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第一佞臣

第一佞臣_分节阅读_18

    良久的沉默,宴敛浑身冒着冷气,他下意识的不愿意让宴攸他们知道宴叙被带走之后自己在熏芳阁里发生的旖旎,他只觉得下半身凉嗖嗖的,若不是有宴叙他们在。他都不敢想象若是他真的着了道,会是什么样的后果。那宴故怎么能这么狠毒,不仅是想要害了他性命,更是想让他遗臭万年啊!

    第一个因为嫖妓所以得了花柳病的解元?光是想想都觉得可笑之极。

    “宴故……”宴敛冷着脸,这是他活在这大扬朝,第一次如此厌恶一个人。他心里难受,只觉得自己果然是自大了,只把旁人想的太好!

    宴攸幽幽一笑:“大兄放心,他宴故现在恐怕也好不到哪儿去,他家里如今,正热闹着呢?”

    这事不巧正是落在了宴北重身上。

    宴北重快活啊!从下河村到松溪到京城,用现代的话来说,他的心就跟做过山车一样,忽上忽下。在下河村,他是忠厚老实的宴三,在松溪,他是受人尊敬的宴老爷。到了这京城,他先是成了丫鬟婆子嘴里的破落户,而后又一飞冲天,成了靖宁侯府的贵客,侯爷口中的宴老弟,侯府二爷口中的族叔。

    出入都有小厮仆从跟着,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美食珍馐。他随手漏出来一点银子,说不得便是他以往几年的花用。

    他有时候也跟着靖宁侯出门见客,旁人亲切地唤他一声昌新,他应了。哦,这是他的字,靖宁侯取的,说他如今进了京城,待人接物都应该有所改变。有了字,便有了身份,和那些乡下卑贱的泥腿子就不同了。这意味着他开始涉及上层权贵圈子了。

    宴之建又问他,族叔可知道什么是权贵吗?

    宴北重摇了摇头,他的确不懂。

    宴之建也摇头,他用最为简单的话来给宴北重解释,权贵嘛!就是让别人觉得你高高在上,你做出的每一件小事都是他们一辈子都做不到的。你随手落下的东西是旁人一辈子都得不到的。然后他们就会尊崇你,敬畏你。你享受这样的尊崇,这样的敬畏。这便是权贵了。

    然后他又说,你可知某某侯爷家,他家出门的仪仗便有半里路长,某某尚书家,他家的田产有两个松溪县大。还有某某皇亲国戚家里,小孩儿把玩的弹珠都是用黄金做的,拇指大小,听说一年便要花用掉四大箱,嗯,就和族叔你进京时乘坐的马车差不多大小。

    那辆马车,宴北重记得,除开一个小茶几,他能在里面打滚呢!

    宴之建最后长叹一声,这些都不算什么,他说,只说那镇国公府,他家的范围独算一条街,有半个紫禁城大——

    然后宴北重迷迷糊糊地回了琼玉院。他的心随着这番话,突然就上升了一个层次。他以前觉得触不可及,才高八斗,只能仰望的宴敛如今跟着八九十号人挤在破烂的褚玉院。他被宴之建描述的美好所吸引,开始向往那种肆意享受的权贵生活。他喜欢上了宴请宾客,跟着靖宁侯爷一样养了一堆送上门来的清客。他不知道的,这些清客会恭恭敬敬地说,“老爷,这是……”

    他无论说些什么,被这群清客复述出来,高歌称颂,不对的也是对的。

    嚯,这就是读书人——

    他享受这种被人追捧奉承的感觉,他享受着,享受着,心里却有了一股子失落的感觉。他反反复复的思索,他木然,自己的根没了。从离开下河村开始,他不再是那个憨厚老实的宴北重,他变了,变得虚荣,变得道貌岸然,变成了他以前最厌恶的人。

    他问自己,他是权贵吗?不,他原本也不过是乡下的泥腿子,以前不是,现在也不是。他是没权的,有权的是靖宁侯府,是镇国公府,而他,只是个白身罢了。他也是没钱的,有钱的是他的小儿子,他现在一家子都靠小儿子养活。

    那些表面上奉承他的清客,说不得背后是怎么编排讽刺他暴发户一般的行为呢!那些对他恭恭敬敬的奴仆,保不定暗地里骂着他狗仗人势呢!就连靖宁侯爷待他恐怕也没有三分真心,不过是因为他是宴放的父亲,而宴放和宋谨相好,小儿子待他不错,他不过是连带的那个。

