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疏没有转头,只是自顾自地开口问他,声音抖得快要说不出话:“你……刚说的,是……真的吗?”
“是真的,”秋晔的声音缓缓靠近,“你还愿意信我吗?”
时疏死死握着手机,不住地点头:“我信。”
秋晔拿下了手机,徐徐走近弯腰将他整个人紧紧搂入了怀中,这消瘦的肩膀,早就将他整颗心填得满满的,也让他不再害怕,不再慌张。
他们在这人潮如流,在这无数目光之中紧紧拥抱着,止不住地哽咽着。
也许谁都不会懂,可也不必谁都懂。
上天眷顾才会失而复得,只有珍惜才能地久天长。
“我们回家吧,”秋晔轻轻擦去他脸上的泪痕,笑着牵起他的手。
“好。”
时疏昨夜整夜未合眼,短短两天时间里,情绪又跟着大起大落,现在靠着秋晔的肩膀,他才像是慢慢从不可思议中回过神来,只有心里是踏实的,不一会儿便紧紧攥着秋晔的手昏睡了过去。
秋晔看着他那苍白的脸上遮不住的疲乏无力,只觉得愈加心疼不已。
下车的时候,秋晔更是不忍心吵醒他,时疏慢慢睁开眼,迷迷糊糊地问:“到了吗?”
“到了,”秋晔摸摸他的脸,心疼道,“回家睡吧。”
时疏觉得这一切仿佛做梦一般,他没想到这么快他又回到了这间屋子,这间他想着再也不回来的屋子。
转念一想,又或许他从来就没想过真正离开这里。
打开门,两人一前一后进去,不等时疏站稳,秋晔便抵着他靠在墙边,轻轻捧起他的脸,像是捧着无价易碎的珍宝一般,虔诚温柔地埋头吻了上去。
他们在这沉淀了无数回忆与温情的一方天地里再次厮磨,彻底敞开了心扉,他们愈加疯狂,恨不得醉生梦死一醉方休。
“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时疏在他耳边轻轻喘着,耳语般说,“我要是,早进去一刻,我就再也听不到你的声音了,我好怕啊,再也见不到你,我想想都怕得要死。”
“不会的,”秋晔轻轻闻着他的嘴角,认真道,“不会见不到的,如果你真的走了,我就满世界把你找回来,让你这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其实我早就离不开你了。
上天眷顾也好,命运作怪也好,也许有些人就是这样,从遇见的那刻开始,便注定要互相牵绊,纠缠一生。即便是互相折磨,消磨爱意,到了最后才发现,自己早就被那磨不尽的爱意牢牢拴住,无法挣脱。
如果那个人是你,我愿万劫不复。
除夕的夜晚,窗外万家灯火照亮了整个黑夜,他俩一起动手,打扫屋子,包饺子,准备一桌年夜饭,像这世间最普通的情侣,家人一样,互相依偎在沙发里,看着春晚,让电视机里传来的阵阵笑声歌声,充盈着房间的每一寸角落。
这是他们在一起过的第一个春节,在经历了惶恐不安失而复得之后用彼此不舍与爱意换来的春节。
他们比谁都珍惜,比谁都在意。
跨年的钟声响起,外面广场中央礼花齐放,在空中炸起一个个灿烂炫目的光圈,辞旧迎新,周而复始。
“新年快乐,”秋晔笑着搂过他,在他嘴角留下一个温柔的吻。
“新年快乐,”时疏也笑着回应。
这次,终于当面说出了这句祝福。
新年快乐,有你就很快乐。
你亮过一切人间的灯火辉煌
却让我陷入慌张
又赐我黑夜茫茫
而我终于等到
这次换你予我肩膀
那么一切疲倦与失望
我便忘了计量
☆、番外。
中秋一过,天气逐渐转凉,道路两旁落叶铺满一地,整个城市都透露着一种萧条之下的浪漫。
秋晔下班回家,经过小区门口的那棵槐树,一片秋叶被风吹得飘扬半天,最后落上他的肩头。
他偏头一看,轻轻拿入手中揣摩半晌 ,落叶金灿灿的,仿佛闪着光,他想起什么似地低头笑笑,将落叶嵌入胸前的口袋中。
裹着一身清爽的秋风回到家中时,时疏正拿着水壶在阳台上弯腰给一排花花草草浇水。
时疏又去了以前的公司上班,老板挺看重他,对于他突然的辞职也没说什么,时疏只说是自己身体不太舒服,秋晔干脆让他办了休假,在家养养。
他实在是比以前瘦了好多,秋晔打心底里心疼得不行。
秋晔换了鞋笑着走过去,时疏抬头看他一眼:“今天怎么下班早了?”
