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5)
张辰平回到客房,拿起自己的皮包,转身正要离去时,噹的一声,方远靖的银戒被她不小心扫落在地,发出清脆声响。
捡起,她看着与她左手无名指一模一样的银色婚戒。
婚姻是一种承诺也是一种责任。
当方远靖把戒指套在她手上时,曾经这幺说过。所以当她气得把自己的戒指丢还给他的时候,他……
一直靠在墙壁动也不动的方远靖,注意到门把微微转动,僵硬的身子,因那微小改变而软化,颈上的血管,突然开始激烈跳动。
「方远靖…」她走了进来,美丽的脸庞有种顿悟。然后她举起双手蒙起自己脸庞,压低声音小声说:「其实我知道。」
「知道什幺?」
「当我说要离婚时,你说…你会当没听到。」
「然后呢?」长脚慢步走到她身前,拉开她双手,对上那双带有悔意的大眼。
「当我把戒指丢给你时…」看着眼前神情严肃的男人,她哑着嗓音说:「你把戒指重新套在我手上。」
「妳呢?妳做了什幺?」
「离家出走…」咬着唇,她用蚊声说:「可是…我看到林雨晴吻你…」
「我从未背叛过妳,也不曾与她藕断丝连。」
「骗人…你明明跟她在香港…」
方远靖一脸狼狈,想到香港那次,他就呕!「那次我有理由,我必须还一个人情债。」
「还有,你不想我帮你生个孩子…」
「小笨蛋!我说答案在妳手中,妳找了吗?」
「我手里哪有答案…」
他转身,拿起被她丢在地上的婚前协议书,用力敲她笨到可以的小脑袋。「上次,我不是叫妳要仔细看婚前协议书,结果妳不但没看,还离家出走!」
婚前协议书是大伯父拟定的,里头规定,一旦她在五年内怀孕,两人的婚姻将视为无效。大伯父曾提过规定是人订的,随时可以更改,但是他不愿意放开她,即使是一点点的可能性,他也不愿冒险。她必须正视自己内心的爱意,不应继续逃避,折磨他。「妳只知道逃避,离婚,是妳应得的!」
「你不要佔我便宜还怪我!」
「我今天还没佔妳便宜。」方远靖俊脸浮现狡猾笑容。「辰平…妳短髮俏丽的模样,很美。」低头,方远靖大手轻抚她秀丽短髮,在她髮心留下轻吻。
「你不要碰我…」拒绝的话语,听来却像邀请。
「问题是,我很想碰妳。」
直接将她压到床上,忍耐两个多月的闷气,她必须要用自己美丽娇躯做补偿。
情慾猛然袭来,他激烈的、冲动的吻她,像初尝情慾的少年,贪婪的将好不容易愿意回到他身边的人儿吞噬,急切的佔有属于他的一切。
他原本不想帮她也不想逼她,但是她的动作实在太慢,等到她自己脑袋想清楚,他恐怕会死在自己压抑多时的情慾。
这外表看似成熟冷静的温柔女人,其实内心跟个孩子似的,永远需要人在背后推一把,才会愿意拿出自己真实的好本事认真看清世界。
要怪,只能怪她母亲生前把她保护得太安全,还有他一味的顺她意,让她失去战斗的本事,习惯和平的生活与世无争。
「方远靖…」男人霸蛮的身子,急燥的在她体内点起一把火。「不要…」
「张辰平…」咬牙切齿的停住火热身子。「妳真的很坏!」
「你跟那个新保母李圆圆…」
「我喜欢妳吃醋。」不再理她的拒绝,高大身子用力挺直接进入她,逼她发出破碎娇吟。
就算他非常喜欢这种实质的补偿,但是忙了半天,真不知被惩罚的人是他还是她!
醒来,张辰平看到欺负她整晚的方远靖,让人看不出真意的淡淡眼神,紧锁在她身上。
「辰平…」方远靖大手轻抚她短髮。「十点,律师会过来。」
「为什幺?」
「办理离婚手续。」
被方远靖无情话语吓到完全无法反应的她,就那幺愣愣的坐在床上,看着方远靖到浴室沖澡后换上衣服离去。
离婚手续?在一夜激情后,方远靖还是执意离婚…
咬着唇,她没哭,坚强的不让自己落下一滴泪。
但是她,无法起身,就这幺一直躺在床上,不愿面对该来的残酷。
管家在十点多时敲门,告知她律师在客厅等她。
穿上衣服,她静默走到客厅,看到那年拿着婚前协议书来找请她签名的大律师。
「张小姐,又见面了。」
没说话,她沈默坐下,无声接过大律师递过来的离婚协议书。
「相信张小姐应该知道,离家出走会使您跟方先生的婚姻无效,再加上这是方先生主动提离婚的,所以…」
没有任何问题,她签下自己的名字再盖上章。「这样可以吗?」然后从口袋里拿出方远靖的戒指。「戒指…麻烦你拿给他。」
「抱歉,方先生并未提及戒指…」大律师并未接过。「必须要请您自己还给方先生。」
她没答话,低头看着手心逐渐发烫的戒指。
「张小姐,我们下次见啰!」大律师扬起一丝神秘笑容,轻声离去。
下次?怎幺可能!
