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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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卿把梓媛当自己人,这丫头从小就心眼多,聪明伶俐,古灵精怪,这也是为什么她把梓媛带进宫来的重要原因,毕竟在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想要活下来还是要靠脑子的。

    等一切都收拾好了,宫人也来报了,命皇后即刻起去龙御宫觐见。

    祁卿也不矫情,人家这凤辇都给你抬跟前来了,不坐那岂不是自讨苦吃,跟凤焚宫里的下人们说了一声,她就接了旨,痛快地上了车。

    祁卿感觉这轿子被人给抬起来了,这才撩开布帘,想要看一下外面的景色,又见外面小雨淋起了雾蒙蒙一片,什么也看不清,失望地放下帘子。

    结果刚起轿没走多远,在经过一个狭窄的小道时,就停了下来。

    祁卿又撩起帘子,就见一个青衣宫女跪在前面,想是冲撞了轿子这才停下来。

    “你是哪个宫里的?这么莽撞你主子怎么教你的?知道我们娘娘是谁么?”只听一个嗓音尖利的小太监呵斥道。

    “回公公,奴婢是紫筠宫的,公主说是喜刚刚那笛声,特地让奴婢来寻那乐师,冲撞了娘娘,奴婢罪该万死,还请公公责罚。”这人正是晴莺,刚刚公主回到屋里,见雨势渐小就给自己指了个方向,差自己前来寻找此人,没想到冲撞了嫔妃。

    祁卿一开始没打算管这事,毕竟嘛,不管自己待遇如何,皇后娘娘的架子还是要端的,只是这皇上派来的太监的做派所为居心为何,也应是听了那人的命令。

    但刚刚那丫鬟说紫筠宫的公主听自己的笛声要找自己?怕是云琦公主吧。

    她从自己爹嘴里听过这位公主,洛云琦与当今皇帝乃是一母同胞、血浓于水的亲兄妹,但这位兄长看来确是不怎么疼惜自己的妹妹,不然怎么会让她放着公主府不住,偏偏将她囚于宫内的偏殿紫筠宫呢?

    想到这,祁卿也坐不住了,她掀了帘子,在那奴才回话之前出音劝阻:“本宫还能和一个丫头过不去,公公且放她一马,莫让皇上等急了。”

    那公公一听,连皇后都发话了,也不便纠缠,便放那丫鬟去了。

    祁卿又坐回来,放了帘子。这凤焚苑和龙御宫隔了很长一段路,她就趁这关头小憩了一会儿。

    ……

    晴莺找不见那乐师,便托宫里几个相熟的小宫女相互问问,传达之后就回了紫筠宫。

    洛云琦得知晴莺并未寻到吹那笛子的人,也是有点失望,但她很快就释然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想必这也是对她贪痴笛音的一种惩罚吧。

    “不过,公主,奴婢刚刚冲撞了皇后娘娘,愿您不会受到奴婢的牵连。”晴莺思量了很久,小心翼翼地说道。

    “皇后娘娘啊”,洛云琦不禁赶到悲凉,自己被囚于紫筠宫不得出宫一步,很多消息自是无比闭塞,而本是血亲的兄长又——她叹了一口气,自己是绝不想认命的,“无碍,你且退下吧。”

    待晴莺退下,她又低头继续自己的画。

    只见那画笺上画着一株青墨色无花的枝桠,生于两块青石板之间的缝隙,而那枝桠四周被同样暗淡色调的砖瓦垒了起来,看上去透着令人窒息的压抑与沉重,而这画旁边,用痩金小字写着一行小诗:冷梅踱壶锥,

    暗生青石间,

    云行薄书径,

    香疏情迹灰。

    第3章 龙御宫(一)

