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盗马金枪传

盗马金枪传_分节阅读_129

    高君保听了半天,觉得越来越乱,索性不管了,一拍桌子,道:“算了,我还是守城去吧!这里面的事太乱,我是搞不清楚!不过我要是把扬州丢了,可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早点请杨八郎!”

    说完,高君保起身离了行宫,郑昭明则听着城外喊杀声阵阵,看着高君保远去的背影,独自道:“老哥呀,你太不懂当今圣上了,圣上早已不是当初的三皇子了,我我这是在保护老八啊!”

    ☆、死守扬州

    潘美潘人凤指挥叛军猛攻扬州城,城头之上,二太保凌松凌寄魂坐镇,部署守军全力守城。

    叛军势猛,云梯陆续立在城墙边,无数的叛军张牙舞爪攀爬而上,手中钢刀泛着寒光。远处,还有六架巨大的投石机已经建好,随着一声令下,巨大的圆石划着抛物线呼啸而来,直击扬州城,砸在城墙上,闷声大作,击起灰尘碎石无数。

    凌松柳眉横卧,面如凝霜,看着以及攀爬上来的叛军,一声令下,城头上十四口巨釜盛着滚烫的金汁铁水一倾而下,铁水浇到云梯上的叛军头上,正是灭顶之灾。一瞬间,人肉烧焦的气味升腾而起,俯身看看,那叛军头顶已被铁水烫穿,露出森森白骨,身上的铁甲也融在肌肤之上,惨叫声起伏不断,如同森罗地狱。

    一架云梯毁了,马上又有一架重新搭上城墙,一个叛军死了,马上又有另一个叛军补上。无数的叛军登上云梯,又迅速陨落,丢下一具具残缺的尸骨,堆积成山。凌松伏在城头,数次作呕,面前一次又一次闪过狰狞的面孔,却又立即变为血污甚至焦糊的尸骨,城墙之上,已经布满了血水肉泥。他真的不明白这些人为什么愿意跟着涪王起兵造反,为什么掀起战争,为什么疯魔一般拼命向前,好好活着不好吗?

    副将的话又将他拉回眼前,“禀报太保,猛火油已准备好,随时可以反扑!”

    凌松紧咬牙关,好容易挤出四个字,“立即反扑!”

    副将一得令,马上组织守军搬来火油桶,立在城墙上,紧接着又是一声将令“倒!”

    数十桶猛火油接二连三倾倒下去,浇在叛军和云梯上,使他们手脚打滑,根本爬不上来。然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噩梦紧随其后。凌松于城头上背过身去,一摆手,“动手吧!”

    副将一脸凝重,率先拉开一张射雕弓,搭上火箭,自上而下,一生弓响,火箭‘嗖’的一声射=出,正中云梯上的叛军。叛军身上顿时腾起火焰,惨叫着摔落下去,一路砸中了其他叛军,尽皆是烈火焚身。而城头上的其他守军亦是射=出火箭,一时间扬州城下猛火四起,熊熊火焰烧的老高,凌松站在城墙上都感觉到热浪逼人,而这燃烧着的不是丛林草木,而是活生生的人啊!

    一时间,扬州城下变成了人间炼狱,燃着的叛军四处奔逃,却是没跑几步便活活烧死。无数个火人在烈火中翻腾,凄惨之声响透云霄,似是烧焦的灵魂在悲鸣!惨叫之声传入城中,城中老少尽皆躲在家门里瑟瑟发抖,就连江面上的两军水师也停下了战斗,呆呆地望着扬州城下的这场焚烧的业火。

    叛军那头,早就无人再敢上前,过了良久,只能听到尸体烧得噼啪作响之声,再也没有一丝惨叫。俄而,大火终灭,扬州城下尸骨成山,五千叛军化为焦土,尸气冲天。凌松掩鼻而视,城下,叛军阵前,潘美身骑白马徘徊良久,最后还是隐入阵中不见,少顷,叛军撤军,水师亦是回营。

    副将一见,嘶吼一声“叛军撤啦!”

