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就像自己的人生写照。随着金光善安排的人来到兰陵，学习修炼法术，他以为他走上了一条正确的道路，结果那条路却越走越黑。他不知道该不该继续这样下去。可他，真的可以有回头路吗？
眼前突然多了一抹微弱的光亮。莫玄羽愣了愣，不由自主地朝那个方向走去。
小小的烛台放在石桌上，照出一圈光晕。一个人站在石桌旁，抬头看着月亮，不知道在想什么。
莫玄羽呆呆地看着那个人的背影。反应过来后，立马躲到了柱子后面。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地走到瑶哥的居所了！
莫玄羽咽了口口水，踮着脚尖，想悄悄地离开。
“汪！汪汪汪！”狗吠声突然划破了夜的沉寂，莫玄羽一吓，猛地跳了出来。他倒是不怕狗，只是突然这么一声，着实把他吓着了。
“玄羽？”
莫玄羽浑身僵住了，慢慢转过身来，扯出一个笑容：“瑶哥……好巧啊……”
“……”
要遭！自己这声“瑶哥”喊出去，不就表示自己现在是清醒的吗？这下可难解释了……
金光瑶却没有在意他说的话，皱着眉头看着他脸上的淤青：“被人打了？”
“我……”
“从金陵台上滚下来可不会摔成这样。”
莫玄羽低着头，沉默着。
“为什么不说实话？”
“我怕给瑶哥添麻烦……”
空气沉寂了几秒。
金光瑶叹了口气：“别动，我看看你的伤。”
莫玄羽便乖乖地站那不动了。金光瑶走到他面前，抬手轻轻摸着一块块淤青。
“小时候被人欺负了，总是哭着来找我。怎么长大后反倒生分了？”
莫玄羽没有说话，眼眶有些红红的。
怎会生分？自己明明最喜欢和瑶哥待在一起了。可是自己什么都做不好，只会成为一个累赘。更何况，瑶哥现在已经有了一个必须由他去守护的人……
“瑶哥……”莫玄羽轻轻揪着金光瑶的衣角，犹如一只受伤的小兽，怯怯地低着头。“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下……”
金光瑶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站在那儿。
莫玄羽缓缓地伸出手臂，试探性地环住了金光瑶。
鼻子一酸，眼泪滑下了脸颊，似乎是在发泄这些天来受到的委屈。
“瑶哥……我心悦你啊……”莫玄羽喃喃着，肩膀因为抽泣而不断地抖动着。明明已经比金光瑶还要高出一些了，此时却哭的像个孩子。
而他也没有注意到，一团团灯光正逐渐往这里靠近。
“莫玄羽！”金光瑶突然提高了嗓门。
莫玄羽愣住了。瑶哥他从来没有叫过自己的全名，也从来没有大声地冲自己喊过。
“瑶……”话还未说完，莫玄羽便被金光瑶猛地推开。他这才注意到，旁边的长廊上，已经围满了人。
“莫玄羽，我早已说过，我们是兄弟。”金光瑶的眼神，是莫玄羽从没见过的，陌生，又冷酷。“念在兄弟情分上，为兄还是劝告你，早日放下那些龌龊的念头。”
莫玄羽怔怔地看着金光瑶，莫名感受到一阵刺骨的寒冷。
“可是……瑶哥……”眼泪又如决堤，涌了出来。“我……我心悦你啊……”
“哇，这死疯子还真敢说啊。”
“勾搭了自己的亲爹和清河聂氏的宗主，这还不够，居然还勾引自己的亲兄弟来了。要不要脸。”
“他干脆出去卖得了。呵，比青楼里的女子还浪。”
……
流言传播的速度，远比人想象中的还要快。
“我……我不是……”莫玄羽蹲在地上，不断地发着抖。“瑶哥……”
金光瑶却没有再理他，径直走向人群中的秦愫，轻轻握住她的手：“阿愫，夜里凉，怎么也不多披件衣服出来？”