“没事儿干了,” 秋晔捏捏他的脸,“还不如早点儿回来,办公室待着光想你了。”
时疏摇头啧了半天,嘴角却不自觉漾出一抹笑意:“快三十的人了天天还肉麻什么呢?”
“你怎么这样?” 秋晔笑着去捏他肚子,“今年一过我才二十七,怎么就快三十了。”
“行行行,”时疏咯咯笑着躲他,无奈道,“你最年轻了,还口袋里塞片落叶,小学生都没你这么无聊。”
“我以为你没看见呢,”秋晔一笑,低头拿出那片落叶,递过去在他眼前摇晃,“你感冒好几天了也不能出去,外面树叶都落光了,秋意正浓,你不看看可惜了,我给你送送秋景。”
“我从窗户这儿也能看见,”时疏叹口气,“拽什么文艺呢,还秋意正浓,说得我好像残废了。”
“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秋晔瞪他一眼,晃晃树叶,“送你的秋叶,要不要?”
“秋叶送我了?”时疏眯着眼睛逗他,“归我了?”
“嗯,”秋晔挑挑眉,“秋叶送你了,秋晔也归你了。”
“我收下了,”时疏接过树叶,“这秋天也归我了,遍地秋叶,我得慢慢欣赏。”
“你欣赏我这个秋晔就够了,”秋晔凑过去亲他一口。
两人一起给花浇完了水,又将几盆易受凉的挪进屋里的花架上。时疏这段时间在家休息,将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花草也比以前葱郁了许多,秋晔每天打开门,看见时疏在等他回来,就觉得心里涌上层层暖意。
正收拾完打算做晚饭,秋晔的电话响了起来。
“……我妈,”秋晔拿过手机一看,怔在了原地,“家里不会出事了吧?”
“别瞎想,”时疏安慰他,“先接电话。”
两人去年过完三天年,秋晔就带着时疏回了家,老妈一直等着见他电话里提起要带回家的人,准备了半天,结果看到身后跟着的时疏时,不免有些失望,还以为带女朋友呢,结果就是好朋友过来做客。
结果这让老两口牵肠挂肚的好儿子直接给了他们当头一棒,不想相亲就算了,还说什么不结婚,最后竟说要跟身旁这男的过一辈子。
老两口哪里经得住这样的打击,听旁人说有这样的事儿也就私底下惊讶惊讶,到了自己儿子身上,那还不得疯。
最后两人屁股都没捂热就被赶出了家门,不仅如此,秋晔还被自己那亲爹狠狠揍了一顿,他倒是没什么事儿,不过他爸本来身体欠佳,这一揍直接将自己给揍进了医院。
秋晔差点儿没被吓死,死活要留下来照顾老爸,老妈看见他俩就来气,最后还是将这两人赶了回来。
这多半年里,各自僵持不下,谁也不肯低头,连偶尔的联系都断得一干二净,他偷偷回去探望,也被臭骂回来,不过看见老爸没事,他总算放下心来。
现在这通电话,又将他带入了当时老爸被他气进医院的恐慌里。
他深吸一口气,接通了电话:“……妈。”
“妈什么妈?”老妈愠声道,“我没你这么个儿子。”
“……”秋晔不知怎么回答,只好转移话题,“妈你打电话怎么了?”
“看看你死没死,”老妈冷哼一声,“你爸被你气得整天没心思吃饭,你过得倒挺滋润。”
秋晔声音有些低沉,老爸那样,他心里不可能不难受:“我也不是故意气你们,我真的没办法。”
“我再问你最后一次,”老妈说,“分不分?”
“妈,”秋晔叹口气,抬头看向时疏,认真道,“对不起,我不会跟他分手。”
老妈在那头低低叹了口气,半晌没说话。
“那我问你,”沉默片刻后,老妈开口,“你那房子是自己买的吗?”
“不是,”秋晔回答,“我俩一人付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