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韩栋正在气头上，他姐姐车祸去世，韩栋绑了曹国宇，把他锁起来像失心疯一样的随意打骂，他拍摄了那些折磨曹国宇的视频发给马高义勒索，以此来发泄自己的憎恨，可哪怕是在那样的情况下，曹国宇也不曾失去希望，他不敢奢望特别多，但难免有那么一丝希冀，盼着马高义就算是不给钱也会派几个人来找他，可盼来盼去，却只等到韩栋对他说，“老东西根本不给钱，还说把你还给我了，让我随便玩，玩死也就算了。你说你可不可笑，还当他是真心的？你只不过是我为了赌债押给他的一条狗！”
那是压垮曹国宇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当时韩栋的那些话，彻底撕碎了他。
这么多年，曹国宇怀疑过全世界，却独独没想过，那竟然是谎言，可能他从来就不相信马高义能对他有一丝的真心吧……
那么，他可不可以重新看待所有事，包括他自己。
曹国宇说，“你应该知道当年韩栋骗了我。”
“好好睡。”马高义坐到床边，隔着被子拍了拍，“都过去了，再不会有韩栋这个人。”
“他骗我，说你不要我了，根本不肯拿钱赎我。”曹国宇闭着眼睛，像是梦呓，可又字字清晰，他说，“当时我就想，再见到你我就杀了你。”
马高义用指腹摩挲他湿润发红的眼角，“我都知道，你当时能逃走也是因为我找人拖住了韩栋，而这些年没去找你……是想放你走，可你偏偏又回来了。”
“画是你送我的，我当然要来拿走。”曹国宇抓住放在他脸侧的手，忍不住将温热的掌心贴在自己的脸颊上，多少年又过去了，他恨这个人恨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又恨又不甘心，他明明惧怕这个人可又被他身上的危险所吸引，他想要这个人的视线全放在自己身上，可当这双眼睛看向他，他又觉得战栗。
在这个人身边会很痛苦，曹国宇早就知道，可没办法，只因为知道了当年自己并没有被抛弃就雀跃不已，仿佛又重新活了过来，他想他确实是变了，他根本不是来复仇，他就是想要找这个答案，现在答案有了，曹国宇在这一刻觉得自己找到了终点，他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可以对着马高义耍赖，“可惜，画不在了，再也没有什么能够证明你爱过我……”
“画在我这儿。”
曹国宇蓦地睁开眼睛看他，眼神亮得如同水洗过的曜石珠子，他看着马高义，问他，“为什么不承认你爱我，那时候你要是说了，我绝对不会相信韩栋。”
他这样问，就是已经堵住了马高义的退路，马高义了然一笑，“这一点，你倒比你那小外甥聪明。”
“我不信你看上他了。”曹国宇戳穿他，“你是透过他在看从前的我，你一定觉得很有趣，因为他像我。”
“这么自信？”马高义看着胆敢当面分析他想法的曹国宇，竟然恍惚有种回到从前的错觉，有点好笑也有心疼，他真的想过放手。
“你为什么总想骗我。”曹国宇要坐起来，被马高义压住了不让动。
“别乱动，好好躺着。”
“你怎么那么会演戏……”曹国宇疲累的眨眨眼，“除了威胁，就不会用温柔点的手段爱我么。”
“那，你答应永远留下来陪我。”这也许已经是马高义说过的，最温柔的示爱了。
曹国宇也不挑剔，翻过身准备睡了，直到马高义以为他睡着了，给他拉好被子准备离开，曹国宇又突然说，“我留下来，只是因为我发过誓不会离开你。”
“嗯？”
“我也不是因为爱你才跟你在一起。”赌气一样的说了最后一句，曹国宇再不理他。
马高义顿了一下，最后只是笑着离开了房间。
第22章
曹国宇胃病貌似很严重，但曹真觉得他气色越发好了，这几天又赶上马高义整日都不在家，曹真就能常常往他房里跑。
看着眼前像个傻子一样坠入爱河的曹真，曹国宇其实有很多事想要教给他，想要告诉他不能轻易地相信别人，把自己付出得太多将来受到的伤害就会更大，但想来想去这些哪有什么说的必要。
这都是各自的命，遇到什么样的人，经历什么样的感情……
