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争臣扶良

争臣扶良_分节阅读_68

    “王上对峪耳崖的谈判不满意?”傅望之接下了他剑上的寒气,虽有些许吃力,但依旧眸色如常。

    祁辛也抬起头来看他,未出言,先勾出一抹笑,只是笑意未达眼底。

    “无启女帝摆了一盘棋,柔利亲王要孤允诺一道圣旨。”

    他的眼中泛起绵绵的怒火。

    傅望之知道,只要答应了这些条件,周饶便可不战而胜,可偏偏,这些条件祁辛都不能够答应。

    傅望之一跃而起,剑尖瞬间化成数道光亮迷乱人心。

    祁辛出剑,拿剑身抵住了他的肃杀之气。

    这时,傅望之开言道:“无启女帝的那盘棋有何玄妙?”

    提及此,祁辛黑眸微眯,声音渐冷道:“听闻又是秦王后的手笔。那棋盘内只有一道朱笔划线似鸿沟,没有棋盘反倒换成了两个木匣子。”

    “木匣子里是否装着‘纸牌’?”傅望之想起初至无启昙仙镇时,秦王后赠予他们的木匣子。

    那时,秦王后曾言,日后自有用处。

    原来如此――

    祁辛眸色一动,“怎么,莫非望之知道‘桥牌’?”

    祁辛收了剑,宝剑回鞘时,傅望之瞧见了他眼底攀升的意志。

    傅望之顺势也收了横尘,颔首道:“臣下不知,但有一人可破解无启布下的难题。只是,从潜阳城赶往此地,还需时日。”

    “无妨。无启定下的限期是七日内。望之且说,是何人能堪此重任?”

    “公主殿下。”傅望之抿唇,缓缓道来。

    祁辛觑起眼,似有惊诧,“丹阳?”

    没错,因为丹阳公主知晓太多稀奇古怪的事情,在她眼里,除了过去的事情记不清了之外,其他任何光怪陆离之事,她都略知一二。

    祁辛忆起丹阳在宫里宫外所做的那些鸡飞狗跳之事,还是召来一名将士拿着密函快马加鞭赶往王宫。

    第六日申时,丹阳于一路颠簸之后到达了峪耳崖下的周饶营帐。

    隔远,傅望之瞧见一抹釉绿罗裳的倩影,莲步轻移,身姿摇曳,像是踩着花蕊而来。

    “望之哥哥!”

    走近几步,丹阳也看见了他,于是,小跑上前拽住了他的衣袖。

    丹阳异常纯粹的杏眸里闪着悠悠的秋光。

    傅望之对笑靥如花的丹阳回以一笑,“公主殿下可有信心取胜?”

    傅望之笑意不减,最后还特地在“取胜”二字上加了重音。

    丹阳自然知晓他所言之事乃定局天下的关键之事,一想到那位居无启高位的秦王后可能与她一样是现世的外来者,便恨不得立刻凑上去,和他一决高下。当然,还要顺带叙叙旧。

    丹阳露出皓然的贝齿,朝他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望之哥哥放心,我定会拿下秦王后!”不是她自诩过高,她以前可是主城里数一数二的桥牌高手。

    “那就好。”傅望之但见她此番胜券在握的神情,倒是放下了原本略微忐忑的心。

    第七日,峪耳崖上晓风亭。

    檀香金錾刻山水大背屏前,丹阳与秦王后各守一方,尔后打开了各自手边的木匣子。

    背屏后,祁辛与柔利烈亲王端坐于鎏金小椅上,一瞬不瞬,时刻关注着两人的动向。

    三炷香后,秦王后略带深意地调转目光,“丹阳公主,你赢了。”

    丹阳抿唇,本是险胜,自然不存侥幸之心。

    她起身,朝对侧之人敛身挽手,“是丹阳运气好,你是第一个能将我逼至绝境的对手。”

    丹阳如此说道。秦丘望了她片刻,然后轻声道:“公主殿下纵使险胜,也是恰到好处。最后一局,你还是远胜于我。”

    秦丘亦站起身来,竟伸出右手,同她握手道:“有缘再会。”

