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让人脱出理智框架的东西大多归为几种:权位、感情、du品,以及性/爱,就连伟大的救世主也不例外。
他射/在斯内普的手里。
第十颗玻璃珠
陷落直底时,是极度的空虚与疲惫,哈利觉得自己像是海边的一捧细沙,簇拥着破碎的贝壳和蜕了壳的蟹,瘫在那里,随着海浪拍击,在温热的沙滩上小幅度地摇曳着。
他记得自己好像是侧躺在床上,疲惫地微阖眼睛看着从门缝里漏进来的光——斯内普刚刚出去了,打开客厅的灯,去那边的卫生间洗漱,锁舌轻轻撞在锁扣上,弹开了条手掌宽的缝。哈利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卫生间的半透明毛玻璃后面晃动的人影,心里是若有若无的小小期盼。
直到室外的微弱阳光透过窗帘布打在他的眼皮上,哈利重新睁开眼睛时,才发现那客厅的人影只是个梦,他竟在梦里傻乎乎地等了斯内普一整个晚上,而主角其实早已不知所踪。
次卧里就他一个人,冷清又安静,哈利揉着眼睛坐起来,伸手在床头柜上摸他的眼镜,那小东西并不在往常的位置,哈利有些疑惑地看过去,发现它正好好地摆在床头柜上,贴着墙,比哈利平时放的位置更靠里一些。
哦,对了。哈利想起来,昨晚是斯内普帮他收的眼镜,然后,他还干什么了来着,他还——
“……fk rl。 ”
哈利骂了一声,重新倒在枕头上,拉起被子盖着自己的脸,几秒后又拉开被子,摸了摸自己身上的睡裤,不出意外的,哪里都很干燥,甚至依旧散发出一股柔顺剂的清新味道。
哈利揉着自己的脸,开始进行自我否定。
他近些年太熟悉这项活动,甚至有些时候会自己跳过自我怀疑的阶段。
比如说他现在开始认定昨晚发生的事是他的梦,没有那团忽近忽远的黑影,没有斯内普的手,没有那样令人窒息又热切的高/潮。
这怎么想都像是假的。哈利说服自己。
他掀起被子坐在床沿上,一只脚刚刚踩入拖鞋里便愣住了,那双毛茸茸的,湖蓝色的拖鞋,正整齐地摆在床边,头挨着头,尾蹭着尾。可这并不是哈利的习惯,男孩从来都是蹦着上床,把脚上的拖鞋随便一甩让他们爱怎么落地怎么落地,自从他清醒后每天早上都要花上十来秒找被自己踢飞的拖鞋,而现在,它们显然不处于常态。
除非有人进来过他的房间。
——所以那一切都是真的?斯内普真的来了?
还是,不——
哈利不想再思考了,他粗暴地揉着头发,拧开卧室的门。
客厅里洒进一室的金色阳光,将地板照得闪闪发亮,到处都反射着一层毛茸茸的光,太阳从厚厚的云层中出来一阵子,许久没有这样的好天气,好得像是假的。
哈利走进客厅,并没有人在那,屋里也同样静悄悄的,餐厅桌上摆着一份施了保温咒的早饭,斯内普煎了一个鸡蛋,几根香肠,一小份沙拉,还留有一碗汤,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细弱的面包香气。
他扭头看向斯内普的卧室,门开着,床幔挑起来露出里面铺好伸平的被子和枕头,在金色的阳光下显得柔软极了。
真奇怪,那条通往魔药间的小楼梯也不见了,斯内普应该是出去了,他并不在这所房子里。
哈利花了几秒钟才意识到这个事实,不知为何他竟有些不安,斯内普从来没留他一个人在家过,不,若非必要,斯内普是从不出门的,可是他出去了,离开他的家,甚至是在哈利还没醒的时候,这不应该。
他不该把我丢在这的。
斯内普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
哈利愤怒地向大门口走去,路过门边的窗户,外面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见,不知道是起雾了还是玻璃上凝结的水汽,哈利握住门把手使劲拧,可把手依旧纹丝不动。
斯内普反锁了门,哈利难以置信地后退两步,转身准备回房间取自己枕头底下的魔杖。正在这时,大门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哈利回过头去,看见门把手被压了下来,随后它被撞开了,一个黑漆漆的人影倒了进来,“砰”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寒气猛地侵入屋子里,几近凝实的雾气像堵墙那样虎视眈眈地守在门外。
是斯内普。
“老天,你怎么了?”哈利冲过去将地上的人尽力抱起来,让斯内普的头枕在自己大腿上,男人面无血色地歪在他怀里,汩汩的血从他脖颈侧两个黄豆般大小的洞里流出来,流到地上,染红了他的湖蓝色拖鞋。
斯内普攥紧男孩的手腕,用他黑洞洞的眼睛望着哈利,呼吸困难一般断断续续说:“看——看着我……”
“不!——”哈利扑过去捂住斯内普的脖子,“不,不要,斯内普!”
