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病房的时候里面只有李致一个人，半倚在靠枕上摊开本厚厚的书在读。听见有人推门进来也不抬头，一副很是专心致志的模样。
“东和呢？被你赶回去了？”把半路上从珍香苑买的煲好的汤放在一边的床头柜上，顺便侧头看了眼书，方子然有些惊讶的一挑眉，“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你看这个干什么？”难不成要重新考大学？不过那也应该看辅导书吧。
李致把书放到一边，抬起眼：“东和被他老板叫回去交接工作，大概一个小时后就回来了。至于这书……”李致笑的很愉快，“能进到大学课堂上的又不是只有学生。”
“你要当大学老师！”很快就反应过来的方子然觉得心情有点复杂，要是他没记错，李致可是高考完就直接当雇佣兵去了的，六七年来刀尖舐血的经历惊险的堪比盗墓小说。让他当大学生心理健康教育的老师，真的不会教出一堆三观不正的歪苗子吗？
看着自家发小的表情就能猜到他在想什么，李致觉得有点委屈，“我觉得我还是很正派的……”“好，挺正派。”方子然不忍心打击发小的积极性，暗戳戳的想雇佣兵也是兵嘛，当兵的都是好青年……恩，没错，都很正派。
李致听出方子然的敷衍，优雅的翻了个白眼，伸手去打开方子然带来的保温壶，一看之下嘴角有点抽搐：“猪蹄汤……你给我送这个干什么？”
“不是吃哪补哪吗，多喝点汤补补好得快。”方子然完全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对的，“你不是不讨厌猪蹄吗？”
“我伤的是肩膀你让我吃猪蹄……”再说就算他伤的是四肢用猪蹄补？！暗喻他是猪吗？要不是清楚方子然在这些事上根本就不会想那么多，李致肯定……好吧也不能怎么样。
“对了，我刚好有消息要跟你说。”
“关于我的？”方子然挑眉。李致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消息渠道，总能知道些莫名其妙但又确实重要的信息。总不能是雇佣兵的内部网消息吧？
“可能有关也可能无关，”李致低头想了想，抬起头来的神色有点严肃，“最近国有家公司想打开华国市场，目标瞄在a市。他们肯定会对上方氏，你要小心。”
“那家公司怎么了？”方子然皱皱眉，如果是普通的商业竞争李致不会特意提醒。
“可能是我过于敏感了，不过我觉得还是有必要跟你一说。”李致停了一下，接着说，“那家公司的总经理是二十多年前移民国的华人，据说，姓方。”
方子然的瞳孔猛地一缩。
方子然坐在办公椅上沉思着想着昨天李致说的话，不得不说那让他很在意。方家除了他和方老爷子，就只有那个说是受不住苦一个人逃了的所谓大伯还活着了。不过，就算活着，在他们眼里跟死了也没有差别。现在突然冒出来——虽然还没有证实，但他有种预感，那个国公司的方姓总经理就是他消失了二十多年的大伯——怕是来者不善。又想起来昨晚两人的对话：
“要我帮忙查一下吗？或者弄点血直接做个dna检测。”不用想，李致说的“弄点血”肯定是让他的现任雇佣兵队员进行不和平的暴力行为。
“先不用，还没确定是不是他。而且万一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先下手为强。不过你要是自有打算，别忘了多做些准备。”
“恩，我会的。”
“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方爷爷说？”
“……再说吧，看看能瞒到什么时候。”
“我尽力帮你把消息截下来。”
“谢了，阿致。”
“跟我客气什么。”
……
“总监？总监？”
方子然回过神来，冲面前的秘书妹子歉然一笑：“抱歉，有事吗？”
“啊，是昨天的程先生到了……”秘书处刚过实习期的妹子还是不是很放得开的样子。
“请他们进来吧。”方子然把刚刚还在思忖的事情放到一边，稍稍整理了一下就点头向站在一侧的关敏示意。方氏最高秘书——关敏小姐点点头，转身出门顺便带走了小秘书一只。
很快，办公室的木门被礼貌的敲了三声。
“请进。”
推门进来的人果然是有过一面之缘的某新郎，不过他身后还跟着一个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孩子，精致俏丽，低眉顺眼的样子显得很是乖巧。
大概是婚后生活很是和谐愉快，程云生本就俊朗的面容神采奕奕，微微笑着的样子很有成熟男人的魅力。
“程先生，好久不见。”恰到好处的礼貌握手，方子然的眼神轻轻掠过程云生身后的女孩子，唇边一直噙着的温和笑容冷淡了几分，“这次来，我有什么可以帮到你的吗？”