她总是笨,才会受不住方远靖的诱惑,随他跌落情慾地狱,下场就是被那坏男人吃乾抹净,然后乖乖听话,在离婚协议书上签下自己大名,给他一个便宜!
好,要她自己还戒指,那她就自己去还!
俗话说,人要衣装,佛要金装。
顶着新剪的俏丽短髮,张辰平彆扭的穿着刚买的新衣,踩着不太习惯的高跟鞋站在方远靖总公司前面。
她没勇气买性感衣物,但是她知道身上这套刚从百货公司橱窗模特儿身上整个剥下来的衣服,绝对可以唬人,毕竟花了她不少钱。不过她一点也不心疼,因为她刷的方远靖给她的附卡。
这次她聪明的没直接找方远靖,而是打公司电话转了好几手,才找到方远靖忠心又能干的林秘书,无需经过柜檯接待小姐的问候,在林秘书的带领下进入公司。
「张小姐很抱歉,董事长现正在会议室开会,恐怕很难有时间…」
「晚上呢?」
「嗯……」林秘书一脸为难,看着与以往有点不太一样的前董事长夫人,最后还是吸口气善良的说:「晚上董事长要跟宜宁企业的人一同用餐。」
董事长正跟宜宁企业开会,得知董事长夫人离家出走,石谊瑄总经理近两个月来,老是藉着公事与董事长走得很近让人看了很不开心,幸好夫人终于回来了。
「我有事找他。」浅浅的痛,在心中散开。「很快的,不会花他五分钟时间。」
「有事请先交待我,我再为您转达。」紧张的说着董事长交待的话,表情还必须要再更无情一点才行。
「他有交待……不想见我是吗?」
一脸尴尬,林秘书不知该如何回答。虽然董事长交待要她狠一点,但是,同样身为女人,她怎幺捨得骗眼前变得好美的夫人。
张辰平是善良的,不忍见忠心的林秘书为难。「算了,我不会为难妳的。」
轻呼一口气,林秘书放下心轻声说:「谢谢。那个董事长说…」
没等林秘书说完话,她冲出会客室,东转西转的想找到会议室。
「左边第二间。」林秘书扬起笑,非常期待看好戏。「董事长在那边开会。」
「谢谢!」没时间思考任何不合理的对话,一股怒气让她像个泼妇飞冲到左边第二间房间,拉起裙子,长脚一抬直接踹开门。「方远靖你——」
无地自容。
小型会议,约十人在听到门被撞开的瞬间,同时转头盯着她。
如果有个地洞,张辰平想自己会立刻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
「对、对不起……我、我走错地方了。啊!」急着离开的她,忘了脚上是穿不惯的高跟鞋,一扭,跌了个狗吃屎。
方远靖惊豔眸光欣赏跌在地上,昨晚跟他滚了一个晚上的俏丽女人,扬起狡猾笑容。
恐吓,可以逼出人的潜能。
早上大律师播电话通知他,这老是喜欢逃避的笨女人,再度决定不战放弃,选择听话认命的接受他的安排,乖乖签下离婚协议书。这点,让他非常失望。
可没想到,她居然出乎意料,一身俏丽大胆的到总公司找他。
绅士的他站起身,在其他同样露出惊豔眼神的男人离座前,先扶起张辰平。
「有什幺事吗?」
「我、我想……」掏出口袋里的戒指,张辰平咬着唇不知该怎幺说。说不出口,身体反应却比她脑袋转得快,没多想,她直接抓住方远靖左手,将戒指套回他左手无名指。
「妳想什幺?」方远靖严肃脸庞龟裂出笑容。「辰平,妳想,妳该说什幺?」
「我……」看着方远靖左手的戒指,她想…「你……戒指……」
「我们离婚了不是吗?」淡淡的他问,大手轻抚她短髮。
虽然他很喜欢她原本的一头长髮,但是这俏丽的模样,也很漂亮。
她不懂方远靖现在的表情,但是她知道自己要做什幺。「方远靖,你、你戴上戒指了!」
「然后呢?」他不是戴上,是硬被套上的。但是他,很喜欢。
「表、表示……」咬着唇,看着一脸嘲弄等她开口的方远靖,她深吸数口气,犹豫许久后终于开口:「你答应我的……」
「妳的什幺?」看好戏的,他非常期待她开口。
满脸通红的,她微微看眼身旁看好戏的男人。微启红唇,用非常非常小的声音说:「求婚。」
「我有答应吗?」
「你戴戒指了。」赖皮的,她用力抓住方远靖大手。
「辰平…」
拉过她身子站起后抱在怀中,不管会议室瞪大好奇双眼的其他人,尤其是那位最近得知他老婆离家出走,假公济私,总会趁开会时纠缠他,而现在脸色非常难看的石谊瑄总经理。
「跟人求婚时,应该说什幺?」
「说什幺?」
「三个字。」
三个字?什幺意思?啊!是那三个字!「一、一定要在这边说吗?很多人耶!」
看到方远靖丝毫不动摇的神情,她低头,不想说。
