书名:袖里藏刀

袖里藏刀_分节阅读_2

    慕容霖走的时候,轻尘已经奄奄一息,目光溃散。还不等冯凭找来大夫,他从喉咙里吼出一声哥,就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撒手人寰。

    十六岁的清白少年,死的如此荒唐而屈辱。当逸尘满心欢喜的怀揣着保镖换来的碎银买了少年最爱的糕点归来时,迎接他的不是带着温度的躯体,而是一具冰冷的尸骸。

    第二章:

    六月天孩子脸,入睡前还是星宿漫天的晴空,到了后半夜就开始电闪雷鸣,暴雨倾盆。

    逸尘被雷声惊醒,窗外哗啦啦的雨声敲打着瓦片,啪嗒啪嗒的声音响成一片。逸尘有些心烦意乱,披上衣服起身推开窗户。雨水从屋檐上落下来,在空中连成水柱。狂风一吹,大雨就从窗户飘进来。逸尘的衣服沾了水,他也无知无觉。

    楚红阁不是一般的风尘之地,对外都说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对内就看权势和金钱。多数不堪的交易都是在暗地里进行,大家心知肚明,不会傻到说出去。所以在京都,楚红阁的风评还算好。

    后半夜的楚红阁很安静,逸尘站在这个窗边看下去,能看见朦胧的水雾里,院子中的那颗青松被吹弯了腰。那是一颗很高的青松,当年楚红阁修建的时候就在。冯凭看它长势喜人,没有让人砍掉,而是把院子围着它修建。

    青松在文人墨客的笔下都是不屈的象征,如今却也在风雨里垂头丧气,弯下腰迎接风雨的洗礼。逸尘看着看着,就忍不住笑了。他想,要是那些文人墨客看到这一幕,是装作没看见还是把那颗青松扶起来?

    让人卑躬屈膝容易,让人挺直曾经弯下的腰杆却很难。尊严一旦被人践踏进泥土,就再也捡不起来。

    雨水蔓延过胸口,冰凉刺骨的寒意渗进来,逸尘打了个寒颤。

    窗外啪嗒啪嗒的雨声中多了几个脚步声,逸尘看见一盏红色的灯笼从前门过来。风雨中,那灯笼的光孤独的摇曳着,举着它的人走的很快,不一会儿就来到了逸尘的楼下。

    跳跃的火光忽暗忽明,光线缓慢的延长到另一个人的身上。那个人穿着锦衣,雍容华贵,一张脸俊朗非凡。逸尘在这张脸上见过很多的表情,冷笑,阴鸷,傲慢,轻蔑……那是王者对弱者的俯视,那是权势对贫苦的嘲笑。

    可是这一次,逸尘看到不一样的神情。那人剑眉微皱,薄唇轻抿,看起来心烦意乱。他的眼神不时的朝楼上看过来,逸尘稍微往里站了一点,确定那个人不会看到他。

    这样的慕容霖是全然陌生的。

    不到一会儿功夫,逸尘就听见有人推开他的门,急促的脚步声绕过屏风走过来。

    慕容霖一边走一边脱自己的衣服,看到逸尘在窗边站着顿了一下,快步走过去。

    大开的窗户被人粗|鲁的摔上,慕容霖拽住逸尘的手腕把他甩到床|上,二话不说的压上来。只听见斯拉一声,逸尘的衣服就报废在慕容霖手里。

    小麦色的肌理暴露在烛光中,泛着柔和诱人的光泽。逸尘努力的控制住自己心里的抗拒,手指拽紧了身下的被子。

    慕容霖在逸尘的脖颈间亲了一下,反常的没有施暴,而是把逸尘推到床|上然后动手解自己的衣服。

    等他脱完衣服上床,逸尘还有点反应不及。他以为慕容霖要做什么,但并没有。慕容霖只是很普通的抱着他,把头靠在他的肩窝里。

    “王爷,你……”逸尘开了口,本来想问慕容霖怎么了,可是转念一想有些不妥,只好换了句话道:“你不要吗?”

