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再不回去天就黑了。”
手中的袋子被人接过手，闻起舞才回过神，看向背对着自己，大步流星的往教学楼方向去的明日歌，温声道：“我不认识你。还有，你走错路了。”
☆、第 3 章
“这节课，我们主要记忆一下，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的提出与万隆会议……”
讲台上，已经讲到了第十六课的历史老师，时不时的在黑板上写下两个词，表示一下重点。
闻起舞仍旧是认认真真听课的典范，明日歌也照常盯着美人的侧脸，不知疲倦。
那天下午，因为那句“穿这样的制服，你以为自己很美吗？”这样莫名其妙的理由，明日歌为了闻起舞，与班上大部分男生打了一架。
两人也因此，成为了别人眼中的朋友。
不过说是朋友，两人却都没什么自觉。
一个依旧是不苟言笑，面上始终带着一定距离的冷傲，几乎不与别的同学交际。另一个，则是有事没事就盯着人家那张脸看，也不追求和人有什么其他更多的交流。
这种奇怪的模式一直保持了一个多月，闻起舞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明日歌似乎也被班上的男生孤立了——虽然被孤立本人似乎不在意。
对此，闻起舞心里是有愧疚的。他很清楚，如果那天，明日歌和那些男生一样，成为霸凌自己的一员，甚至不需要成为这样的人，只要他站在一边，保持沉默，他就能很好的融入集体，不会被孤立。可是明日歌还是因为自己和其他的男生干了一架——虽然理由显得有些让人发笑。
这样的愧疚，让闻起舞开始学会在没事的时候，主动找点事情和对方多一些交流。
然而因为彼此了解实在不深，即便闻起舞有想要交流的心，能说出口的话，也实在算不上多。
来来回回，无非就是各个学科的划重点，又或者是提醒对方老师布置了哪些作业，又是在什么时间交作业。除此之外，他是找不到别的话题了。
教室外，阳光从窗户洒下来，带着温度，一点点的温热了学生们沐浴在光中的那面的侧脸。
“每一个历史事件的发生，都有其重要的意义，也都会对之后的历史产生一定的影响……”
“程老师，打扰一下。咱们班新转来的同学，古月祈。月祈同学坐那边那个空位就好。”
历史老师讲课讲到一半，班主任就打开了前门，对着讲台上的老师歉然一笑，忙忙指了一个座位给新同学，然后带上门，离开了教室门口。
从头到尾，历史老师都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并没有因为新同学的到来，而停下正在上的课。
倒是下面的学生，很大一部分学生忍不住好奇心，偷偷将注意力投在了古月祈身上。
“又有一个新来的男生，颜值也不低诶。”
“咱们年级新转学来的是不是都到咱班来了？其他班没见有插班生啊。”
“不知道成绩好不好，会不会影响我的排名。”
“这个男生和明日歌一样，长得都不错呀。”
……
隐约的私语声不断，古月祈却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自在。他在或明或暗的注视中，从容的走到自己座位上，拿出本堂课的书本后，随意翻开了一页，就开始拿出手机玩儿游戏。
讲台上，历史老师仍然按照自己的节奏上课，底下的学生听课与否，他也从不在意。
明日歌从古月祈来了以后就一直盯着人瞧——没办法，他对于长得好看的人，天生没有抵抗力。
“叮——咚——下课时间到了……”
下课铃声一响，历史老师毫不拖泥带水，卷起书就走下了讲台。
明日歌看了好半节课的美人，此时也动身，走到古月祈座位前的空位，面对着美人坐下，笑嘻嘻的和人打招呼。
坐在原座位的闻起舞写完笔记，飞快的转头看了一眼明日歌，然后收回目光，拿出当堂历史的相关练习册做作业。
“你在玩儿什么？……课堂上可以直接玩儿手机吗？”
“这个游戏我也玩儿，说不定我们在一个区啊。”
“哈哈哈！你居然是这个id，我以前见过你！我们还在同一个帮会待过……”
……
明日歌声音清亮，很容易就穿透人群，传入闻起舞耳朵里。倒是那个新来的古月祈，虽然能听到对方有说话，但却听不清对方具体说了什么。
整整十分钟，明日歌一直和古月祈聊天，还特别开心，清亮开心的笑声能被全班人听到。
直到上课铃响了，明日歌才恋恋不舍的回到自己的座位。
