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生气了,那天他给我倒水,他气得把水杯往墙上砸过去,当着医生,当着护士,当着父母和展宇的面,他狠狠地打了我一巴掌,然后,他哭了……
他跪在床边,抱着我的腰,泣不成声。
他说:“展宁,不要离开我……”
我说:对不起,我不会离开你了。
可是我只是说而已,谁又能知道,我们能不能走到最后呢?
三月中旬,我的病开始有好转,化疗似乎有效果,全家人都高兴极了,他们每天脸上都挂着笑。
佟言行当然是开心的,于是他对我提出了一个要求。
“结婚?”父母不可思议地反问佟言行,展宇看着我,我则不知所措地看着佟言行。
佟言行坚定地点头,说:“虽然我和展宁交往时间并不长,但是我真的很爱他,我希望趁着这个时候结婚,接下来就由我接手,展宁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他。我知道佟言行不是同情,也不是可怜我。我知道的,因为我从没在他眼里,见到过一点点的怜悯,相反,他那墨玉般的眸子里,充满着从没有过的坚决,与深情。
我几乎是下意识就点头了,我不是没有看到父母那忧心忡忡的神色,但我想和他结婚,所以,就算我下一秒就要死去,我也想做回真实的自己……
佟言行笑了,眼眶里盈满了泪水,他亲了我的脸颊,说:“我下午就去找我爸妈,我相信他们会同意的!”
然后又对我父母说:“叔叔阿姨,请你们着手准备一下,我今天回去跟我父母亲说,我一定会让他们同意的,我也并不是开玩笑,请你们相信我!”
父亲没说什么,他神色灰暗地点点头,母亲也没说话,在一边默默地流泪。
佟言行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收拾了一点东西,嘱咐我几句后就回去了。
他离开后,我才开始反应过来,整颗心扑通扑通地狂跳起来。
结婚,我和佟言行真的要结婚了!我的脸好像发烧一样,烫的厉害。
我沉浸在这种欢乐中,根本没去考虑佟言行的父母会不会同意,反而满心期待着晚上,佟言行能带来好消息。
可是……
整整两天了,佟言行,却杳无音讯……
我焦躁不安地看着窗外,心里直打鼓,难道,佟言行他父母,不同意?
我的心沉了下来,虽然思绪有点混乱,不过我还是相信佟言行,我相信他,一定会……一定会……
我不敢想下去了,我怕我真的会听到那个不想知道的消息。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我高兴地看过去,原本以为会是佟言行。结果,我却看到了两个人。
他们应该是夫妻,看上去满腹书卷气,应该是……佟言行的父母!
我能想到他们是为何事而来,既然佟言行没有跟来,那么他一定不方便。佟言行为了我们的幸福在努力,我也不能放弃!
叔叔阿姨没有直接说我和佟言行的事,而是关心询问了我的病情,当听到我说好了很多后,他们才犹豫地开口了。
“展宁,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你和言行……”阿姨尴尬地说:“两个男孩子……我也不是对同性恋有什么偏见,可是……”
可是,因为我的身体……我垂下眼帘,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时,叔叔说话了:“展宁,你是真心喜欢阿行的吗?”
佟叔叔看起来满腹经纶,风度翩翩,说话时很有威严,这一点和佟大哥很相似。
“我当然是真心喜欢他的!”我急忙说,却一瞬间撞上了佟叔叔和佟阿姨的眼神,他们的眼眸里没有歧视,也没有反对,有的,只是善意!
我的心一下就平静下来,我想是时候向叔叔阿姨表明我的态度了。
“佟叔叔,佟阿姨,我知道我的身体不好,能活到什么时候自己也不知道,我也不会说什么话,但是我想让你们知道,我是真心要和佟言行在一起的。”
“虽然我知道我不可能会跟他长相厮守,可我还是想要珍惜剩下的这段日子……”
“叔叔阿姨,请你们接受我们,可以吗?”