    等到宴北重回过头来再看自己的家人。对他温顺有加的李氏,如今只惦记着往自己脸上涂抹一些胭脂水粉,她试图掩盖自己脸上岁月的痕迹,她穿着花花绿绿,做小女儿打扮。她用墨汁将自己头发里夹杂的银丝染回黑色。洗掉一次,染一次,他家的枕头就没有白过。

    见惯了外面的花枝嫩叶,回过头来看自己的老妻。宴北重只觉得恶心,可是他得强忍住这份恶心。他知道,李氏这是不安呢!他每日里必不可少的要呼朋唤友,出门游玩,青楼花坊都是去过的。可即便是他每天踩着时辰回家,从不在外面沾花惹草,李氏总是担心的,这是一个女人的警觉,宴北重总是能够体谅的。谁让这是陪伴了他十几年的老妻。他走了十几里路娶回来的媳妇呢!

    偏偏他也不敢疏远李氏,李氏不知道从哪儿学会了哭。高兴了要哭,伤心了要哭,你说一句重话,她也要哭。家里早就没了女眷往来,因为她逮着人就要哭诉一番,一次两次还好,次数多了,人家便不爱来了,见着李氏远远的躲开,她还哭……

    宴北重心里难受!

    他的小女儿,才十二岁。以前会抱着他的小腿,糯糯的喊“爹爹,你回来了”,如今倒是把李氏的脾性学了个七七八八。她也哭,她捏着个手帕,抹着眼角,对着你轻声抽泣,她也不说话,只用着哀怨的眼神看着你,端的是楚楚动人,一副令人怜爱的模样。

    呸,活生生一副勾栏院里出来的浪荡子,便是乡下粗鄙的农家女看起来也比小女儿来的舒坦。好在后来大儿子用强硬的手段把小女儿从李氏的身边带走了,还安排了一个宫里放出来的嬷嬷好好调教,便是做不了大家闺秀,总该是正常一点也是好的。

    宴北重心里郁闷!

    小儿子他是管不了的,也没有能力去管,他不再说宴放年纪小云云。家里的大大小小的事物都是他在做主。他是威严的,不容置疑的,宴北重看着就好。

    唯有大儿子宴故,这是他这一支的唯一的希望了。眼见着他家唯唯诺诺的大儿子长成了眼前这幅温良俭让,彬彬文质的模样,这是唯一值得他高兴的地方。只有和大儿子待在一起,他才觉得舒心,才觉得这日子是正常的。

    昨儿个,宴之建上门来请宴北重吃酒,由头很好,他家小儿子弄出来个什么叫做水泥的玩意,脏兮兮的样子,不过据小儿子说是修桥铺路的好东西,宴北重是不懂的。

    这水泥,由着靖宁侯府上了道折子,投献给了朝廷。水泥样品早几日就送去了工部,若功用真如宴放所说的那般好,似这种利国利民,造福天下的好东西,朝廷开明,必有恩赏。再加上两侯府与宋瑾在背后推波助澜,说不得宴放少年封爵也未必不是不可能。他作为宴放的父亲,自然是与有荣焉,提前乐和乐也不为过!

    只是宴北重本就心有唏嘘,更何况这事儿还没见着影,他本是就不想去的,只是宴之建诚心相邀,两人拉扯了一番,他再奉承几句好话,宴北重最终也没推脱了过去。

    宴席是好,美酒佳肴,轻歌曼舞,觥筹交错之间,宴北重多喝了几杯,醉醺醺地回了琼玉院,被伺候着梳洗了,摸上床,软玉温香在怀,许久没做那事的宴北重迷迷糊糊地就压了上去,逞了威风。谁料想第二天一大早醒来,眼一睁,就发现自己手臂上枕着一个人,不是他身边的丫鬟的红柳又是谁!