他当初若像曹真一样天真，深信马高义就是爱他的，那么哪会有那么多后来的事情，而孟昶也不是马高义，他一点也不变态，是个虽然有着大少爷脾气，但总归来说还是会疼人有担当的男人。
但就算这样，曹国宇也并不放心就把曹真交给他，他们地位实在悬殊，这种差距所带来的种种不安恐惧，难以避免不问缘由的恶意责难，还有不得不面临的婚姻，渐渐的，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会接踵而来，磨光他们之间那点新鲜和情感。
如果孟昶有一天不爱曹真了，不再袒护他呵护他，那么剩下他的傻外甥一个人面对那些，简直可以轻易要了曹真的命。他经历过的，不想曹真也去感受一遍，可他更不可能让曹真留下来。
这里毕竟是马高义的地方，虽然嘴上说了解马高义，却哪里有完全信任他的底气，他就是这样战战兢兢的性格，这辈子恐怕都改不过来了。
“你跟孟昶走吧。”曹国宇斟酌了好多天，最后还是这样说道，“他现在喜欢你，你就跟他在一起，要是有一天他不喜欢你了，你就回老家去，总是饿不死的。”
曹真还不太明白，“那你怎么办，我们带你一起走，孟昶哥有办法的。”
“我走不了，我心里的人就是他。”曹国宇过于苍白的脸上终于有了那么一丝血红色，他不怕承认，就算再被伤害一次，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再说我能去哪儿呢，你跟你那好哥哥走吧，记住我说的，离开他你也能活，这并没什么大不了的。”
“舅舅！”曹真很震惊，“那个……那个人他……”
“我离不开他。”曹国宇羞于启齿，可事实如此。
曹真惊讶的说不出话来，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舅舅这样的表情，敏锐的发觉他说的都是真的，曹真虽然无法理解为什么舅舅会喜欢那样可怕的人，但他明白，如果有个人现在让他离开孟昶，他也做不到。
“你……我……”曹真支支吾吾的，不知说什么。
曹国宇揉揉他的头，“傻小子，都怪我把你带出来，当初若是让你留家里，恐怕早就让姐送出去当上门女婿了，说不定平平安安一辈子，也是好事。”
曹真笑了，倒也能想象那个场面，不过他还是感激舅舅带他出来，让他遇到了孟昶，“小舅，你说的我懂，虽然我笨，可也知道自己配不起孟昶哥，他太好了，又对我那么好，我恨不得把全世界都给他，可我什么也没有，只有我自己，所以他一天要我，我就给，等他不要了，我就躲得远远的，不招他烦。”
“你能明白就好，本来想让他把你送回老家，但看你俩还在兴头上，也不容易就这么分了。”曹国宇想起俩人做爱的那个狠劲儿，简直恨不能融到一起去，忍不住摇头，“若你能劝，就劝他做的时候轻点，赶明儿给你那儿捅坏了你后半辈子就离不开尿不湿了。”
曹真的脸顿时红到要爆炸，他不懂那些，可只要一想起来要对孟昶说这个，他就羞得要死，“这，这怎么说得出口……”
“你们俩正黏糊着，我说什么你也未必能听进去，可……”谁会那样糟践真心爱的人呢……这些个天之骄子……
“不用你操心。”孟昶到了有一阵子儿，站在门口听到曹真说的，他心都跟着一疼，他的小傻子。
“你既然要留下，那明天我就带真真走了。”孟昶走过来把曹真拉到怀里，恨不得让他离这个阴沉的舅舅远一些，“你自己不幸福，犯不着也咒别人。”
曹国宇第一次觉得这个少爷顺眼，他身上可能有很多曹国宇讨厌的地方，包括那种生来高高在上惯了的气场，可他很直率。
“你也不用生气，我哪句话说的不对我可以道歉。”曹国宇轻松一句话就让孟昶闭上了嘴，他有点嘲讽的笑了下，“带走吧，孟昶你记得，今天是你要带他走，我们没逼你，等你不要了也别糟蹋他，只需要放手他就再也不会碍着你了。”
“我，们，走。”孟昶拉着曹真就走，就怕他的曹真也学会这该死舅舅讨人厌的地方。
曹真乖乖的跟他走，俩人出了房间在走廊上，孟昶仍然气鼓鼓的，一路都不说话，曹真勉强跟上他的脚步，小心的抠一下他的手心，“孟昶哥？”
“怎么？你也要再警告我一遍？”孟昶没好气，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生的哪门子气，他自己什么脾性自己清楚，他从未真的爱过什么人，所以他不承诺，他也没给曹真承诺过任何天长地久的东西，两人都是男人，曹国宇说的——没有任何问题。