    城头上的守军随之欢呼,声浪一阵盖过一阵,似是刚刚火烧五千叛军之事已与他们无关。唯有二太保凌松颓然倒下,倚靠着墙跺,面色惨白,终是忍受不住,放声大哭。副将站在一旁,不知所措,二太保刚失四位兄弟,自己真不知该如何劝慰,只得垂手而立,目不斜视。

    少时,凌松扶着城墙站起身来,眼望城下森森白骨,传令道:“备好雷石滚木,以防叛军来袭!昼夜巡逻,不可松懈!”随后转身离了城头,直奔行宫而去。

    城内,杨延顺的三进宅院大门紧闭,位于宅子一角的演武堂内,两个身影正在切磋武艺,正是杨延顺和白子路二人。杨延顺一套□□长拳虽然勇猛刚硬,但毕竟在白子路面前差的太多,故而白子路可以一边和他交手,一边忙里偷闲,问道:“郎君,你且听城外杀声震天,惨声不断,真是骇人。”

    杨延顺猛然打出一拳,白子路不慌不忙躲过,杨延顺又甩出一脚,白子路把掌一立,轻轻推来。杨延顺又是三拳直捣白子路心窝,都被后者轻松化解。随后,杨延顺长叹一声,这才收住拳脚,悻悻而止。来到一旁的椅子前坐好,饮了一杯茶,这才答道:“打仗,哪有不残酷的,一声令下,就会有千百人丧生。不信,你去城头上看,想必城下已然尸骨成堆。”

    “那为何惨声不断,如此骇人?”白子路也饮了杯茶,坐在杨延顺身旁。

    杨延顺淡淡道:“守城大将想必是用了猛火油反扑叛军了。”

    白子路看杨延顺一脸淡漠,不禁问道:“郎君,不担心城门会失守吗?叛军十万,我们才有五万人马,天差地别,这扬州城能守住吗?”

    “守不住也得守!”杨延顺继续道:“高君保不会做丢城败北的罪人,郑昭明也不会放任扬州不管。总之,你不用担心了,就算扬州城破,涪王也不会把咱们怎么样。”

    白子路点点头,又道:“郎君,我方才出门时,听说高王爷临阵拜将,请了金枪镖局的八家太保镇守扬州,不过已经折了四家太保了,连于太保都差点没回来,几番生死,险些被潘王爷斩于马下。”

    杨延顺闻言顿时面色大改,“你说什么?金枪镖局折了哪几家太保?”

    白子路慌忙道:“我也是听说而已,但具体是哪几家太保折了性命,还不清楚。”

    杨延顺长叹一声,叫道:“来人呐,快给我去城中打听,折了哪几家太保!”

    有下人在门口伺候着,一听杨延顺发话,急忙出了府门打听。时间不大,匆匆回来,回禀道:“老爷,小的打听清楚了,六太保常天灰率先战死水门,而后,七太保、三太保尽皆战死城下。而九太保雷鹏飞他”。

    “他什么他,快说啊!”杨延顺怒道。

    “九太保被潘美以一张三百石大弓射中,钉在了城墙之上。除了六太保的尸首被副将带回,其余三位太保尽皆尸骨无存,找不回来了。”

    杨延顺一听,“哎呀”一声大叫,心痛万分。

    “大哥于台文呢?现在何处?”杨延顺又问道。

    那下人忙道:“于太保被接回城中,昏厥数次,据说人事不省,在东平王行宫修养。此时守城的是镖局的凌太保,据说叛军暂时退了。”

    杨延顺:“快,快快备马,我去探望于大哥!”

    话音未落,杨延顺又急忙摆手,“慢,算了不去了。”

    白子路刚想询问为何不去,就听杨延顺吩咐道:“摆起香案,我要在家中祭奠四位太保哥哥!”

    ☆、长庚斯年

    时间不大,香案摆好,杨延顺跪在香案前,哀声连连,泪如雨下。

    白子路不知如何是好,只得也跟在杨延顺身后,跪了下来。杨延顺哭罢多时,回身问道:“子路,你可知我为何如此伤痛?”

    白子路摇头表示不知。杨延顺解释道:“那夜你将我打伤,我命在旦夕,正是去了金枪镖局,在众位太保哥哥的救护下,才捡回了一条命。金枪镖局的诸位太保,对我杨延顺,可是有着救命之恩啊!”

    杨延顺自顾说道:“后来,我被涪王所擒,金陵城外摆下了八郎擂,八位太保为我舍生忘死,来救我出苦海,此乃再造之恩!你说,四位太保哥哥殡天,我杨延顺岂不痛哉!”说着,又大哭不止。

    白子路只好再三劝慰,却是无济于事,等到杨延顺哭累了,白子路便叫人撤了香案,扶着杨延顺回房休息。哪知刚刚躺下,又有天一的贴身丫鬟阿妙匆匆忙忙赶来,“不好啦,小姐昏过去了!”

    杨延顺一听,急忙从床上爬起,又命白子路赶快去寻郎中和产婆来。杨延顺来到天一床前,就见天一面无血色,牙关紧闭,忙问阿妙道:“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为何昏倒!”