    宴北重顿时吓的呆住了,就算他曾有过这方面的念头,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要付诸实践。他总想着那猪狗一般的十六年,想着他的老妻。他打心底以为是因为他喝醉了,所以对红柳用了强。

    他的脸青一阵白一阵,不知如何做好。怀里的人却嘤咛一声睁开了眼那眼睛里透着羞怯,红晕从脸颊蔓延到身后颈间,仿佛温柔甘美的肉的气息正在燕发出来,带着一种软惜娇羞,让人不禁轻怜痛惜。还没等宴北重看个够,那身上的绯红突然转变成青白,她惊慌失措地说道:“老爷,你快走,若是让夫人他们发现了……”

    话说到这份上,宴北重登时醒悟过来,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衣服便往身上套,忽的又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抽泣声,他回过头来,才发现红柳竟不知道什么时候抽泣起来,她身上还带着他昨晚做的孽,宴北重愣在原地,一边是老妻,一边是刚刚被自己玷污了清白的少女。他就这样跑了,算个什么东西?

    那红柳见着宴北重看过来,大力抹干眼泪,眼底还带着红丝,她说道:“都怪红柳,太娇弱了些,昨晚,昨晚起先是老爷……后来,后来,奴婢是心甘情愿的……老爷和夫人伉俪情深,不该因为这事生了嫌隙。老爷放心,奴婢绝不会把这些事情说出去,老爷就当做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好了……”说到这里,眼角的泪珠又掉了下来。

    宴北重见此,心下更是不忍,他走到床边上,抚住红柳的双肩,“你放心,老爷我总会给你一个交代,你好歹服侍了我这么些日子。我和夫人提一提,若是实在不成,老爷我也会给你找个好人家,给上一笔厚厚的嫁妆让你风风光光的嫁出去的。”

    末了,又加上一句,“老爷总不会亏待了你!”

    红柳身体一僵,眼底闪过一丝不甘,她费尽心机爬上宴北重的床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日后富足享乐的日子吗?便是做妾,她也是愿意的。自己破了身子,即便嫁妆再丰厚,还能许给什么好人家不成。不是她贱,只是她害怕了以前那种吃不饱穿不暖,在家里做牛做马十几年最后还要被父母卖到勾栏院的日子。她绞紧了手里的被子,也不是她眼高手低,不安于室,只是同是女人,凭什么李氏那个瘸腿老婆子过着这般锦衣玉食的美满日子,她年纪轻轻,正是貌美如花的时候,却要称奴道婢,对着那老婆子卑躬屈膝。

    整个宴家,她最喜欢的不是把她救回来的宴放,也不是风姿卓越的宴故,而是宴北重,这个三十岁的男人,他看上去一团糟,一脸老态可以做她的爷爷了。可她就是喜欢,喜欢宴北重的专一,喜欢他的忠厚,他说话时慢吞吞,对待下人总是轻声细语的。哪怕是如今再富贵,李氏再糟糕,他宁愿忍着,也从不出去招三惹四,她心疼这个老男人。既然李氏占着茅坑不拉屎,为什么她不能上位?当然,除此之外,更重要的是宴北重的的确确可以让她过上富足的生活。

    她咬紧了牙,恨恨地想着,再拖一会儿,等到李氏赶过来,把事情闹大了,她才更有胜算。她和李氏身边的丫鬟绿烟说好了的,让她一大早到自己房里来拿这个月的例钱。现下绿烟应该已经把这事捅到李氏跟前了。

    看着红柳失神哀泣的模样,宴北重心里也不好受,谁让他做了错事,他心底越发愧疚,也不知如何安慰。红柳还年轻,才十四呢!他身体亏损的厉害,还有几年活头,她不应该祸害在他手里,便是他收用了红柳,能给他的不过是个妾室的位置。他总知道什么叫做宁为农家妻,不做富人妾。他只说:“你别哭了,唉——”

    话音未落,红柳一把扑在宴北重怀里痛哭起来,直把宴北重还未穿整齐的外袍胸前那一块哭出一片巴掌大小的湿痕来。

    宴北重轻拍着红柳的背,心中难以平静。

    两人一个心里戚戚,一个想象着日后的日子如何的快活。就这样相拥着,直到房门被一脚踹开,传来李氏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宴北重你个天杀的,我跟着你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宴北重一惊,手忙脚乱的将红柳的推开,站起身来,原本就没有系好的外袍立时就掉在地上。他更加的慌乱,摆着手,急促的说道:“不是,孩儿他娘,不是这样的……”