“的确是有事请方总监帮忙，”程云生见方子然一眼看出了自己的来意，也不多寒暄，直接身子一侧露出了身后的女孩，“她叫王雪琦，希望能加入方氏集团旗下的星海娱乐公司，我只是一个引荐人而已。”
方子然上下打量了王雪琦，样貌身材气质确实是够格，就算演技唱歌不好，包装后想必也会轻易成为新一届宅男女神。只不过……
“程先生引荐艺人，我自然是却之不恭的。只是，我想问问程先生，倩雯知道吗？”方子然的笑容又冷了几度，堪堪挂在嘴角，只剩下最后一层礼貌的外表。
程云生听到方子然的问题，与之相反的笑容却更加真心了起来：“方总监说笑了，要是倩雯不同意，我哪里敢引荐别人，更何况是向方总监推荐人。”程云生长相本就俊朗，真心笑起来别有一种暖洋洋的味道，连自己 “惧妻”都说的大方坦荡，甚至还很自豪的模样。方子然算是明白徐倩雯为什么会看上他了。回想一下进来见面的全过程，程云生除了把人带过来以外，跟王雪琦距离一直保持在一点五米以上，甚至很少理人家女孩，方子然的笑容总算往上升了点温度。
“既然这样，星海欢迎王小姐的加入。”方子然冲一直乖巧的在旁边低着头的王雪琦微笑，“具体安排我会让星海那边尽快通知王小姐，到时候希望王小姐能够和公司成员友好相处。”
“好的，谢谢方总监。”王雪琦轻轻开口，声音羞涩甜美，很能博人好感。
方子然笑笑，没有说活。
事情说好了以后程云生也没有多留，说了几句后起身就要离开。方子然本来也没有很重视这件事，程云生却很坚持，即使没有明说方子然也察觉出程云生给自己记了个人情。方子然向来对这样的人很有好感，本来的印象不过是浅显的朋友的丈夫，这下不用多说两个人的交流就上升到朋友级别，互相也多了分热情。
“既然这样，我们下次一起去茗雁山庄？”
“一言为定！”两人相视一笑，莫名有点惺惺相惜的味道。
“时间不早，就不多打扰方总监了。我们下次再好好聊。”程云生从沙发上站起来，带着身后的王雪琦告辞离开。
“好，程先生慢走。”方子然跟两人道别，礼貌的送他们到电梯处离开。转身回办公室继续处理事务。他评价着王雪琦的价值，想着要不要看在程云生的面子上把待遇往上提一些。正打算通知星海负责人的时候，手机上却突然来了一条短信：
〖警惕王雪琦。我欠她一个要求，已还清。〗
发信人，程云生。
盯着短短一行字，方子然眯起了眼睛。
☆、ch24
ch24
到最后方子然还是通知星海给了王雪琦比普通新人待遇稍好上几分的三流待遇。本来普通新人是好几个人共由一个经纪人负责的，方子然特意让人安排了单独的经纪人给她，虽然并不是多好的经纪人，但也足够让人眼红她一个连小新人都算不上的待遇了。做完这些，方子然让星海的一个小高层盯好王雪琦后就把王雪琦抛在了脑后。现在来说，比起还未知的小艺人的威胁，还是所谓的大伯更重要。
忙过几天，去青巷镇休假那几天堆积的工作终于处理完毕，方子然总算能有半天的休息时间。摩挲着手机，方子然还是决定约何清出来见个面。虽然告白失败，但恋人不成还有朋友可以做，这些天已经没有联络，再冷淡下去怕是会被认为疏远了吧。
何清接到电话的时候有点惊讶，不过还是很爽快的同意了。两人约好了在一家咖啡馆见。收好手机，这些天还以为要跟男神学长就这样陌路的何清松了口气，一直有点低落的心情好了起来。站在他身边资历有好几年的王姐眼看着小青年掏出手机后从正经严肃到眉开眼笑的全过程，忍不住打趣道：“哟，是你家那位？感情挺好的啊。”
“不是不是，只是以前关系挺好的学长而已。”何清连忙摆手否认，他和学长只是朋友而已，哪里能是他家的啊。
“哦……”王姐有点失望，“看你笑的那么开心，我还以为是你心上人呢。小何别介意啊。”王姐大气的拍拍瘦弱青年的肩膀，拍的青年忍不住苦笑。
“哪儿的心上人呢……”他都还不清楚自己的那盘菜呢。说起来方学长那么优秀，自己居然拒绝了现在想想也挺也挺不可思议的哈……
王姐还想再调侃几句，看到茶水间门口倚着门的人影却很快住了嘴绷紧了表情：“楚总。”何清吓了一跳，猛地回头就看见楚麟拿着咖啡杯站在茶水间门口，垂着眼很是冷漠。何清瞬间就觉得自己有点手足无措，嗫嚅着叫了声“总裁”，然后有点怯怯的站在一边悄悄偷看那个强大俊美的男人。明明成为楚总裁的总裁助理已经挺长日子了，可是每次站在他身边的时候还是会觉得慌乱。想要在他面前表现的更好一点，却总是弄巧成拙，有时候一不小心出的岔子羞愧的何清都想撞死自己算了。就像是现在，只是站在他身边就觉得心跳加快，脸上不由自主的掺了点粉粉嫩嫩的红。