    阿妙哭诉道:“城外喊杀不断,惨叫不绝于耳,小姐本就胆小性弱,听得长了,终是忍耐不住,吓昏了过去。”

    “那为何不早来找我?”杨延顺气道。

    阿妙战战兢兢答道:“小姐说说老爷正和白大人练武,还是不要打扰为好。”

    “哎”,杨延顺一声喟叹,说话间白子路带来了郎中和产婆一十七人,看样子他是把全城的郎中产婆都找来了。杨延顺急忙命众人诊治天一,众大夫产婆看过一番之后,都是面色不好。杨延顺眼尖,看得清楚,急道:“如何?有甚不妥?”

    一个产婆上前答道:“老爷,夫人怕是要生了!”

    “什么?”杨延顺一脸不信,“少来唬我!人言怀胎十月才会产子,这这才七个月啊!”

    产婆解释道:“老爷您有所不知,夫人受了惊吓而昏厥,引起早产,这事在产妇中很常见啊。”

    杨延顺哪里懂得,便道:“那就生吧!你们快快助产!”

    那产婆应了一声,随后便叫杨延顺等人退出了房外,又招呼下人们烧水送水,一时间白府上下都忙了起来。

    杨延顺和白子路以及几个郎中站在门外等候,几个郎中小声商量了半天,突然有一个郎中走上前来,拱手道:“老爷,小的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杨延顺:“讲!”

    “夫人体弱,又逢早产,怕是怕是容易引起难产,到时候可就危险了。”

    杨延顺一听,面容耸变,还没等说什么,房内突然冲出一个产婆惊叫道:“老爷,不好啦,夫人难产!”

    杨延顺虎目一瞪,“难产又怎滴,你们这么多产婆郎中,还没有办法吗?”

    产婆无奈道:“这女人难产,就等于和阎王爷隔了一层纱,咱们凡人哪斗得过勾魂的小鬼呢?您看,咱们是保大还是保小?”

    话音一落,白子路就道:“保小!”

    哪知杨延顺虎目扫来,瞪得白子路浑身一颤,“大人若是保不住,我就砍了你们双手,以后也别做产婆了!”

    白子路也道:“小的若是保不住,我也要砍了你们双腿!”

    那产婆战战兢兢回房去了,杨延顺在门前急得左右踱步,突然一跺脚,带着白子路回到演武堂,众人都不知他干嘛去了。时间不大,二人又出了演武堂,就见杨延顺顶盔掼甲,手中提着九环金攥定唐刀,虎虎生威,迈着虎步,来到天一房门前,高声喝道:“天一莫怕,别说勾魂的小鬼,便是阎王老爷来了,杨某也将他一刀斩于堂下!你且放心,安心产子,有我在此,甚么妖魔都不敢害你性命!”

    说完,杨延顺拎来一把椅子,大马金刀坐在房门前,白子路也腰悬宝剑立在杨延顺身旁,二人面色皆是凝重。

    郎中们一看,尽皆骇然,心说不用管他砍不砍阎王老爷,今天若是保不住这夫人孩子,那老爷的大关刀就到先砍咱们!所以,几个郎中绞尽脑汁,用尽生平所学,商量对策,煎药的煎药,烧水的烧水,指挥的指挥。

    白府上下忙了有两个时辰,夜色已深,府中上下掌灯,临近亥时,房内一阵啼声传来,紧接着有产婆奔出门外,怀抱着孩子,高兴道:“老爷,夫人生啦!生了位公子!”

    杨延顺还没来得接过这孩子,又有一个产婆跑出来,“老爷,夫人生了二公子!”

    杨延顺刚要接第一个孩子,又见第二个孩子抱了出来,忙去接第二孩子。白子路在一旁则接过了第一个孩子,抱在怀中一看,孩子粉嘟嘟的小脸,噘着嘴正哭得起劲。

    “天一可还安好?”杨延顺急忙问道。

    产婆满面欣喜,“托老爷的福,夫人安然无恙,只是身子虚得很,需要好好调养。”

    杨延顺一听,这才放下心来,仔细地看着怀中的孩子,不知怎地,突然一阵心慌。

    白子路在一旁欢喜道:“郎君,快给两位小公子起名字吧?”

    杨延顺眉头一皱,“取名字?”

    “对呀,孩子生下来,当然要有名字啊?”白子路笑道。

    杨延顺想了半天,看着怀中的小儿子,开口道:“此子诞于扬州危难之时,家国动乱,难料祸福,哎诗经《大雅》有云:於万斯年,受天之祜。愿大宋国运绵长,此子也能蒙受上天垂怜庇佑,便叫他斯年吧。”

    “那大公子呢?”白子路看着怀中的孩子,甚是喜爱。

    杨延顺一摆手,“既然是你抱着,那就你来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