    无论是房间里残留的气味,还是衣衫不整褛的宴北重两人,这幅场景狠狠的刺激到了李氏,不知道她从哪里来的胆量。她径直冲进了房间,冲向正扒拉被子将自己遮住的红柳。一巴掌打在红柳的脸上,留下鲜红的巴掌印。

    瞧着红柳脖颈上的青紫痕迹,李氏眼底泛着火光,她这一刻比大力士还大力士。李氏一把掀开盖在红柳身上的被子,拎着她的头发一把将红柳扔在地上,原本就赤条条的红柳顿时就暴露在大众目光之下。

    一旁跟过来的奴仆哪里敢上前,只得跪倒在地,头都不敢抬起来。

    “贱人,你这个贱骨头,连主子的床也敢爬……我打死你这个贱人,当初就不应该救你回来,好让你做个千人骑万人枕的臭婊子……”李氏哪里解气,一边叱骂,一边对着地上的红柳拳打脚踢。偏偏红柳一言不发,蜷缩着身体,咬着牙承受着李氏的打骂。

    一旁的宴北重早就呆住了,他何曾见过李氏这般泼妇模样,因为动作太过剧烈,挽起的头发早就四散开来,配上额头上横生的皱纹,那副狰狞的面孔,还有那厚重的粉底,宴北重心底泛着苦水,他在心底质问自己,这样的妻子,你敢带出去吗?你连夜里同床睡觉都要熄了蜡烛,这样的人配做你的妻子吗?恍惚之中他对上红柳可怜兮兮哀切的眼神,看着她身上遍布的伤痕,他闭上眼,愤声说道:“你闹够了没有?”

    李氏茫然的停住了,然后她瞪大了眼睛,她觉得不可置信,她颤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你说,我闹?宴北重,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对得起我吗?对得起宴故他们吗?”

    “我有什么对不起的,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事,哪容得了你个妇人说三道四。”宴北重脑袋昏的厉害,他几乎是口不择言。

    “三妻四妾,宴北重——感情你心底老早就有这种想法了是吧!你是不是觉得我这幅鬼样子,配不上你宴大老爷了!宴北重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你以为你又是个什么鬼东西,要不是你现在发达了,你以为这个臭婊子会爬你的床,真是笑话?”李氏死死的盯着宴北重的眼睛,将他眼底的厌恶看都看在眼里,她恨恨地说道,用尽心力。

    宴北重气笑了,指着地上狼狈的红柳,“她便是再不堪,也总比你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好。”

    李氏只觉得头昏眼花,她何曾被心心念着的宴北重这么羞辱过。她再也忍不下去了,她受够了宴北重每日里出去花天酒地,也受够了每天的低声下气。前半辈子遭受的苦难磨灭了她的心中的希冀,好不容易熬出了头,她开始惶恐,她总是担心宴北重有一天会抛弃她,那是她的丈夫,她的天!

    她拼了命打扮自己,想让自己显得不那么糟糕。可是她的底子早就坏了,她何尝不知道她现在这幅模样,恐怕是不堪入目的。可是她害怕,她只能在内心里麻痹自己,任凭儿女们怎么劝她,她总是不依不饶的。然而如今这种担心变成了现实,她还有什么好顾忌的呢!这已经不是她认识的那个宴北重了。

    李氏的脑袋顿时清明了。她环顾四周,最后将目光锁定在了脚边的圆凳上。她猛的躬下身子,举起圆凳,拖着瘸腿就往宴北重砸去。

    面对李氏的袭击,宴北重本就心有不忿,下意识的抬起脚就往李氏踹了过去,本就站不住身体的李氏哪里承受得了宴北重这一脚,瞬间就被踹倒在地,额头狠狠地磕在桌角上。当即就见了血。

    “夫人——”原本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顿时一惊,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一幕。急忙爬过去扶起已经昏迷过去的李氏,场面顿时一阵混乱。

    见到眼前着血淋淋的场面,宴北重惊呆了,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看着自己的脚,他只是下意识的回击,哪里能想到会酿成这样的后果,他怕了,他带着哭腔失声喊道:“快,快去请大夫——”

    蜷缩在地上的红柳不知何时偷偷摸摸抓住了衣衫盖住了自己的身体,她失神的望着地面上的血迹,她的心是颤抖的,眼神之中透着一丝恐惧。然而这并不能阻止她内心的喜悦,她告诉自己,快了,快了——

    宴故急匆匆赶回家的时候,宴敏正扯着手帕坐在床头前默默的抹着眼泪。大夫正好给李氏包扎好了头上的伤口,那大夫又说道:“宴夫人这伤虽然算不得严重,只需着好好将养,不日便可康复,老朽再给夫人开两幅药……”

    宴放眼底泛着猩红,气不打一处来,他压根不看坐在一旁沉默不语的宴北重,整个人都像是一头无处发泄的野兽:“怎么不严重?要是不严重的话,我娘怎么可能现在还没有苏醒过来?”