而闻起舞也在此时回过神，看着空白的练习册，惊觉自己居然连一个选择题都没做，这么多年，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然而时间已过，他只能暗自懊恼，自己竟然浪费了课间十分钟。
古月祈转到班上来的第一周，几乎所有同学都能看得出，明日歌找闻起舞玩的时间变少了，而少了的那些时间，几乎全都用于和古月祈玩闹了。
有时候闻起舞整理好课上的重点内容，一下课就想拿给明日歌，对方却留下一句“放桌上吧，谢谢啊！”就找古月祈去了。
他只能握着笔记本，在周围人嘲笑的眼神中，缓缓放在明日歌的桌上。
有一回，明日歌同桌坐在位子上，将自己桌上平摆着几本书往明日歌这边戳，放在明日歌桌子最上面的笔记本就“啪”的一声掉在过道。
闻起舞正弯腰准备捡起来的时候，一个男生突然冲过来，将他撞得一个趔趄，不但笔记本没捡起来，反而被踩了两脚。
他自己也撞在桌子腿，头侧一阵疼痛。只是头发好歹遮掩了一二，外表并看不出来。
闻起舞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古月祈的方向，发现明日歌背对着他，和古月祈低着头，大概又是在玩游戏。
本子被踩了两脚，还在地上蹭了两下，显得既脏又破。
闻起舞缓了一会儿，把本子捡起来，坐回了自己座位。
上课铃响，闻起舞没有感受到往常的那股视线，他偷偷用余光瞄了一眼旁边，发现明日歌低着头在本子上画着什么。
具体画了什么，他瞄不到。
往常，一直有那么一道视线在一旁闪闪发光，闻起舞还觉得太亮了。等好不容易习惯了那道光，光源却消失了。
闻起舞不想承认自己心里的失落感，可是那种挥之不去的低沉情绪却一直影响着他。
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不是天生就喜欢形单影只的生活，只因环境如此，所以不得不习惯。而他也慢慢筑起围墙，学会躲在自己的壳里，保护自己少受些伤害。
只是有人以莫名其妙的理由，一拳砸在他高高筑起的墙上，那墙裂的声音，伴随着勃勃生机，自带光芒。
裂纹只有那么一丝，可是却抵不过他内心对朋友的渴望。
他太渴望有一个可以交流的人了，太渴望阳光与朝气了，所以他忍不住自己动手，将砖墙一块一块掰下来，想要试着踏出自己画的圈子。他想要冲破束缚，在这个无限压抑的学校，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
然后，在他抬起一只脚，想要走出圈外的时候，站在墙外的人，跑开了。
他站在原地，看着熟悉的风呼啸而来，夹杂着细碎的冰碴，从他自己掰开的墙洞里，灌进曾经画给自己的圈中。
慢慢的，班里的人发现，闻起舞又变回去了，甚至比以前更甚。
他以前是不愿意和人说话，现在是拒绝和人说话，就连偶尔明日歌找他，他也不开口了。
明日歌喜欢美人，也不在意美人的回应与否——毕竟，他认定了，美人的特权就是任性，所以遇到自己认定的事情，只能以拍掌叫好，来证明自己的绝对正确。
只是美人不止一个，除了沉默寡言的闻起舞，还有一个能和他有说有笑，能玩游戏还会闹的古月祈。
一个美人不理他，他自然是大部分时间和另一个新来的美人凑一起玩去了，只是还是喜欢偶尔逗逗闻起舞。
对闻起舞来说，他就像是一个过客，在闻起舞短暂的少年生活中留下不轻不重的痕迹，又轻飘飘的地离去。
而生活，好像越过石子的颠簸后，又回到原有的轨道。
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第 4 章
明日歌从未想过，他再次注意到闻起舞，是在一个主要面向年轻人的互动平台。
不过是饭后的休闲，有一搭没一搭的在直播里随意翻找着。
虽然也希望能够发现美——不管是美人，还是尚未完成的绘画，又或者是雕刻中的塑像，但实际上他自己也知道这种偶尔打发时间的消遣，很难真的从中寻找到美。
直到他看到以熟悉的侧脸为封面的直播间——那是他刚转学的时候，隔着过道，看了无数次的侧脸。
刚一点进去，就听到直播里经过变音器处理的声音传来——
“大家注意看了啊！现在距离我们美丽可爱的小姐姐五米远，小姐姐戴着帽子低着头是不是很可爱！还戴了一个萌哒哒的猫耳朵。”
镜头左右晃动，偶尔还手抖，看得出来是手机直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