莫玄羽呆呆地看着这一幕，突然笑了出来。脸上的泪痕还未擦干，也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好疼啊，哈哈哈……”他蜷在地上，两手揪着自己的头发，也不知是头疼，还是心疼。亦或许，二者都有吧。
“莫玄羽看来是真的病了。明日便准备车马，把他送回莫家庄休养。”金光瑶面无表情道。
说是休养，可众人都明白，这是要把莫玄羽赶出金陵台。
几个门生上前，想把莫玄羽先抓回他自己的寝房内，却见他自己慢慢站了起来。
他对着金光瑶笑着，脸色被灯光映照的惨白：“那就再见啦，漂亮哥哥~”
☆、玖
几年后，莫家庄。
“妈的，那死疯子还真不要脸。”莫子渊骂骂咧咧地踢开门。“给我砸！”
几个家仆一齐冲进来，看见什么就抄起来狠狠地扔在地上，并用力踩上几脚。
“少爷，这是小的从那死疯子的衣服堆里发现的。”一个家仆殷勤地用双手捧上一物。“好像是夜明珠。”
莫子渊眼睛一亮，拿起来看了看：“这死疯子，居然藏到现在……什么夜明珠，这是照明法器！蠢驴。”
“是是是，小的愚钝。”那家仆赔笑着。
“那是我的！”莫玄羽喊着。
“什么你的。”莫子渊一脚踢到他的脸上，蹲下来揪起他的头发。“莫玄羽，我告诉你，是你抢了我的修仙路。这些东西，本来就应该全是我的！”
他重重地摔下莫玄羽，莫玄羽的脑袋猛地撞到了地上，顿时一阵眩晕。却又不管不顾地爬起来，一把扑向莫子渊，咬在他的胳膊上。
“啊！”莫子渊一声惨叫，猛地抬脚踹中莫玄羽的小腹，将他踹倒在地。
“死疯子胆肥了啊？！”站在身旁的家仆拽着莫玄羽的头发，重重地甩了他一耳光。其他几个家仆也围过来，狠狠地踢在莫玄羽身上。莫玄羽闷哼着，蜷缩在地上。
正值凉秋，莫子渊穿着的衣物还算厚实，莫玄羽那一口咬下去，并没有造成什么损伤。但从小娇生惯养的他，又怎能忍受遭到这种屈辱？
“给我把他拖出去！”莫子渊咆哮着。
两个家仆架着莫玄羽，拖着他，跟在莫子渊的后面，走出这破屋子。
“扔下去！”
闻言，那两个家仆毫不犹豫地将莫玄羽抛了出去。莫玄羽摔进了水池子里。
水倒也不深，刚刚及腰，但莫玄羽还是呛了几口水。
“死疯子，下次可就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你了。走！”
莫子渊带着一群家仆走远了。
莫玄羽静静地站在水里，怔怔地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狼狈，落寞，潮湿的发丝紧紧地贴在脸上，还在往下滴着水。
几年前，他刚回到莫家庄时，迎接他的就是莫夫人的冷嘲热讽。当然，当时谁也没有想到，一直沉默着的莫二娘子会突然吐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再也不动了。
莫二娘子并没有按照莫家庄的礼节来下葬，只是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草草地埋了。一座矮矮的坟包，连块墓碑都没有。
半晌，莫玄羽一步一步地走上岸，回到自己的破屋子里。
他无视屋子里的凌乱，随意地坐了下来。
发丝上的水滴到了地上。莫玄羽低头看着那被水沾湿的痕迹。
如若说，莫玄羽在金陵台时，尚且像一个孩童，那么现在，就宛如一具死尸。
没有表情的苍白的脸，如死人一般涣散无光的瞳孔，似乎怎么都汇不齐焦距。头发虽然刚刚被水打湿，却依旧不难看出它的凌乱。身上的伤似乎永远也好不了，今天淤青开始变淡，明天就会又多几个。
一阵风透过破洞吹了进来，身上还穿着湿衣服的莫玄羽打了个哆嗦。
不知道娘那边，会不会也像现在这样冷……
透明的液体从脸上滑落，也不知是水还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