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那些我们一起唱过的情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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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白张开嘴准备说“好”。

    酒吧的金属卷帘门突然哗啦啦响了起来。

    雅布倏然看向酒吧门外,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滑稽,混杂了恐慌、懊恼和不可置信,当然还有欲求不满的暴躁。

    江白立刻翻身起来把裤子扣上,一把抓起刚才被他随意丢在地上的纸团,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办。

    雅布从他手里抢过纸团,迅速转身进了旁边的客用卫生间。

    丝乐薇打开卷帘门从外面进来,见江白抱着吉他坐在卡座里,惊讶道:“你都已经到了,怎么还把卷帘拉上了?”

    江白总不能说是雅布未雨绸缪或者老谋深算。虽然以他的法语能力暂时还用不出这么高端的词汇,但同样的,以他的法语能力,他也没办法在短时间内组织好一个漂亮的借口,只能愣在原地。

    丝乐薇大大咧咧地从吧台冷柜里拿出三瓶啤酒,也没执着于卷帘门的事,走到江白对面的沙发坐下,推给他一瓶啤酒。末了她环顾四周,问:“雅布呢?”

    “去卫生间了。”

    江白心跳的余韵还没平息,赶紧握住冰凉的啤酒瓶,想借此冷静冷静。

    “你们的歌练得怎么样了?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提前听你们的演唱?”丝乐薇的眼里尽是兴奋,长而卷曲的睫毛呼扇呼扇的。

    江白正巴不得找点事做,闻言立刻抱起吉他,开始弹唱《因为爱情》。

    等他一整首歌都唱完了,雅布才从卫生间出来。见桌上有冰镇啤酒,他伸手拿过,在桌子边上磕开瓶盖,仰着头猛灌了几口。

    喝酒的时候他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江白,眼神里充满了大型猫科动物猎食时的攻击性。

    由于有丝乐薇在旁边督促,这天上午江白和雅布再也没找到独处的机会,只得安下心将中文和法语版的《因为爱情》翻来覆去地练熟了。

    不过雅布这一上午都有些不在状态,被丝乐薇嘲笑了好几次。

    “我的哥哥,你离开舞台太久了!”她夸张地笑了几声,“这首歌的情绪没那么激烈,你唱起来简直像个在正在高潮的关头却被人打断了的欲求不满的狮子,要吃人似的!”

    江白没听懂丝乐薇这句话里充斥着低俗俚语的调侃,否则一定会在心里加一句:妹子你说对了。

    雅布的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几人吃过了午饭,丝乐薇被她的闺蜜叫走逛街之后才有所好转。酒吧里又只剩下他和江白两人,他从背后抱着江白,把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近乎贪婪地嗅闻着江白身上干净清爽的气味。

    “不要这样,立杰随时会来。”江白推了推雅布。

    经过一上午埋头练歌的冷却,他现在又找回了自己的理智,觉得雅布这人实在是太危险,太容易令自己失守了,必须坚定地……先……先晾他一段时间。

    雅布也知道陈立杰随时会来,下午更不是一个把小孩拆吃入腹的好时机,只抱着他腻歪了一会儿,就自己拿起吉他继续练歌。

    又唱了几遍,他最终还是把吉他一扔,郁闷道:“不行,我不想唱这首歌了!”

    江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雅布,或者说,他的法语水平还做不到让他随心所欲地安慰别人。他只能抱着自己的吉他,轻轻扫了一下琴弦,悠然开口。

    “给你一张过去的cd,听听那时我们的爱情。有时会突然忘了,我还在爱着你……”

    他的声线同样浑厚,只是比起雅布沧桑的嗓音略显柔和,天鹅绒般的音色在演唱这类温柔缱绻的歌曲时更显得用情至深。

    江白唱到一半,雅布忽然捡起了他自己的吉他,与江白和上了弦。

    “因为爱情,不会轻易悲伤。”他加入合唱。

    “所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江白笑着继续。

    两人合完一段副歌,雅布凑上来亲了亲江白的嘴角,笑道:“你的声音很适合唱这首歌,我听得骨头都软了。”

    “你现在有感觉了?”江白问。

    “一直有感觉。从你今天进了酒吧门开始,我就很‘有感觉’。”雅布不正经道。

    江白无奈道:“你们总是这样吗?”

    雅布不明白:“什么样?”

    “在法国……唔,在巴黎,”江白斟酌着用词,“还没有开始恋爱就直接谈及性,是不是这种情况很普遍?或者这也只是‘一起玩’这种程度的交流?”

    雅布放下吉他,看向江白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

    他说:“我不能说这是法国,或者巴黎的普遍状态,这和地域其实没有多大关系。对我个人而言,我只有在被一个人的外表和身体吸引的时候,才会对他的灵魂有所期待。如果仅仅是喜欢他的思想或处世哲学,做很好的朋友难道还不够吗?”

