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赫敏,一切都过去了,我不是安好回来了?”哈利安慰道,“这一个月对我来说也很难熬,我发誓这不是我故意的。”
“至于生死水。”哈利飞快地瞥了斯内普一眼,“那就更早了,我上一次喝它还是前两年的事,对不起,你知道的,战争对我来说真的……”
哈利的声音低了下来,渐渐不再说话了,罗恩坐下来,垂着脑袋抱着他的肩膀:“不怪你哈利,我也特别(吸溜)……走不出去……”
突然,客厅的窗户传来“扣扣”两声响,斯内普皱了皱眉转身出去,他打开窗户,冷风灌进来,外面空无一物。
“是我,教授,我骗他们我往您家寄了猫头鹰。”赫敏在他背后说,“我想和您谈谈。”
斯内普关上窗户,若有所思地望着她:“什么,格兰杰?”
赫敏皱眉,施了一个咒语确保卧室内封两人听不见,才继续说道:“关于今天哈利的说辞,您怎么看?”
斯内普“哼”了一声:“错漏百出。”
“对,我也这么认为。”赫敏轻声说道,“哈利甚至用战争余痛来让我没法开口问,真不敢相信,他竟然一次又一次地骗我。”
斯内普没有作声。
“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事如此难以开口,甚至不顾我们的友谊。”赫敏看起来备受打击,“我真不知道该不该因此而生气。”
“人永远拥有生气的权利,格兰杰。”斯内普淡淡回答。
赫敏抬头看了斯内普一眼:“我觉得他不会对我说,无论我逼问还是其他什么,但您可以试试。”
“我什么?”斯内普皱眉。
“因为我们跟哈利是朋友,很多时候我理解哈利不想对我们展示他的软肋,即使这让我很生气。”赫敏叹了口气,“但您是哈利的长辈,也许是这世界上最后一个——”
赫敏说:“哈利一直很想拥有一个长辈,您知道的,当年小天狼星出现的时候他有多么开心,他和我说想跟小天狼星住在一起,也许他们可以住在乡下,但是后来小天狼星……”
斯内普表情僵硬:“我恐怕……”
“您可以的。”赫敏第一次打断他,“您是哈利的师长,余威犹存,也是仅次于邓布利多和哈利接触最多的长辈——您救了他。”
赫敏飞快地补充道:“难道您不想知道为什么哈利要做那些门钥匙吗?”
客厅安静了,沉默半晌,斯内普轻声说:“不错的口才,格兰杰。”
斯内普利落转身,赫敏仿佛又看到霍格沃茨里,那个走路带风袍角翻飞的魔药教授:“现在,带着你‘寄来的东西’,回到卧室去。”
第六颗玻璃珠
“我真的还要住在这儿吗,教授?”哈利犹豫地开口。
斯内普挥着魔杖让床上的被子枕头自己卷起来,他漂浮起它们,准备移到隔壁客房:“如你所见,波特先生,你的寝具半分钟后就会在床上了。”
哈利抬起腿,一瘸一拐地跟在斯内普后面走出主卧,语气中带着些奇异的矛盾和顺从:“不是别的什么,就是麻烦,对,太打扰你了不是吗?”
斯内普扬起魔杖,让那套被褥自己摔在客房的床上,转身凑向哈利的脸,后者被他的急停吓了一跳,受伤的右腿一软,似乎就要跌在地上,却在下一瞬间被斯内普揪住领子拎了回来,绿色的眼睛对上了黑色的,斯内普甚至注意到那双近在咫尺的瞳孔紧缩了一下。
他轻柔地说着:“波特先生总是在错误的时机拥有令人惊讶的自知之明。”
斯内普放开他,飞快说道:“主卧是我的客房由你住,换洗衣物格兰杰已经帮你放进衣柜,那个房间暂时属于你,只要你别在墙上打洞,其他我都不会管。”
“卫生间给你用,我会用主卧带的那个,厨房可以归你,如果你的厨艺还不赖的话我会非常荣幸品尝一下波特先生的手艺,魔药间是我的且只能是我的,防护咒语我会加厚两层,不要妄图进去哪怕是摸摸魔药间的把手,不然上面的咒语会让你很、难、受。”
斯内普看向他:“明白了吗,波特?”
哈利老老实实地点头:“是的先生。”
“可是我还是想说……”
斯内普打断他:“没有可是,波特,我们的账还没有算完。现在,滚回你的房间,或者我们可以聊聊关于‘你的’那些亮晶晶圆滚滚的小玩意儿。”
“好了好了我投降。”哈利举起双手,摆出一副万分受不了的样子,“浴室是我的,对吧?我先去冲个澡,在床上躺得我简直快要长毛了。”
斯内普做了个“请便”的手势,不再做任何回应,转身去了魔药间。
然而波特先生大概只安生了五分钟。
“嗯——嘿!斯内普,斯内普教授!”哈利把浴室门打开一条缝,大声嚷嚷着。
斯内普黑着脸从房间里出来,看见哈利从满是水蒸气的浴室门后面露出半个湿漉漉的脑袋,他把眼镜摘掉了,似乎是看不太清,又像是有水流了进去,哈利微微眯着眼睛,却依旧像是一把碎钻镶进了绿盈盈的宝石里。
“我期待波特先生叫我,是因为一些重要的事情。”斯内普抱着手臂,“而不是换洗衣服忘房间里了这种蠢事。”
“事实上,确实不是。”哈利费力眨了眨眼睛,“我发现赫敏没给我带洗发露,先生,我能先用你的吗?”
