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觅哪里想到冒认了先花神遗孤的身份,却捡了个当天帝的爹。她胆子小,大殿之中没敢坦白,回头她就拉着润玉和旭凤躲一边,问他们该怎么办。
见她如此心慌意乱,润玉忙道:“觅儿,你确是先花神遗孤。”
“哎?”锦觅脑子有点转不过弯来。
又听旭凤道:“我早些时候派了燎原君去花界调查你的身世,你家海棠芳主说漏了嘴。后来我又去找长芳主确认,她便把你的身世告诉了我。你的确是先花神的遗孤,亦是我们的妹妹。”
锦觅揣着这惊天消息迷迷糊糊地跟着洛霖和临秀回了洛湘府。太微虽认了她,但怕荼姚拿鸟族威胁他,没敢把她接回身边,她暂时仍住在洛湘府。
等她终于把这消息消化了,恍然惊觉道:“天!哥哥看上弟弟,弟弟看上妹妹,这天家也忒乱了吧?”
锦觅走后,留润玉与旭凤在原处。
这还是那夜不欢而散后两兄弟第一次单独相处,两人这般呆着让润玉颇为尴尬,他作势要告辞离开,却被旭凤拉住了手。
润玉顺着旭凤紧握着他的手缓缓看去,却见旭凤眼里的哀求。
就只这一眼,他再硬的心肠也软了。
他叹了口气,道:“去璇玑宫。”说罢,他广袖一挥,便与旭凤一同消失在原地。
他们走后,一身红衣的丹朱站在他们消失的地方,遥望淹没在一片巍峨宫宇中的璇玑宫,脸上绽开了发自内心的笑容。
在七政殿内站定,怕闹出什么动静吸引好事之人,润玉当下布下结界。
像是怕他跑了,到了璇玑宫,旭凤也没松开握着他的手,他只好出言提醒。
哪成想,旭凤非但不放手,把他另一只手也牢牢握住了。
“润玉,我用三十七天八个时辰不去靠近你,认认真真地想这件事情,现在我能明确地告诉你,我心悦于你。”
原先他还能当旭凤头脑发热疯言疯语,当下,他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去反驳对方,他只怔怔地被握着双手望进那片深情汪洋。
“我……”
“我知道这感情不容于世,但只要君心似我心,我们一定可以冲破重重险阻在一起。父帝母神那,我也会求得他们的同意。”
不容于世……
父帝母神……
润玉终于清醒了过来,他狠狠去挣脱旭凤的手,却挣脱不了分毫,他只好任之。
虽一时挣脱不了旭凤,他的态度却是冷了下来。
“旭凤,你何时能长大?莫说他人,单就父帝母神那就过不去。你只消说一句你喜欢男人,便有父帝母神的雷霆大怒等着你,你当作何抉择?”
润玉已说得如此明白,旭凤却恍若未闻,一心问他:“润玉,你对我是何心思?”
他想狠心决绝,却又说不出口,便只能避开旭凤灼灼目光,垂下双眸,沉默不语。
旭凤见他如此,只当他生性腼腆,便由他来跨出这第一步。
身随心动,松开润玉的手,一手搂住不盈一握的腰,一手挑起他的脸,俯身吻住了他。
润玉于惊愕中被旭凤吻住,一颗心被火凤包裹炙热滚烫,神志却清醒得可怕,他的手缓缓握成了拳。
我的傻弟弟,你明不明白,我从不在意什么伦理纲常,可你至情至孝,我如何忍心陷你于不孝之中,与我共赴阿鼻地狱。
他蓄了力将拥着他亲吻的旭凤狠狠震开,于旭凤的错愕目光中,冰冷而平静地说道:“这就是我的答案。”
旭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璇玑宫的,等到他有意识的时候,他已经来到了叔父的姻缘府门外。
从小到大,他一有心事便爱找叔父诉说,叔父口风紧,也会开解他。
前些日子,他彷徨害怕,怕润玉避他如蛇蝎,又怕父帝母神雷霆震怒降罪于润玉,是他的叔父在一旁劝导他,告诉他真爱是可以排除万难的。他这才静下来心,叩问自己心扉。
他的心坚定如磐石,可得到的答案却足以击碎这磐石。
润玉拒绝了他,他不想让润玉厌恶他,也不想就此放手,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他只能习惯性地来找叔父为他解惑。
☆、十九
旭凤哭丧着脸来到他的姻缘府,丹朱就知道润玉拒绝了他,这在他的意料之中。
要是润玉接受了他,丹朱才觉得奇怪。
他的那位大侄子冷心冷面,与他的二哥太微如出一辙,就算真的喜欢哪个人也会计较得失再进行取舍。倒是他的这个二侄儿坦荡磊落,与他大哥廉晁有几分相似,他是真心喜欢这个二侄儿。
可惜……
与旭凤并排坐在台阶上,丹朱拍拍正哽咽着的旭凤的背,拿出一条红线塞到他的手里,少年的脸上笑意盈盈。
旭凤拿着红线在自己手指间打了个结,低落道:“要是这线有用,我早在他手上绑个百十根了。”
丹朱一弹他的脑门,一脸嫌弃地看着他道:“难怪你的白衣人拒绝了你,笨成你这样的,换谁谁嫌弃。”
旭凤撅起嘴,抗议道:“叔父!”