    等祁卿到达龙御宫门时,她已经在心里将凤焚苑到这儿的路线摸得门儿清了。

    “娘娘,您请吧,皇上在里面等您呢。”嗓音尖利的小太监拉回祁卿的思绪。

    于是祁卿在梓媛的搀扶下进了宫门。毕竟这是皇帝的地界儿,她再怎么目中无人,当今天子的面子她还是要给的。

    进了这龙御宫。举目望去先是一条幽深晦暗的长廊,这长廊被称为龙回路,并在这龙回路上设二十道宫门,每一道宫门由两位大内高手守卫,被称为元沛王朝的四十道金环,也作为朝廷内武功巅峰的一个象征。

    而祁卿在远离了太监的视线之后就放开了梓媛的手,她需要调动内息来感受自己与这些高手之间的差距,自然容不得别人打扰。

    龙回路的二十道门看似平常无奇、一贯到底,实则暗藏玄机。

    以谋略军师著称的祁卿不但要注重排兵布阵时怎样能提高攻击力和激发战士士气,还要会运用五行八卦之术,依祁卿看来,这龙回路所布法阵正是这八卦图中的一种变幻。

    俗话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布阵者正是利用人的这种心理,借助建筑的特色机关、标志完成布阵的,而凡是心术不正或怀有二心的人在过着宫门时,眼神多是飘忽不定、游离天外的,此时这种布阵就派上了用场。

    而祁卿本就没什么坏心思,顶多是试探一下这金环们的真实实力。她不试探还好,一试探就发现了大问题,这些侍卫们虽说算得上一等一的高手,内力深不可测,但却比差不多水平祁卿气息更加短促,要不是她手下的二十员大将都是她自己亲手带出来的,怕是这点不同她也发现不了,但这到底缘何?

    思考间,祁卿已经过了最后一道门,站在龙裕殿外。

    许是受到嘱咐,门口一位老太监见她们过来走上前来,冲着祁卿福了福身子,“老奴于全见过皇后娘娘”,当然连着他身后的一种奴才们都拜倒在地,“娘娘请稍候片刻,待老奴为您通报一声”,说着转身就要开门进殿。

    祁卿用眼神示意梓媛,然后出声道:“有劳于公公了”,然后梓媛将袖中准备好的血石放到于全手中,轻声说:“公公请笑纳”。

    就见于全仿佛是准备好收礼一样缓缓转过身来,见到梓媛手中的血石眼神一亮,“折煞老奴了”,嘴上这么说着,手上却是一刻不停地将血石揣到怀里。

    祁卿是不会下没有把握的棋的,她来之前就打听到,如今圣上身边的红人而就是这位于全于公公,这可是位多少达官贵人都想巴结的主,虽说无论是作为奇擎将军还是作为皇后娘娘,祁卿都没必要去讨好一个老太监,但凡是往好处想想,该下的功夫还是要下的。

    据说这位于公公狡猾精明、阴险狡诈,是个十足的老狐狸,人又睚眦必报,犯他者他必百倍还之,再加上颇得圣上青睐,在宫里要是跟他结了仇,就算你是皇上的女人也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血石是祁卿带领神铁骑讨伐羟无的时候得到的,羟无虽说是个小国,却盛产各种珍稀的石头,反正这血石是她顺手牵羊顺来的,能给自己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第4章 龙御宫(二)

    等于公公通报回来的时候,祁卿向梓媛交代了几件事,防患于未然,是兵家必备的意识。

    “娘娘,您进去吧,别让皇上等久了。”于公公从殿中回来,给祁卿传话。

    祁卿挥手让梓媛在外面等着,自己托着繁缛的宫装登上台阶走上龙裕殿。

    这台阶怕是有一百来阶吧?这么想着,祁卿突然感到有些可悲,所谓高处不胜寒讲的就是这样吧,无论哪一代帝王,在登上这座大殿时,脚下踩的不是自己的血亲同胞,就是无数为之战死的士兵们,她现在脚底踩的这一层层台阶,正是用这些人的血肉堆砌起来的。

    祁卿在推门前呼出胸中一口浊气,告诫自己无论怎样一定要冷静,这才手上一始力,轻轻将门推开。

    祁卿打开门,就看到半卧在主位的当今天子——洛云黎。

    祁卿见那人抬眼看到自己,刚想行一个之前特意学过的后宫嫔妃之礼,就听那人阴阳怪气地来了这么一句,“祁爱卿来啦,寻朕何事啊。”

    那人话虽是对自己说的,手里却一直在拨弄玉几上的一只玩意儿。

    很好,祁卿忍不住为自己的好脾气点了一个赞。

    “见过皇上,微臣找到陛下,是为一事相求。”既然他不把她作为帝后,她有何必把他当做人夫对待呢?