斯内普咬牙切齿:“请便——”
“嘿,嘿!别走,我想你的洗漱用品都在主卧的浴室里,这里没有!”
斯内普脚步顿了顿:“等着。”
半分钟后,斯内普飘进来一份洗浴套组,他确实没有多余的,这是他平时自己使用的。
“谢谢,教授。”哈利关上浴室门。
这感觉其实有点奇怪,好吧不是有点,是非常奇怪。
哈利闭着眼睛将头发揉出泡沫,他现在正在斯内普家,还要继续借住下去,他在用斯内普的浴室,用他的洗发液——哦,这个牌子是他常用的,斯内普和他用相同牌子的洗发液,真奇怪,他从来没在斯内普身上闻到过这味道。
该死的不对,问题的关键并不是洗发液。
哈利将脑袋伸到花洒底下,竭力挽回自己纷飞的思绪,热水打在他的后脑勺上,冲洗他满头的泡沫。
这感觉太奇妙了,哈利不太能叙述,毕竟他与斯内普针锋相对那么多年,就算是教导大脑封闭术的时候,亦或是凤凰社的小聚,他们从来都是路人关系,突然他们开始共享一栋房子,共用一瓶洗发液,好像他跟斯内普的关系一下子拉近了,开始互相涉足对方的生活。
虽然哈利明白斯内普都是出于被迫。
他和斯内普从教授与学生突然变成了房东与借住者,这一切仿佛都那么不真实。
他的大脑一阵眩晕,冲到头顶的热水蓦地失去了温度,眼前的一切景象开始变得扁平,时间在静止,或者毫无目的地延续下去,好似眨一下眼睛便过了一个世纪。
哈利知道自己又开始犯病了,地板在他眼前扭曲摇晃,他空荡荡的胃一阵一阵抽搐,哈利大口大口呼吸起来,企图用吸入肺里的新鲜空气压下那阵恶心。
蒸气,闷热,温顺的水。
歪曲的地板,他在顶灯下的影子。
赤红和绿色扭曲成水蛇。
这是哪儿。
我是在哪儿。
——深呼吸似乎起了点作用,哈利退后半步靠在被热水润湿的浴室墙壁上,眯着眼睛摸索水龙头,把它调成凉水。
几秒钟后,冬日冰凉的水从他头顶浇下来。
“阿嚏!”哈利打了个震天响的喷嚏。
浴室里的水声停了,斯内普膝上的书翻了一页:“给你十分钟,波特,把自己擦干收拾妥当,然后出来。”
“什么,教授——”哈利打开门,从里面探出一个还在滴水的脑袋,斯内普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他好像换了身衣服,不太居家,哈利看不太清,只好眯着眼睛打量他一会儿,试探问,“咱们是要出去吗?”
斯内普的书又翻了一页,他甚至没把视线从书页上抬起来:“你还有九分钟。”
哈利嘟囔了句什么,把浴室门关上了。
二十分钟后,两人裹着厚大衣站在公交站牌下面,不再下雪,天还很阴,公路上车非常少,行人寥寥。
哈利边往手心上呵气边问道:“我们这是去哪儿?”
斯内普干巴巴地说:“采购一些救世主赖以为生的东西。”
“哦。”哈利点点头不再问话,他其实有点冷,之前的凉水澡似乎令他感冒了,哈利安慰自己,这大概就是此时他有些晕晕乎乎的原因,并不是斯内普说要同他去超市。
“这蠢车为什么还不来。”斯内普有些烦躁地低骂。
“唔……教授,我想咱们得换一种出行方式。”哈利指了指站牌后面的纸条,“上面说因为雪天,公交车都停用了。”
斯内普愣了一下,不敢置信地绕去站牌后面:“这些该死的……”
他顿了顿,后面的话没说出口,斯内普看向哈利:“好吧波特,跟我走。”
哈利点头跟上。
其实这样的同行对两人来说有些尴尬,他们从没有无所事事地呆在一起过,通常会伴随着禁闭、教学,或者其他的什么,斯内普疲于应付这样的场景,唯有一直沉默。
然而哈利似乎心情很好,他在斯内普身后一两步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口中甚至小声哼着什么斯内普完全没听过的曲子,他富有节奏地把脚底下的片片雪花踩得嘎吱作响,仿佛在为他的乡间小曲辅调。
斯内普竟有些被哈利感染了,他从未见过救世主如此轻松闲适的模样,即使是战争过后,他们在圣芒戈的病房里,中间隔着一把削皮刀和一双拿着苹果慢慢旋转的手时,哈利也是有些拘谨和紧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