佟叔叔和佟阿姨没有说什么,但我依稀能从他们眼内看出欣慰。总之,这件事算是暂告一段落,他们应该是同意我和佟言行结婚了,尽管我不知道他们是因为同情我还是别的。
第二天,佟言行回来了,除了有点疲惫之外,精神还是算好的。
他这几天不知道在忙什么,老是很晚才过来,我也没去问,因为这时候父母和叔叔阿姨在商量婚礼的事情,因为要专门订做礼服比较忙。所以在晚上当佟言行把我拉到医院的花园时我是很生气的!
不过还没等我质问他要搞什么时,周围突然亮了起来,原来树上挂满了很多小彩灯,美丽得如同在梦境一般。
“展宁,”这时佟言行单膝跪了下来,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锦盒,然后打开从里面拿出一只戒指。
他拉着我的手,说:“展宁,我一直欠你一个像样的求婚,今天补回来,你愿意和我结婚吗?我会一直珍惜你的!”
佟言行没有说“让我嫁给他之类的”而是问我愿不愿意和他结婚,我知道他一直把我和他放在同等地位上,所以我很高兴,尽管我们的爱情在旁人看来是有违道德,是不被这个国家所承认的,但我知道,我这一生,都会只属于他了!
我含着泪点头,在他把戒指戴上我的左手无名指时,我终于忍不住上前紧紧地抱着他,哭了出来。
能不能,能不能就这样,让时光停留在这里……
停留在,这个我爱你的季节……
☆、第 10 章
2010年4月
萧展宁
四月,病情又开始恶化。好像撑不下去了,这几天爸妈脸上一点笑意也没有,佟叔叔和佟阿姨也一脸沉重。
只有佟言行,他好像看不到一样,他始终坚信着我能好起来,所以一直在和我讨论礼服和结婚典礼的事情。
我越来越期待婚礼了,尽管只有两家人。也不知道是去教堂好,还是遵循中国风俗,在家里举办就好呢?
2010年5月
萧展宁
五月。
因为化疗,我的头发已经掉光了,头颅光秃秃的,佟言行还笑我像个小和尚。
每当这时我就不理他了,还小和尚呢,小和尚才不会结婚,而且还是跟同性!
不过他还是给我买了一顶帽子,戴在头上,还是有点好看的,不然他也不会得意地说他的眼光好了!
这两天礼服已经做好并送过来了。是两套黑色的西装,白衬衫搭配绿色格子领带,很好看!
我想着试穿一下,结果太大了,没办法,现在都瘦成皮包骨了,所以跟两个月前就定做的服装完全套不上了。
不过还是凑合着吧,在这个时候也不能说再重新做一套。
佟言行笑着蹲在我床边,现在我已经起不来床了,只能每天都躺着。
佟言行说:“没事啦,我们六月份举行婚礼的时候没准你就胖起来了,到时候衣服就适合了。”
我点点头,实在不想用什么“虚弱”来形容自己,不过自己现在的状态的确是这样。
不过我还是很期待着婚礼现场,看来在教堂举行什么的是没办法了。
就算是在医院里我也很高兴的。
只要能和他在一起!
2010年6月
萧展宁
终于就要到结婚这天了,在前一周情况稍有好转时再一次恶化。婚礼前一天医院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已经是躺在床上完全起不来了,要靠着佟言行才能完成日常生活的事情。
我还是有意识的,这段日子佟言行憔悴了很多,父母亲和佟叔叔佟阿姨也只是强打起精神来准备着婚礼。佟大哥还是每天会来看我,而展宇每天只是来到后,也不进来,站在门外不知想什么,叫他也没反应。
我很清楚他们在想什么,我也很清楚自己已经熬不过这个月了,但我还是期待着,至少能让我和佟言行完成婚礼……
不知为什么,到了婚礼这一天我的精神出奇的好。连我自己也在忍不住想,是不是就要好起来了?
不过我知道的,看着他们毫无喜色的面容……
谁都知道的,回光返照……不是么?
婚礼就在我的病房举行,一大早佟言行就过来帮我换好了衣服,然后当父母过来后他也去换衣服了。
父亲和母亲穿上了新衣服,感觉年轻了很多,展宇也换上了西装,反倒适合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