    说罢,他便头也不回地往无启军营走去,那里,还有一直等候着他的女帝。

    周饶破了无启的难题,无启的使臣随即恭谨地递出了投诚书,并许诺无启归附于周饶,于每年缴纳贡税,但国人自治,仍由无启女帝统辖。

    祁辛身侧的使臣收了投诚书,祁辛同许永休干戈。

    周饶不费一兵一卒收了无启。两国免于战事,本是皆大欢喜。可最后起身的柔利烈亲王却心有不甘。

    易卅冷然一笑,望了丹阳片刻,尔后朝身前的周饶国君道:“周慧王可别忘了小王的投诚条件。小王且在柔利王宫静候佳音。”

    说罢,易卅绕过她身侧的时候,丹阳竟感受到了非比寻常的恫吓。

    易卅垂眸走远。

    天下动乱,三国皆元气大伤,此时此刻的柔利亦急亟休养生息,待日后东山再起。

    ☆、挥之不去

    峪耳崖事毕,周饶大军班师回朝。

    小雪时节,离入冬不剩几日。

    傅望之同祁辛入沁鸢殿探望苏娣时,那日趋温婉贤淑的女子正亲手赶制腹中孩儿出世后所需的衣物,细细密密的针线脚便是慈母的期许和希冀。

    铜鼎里的炭火烧得很热,灰烬落,那剪落的碎缎子也随之灰飞烟灭。

    阿袖赶忙拦住娘娘伸手去捡的动作,“娘娘,当心手!”

    随着腹中孩儿的一天天长大,她的身子愈发笨拙,走一步都得有人搀扶,真是娇贵得很。

    苏娣坐在暖炉旁,清幽的香气笼罩着她略微熏红的脸颊。这时,她抬眸瞧见了踱步而至的王上。

    “嫔妾苏娣,见过王上。”苏娣欲起身行礼。

    祁辛扬手制止,算是免礼。

    “孤已经吩咐过华太医时常过来探视。这些日子孤政务繁忙,不能过来照顾爱妃了。”

    祁辛对她的关切虽比寻常夫妻要淡得多,但是苏娣本不求其他,自然垂眸点头道,“王上挂念。嫔妾有阿袖照顾,丹阳公主近来也常来沁鸢殿走动。”

    苏娣抚摸着隆起的小腹,笑得满足。

    “如此甚好。”祁辛听她提到了丹阳,旋即转过身来看他,“望之,走吧,去明广殿。”

    明广殿内,祁辛一双幽深的黑眸未曾放松,他敛着眼眸,在丹陛前来回踱步,心情愈发烦躁。

    傅望之一直在旁看他心神不宁,出言道:“王上还在想着柔利的投诚条件?”

    听闻自烈亲王回了柔利便开始筹划袭位一事,年关一过便准备奉召登基。近几日,原本忙碌得不可抽身的烈亲王又派遣了使臣来到潜阳城,想来是持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念头而来。

    满室弥漫的龙涎熏香中,浮动起一丝微妙的气息。

    祁辛没有否认,倏尔凝视着他的漆色双眸,目光深远,说出的话又辨不清情绪。

    “柔利亲王,想迎娶丹阳做他的正妃。”

    此时此刻,殿内的熏气凝滞,自窗棂缝隙灌进来的冷风都不敢动作,无声无息,噤若寒蝉。

    殿门外,正欲推门进入的丹阳猛然被定在了原地,转眸,幽暗的光线在她身后映出一道惨淡的剪影。

    明广殿里寂静极了。

    半晌,傅望之还是率先出声,“王上准备如何应付前来的柔利使臣?”他知晓,祁辛断然不会舍弃至亲换取余下的江山。

    祁辛背过身去,眼底波澜起伏,“丹阳是孤的王妹,也是周饶的公主。”

    他现在的确进退维谷,陷入了两难的境地。

    丹阳哆嗦着身子,想转身又害怕自己一个趔趄惊动了殿内的人。

    “公主殿下?”

    走上前来的张公公见到丹阳便疑惑出声,尔后躬身行礼。

    张公公的声音不大也不小,正好入了殿内两人的耳。

    丹阳立刻拔腿就跑,很快,便消失不见。

    傅望之暗暗叹了口气,“我去追公主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