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玄羽看了看聂怀桑，突然“嘿嘿”笑了一声，一把从塌上跳了起来，扑向聂怀桑。
聂怀桑下意识地接住，又往后踉跄了两步，才勉强没有摔倒。
“美人哥哥！”
“诶？”聂怀桑怔了一下。
莫玄羽扒在聂怀桑身上，“嘻嘻”地笑着：“哥哥，你长的真好看！”
哥哥……
聂怀桑偏过头去，看着大夫。
大夫在被拉过来的路上已经大致了解了情况。
“我想大概是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他产生了很大的打击，所以上吊昏迷后产生了错乱，从而变得有些痴傻。”大夫捋了捋自己的胡子。“老夫以前也见过这种情况，错不了。”
“那可有方法医治？”
“可以控制，但无法根治。这位公子神智还算清醒，如若好好休养，注意服药，不要让他再受到刺激，会有所好转。”
“无法根治啊……”聂怀桑喃喃着，低头看了眼还挂在自己脖子上的莫玄羽。
莫玄羽朝他笑了笑：“我最喜欢漂亮的哥哥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金光瑶有些难以置信。“玄羽疯了？”
聂怀桑点了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算疯，就是言行像个小孩子。大夫给开了药，我给他服过了。药倒也有效，服过后也清醒了，但只维持了约莫半个时辰，就又恢复原状了。”
“那有没有试过加大药量？”
“大夫说一天只能吃那么多，不然反而会出现反效果，情况只会更糟，只能慢慢控制住。”
金光瑶沉默了一会儿，偏头看着坐在一旁的莫玄羽。
莫玄羽坐在檀木椅上，晃着双腿。聂怀桑刚才给了他一个简易的木头机关盒。教过他怎么开后，他现在正捏在手里玩的不亦乐乎，打开，再合上，再打开，再合上。
注意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莫玄羽抬起头，看了看金光瑶，咧开嘴对他笑了笑。
“你知道你是谁吗？”金光瑶温声问道。
“玄羽！”莫玄羽笑着回答。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金光瑶指了指自己。
“唔……”莫玄羽眨了眨眼睛。“漂亮的哥哥！”
金光瑶无奈地扶了扶额。
“小孩子能有什么病？”还未见着人，就听见了金光善的声音。
“父亲。”
“金宗主。”
金光善向聂怀桑点点头，没有去理金光瑶。
金光瑶的表情并没有因此而有所动摇，依旧微笑着站在一旁。
莫玄羽抬起头看着金光善。
“玄羽，知道我是谁吗？”金光善问。
莫玄羽歪了歪头，想了一会儿：“漂亮的……叔叔？”
金光善的嘴角抽了抽。聂怀桑在后面用手紧紧地捂着嘴，肩膀不停地抖动着，似乎忍得很辛苦。
“不对，”金光善轻轻地在莫玄羽头上摸了几下。“我是爹爹。”
“爹爹？”莫玄羽的脸上写满了疑惑。
“对，‘爹爹’。来，再叫一声。”
“爹爹！”得到了肯定，莫玄羽大声地说了出来，说完后，向金光善笑着。
“乖孩子。”金光善笑了笑转向站在旁边的二人。“这不挺好的嘛，有什么病？反倒更听话了。”
像变戏法一样，金光善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提点心。打开纸包拿出一块，往莫玄羽嘴边送去。莫玄羽顺从地张开了嘴。
“唔！好吃！”莫玄羽的眼睛似乎放出了光彩，几乎与一个五六岁的孩童无异。
“好吃就多吃点。”金光善笑着捏了一把莫玄羽软软的脸蛋。“喜欢爹爹吗？”
“喜欢！”莫玄羽笑着，两条腿依旧在不停地晃着。
金光善揉了揉莫玄羽的头发。
聂怀桑打开纸扇，掩住了半张脸，只留一双眼睛。
之前莫玄羽挂在聂怀桑身上的时候，他无意间看见了莫玄羽身上一个个的青紫痕迹，便七七八八猜出来金光善对他做了些什么。
看来这莫玄羽，虽然平时表现的似乎很怕金光善，但心里一定还是很敬重他的。毕竟还是父子。
“既然没什么事了，”金光善转过身来，“金某就不奉陪了，聂宗主请自便。”
正要离开，金光善的衣角被人拉住了。
莫玄羽站在他身后，一脸委屈：“爹爹……”
金光善心里一动，伸手抹掉莫玄羽嘴边沾到的点心屑，笑着道：“乖，爹爹还有事，明天再来看你，好不好？”
莫玄羽迟疑了一会儿，勉强点了点头，松开了揪着金光善衣裳的手。
那时除了金光瑶，谁也不知道，这句话会是金光善对莫玄羽说的最后一句话。
作者有话要说： 反正后面基本上都是刀子?
☆、陆
金光善死的很突然。兰陵金氏放出消息，仙门百家哀悼数日。
虽然兰陵金氏并未提到金光善的死因，但大家其实都心知肚明——马上风。只是忌讳兰陵金氏的势力，没有明说罢了。
葬礼那天，莫玄羽袖上被金光瑶别了一小块白布。
沉寂的金陵台上，莫玄羽突然拉了拉金光瑶的袖子：“漂亮哥哥，爹爹要去哪？”
众人皆是一愣，纷纷回头看着莫玄羽。
于是第二天，金光善生前的宠子莫玄羽变成了一个痴儿的事情传遍了整个兰陵。
“说到底也是个私生子，平日肯定受到不少欺负。好不容易有人给自己撑腰，那人却又突然死了。”
“金光善死了，这下兰陵金氏可就是金光瑶做主了。虽说他俩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但金光瑶对任何人都是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很难看出他对莫玄羽的真实态度啊。”
“可不是嘛，唉，可真是世事无常，天意难测啊。”
……
莫玄羽坐在棺材旁，手上依然是那个木头机关盒。聂怀桑见他喜欢的很，便送给他了。莫玄羽当时兴奋地跳过去在聂怀桑脸上“吧唧”一口，弄的他整个人都石化了，纸扇掉在地上，半天都没有捡起来。
守夜本应是轮流来的，但那些喜欢仗势欺人的门生，一见莫玄羽失去了靠山，还成了个痴儿，便把自己的任务统统推到了莫玄羽身上。
“玄羽，把药服了吧。”
金光瑶端着一碗药走进来。
莫玄羽接过药，闻了闻，皱了皱眉头。
“喝完了就可以吃点心了。”
一听这话，莫玄羽一捏鼻子，头一仰，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
“啪！”
喝光的药碗从手中滑落，摔成了碎片。
莫玄羽缩成一团，双手揪着自己的头发。
“玄羽，怎么了？”
“头……疼……”
少顷，头痛似乎有所缓解，他慢慢地放下手，抬起了头。那双眼睛不再率真，多了一丝忧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