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在西部你一定要做的一百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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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巴别克搂紧杰克的肩膀,说道:“我们俩谁跟谁!再来两杯!”

    杰克委婉拒绝了这个提议,他从旧日同事的臂弯里脱身,约好有消息告诉他,而杰克要尝试寻找摩卡莱森城中艾德里安可能的线索——他相信人不可能不留下痕迹。除非他真的是从荒原里突然长出来的。

    杰克在马车租赁公司里找到了一个据称见过他一面的人,那时艾德里安裹着防尘遮阳的大围巾,还是无意泄露了一片白得惊人的皮肤。但那个“证人”给不出更加具体的细节,毕竟那已经是一个星期前的事情,而且马车租赁公司里人来人往。

    杰克在心里冷冷嗤笑:也许人们现在只能记得昨晚喝过的酒和亲吻的女人。

    在一无所获将要回镇时,杰克在摩卡莱森的街头遇见了森德尔镇曾经的居民,那人面色愧疚地恳求杰克警长帮他把欠款交给玛丽亚酒馆的老板。

    杰克请他喝了一杯黑麦。

    “看我干的混账事,警长……”他絮絮叨叨、毫无条理地吐出一堆旧事,宛如角落中废置已久的杂物堆。

    杰克警长从他的话语中艰难地提取出重点,并表示承诺:一定将告诉玛丽亚酒馆的现任老板关于欠款的事项。

    “噢,所以汤姆不再管理玛丽亚酒馆了?”他难以置信地拍打桌子。

    杰克警长嗅到一丝可疑的感觉。

    “噢,也是……”那位欠钱数年良心突变的矿工用食指和大拇指捻着他的粗布裤,讨好地笑道,“没有人会想要继续呆在伤心地……”

    杰克努力在记忆力翻找关于玛丽亚酒馆曾经的老板汤姆的记录,但是出乎意料,完全没有,森德尔镇的居民好像是忘记了这位可怜的“伤心人”——如果面前这位矿工说的是实话的话。

    所以蝴蝶夫人是怎么接手玛丽亚酒馆的?

    这些交易记录都会在警局留有备份,而杰克警长只需要去档案柜里循迹。

    啊,对,不要惊扰到草丛里的蛇。

    第4章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不知道(4)

    在临近黄昏时,马踩着余晖迈入森德尔镇尘土飞扬的街道,杰克将马牵至警局旁的马棚,把“苹果”——他的爱马——的缰绳交给照料马匹的人,从腰包里掏出那颗苹果,大拇指揩了揩苹果,送到“苹果”嘴边,“苹果”咔擦咔擦地咀嚼着荒原里难得一见的美味。

    杰克满意地抚摸着“苹果”的鬃毛,向它道了声晚安,“苹果”抖了抖耳朵,蹭了蹭他的手掌心。

    杰克胡乱将一手的苹果汁和口水擦在自己的衣服上,走向警局的那栋木屋。路上一名当值的警员喊住杰克,说那位外来人员“艾德里安”在等他。他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道:这两天一直在等他。

    杰克警长点头示意了解情况,继续走向小木屋。

    这个艾德里安是什么毛病?

    杰克想:一副阴柔温顺的小白脸模样其实内心那么急切要离开森德尔镇吗?

    他是瞧不起森德尔镇吗?

    杰克的步子停顿了一下,嘴角的恶作剧意味稍纵即逝:那些小白脸就需要好好被西部的太阳晒晒、野风吹吹,知道什么是尊重……

    杰克警长打开门,若无其事地站在门口脱鞋抖了抖沙子,再穿回去,如此两回。他进屋关上门,视若无睹地坐到桌后的椅子上,抬脚放到桌上,马刺乒乒地响。杰克顺手拿起一旁压着的报纸,打开将要看起,仿佛突然注意到屋内的另外一个人,惊讶地说:“艾德里安先生,你在这做什么?”

    杰克开口便觉得自己有点傻:眼前这家伙操着一口听得他云里雾里的英文口音,自己希望会有回答。

    “谢谢你,杰克警长。”

    没想到艾德里安先生的口音在短短一个星期内已经得到了明显的改善,虽然还有一点点的别扭。

    “这没什么,如果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离开了——”杰克将报纸翻过一页:说的都是陈年旧事。杰克按耐住自己的脚去玛丽亚酒馆的冲动,现在还不是时候,至少,等打发了这个小白脸。

    “所以——”杰克比划了一下时间,艾德里安的视线移向窗外渐暗的天色,懵懂地点头。

    杰克略微不耐烦地抓了抓头发,一层沙土抖落,杰克摊手道:“没有什么紧急的事情的话,晚安,艾德里安先生。”

    有星星在艾德里安的眼里划过,杰克确信自己是奔波劳累看花了眼。

    艾德里安理解地点头,转过身又回头问:“警长想一起去玛丽亚酒馆吗?”