    这话刚说完,逸尘顿时肠子都悔青了。他的口气就像在邀请慕容霖一样,比问怎么了还要糟糕。

    果然一听这话,慕容霖就笑出声。他在逸尘的脖颈处轻|咬吮|吸,弄出一个浅淡的印子,然后环在逸尘腰间的手下移落到暧昧之处,故意在逸尘耳边吐气道:“我这几日处理礼部尚书花了些功夫,倒是冷落你了。”

    不是几日而是整整半个月,逸尘把这个时间记得比慕容霖清楚,而且这也是他今夜心烦意乱的原因。

    他接近慕容霖也才半个月,别说磨去慕容霖的耐心,光赢得慕容霖长久的注意力就不是件轻松的事情。慕容霖这个人冷酷无情又武艺高强,他从来不会重复宠爱一个人超过五天,能在他身上多下功夫已经是例外。

    而且当初逸尘接近慕容霖的时候,都是在外间当着侍卫的面脱|光衣服,披散头发,确定身上没有可以当做武器的东西才可以入内。

    慕容霖很懂得保护自己,他甚至不会和人接吻,因为谁也不敢保证送给他用的人不是安排好的死士,嘴里藏了□□。逸尘也是在慕容霖身边呆了十三天,慕容霖才开始亲他。可是这个亲和咬没有区别,慕容霖不把他的唇咬出|血,根本不会松口。

    嘴里藏|□□的代价太高,逸尘弄不到。不过在他的身下藏了一把匕首,那是在足够赢得慕容霖信任后才能用的办法。慕容霖没来这些天,逸尘还是有些慌乱。他好不容易得到慕容霖的关注,如果就此功亏一篑,想报仇将再无可能。

    论硬闯,先不说慕容霖身边那些护卫,就是慕容霖自己也是当朝排名前十的高手。逸尘一个镖师中下|流的路子,根本近不得慕容霖的身。

    “想什么?”

    慕容霖在逸尘的耳边吹了口气,他的呼吸开始浑浊起来,身体的温度越来越高。逸尘知道他是动情了,今夜恐怕又要受些折磨,对慕容霖的问题也就不怎上心,随口道:“这雨下的这样大,王爷怎么过来了……嗯……”

    逸尘的话刚说完就忍不住痛哼一声,慕容霖狠狠地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手指隔着裤子掐了一下他的要害。这无疑是要人痛,逸尘有些后悔刚才的话。

    他忍着痛,咬着牙不肯再出声,手指紧了紧又松开。

    慕容霖这一口咬的狠,直接见血。察觉到逸尘发抖,慕容霖才松口道:“睡吧。”

    简洁冷酷的两个字让逸尘摸不清楚慕容霖想做什么,他僵硬着身体任由慕容霖抱着,心里想这个恶魔是不是有其它新折磨人的法子,这样一想逸尘心里就在发冷,怎么也睡不好。杂乱的念头一股脑的涌来,他就这样在慕容霖的怀里浑浑噩噩的睡了,做了一夜光怪陆离的梦。

    早上被噩梦吓醒的时候,逸尘发现自己身边已经没人了,慕容霖真的和他相安无事的睡了一晚上,逸尘掐了一下自己,疼的冒眼泪花。

    原来不是做梦,逸尘在心里说道。然而此时的他并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一个绝佳的刺杀机会。

    昨夜的慕容霖是和逸尘相识以来最温柔的一次,也是最放松的一次。他满心的疲倦仿佛得到无声的安抚,逸尘的气息即熟悉又陌生,赤|裸相贴的肌肤,炙热的心跳。他在逸尘的身上寻找着短暂的安宁,却不知道这里才是最糟糕的地方,睡在他身边的人处心积虑的想着怎么才能要他的命。

    清晨离开的时候,慕容霖看着在睡梦中频频皱眉的逸尘,心里有些闷痛。他想要伸手给他抚平紧皱的眉,驱赶他梦境里那些烦心的事。可是右手刚抬起来,左手就伸过来把自己的手压下去。

    慕容霖叹了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心软也不能动情。身在皇室,作为他兄长手中最锋利的一把宝剑,他是冷酷无情的代表,是刚正不阿的象征。

    可是午夜梦回,床榻冰冷时,只有慕容霖知道,罪恶的自己在心底诞生。他的压抑和自律被邪恶冲破,自我的解放带着血腥和残忍。他一手遮天,把自己的罪孽掩埋在这里。

    走出门,他依旧是被世人尊敬的九王爷。一身荣耀,被仰视被尊崇。

    昨夜是冯凭带着慕容霖前来,今早也该是他送他离开。楚红阁的居所不在热闹的街道,清晨的门前还看不见人影。

    冯凭跟着慕容霖走了一段,直到看见起早贪黑的小贩方才停下脚步。

    “逸尘近日可还好?”慕容霖拿起腰间插着的扇子,打开轻摇。他看似随意的问,那话外之意却问的是逸尘最近为什么不好。

    冯凭摸不准这个人心里的想法,明明才见过逸尘却来此一问,只好老实道:“逸尘近日过的清闲,并没有哪里不好。”

