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腿一软差点跌坐在地上,手堪堪扶住了书架。
他勉强自己定下心神,心道他已暴露,必须让彦佑逃走。
正要赶去通知彦佑,却见一角白色衣袍从门外跨入。
他顿时警觉,大声喝问:“何人?”
润玉手持一叠已经开封的信件款款而入,笑着问道:“鼠仙可是在找这些?”
这笑如沐春风,鼠仙却寒意顿生。
“大殿?”驱走心中寒意,鼠仙强打精神道,“请大殿入内一叙。”
见润玉并无动作,他干脆拱手问道:“大殿可还记得笠泽簌离?”
“笠泽簌离?”脑中随着他的复述有破碎的记忆闪过,然而回想起来又是一片空白,他手中幻出一把剑直指鼠仙胸口,厉声质问,“那是何人?”
鼠仙不答反道:“想必大殿已经看过信件,必定对洞庭君十分好奇,我这就带你去见她。”
润玉挟持着鼠仙从甲子府离开,迎面遇上了旭凤。
“兄长?”
既然遇上了旭凤,润玉也不打算对他隐瞒,坦言道:“母神寿诞上我见他与蛇仙眉来眼去,便留意起他们的行踪。那蛇仙行踪诡秘,我抓不到他的把柄,倒是他的府里我搜出了这些。”说话间,他将手中信件丢给了旭凤。
鼠仙有心阻拦,却是眼睁睁看着信件落入旭凤手中。
“信件你路上再看,未免旁生枝节,先让他带我们去洞庭湖。”
“好。”
另一边,姻缘府外。
与锦觅相约姻缘府见面的彦佑被丹朱邀请入内。
“洞庭少主,你就甘心做别人的替身?”
“你何时识破我的身份?”
“这不打紧,我是来告诉你,荼姚已经在怀疑鼠仙那厮了,你迟早暴露,不若与我合作。我保证既能完成你的计划,也能让你成为真正的少主。”
“你想得到些什么?”
“我?呵……”
丹朱的冷笑声中,门外传来锦觅的呼喊声:“扑哧君?扑哧君你到了没啊?”
彦佑挥手示意丹朱闭嘴,整了整仪容,笑着应道:“在呢!等你无聊,我正在与月下仙人品茶呢!”
说话间,绿袖一挥,在石桌上幻出一套茶具。
茶杯里飘起袅袅茶香。
天后寿诞之后与彦佑又有数日未见,好不容易约见,锦觅颇为欢喜,呼朋唤友把自己的小姐妹们介绍给彦佑认识。
彦佑谈吐风雅又多情风流,不一会儿便与众仙娥打成一片。
待众人散去后已入了夜,锦觅醉酗酗地被洛霖派来寻她的仙侍扶回洛湘府。
将锦觅送走后,丹朱一抬脚,低头瞧见桌脚躺着一本陌生话本。
第二日一大早,锦觅翻遍身上和房间不见从邝露那拿来的《天家秘闻录》。
“完了!完了!我的书不见了!”
“不会是装在昨天出门背的小书包里吧?”
“啊!小书包的口子开了,定是昨晚回家时掉了。我得赶紧去找!”
她沿着洛湘府到姻缘府的路一路找去问去皆是毫无线索,问了狐狸仙也说没见过。最后,她在惶惶不安中把丢书之事说与邝露,被邝露好一顿训斥。
殊不知,此时紫方云宫内,荼姚拿着她丢失的那本书气得七窍生烟。
“润玉,你果然包藏祸心!你不仅要谋权篡位弑父杀母,竟还敢觊觎我儿,看来我留你不得!奇鸢何在?”
“属下在。”
“带上你的灭灵箭随时待命!”
“是。”
☆、二十一
润玉跟着鼠仙来到洞庭湖底,抬头瞧着那块破败的牌匾,恍惚中把“云梦泽”三个字看成了“笠泽”,熟悉又心慌,手伸了出去,又收了回来。
啪啪——
“娘亲……娘亲,我不敢了,娘亲……”
他正犹豫,洞内突然传出鞭打声和孩童的惨叫声,巨大的恐惧让他猛地将鼠仙推给一旁的旭凤,冲了进去。
洞内珠帘后,一身红衣的女子挥鞭的手正要落下,他大喝一声:“住手!”便要冲进去,一道结界把他击倒在地。
他扑倒在地,呕出一口血来。
冰冷的湖底……
一半美丽一半丑陋的面孔……
拔角剥鳞的痛苦……
凄厉的咒骂与忏悔……
眼神逐渐迷离,越来越多痛苦的记忆像洪流一般一齐涌向他。
被痛苦淹没的他怔怔地望着从珠帘内走出的与记忆中一模一样面容的女子似在对他说些什么。他用力地按着胸口,努力地想要听清那些话,却只感受到越来越稀薄的空气,无助而又绝望。
他努力张开嘴喊出破碎的音节:“谁来……救救我……”
有谁感应到了他的呼唤,将他包裹在温暖的怀抱中。
又是谁在他耳边焦急呼唤:“兄长……我在,兄长……”
他应声缓缓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张紧张担忧的脸。
那是旭凤的脸。
“旭凤……”
他安心地闭上了眼。
与此同时,荼姚终于松口让太微认回女儿,条件是锦觅历劫必须让润玉陪同。
当了上万年的夫妻,荼姚的心思太微心知肚明,但一边是当作棋子的儿子,另一边是心爱女人为他生的女儿,两厢一比较,他几乎没有犹豫地便答应了荼姚的条件。
得了荼姚的同意,太微便着人准备锦觅的公主册封大典,并派人去花界请众芳主上天观礼。
太微忙着女儿之事,荼姚则到处寻找旭凤,想要设法支开旭凤,期望她那个重情重义的儿子不会在她于凡间暗杀润玉之时出来阻挠。
她到处寻找的儿子此时已与润玉一同被润玉之母簌离送上洞庭湖陆地,鼠仙与润玉新认的义弟鲤儿陪同在侧。
虽然过程并不愉快,但醒来后找回儿时记忆的润玉还是与簌离母子相认,而他也终于得知旭凤涅磐受袭是他的亲母簌离一手策划。
“娘亲,我们龙鱼族的冤屈终有一日我会向天界讨回,旭凤是我的至亲至爱,我不容许任何人伤害他,请您就此收手!我能发现鼠仙的马脚,别人也能发现,请您收拾善后,莫要再轻举妄动!”
这时,一旁的旭凤附和道:“洞庭君,我亲母对龙鱼族做下的恶我没有什么立场说些什么,但我保证定会与兄长一同还你们一个公道,请您为了兄长不要再做任何冒险的事情了。”
自己派人暗杀过他,他非但不怨,还能说出这番话,想来是真心待她儿,她抛开芥蒂满怀歉意地向旭凤道:“二殿,当年派人暗杀你是我之过,望你原谅!”
“您也是为了兄长筹谋,我自当原谅于您。”
簌离含泪道:“谢谢!”
事情已交代完毕,润玉不舍道: “那……我和旭凤先回去了,有空我再回来看你和鲤儿。” “嗯。”簌离亦是不舍。
与旭凤并肩走出两步,润玉想起了什么,回头道:“娘亲,不要再责骂殴打鲤儿了,我不想自己儿时所经历的那些让他也再经历一遍。”
“好,是娘的错。”
一直被簌离牵着手沉默的鲤儿闻言,向润玉展颜挥手道:“大哥哥,再见。”
润玉与旭凤齐声道别道:“鲤儿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