    杰克忍不住在心里大骂仙人球,表面微笑而友善地告诉初来乍到的小白脸:作为森德尔镇的警长,他还有一大把的事情要处理。

    终于打发走小白脸后,杰克警长毫不为自己明显的疏离感到愧疚:如果那位艾德里安真的那么急切地想要离开森德尔镇,那杰克也没必要像对镇民们一样对他和蔼可亲,毕竟只是一个过路的潜在麻烦人物。

    巴别克醉醺醺地说他草木皆兵,杰克不以为然。这里可是西部,投机者、混混、匪徒、逃兵、黑人、黄人汇聚杂混的荒原,无数双眼睛正在盯着那些不可捉摸的机遇,并舔舐着自己干燥的嘴唇……

    杰克警长找出档案和记录,一边点灯准备通宵一边小声咒骂上一个在档案袋上留下黄色酒液污渍(也许还有呕吐物异味)的混蛋。

    由此得到的结果:杰克警长趴在铺满档案的桌上沉沉地睡了半晚,煤油燃尽早早熄灭,档案折起的一角因警长的呼声不住地打颤。

    杰克醒来时揉了揉自己僵硬的脸和肩膀,将档案简单整理好塞进柜子,挂上锁。

    他放完水后随意擦了擦手,从腰包里掏出一块被手帕包裹着的硬面包,向玛丽亚酒馆走去。

    杰克在吧台前坐下,点了杯威士忌。他胡乱撸了把头发,再戴上帽子,喝着酒瞥着酒馆里的人:“今天的人怎么少了点?”

    波普把手里的杯子放在合适的位置,说:“今天是安息日。”

    杰克若有所思地灌下一口威士忌,猛地呛了口:“礼拜?”上帝啊,他们是脑子被马踢了吗——竟然去教堂聆听爱诺森的教导,他们真的不是枪口戳在脸上被威胁的?

    波普耸肩,兴趣缺缺地说:“镇上的女人没有一个闲在家里的,男人也去凑热闹。”

    他们是突然发现教堂里有黄金和宝藏吗?

    杰克不想管爱诺森神父的事情,转了转酒杯问:“今天下午蝴蝶夫人还有牌局吗?”

    波普的小眼睛在他身上溜过一圈,说:“她今天要去教堂帮忙。”

    杰克捏了捏拳头,语气平淡说:“波普,来份糖块。”

    波普摊手:“没有了。”

    杰克小小地深吸一口气,一口饮尽威士忌,猛地跳下吧台座椅,系紧腰带,挺直马甲,说:“晚上见,伙计。”

    波普应和道:“晚上见,警长。”

    杰克警长一路快走到达了森德尔镇中央的教堂,镇上稍微比警局好一点的建筑物,曾经刷的惨白的油漆经历风霜侵蚀斑驳,犹如荒原中一座盐塔。

    杰克走入教堂,与往常不同,几乎森德尔这大半的人都汇聚在小小的教堂中,一向空旷的教堂可吃不下那么多人和味道,因此不同寻常的拥挤和熏人,但显然大家不在意这些小问题。

    杰克警长一眼便能看见坐在最靠近爱诺森神父那一排的小白脸艾德里安,无论是衣服还是情态:这个教堂里只有他一个人热切地看着爱诺森,甚至还在记笔记……

    杰克摸了摸下巴:该为爱诺森神父高兴终于有人真诚地爱着父吗?这在曾经确实是个笑话。然而,现在,似乎成为另一个笑话。

    礼拜结束后,女人们心满意足地离开,男人们跟着女人离开,并在激烈讨论矿脉和赌博。蝴蝶夫人与爱诺森神父交流了片刻,走过门口矗立的杰克警长轻轻慢慢地瞥了他一眼,微笑道:“今天天气不错。”

    杰克不明所以地回应道:“今天天气不错。”转身他吃了一嘴的扬尘,却若无其事地弹了弹帽檐,一层沙飘落。

    蝴蝶夫人侧过头,打量着与他并肩行走的杰克警长,微笑道:“杰克,你早上的账单付清了吗?”

    杰克警长停下脚步,干笑几声道:“晚上见,蝴蝶夫人——我得去看看艾德里安先生。”

    貌似蝴蝶夫人也并不想在账单的事情上纠结,目送杰克走入教堂的大门,摆过裙沿。

    艾德里安正在帮助爱诺森神父整理,抬头见到杰克警长惊讶地瞪大眼。

    艾德里安跳到他身前,说:“杰克警长,没想到你……”

    杰克尴尬地摸了摸腰带:“午安,艾德里安先生。”

    矮小的神父插在他们两人中间,双手合十,仰头慈爱地注视着杰克警长,杰克紧张地后退一步:一般爱诺森神父这样的表情预示着……预示着,他又要广纳信徒了。

    爱诺森神父微笑着问杰克:“亲爱的杰克,没想到你有一天也踏入了父的光芒……”

    杰克赶紧说:“不,我一直在光芒里,神父。”

    爱诺森神父摇摇头:“不用害羞,孩子,你可以常来向我表达你对父的爱意……”

    杰克的嘴角抽搐了一下,说:“我会的。”

    爱诺森神父满意地点头,左右看了下两人,退出他们中间的距离,说:“你们也许该好好聊聊。”

    杰克慌不迭地点头:“感谢神父……”眼见爱诺森神父又要张口,他连忙补充道,“感谢上帝。”爱诺森神父点点头,终于走开了。

    杰克仿佛憋住的一口气终于得到释放,艾德里安好奇地问:“杰克警长,你找我有什么事?”

    风水轮流转啊。杰克一时想不出回答他的答案。

    不过艾德里安先生十分替人着想:“我昨天还想要邀请你参加礼拜……”

    杰克掰住他的肩:“对,我就是为这件事来的……”

    艾德里安眨了眨他那双无辜的蓝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