    洛云黎似是玩累了,将手里的东西放下,祁卿这才看清楚,原来那是一只死掉的兔子,顿时感觉一阵恶寒。

    “爱卿请讲”,又见祁卿站在殿中好不尴尬,“爱卿快快请坐,莫站着了。”

    祁卿不客气,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我想问,何时才能将我岭西所部将领项霜释放,陛下可是对我祁卿所率神铁骑不满?若是有所纰漏,还请皇上明示,微臣愚钝。”祁卿也不绕弯子,本来她今天就是想来问这个的,既然那人这么配合,倒是合了她的心意了。

    当时她之所以答应祁老将军也就是她爹嫁进宫来,是有原因的。

    这皇上怕是恐祁家一直掌控兵权有造反之嫌,便随意捏造了一个理由扣下了祁卿手下的一员干将,这人名叫项霜,是神铁骑二十军竛中唯一一名女将,因深谙治兵之道很得祁卿重用,却不想这人被皇帝派人掠走至今下落不明除此之外,还将祁卿所部的岭南与赣南一道派重兵包围。

    而当初皇帝隐晦的表达,若是祁卿嫁入宫来,便释放项霜,并把在岭南和赣南一道的兵撤走,祁卿倒是无所谓自己的归宿,她生是军中人,死是军中魂,她答应婚事之后又提了一条要求,就是要让她能自由出入皇宫。

    这看起来荒谬的要求竟然轻易得到了皇上的应允,祁卿疑他有诈,便留了后手。

    而刚刚这洛云黎称自己为爱卿,难不成是不想承认她的皇后身份?祁卿搞不清楚这皇帝的葫芦里卖了什么药。

    “爱卿莫急,这项霜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总不能在军中耽误了青春吧?朕已经为她安排好了去处,至于这岭南和赣南一道,朕已派国相将兵撤回了,爱卿满意了吧?”洛云黎说着露出诡异的笑容,让祁卿暗自警惕。

    “既然如此,微臣哪有不满意之说?”满意个屁!听他这语气,怕这项霜被人转移出了宫,她得在这皇帝下手之前救下她。

    听祁卿说完话,洛云黎挥挥手,“如果爱卿没什么要事,便退下吧,朕乏了。”

    祁卿向皇帝行了礼,就匆匆退了出来。

    从龙御宫里出来,祁卿急忙召来关礼,让他留意进出宫门的人,又派钟坤出去搜寻项霜。

    希望这人没事才好。

    回到凤焚苑,梓媛送来了一封信,祁卿拆了信一看,原来是爹派人送来的,信上写道皇帝果然将在岭南和赣南一道的兵撤走了。

    祁卿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外面有人通报,“云琦公主驾到——”

    云琦公主?可是要寻自己的笛声的那位?

    这么想着,祁卿也出门迎接。

    就见来人身着一件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外面裹着厚厚的貂绒披肩,将那张小脸裹得只见一双明目,分外夺人眼球。

    那人一见到祁卿就要行礼,“云琦见过皇嫂——”

    却被祁卿拦下了,祁卿看着眼前这个个头还没超过自己鼻梁的女子,感觉这人作为皇室中人总有些过于弱不禁风的感觉。

    “云琦公主,无须多礼,快进来罢。”无意间祁卿碰到那人的手,总觉得又小又软,同是女人,与自己这握了不知多少年刀柄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洛云琦也是感觉到了对面那人的碰触,只觉那人的手又大又粗糙,总不像一个姑娘家的手。于是她抬眸想要看看有着这么一双手的人会是何等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