    大夫斜眼瞧了一眼跪在一旁的红柳,心下早就把事情脑补了个明白,他好声好气的说道:“宴夫人之所以会晕倒,不在于额头上的伤口,而是因为气急攻心。”说完,提起笔,蘸了墨汁开始写药方。

    “气急攻心,气急攻心——”宴放细细地重复咀嚼道,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打他从这个世界醒过来,因着当时满身的伤口,是李氏彻夜不眠的照顾他,她会轻声细语的给他唱乡间小调,她会在做饭的时候偷偷给他藏一小块鸡肉在袖子里,哪怕最后被捂得变了味道。她会跛着脚跑到河里面给他捞小鱼儿煮汤吃。她只会说,阿放,你快些吃,阿娘没办法,只能给你弄来这些。

    他从李氏的身上真真切切体会到了一份平凡而朴实的关切,他把李氏当做他最最亲近的人看待。他总以为靠着他的努力,他这一家子的日子会过得越来越好才是,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宴北重等人的变化,他是看在眼底的,不仅是他们,就连他自己也不可避免的产生了暴发户的心理。可他总是在心里告诉自己,等过了这段时间,心态沉淀下来了就好了。除了当初宋谨烧了沈明和家的医馆那件事情之外,他家也并没有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不是吗?

    可是现在这件事情来的如此猝不及防和狠烈,宴放看着躺在床上的李氏,再看一言不发的宴北重,最后的目光落在跪在地上的红柳身上,宴放冷冷的说道:“大兄,明天找个人牙子把她发买了吧!我家容不下她。”这是第一次,他觉得能轻易的掌握一个人的命运是如此的畅快。

    宴故眉头一皱,使了个眼色,让人把满脸尴尬的大夫送了出去。

    红柳当即一慌,她觉得不可思议,她显然是忘了这个家里面当家作主的可不是宴北重,而是宴放。

    宴放继续说道:“当初我救你的时候,你说要做牛做报答我,你就是这样报答到我爹床上去的吗?”宴放觉得满肚子的气没处撒,他抓起桌子上的茶杯,一把摔在宴北重的脚下。眼角的余光对上宴北重紧皱的眉头,他突然改了主意,他一字一句地说:“既然这样,那我就送你去你本应该去的地方好了。”

    红柳浑身一震,宴放的意思,岂不是要把她埋进勾栏院,她颤抖着身体,匍匐到宴放脚边,抓住宴放的脚,哭着说道:“小少爷,不能啊!我要是进了那地方,可就完了!我给你磕头,你饶过我吧!”说完,脑袋使劲得往地面上撞了上去,一声又一声,不一会儿,地板上便磕出了血痕。

    她从始至终都没有提及昨晚的事情,她不会愚蠢到去叫嚷是宴北重用的强,因为只有这样,她越惨,宴北重才会越心软,越愧疚。她在赌,赌宴北重一定会保下她。

    “哦,是吗?你做出这起子龌龊事的时候,怎么就没想过会有今天。”宴放一脚踹开红柳,他嫌脏,要不是宴北重是他名义上的父亲,现在这一脚合该踢在他身上。“就冲着你的所作所为,便是浸猪笼也差不多了吧!”

    宴北重哪里不知道宴放这是在明里暗里地训斥他,他心底也恼火,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宴放竟然连一点面子都不留给他。

    红柳一听,也不跪宴放了,她转过头抱住了宴北重的腿,哭着喊道:“老爷,老爷,你救救我,你帮我说句话啊,老爷!!”

    还没等宴北重想清楚如何才好,便传来宴放冷冰冰的声音:“你求他也没用,他算什么?他还是靠我养活的,他今天要是敢替你求情,呵——就别怪我不顾及父子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