“好好好!”丹朱举手讨饶,转而循循善诱道,“我二哥不是刚认回了女儿吗?”
旭凤洗耳恭听,当下应道:“嗯。”
“小葡萄现在是什么品阶?”
“一介散仙。”应过之后,旭凤突然想起了什么,拦了丹朱的话头,直接说下去道,“她做天帝的女儿,必然得有上神的身份来衬。而要晋升上神,必须历劫获得天道承认。”
“没错。”
虽想通了这个关节,但他又陷入了另一个疑问:“她历劫与我之事有何关系?”
“这仙家的姻缘我插不了手,可这凡间……”
“您的意思是让我和兄……”险些说漏嘴,旭凤忙改口道,“那白衣人陪她一起历劫,你来给我们牵线搭桥?”
“我家凤娃总算聪明了一回。”
“这主意倒是不错。”旭凤喜笑颜开,正要开始畅想未来,他突然又垂下头喃喃道,“这不行,人间我得偿所愿了,回来我该以何面目对他?”
丹朱在一旁正得意,冷不丁听到旭凤后面的话,心里有些烦躁,面上他是满脸愧疚与欣慰道:“是我瞎出主意,还是凤娃想得周到。你也别沮丧了,我们有千万年的寿命,你日复一日的待他好,铁树都能开花了,他总有一天会接受你。”
“也只能这样了,左右他也没有对我恶语相向,我还是有机会的。” 旭凤点了点头,算是得到了安慰。
他正要起身告辞离开,丹朱拿出一串紫色海珠串成的手链交到他的手里,道:“哝,这是织女帮你串好的,拿去。”
旭凤捧着手链爱不释手,连连夸赞道:“织女妹妹们就是手巧,这蝴蝶结打得真漂亮,都怪我自己手笨,怎么串都丑。”
丹朱不满地瞥他道:“你就没什么对我说的?”
将手链塞入怀里,旭凤跳下台阶,对着丹朱俏皮道:“叔父的红线仙缘牵不了,串手链刚刚好,谢啦!我送人去了,告辞!”然后于丹朱伸手打他之前一溜烟逃走。
旭凤离开之后,丹朱脸上的笑怒一概掩去,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
对不住了,我的二侄儿。
璇玑宫内,润玉看着手中被硬塞下的手链哭笑不得。
明明一个时辰前才被自己拒绝心灰意冷地离开,怎么着也得躲上个一年半载,没想到这么快又跑来璇玑宫送他这手链,塞了这手链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跑。
也不知该夸他越挫越勇呢,还是损他太怂。
——兄长,这是我跟海妖打了十年,陆陆续续攒的海妖珠,紫色的,漂亮。你手上的人鱼泪孤孤单单的,让它陪它吧。
赠与人的话犹在耳边,一滴泪落在了紫色的珠子上,阳光的照耀下沾了泪的紫色海珠更加璀璨夺目。
☆、二十
鼠仙从花界回来心情甚为恼怒,气愤玉兰芳主做事畏头畏尾,不敢将锦觅的真实身份向天界道出,害他只能另作筹谋。
一踏入甲子府,他便察觉到异样,他心道不妙,冲入书房将自己的书架、书桌乃至暗格翻了个遍。
没了……
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