这样的阻挡似乎没有起到任何作用,斯内普的脖子血流如注,好像是被撞坏了的消防栓,又像是打开剧烈摇晃后的可乐罐,血突突地冒出来,冲击哈利的手掌心。
他是无能为力的。
哈利用好似能掐断斯内普脖子的力气按住那伤口,血在他们的身/下淌了满地。
“我能做什么,我能做什么,我能做点什么……”哈利细碎地念叨着,在他的睡衣口袋里一通摸索,突然,他摸到了什么东西,在口袋里,一根细长的魔杖,斯内普的魔杖,他把这身睡衣借给他时忘了把自己的东西取出来,哈利将魔杖握在手里,对着斯内普的脖颈连施了好几个毫无作用的恢复咒,而斯内普只是看着他,没有动弹,像是血又堵进他的气管里,让斯内普只能发出咕噜咕噜的气泡声,有血沫从斯内普的嘴角溢出来。
紧接着,他闭上眼睛,不动了。
哈利听见自己几近无声地尖叫着,染着血的杖尖转向自己的太阳穴。
≈usepra——”
“波特!”一股巨大的力气钳住哈利的手腕,将他拽了出来。
“你到底在做什么?!”斯内普在他耳边怒吼。
哈利微微张开眼皮迷茫了几秒:“教授……?”
斯内普没答话,气哼哼地从他手里抢过什么东西,拉开床头柜扔了进去。疼痛和意识同时回流进哈利的身体,他揉着钝痛的太阳穴,坐起来靠在床头的软垫上。
刚刚那一切都是梦,哈利反应过来了。
是的,斯内普怎么会死,他被自己救回来了,是哈利亲手送去的圣芒戈,那老混蛋活得好好的,从没死去过。
斯内普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你梦到了什么?”
“噢……没什么,就是陈年旧事,你知道的。”哈利糊弄道。
“是吗。”斯内普冷笑着说。
哈利硬着头皮微笑了一下。
“我还以为事到如今你应该好歹也要有一两句实话,可救世主依旧同以前一样恶习难改,满口谎言。”斯内普讥笑道。
哈利叫道:“我没有!”
斯内普冷哼了一声:“是没有恶习难改,还是没有满口谎言?”
哈利掀开被子准备下床:“我不想和你争论这些没有营养的话。”
斯内普把他按住了,确切地说,是把他捆住了,床单的四个角突然卷起来,将哈利绑在了床上。
哈利挣扎了一下,抬起头瞪他:“放开我,斯内普!”
斯内普并没有理睬,只是坐在床边睨着他说道:“我曾经很好奇,你身上的这些都是怎么来的。”
斯内普用魔杖点了点哈利的胸口,他的睡衣便如同打开的花苞般剥开自己,露出内里伤痕累累的胸膛,斯内普的杖尖轻轻游走在那些伤口上,像是猛兽巡视自己的领地。他顺着一道长长的疤痕点在哈利的侧腰,这似有若无的触碰让哈利全身都战栗起来,最后那下轻点让他不安地扭了下腰。
“从下到上由深至浅,起点是肋下三英寸,终点几近锁骨,疤痕几乎贯穿整个胸口,这个伤口很奇怪。”斯内普轻柔地说着,“刀砍咒的结束动作是下挥而不是甩出,若是你被敌人的咒语击中,伤口不该是这样的。”
“除非是——”
斯内普的杖尖动了起来,抵着哈利的侧腰滑动刀砍咒的挥杖路线,口中清晰地念出咒语,点、上划,在末尾时手腕一勾,在那道早已结痂,长出新肉的伤疤上割开一道全新的伤口,有血争先恐后从那条缝里涌出来。
哈利抖了一下,脸色苍白,却没有发出声音。
“啊,就是这样了。”斯内普好似恍然大悟般说着,“只需要调转魔杖,从下到上发动攻击——”
“那么波特先生。”斯内普的声音沉了下来,冰凉的杖尖从哈利的身上移开了,他并没有理会那个正在流血的伤口,只是问他,“你为什么要对自己施咒呢?”
“我没有,我——”哈利舔了一下自己干燥的嘴唇,磕磕巴巴地说着。
“你没有?”斯内普的音调突然提高了,“是不是需要我们扒掉你的衣服,把每一道伤痕都找出出处你才肯说实话?”
“还是说其实波特先生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隐秘小癖好,而我并不该为此浪费时间。”斯内普说道,“如果是这样,我想大可不必——”
“不……”哈利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单词。
斯内普贴近他,手掌压在他的胸膛上,食指指腹正好按在哈利那条被新割出的伤口上,斯内普弯曲手指,那片修剪整齐的指甲就抠进婴儿嘴一般外翻的皮肉里,迸出浓稠的血,斯内普眯着眼睛逼问他:“什么?”
哈利眼睫颤抖,被绑住的手背暴起青筋:“我说——不——”
“滚开!——”哈利嘶吼。
有如什么锋芒破开他眼前的黑暗与雾气,他终于浮了上来。
于是斯内普进门时看到的便是这个场景,男孩躺在床上喘气,眼角仍有潮湿的泪痕,犹像以往的每一次清晨那样,从噩梦中满身大汗地疲惫脱身。
只是今天更晚一些,他没有把自己藏好。
斯内普把一杯加了蜂蜜的温水放在他的床头柜上,看着哈利慢慢聚焦的眼睛。
“喝掉。”斯内普抱着手臂说。
哈利吐出一口气,慢慢从被窝中伸出一只手臂,次卧中没有壁炉,冬天的寒冷空气吹在他的胳膊上,让他的汗毛根根竖立。
哈利脱开棉被,看见自己的手心有块红痕,像是被自己的指甲抠挖许久,留下短短的几道快要破皮的血痕,没有卷角的床单,没有胸口狰狞的伤口,什么都没有。哈利看了它们一会儿,伸手去拿床头的玻璃杯。
这场景似曾相识,像是一切都回到了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