    “我认为,沉迷于性或许可以不谈爱,但真正的爱情一定是需要‘做’的。”雅布继续说,“所以‘做丨爱’才会以这样的方式构成。”

    法语还不到家的江白成功地被雅布的一大串理论说晕了。

    雅布看着他一脸茫然的样子,忽地笑了起来,引用了弗雷德里克·达尔德的一句话:“法语之所以被发明,是为了书写爱情;就像法国人,天生为了做丨爱一样。”(注)

    这天晚些时候,陈立杰和方垣一起来到酒吧,很快便开始有顾客们上门,酒吧在缓缓降临的夜幕中渐渐变得拥挤。

    方垣听过雅布唱的《因为爱情》之后,还是觉得这首歌并不适合他的声线。

    “我之前在朋友那里听到过一首歌,或许你们可以试试看,同样是这支乐队翻唱的中文歌。”方垣拿出手机,找到歌单,挑出一首歌来。

    江白拾起耳机,与雅布分了线,两人的脑袋凑在一起,静静聆听。

    片刻后,雅布勾起嘴角笑了:“我喜欢这首歌。而且,如果是你来唱这首歌,一定会非常动听。”

    江白有些不确定:“这歌……歌词听起来不太好学。而且这首歌的中文歌词对你来讲也有点难啊,你确定我们要唱这首?”

    他说着这话,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经默认了会与雅布唱同一首歌。

    雅布注意到了这一点,但并没有提醒江白。

    他扬起眉毛,道:“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你现在应该还在秋假期间,可以每天来酒吧找我练歌。”

    江白心道:我怕是每天送来被你吃干抹净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 ngue fraé iée pour écrire l’aour, e les francais pour le faire

    ·

    因为爱情法语版:弗雷德乐队·《a force de t’air》

    链接:

    ☆、《演员》

    “小茉莉路六号”酒吧,中法交流沙龙的演唱会在十一月十一号晚上正式开启。

    由于这次活动的性质,不少来参加沙龙的人都用心打扮过,为了登台时能够更加夺人眼球。

    江白对着客用卫生间的镜子整了整衣领,转身出门时迎面撞见正往洗手间走的方垣。

    方垣见了他的打扮,竖起拇指吹了声口哨:“倍儿帅!”

    江白从卫生间出来,走到吧台附近,点了一瓶啤酒。酒吧里此刻已经人满为患,甚至有人专门带了荧光棒来,还有几个女孩儿头上带着之前万圣节时买的会发光的小恶魔角。

    几个法国妹子在远处喊着江白的名字,见他转头看过来,立刻送给他几个热情的飞吻。

    江白扬了扬下巴,还了一个媚眼回去。

    然后他回头问陈立杰:“雅布还没来?”

    距离上次他和雅布在酒吧练歌,差点擦枪走火的那天已经过去了十几天,江白的假期早已结束,恢复了周一到周五的课程。在假期的后半段时间里,雅布并没有如他所说的那样每天都找江白一起练习,反倒是江白联系雅布的时候,对方因为与朋友有约而拒绝了练歌的邀请。

    江白回头细数的时候才猛然发现,其实从那天之后他就没有再见过雅布。

    陈立杰低头看手机,道:“他说过今天会回巴黎,就一定会来的。”

    江白惊讶:“他去外省了?”

    “什么外省,他去荷兰了。”陈立杰笑道,“他有个朋友在那边结婚,请他去当伴郎。而且他有几个喜欢滑雪的朋友似乎还打算叫他一起去阿尔卑斯山,不知道哪天就又跑没影儿了。”

    江白“哦”了一声。

    陈立杰勾着他的脖子,揶揄道:“你这么关心他?”

    江白嘴硬:“毕竟一起练过歌,他又教了我那么多法语,关心一点也不过分吧?”

    陈立杰打量了江白半晌,忽地笑了:“没什么,你和我哥关系好我还该高兴呢!什么时候下决心来我这儿驻唱了记得告诉我!”

    直到中法沙龙开始,雅布都没有露面。

    江白在台下听着几个法国人用蹩脚的中文发音唱着邓丽君的歌,听着方垣在他耳边低声吐槽,忽然觉得有些意兴阑珊。

    他将瓶中的最后一口啤酒尽数倒在嘴里,趁着台上一首歌的间隙,借口有些闷,起身往酒吧门外走去。

    秋末冬初的巴黎气温不算低,只是天色暗得越发早了。浓重的阴云开始在天空聚集,空气变得潮湿起来,时不时的阵雨也成了家常便饭。

    此时的酒吧门外正在下雨。

    如丝如雾的小雨处在最尴尬的边缘,不打伞的话会淋得满脸水痕,十分难受,而一旦撑起伞,又分明感觉不到雨的存在。路上偶尔有行人走过,都是一副缩头缩脑的姿势,或者戴着兜帽,步履匆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