    “是这样?”慕容霖问道,他回头看了眼楚红阁,沉吟片刻道:“你回去吧,接我的人来了。”说着,便大步的朝前走,把冯凭远远的丢下。

    冯凭站在原地,他没有看到有人来接慕容霖,但也敏锐的感觉到暗处多了两股浑厚的气息。想来都是皇家的暗卫,这般隐藏不过是避人耳目。

    冯凭有些后怕,他不知道慕容霖这没头没脑的疑问是为了什么。他把昨夜发生的事情想了想,心道恐怕是逸尘那边出了问题,顿时站不住立刻转身回楚红阁。

    他已经害了一个轻尘,不希望逸尘再出差池。

    逸尘没有大碍,他身上的旧伤好了七七八八,昨天晚上也没有添新伤,看起来气色不错。

    冯凭进来的时候,他正在看书。这书不是什么诗词笔墨,而是一本刀谱。当今武林崇武,天下武术分支极广。逸尘看的这本有些小众,是近身行刺的刀法,名曰“袖里藏刀”。

    这袖中刀要求薄如蝉翼,能贴合小手臂,使用的人必须手法奇快,因为刀从袖中|出鞘后只有一击的机会。这本就是暗杀的刀法,一击不中,后面的刀法在精妙也暴露在人前,失了先机。

    冯凭抽走逸尘手里的书,随手翻了两翻,然后把书往桌上重重的一放道:“逸尘,你即可动身离开京都,复仇的事不要在提。”

    第三章:

    冯凭有些后悔了,他后悔自己当初答应帮逸尘接近慕容霖。慕容霖是个很矛盾的人,他能像外界传闻的那样,也能像楚红阁的大家害怕的那样。

    当初逸尘满心怒火,只想着报仇,冯凭倔不过他也就松了口。可是现在,看到慕容霖的反常,冯凭隐隐后怕。他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可是知道在这样下去,逸尘死路一条。

    没想到冯凭会说出这样坚决的话,逸尘一拍桌子站起来,他还没来得及开口,冯凭就朝他伸出手。那五根手指快如闪电的朝逸尘的后颈一捏,逸尘甚至没有反应过来,直直的倒下。

    冯凭接住逸尘,垂下眼道:“你要恨我,我也没办法。”

    说完,他把逸尘放到床|上,拉开柜子给他找了几件衣服匆忙的打包好,然后取了一些银子和两张通用的银票一并放进去。

    做完这些后,冯凭出门叫来了自己的心腹,让他找来马车。两个人趁着晨光,匆匆忙忙的将逸尘送出城。

    冯凭的决定来的突然,准备也不充分。可是事到如今,他哪里还有时间去周密的布置,小心的周旋?冯凭叮嘱自己的心腹将逸尘送走,走的越远越好。

    他在逸尘脖子上敲的那一下很有分寸,逸尘最早也要下午才能醒过来。那个时候马车都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加上他的心腹阻拦一番,逸尘多半是回不来了。

    “阁主,我们走了,九王爷问起来你怎么办?”心腹有些担心,这会儿不免焦虑。

    冯凭笑了一下道:“你以为慕容霖是那种长性的人?我再找个人搪塞过去便可。”

    话虽如此,可是冯凭自己心里有些没底。他总觉得今早慕容霖有话没完,那话让他心意难平,一想起来还心惊胆战。

    别过心腹和逸尘,冯凭匆忙回到楚红阁。他从暗巷的小门进去,进门的那一刻就察觉到楼里的反常。虽然说早上的楚红阁还没有那么热闹,可是也没安静到连琴声也听不见。

    负责开门的小厮看见冯凭,顿时松了一口气,扑到他的脚边道:“阁主,你快去大堂看看吧,九王爷府上来人了。”

    一听是九王爷府,冯凭心里咯噔一声,问道:“来了几个人,可有说什么?”

    “就一个,什么也没说,现在还在大堂上站着。”

    小厮想起那个冷面人阴沉的眼神不由打个寒颤,声音都在发抖。

    冯凭知道来着不善,庆幸刚把逸尘送走。他整理一下衣衫,稳定自己心里的情绪后,这才朝大堂去。

    看到大堂里的那个人时,冯凭心里一惊,暗叫不好。九王爷府的人冯凭没见过几个,大堂里站的这个人他刚好认识,因为对方不是九王爷府的下人,而是慕容霖的贴身侍卫之一。更是当初轻尘被慕容霖欺辱时,站在门外拦下他的人。

    如今他一人前来,在大堂负手而立。楚红阁的清倌们面面相觑,窃窃私语,不知道他有何贵干。

    冯凭走出人群,走到这个人面前抬手作揖道:“不知道齐大人清早来访有何贵干?”

    “王爷让我带逸尘过去。”齐蓬没有还礼,而是一板一眼的传达慕容霖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