可他就是很气，可能是气自己，是他没办法给曹真的安全感，活该被这样看待，“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就是跟你玩玩？”
曹真见他真的生气了，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我知道你是认真的，这世界上除了小舅就属你对我最好。”
“我还不如你小舅了！”孟昶猛的将曹真扛到了肩上，直接将他扛回了卧室。
俩人颠倒黑白的纠缠，孟昶忍不住一次次的要着这个人，确认他是自己的，感觉胸口都被涨得发疼，若说一开始是演戏，那现在是什么，“真真。”
曹真被他干得神情恍惚，不知是汗还是泪水湿了鬓角的发，孟昶动情的吻着他湿热的鬓发，“真真，我爱你。”
曹真心如擂鼓，他说不出话来，怕一开口眼泪都要跑出来，他搂着孟昶的肩让他抱自己，孟昶紧紧地抱着他，性器在他的穴肉里深入浅出的磨蹭，俩人的呼吸声都变成了一样的频率，孟昶说，“我会对你越来越好，说出来你也未必会信，以后我做给你看。”
曹真直摇头，用腿缠着孟昶，“我信，你说什么我都信。”
“傻不傻。”孟昶亲他，觉得眼前的小孩哪哪儿都好，眉毛浓淡适中，睫毛也长，眼睛亮亮的写满了一眼就能看透的情绪，鼻子又挺，嘴唇亲起来很香，早在这个傻小子一身穷酸的走进他的店，他就已经相中了。
他们都不相信的天长地久，那就用一生来做这个赌吧。
第23章 番外
孟昶带曹真回了省城。
省城繁华，高楼层桥，车行如梭，他们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然而街上依旧灯火通明，曹真有了点真实感，也因为这里如此的不同而冷静许多。
曹真有想象过会被孟昶带到某处私宅金屋藏娇，当然也想过也许会被带回家见长辈，但介绍的时候最多说自己是他的朋友。
然而一切远超出他的意料，他们当晚虽然住在了孟昶自己的地方，但第二天孟昶就带着他回了家，那并不像是普通的聚餐，孟昶的三个叔叔，一群婶婶，还有那么多的兄弟姐妹都在，爷爷看起来也是在等他的样子，曹真有点怕，可他逼自己站在孟昶身边，而不是躲到他身后去。
孟昶的爸爸先笑着说了开场白，“阿昶回来了，快给大家介绍介绍吧，你爷爷一早就等着了。”
孟昶拉住曹真的手，有些得意的说，“爷爷，让您久等了，这就是您大孙子打着灯笼找到的人，他叫曹真。”
一瞬间，曹真觉得整个世界都在打转，他木木的看向孟昶，孟昶让他叫爷爷，他也好一会儿才叫出口，周围的人都是善意的笑，那是曹真从不敢想的画面，他知道孟昶哥家里很有权势的……他们怎么可能接受这种事……
那整个晚上，有很多人来与他搭话，那些表兄弟表姐妹都对他很好奇，长辈们则是纷纷给他塞红包，后来他兜里装不下还要塞在孟昶的外套里，午餐他们围坐在一个巨大的桌子上热热闹闹的吃饭，一切场景都像是他自己幻想出来的美好，没有一点真实感，以至于他始终以为是做梦，只要孟昶一撒手，他就要紧张的以为自己即将醒来，万幸孟昶一直拉着他。
一整天曹真都如同跌入光怪陆离的幻境，他甚至听到孟昶让他妈妈开始选日子筹备婚礼……
这不可能，这一切一定都是假的……
他们闹到很晚才散，结束这一天之后，曹真还缓不过神，“这真是……你家里的人？”
“除了我跟老爸是在真心高兴，其他人可能是表面工夫吧。”孟昶无所谓的说，“毕竟我娶了你，其他人就可以得到更多利益。”
“我……”
“不用怕，咱们什么不缺，本来也犯不着跟他们抢。”孟昶拍了拍曹真的后背，“你看起来吓坏了。”
“对不起，给你丢脸了。”曹真觉得很惭愧，但现实与他所准备好要面对的差的实在太多，他不知道自己那副云里雾里呆呆木木的样子有多丢脸，但一定是不体面的。
孟昶却不在乎，“我知道你不擅长应对这个，以后也不会强迫你参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