「辰平……张辰平……」轻柔的低声喊她名字,看到她全身起了一身颤慄。「说。」
抬头,大眼不知所措看着方远靖,咬着唇。「方远靖,我……」
看她涨红小脸,吐不出完整的一句话后,方远靖心软了。好了,表演够了。
「余经理,接下来由你负责。」
佔有欲极强的动作,挡住其他人继续欣赏两人打情骂俏,丢下开到一半的会议不管,方远靖直接拉她走回自己的办公室。
「方远靖——」
终于两人独处时,她一改刚刚悲情可怜小妇人模样,像泼妇骂街般吼叫:「你跟我求婚时,有说吗?」
「没有。」
「那我为什幺要说?」
「因为我没跟妳求婚,而是给妳一份保母的工作。」
张辰平拉过他左手,气得想拔掉上头的戒指。「不求了!」
「张辰平——妳是故意要惹火我的吗?」
愤怒的火焰在眼中闪烁,极度严肃的眼神睨着她。如果眼神可以杀人,她现在已经死了几百次。「我会当真。」
「不公平,你必须先说!」
「我跟妳说过很多次了!」非常生气的在她唇上轻咬一口。
「哪有?」
「难道妳都不会怀疑为何我每次都比妳早起,抱着妳盯着妳瞧吗?」
她不是贪睡的人,但是每次醒来前,总会看到方远靖一双让人猜不透的沈郁眸子锁着她瞧。
「我离过一次婚,还有一个女儿。」头轻抵着她额头。「虽然我不甚在意钱,但是我父亲与前妻为钱设计我,让我对爱人有种恐惧。」
「方远靖,我不希望勾起你痛苦回忆。」
「初时是朋友般的信赖,然后我发现,我不能没有妳。」吻着她,他必须用力感受她的存在。「妳从不依赖我,也不肯跟我回国陪着我,一直躲在北厂,当自己是保母。就算我爱妳,妳也只会找藉口逃避。」
「为什幺不告诉我?」
「爱,需要说吗?」长指轻触她心口。「结婚这幺多年,难道妳都没有感受到我的爱吗?」
「爱,需要说出口。」大眼蒙上一层水雾。「我一直以为你当我是暖床的保母……」
「如果没有感情,我不会碰妳,会让妳一直是个保母。」
「那新保母李圆圆?」
「回家后,妳可以自己问她。」吻,留在她心口。「她是大伯父世交的女儿,也算是我姊妹,已经结婚,常年与先生待在欧洲,这阵子回国与先生暂住家里。」
「那为什幺她要用挑衅的态度对我?」
方远靖没说话,挑眉坏心看她。
啊——她被设局?
「那林雨晴…」这是她心中最大的痛。
这是一个大关卡,让方远靖用极其严肃又认真的态度面对她。
「我曾经爱过她,所以我不会否认跟她的过去,毕竟她是小樱的亲生母亲。」方远靖严肃的看着张辰平,额头顶着她额头。「妳要相信我。我跟她,已经过去不会再有关係。」
沉默大眼看着他,满是不安。
「因为我的心里,有一个胆小的笨女人。我想感谢她,在我人生最谷底时,一直沈默的在我背后支持我,从不抱怨。感谢她,暖阳般的照亮我的人生,带来美好的生活。」
「方远靖……」
谁说方远靖是不擅言词的男人?他刚刚的话,绝对可以算是骗女人的花言巧语。
伸出小手,紧紧抱住方远靖。
「我不想再当织女,也不想住在遥远的工厂,很久很久才能看你一眼。我要在你身边!」
「妳终于愿意说出口。」
「你很坏……很坏……」
「妳必须补偿我,因为我等的很累很累。」
「方远靖……」捧着方远靖脸庞,她…大胆的、用力的吻上他坚毅薄唇,连吻三下。「一个字一个吻。」
「哪三个字?」
「你知道的。」泪,悄悄滑落。因为发现自己的笨!
「辰平……」吻上她的泪。「帮我生个孩子吧!」
「方远靖……我……」爱你!
方远靖轻叹口气。她还是习惯连名带姓喊他。算了,随她高兴吧!
反正,谁先承认爱人,谁就是输家。
他只是想要一个能全心全意照顾女儿的保母,从未想过自己会爱上她。
所以他愿意为爱而服输。
毕竟聪明才智冷漠无情,是拿来对付商场敌人,不是用来伤害他心爱的女人。
就算她是不敢爬出自己贝壳的胆小寄居蟹,他还是爱她。就算等得再累,他还是愿意继续等她发现自己隐藏心中的感情。
因为这就是婚姻。除了承诺与责任,还有相互的信任包容与无尽的爱。
他爱她。
她也爱他跟他的女儿。
对他而言,这样就够了。
不,也许不太够,因为她必须继续当他大儿子、二儿子、二女儿…的保母,才能弥补他长久以来的付出。
因为她在北厂的日子太快乐了!
所以他必须找点事给他专属的小保母,好好惩罚她才行。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