“方总监约你出去？”眼见着楚麟的脚步迈到自己身侧，尽力平息内心躁动的何清突然听见向来冰冷不在意除了工作以外的任何事情的总裁淡淡问了他一句，呆了一下，然后很快回过神低声“嗯”了一下。奇怪，总裁跟他说话，他怎么反而有点冷静下来了。
楚麟没再说什么，接完咖啡后就转身干脆利落的离开。留下茶水间松了口气的王姐和低着头有些怅然若失的何清。
方子然提前了半个小时到了约好的咖啡馆。还不到下午茶的点，咖啡馆里零零散散的几桌人。方子然选了个靠窗的双人位置先提前点好了两杯咖啡，然后在等咖啡的时候随意抽了本旁边书架上的经济学书看了起来。
“不好意思，学长等久了吗？”约好的时间提前了约五分钟的时候何清到了，方子然把手里的书放回书架原处抬头看，就见一张红扑扑的笑脸带着几分刚离开校园的大学生特有的青涩朝他温软的笑。下意识的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方子然摇摇头：“是我来早了，你到的刚好。”
在方子然对面坐好的何清看着面前提前点好并已放凉的恰到好处的咖啡，动作顿了顿，微不可察的一叹。方学长总是这样温柔体贴，温柔到就算是别人拒绝了他也会让人觉得这全都是别人自己的错。怎么办，拒绝的话有点难说出口，虽然早就已经说了qaq。
“休假回来感觉怎么样？”将盛方糖的小碟子向对面推了推，方子然看着对面白白嫩嫩的何清轻笑，“忙到掉渣？”
“其实还好啊，总裁很厉害，工作也不是很累……”何小清抿着嘴笑，说到他们总裁的时候眼睛都亮亮的，“倒是学长这些天都没联系，我还以为学长生我气了呢……总觉得有点纠结呢……”说到这里何清还是有些不大好意思，本来是想避开有关话题的，有些事情两人心知肚明就好。但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何清还是不由自主地说出来了。
方子然的笑容稍微淡了一点，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什么生气不生气的，你要是觉得别扭，就当是个玩笑好了。”
“学长，我不是这个意思……”何清有点急着想说什么，却卡壳了，坐立不安的张张嘴想说却没说话。他的意思不是方子然学长的告白给他带来了困扰，也没有觉得讨厌什么的，只是……只是他大概是稍微有点嫉妒学长才一时间有些冲动……何清有点后悔，可是话已经说出口，他只能蹙着眉欲言又止的张张嘴，又合上。
气氛一时间沉默了下来，方子然侧着头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何清低着头看着桌面。明明相隔不到一米，感觉上却好像瞬时间拉开了好长的距离，熟悉却也陌生。
这次见面的结果到底还是不欢而散。接下去的聊天两个人也都没什么心思，散漫的略略说了几句就道别离开。方子然坐在原处一直看着何清匆匆走远显得有些慌乱的背影消失不见，想叹的气终究还是没有叹出来。爷爷终究还是说对了，这份感情对他来说似乎真的并不深刻而且并不合适。而且看样子，大概是连普通好友都很难继续？方子然忧郁的叫来服务员多点了一份小蛋糕。心情不好，决定了，要用甜品来填补空缺！
时间渐渐接近了下午茶时间，咖啡馆里的人也开始多了起来，而且大部分都是成双成对的出现。情侣、闺蜜、同事、基友……很让独自的某些人心塞。
心塞人群中一员的方子然继续吃他的小鲤鱼蛋糕，眼角却瞄到有一双手工高档皮鞋停在了自己的桌子面前。一个人，大概是看没位置了来拼桌的？方子然漫不经心的想着。拿过纸巾擦了擦嘴角，抬起头刚想说什么，就看着站在眼前眼熟的人皱眉惊讶。
“楚麟？你怎么在这？”
一身高订西服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从总裁办公室直接过来的楚麟没有回答，见方子然看见他了，就很自然的在方子然对面坐下。目光无情绪的扫过面前遗留下的半杯咖啡，好像有点嫌弃，但还是没说什么。
“路过？还是为了别的什么？”方子然放下手中的小银叉，坚持不懈的问。
“……路过。”楚总裁是不可能给出破坏他形象的真实答案的，既然如此随便回答就可以，反正都不是事实。
方子然扭过头，在楚麟见不到的地方撇撇嘴。路过？真当他不清楚北华到这家咖啡馆的路线？虽然不远可是跟楚麟平时的路线方向完全不一样好吗，欲盖弥彰，担心何小清就大胆的说啊反正自己已经被三振出局了……方子然想想虽然已经看开了但还是有点小心塞。
被心上人误会跟情敌两情相悦还到心上人面前炫耀好感度直线下降而自己一无所知的可怜楚总：为什么会觉得有点不妙……糟糕子然的眼神似乎不大温柔我做错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