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笑的干净漂亮:“那你可要接住了,我好歹是一个男人,重着呢。”
“跳吧,多重段大哥都接的住。”
耳边尽是风的声音,伴着晚霞,虚弱的江离跳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获得了新生。
他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加上低血糖江离险些晕过去,段瑞扶着江离,没敢带他吃的太油腻。而是在街角找了一家粥店,带他喝了一碗粥。随后江离和段瑞一起上了南下的火车,因为吃的太饱,车没开多久他就睡在了段瑞的肩上。
顾今朝,江子晨,叶章,京城,所有的过去的一切随着老旧的绿皮车在倒退消失不见。江离披着段瑞带来的大衣,打着哈欠靠在了段瑞的肩膀上,疲惫的说:“段大哥,你先让我靠一会,我有些困了。”
老旧的绿皮车晃晃悠悠的,在缀满了星子的夜空下飞驰着,不知道停了几站,也不知道上了多人。
“段大哥,我们去哪呢?”
段瑞把江离的盖着的衣服往上拉了拉,温声:“去个温暖的地方,没有京城这样的冬天,阿离,你愿意和我走吗?”
江离睡的迷糊了:“没有冬天阿,那可真好。”他打着哈欠继续说:“去哪都好,只要不是京城就行。”
“你睡吧,天还没亮呢。段大哥看着呢,等到站了,段大哥叫你。”令人安心的声音在头顶响起来,江离彻底睡着了。
第六章
安静的午后忽然被家里的电话声打破了,江离看了一眼室内的电话,大中午这种天气实在是太让人疲倦了。于是他抬了抬眼皮,踹了一觉身边的段瑞:“段大哥,屋里电话响了快去接电话。”
段瑞把手机按灭,塞进了兜里,抬起眼睛说了一句:“你就懒吧,本来身体就不好,还不爱动,每天都不动,你是真的懒。”
江离坐了起来,从脚边拿起了几大包乐高,然后把说明书打开,安安静静的看上面的标注。这乐高是陈典家那个五岁小丫头片子的,每次拆开乱七八糟的一堆,小孩也不知道怎么拼,弄乱了就一直哭。江离依旧不是很爱讲话,可陈典的女儿很粘他,每次都把家里的乐高带到江离这,软软的说:“江叔叔,你帮我拼好,可以吗?”江离自然是不会拒绝,通常陈典忙的时候,小丫头就送到他着,两个人一人一杯果汁,一块蛋在长廊上能拼一下午。
段瑞接好了电话,走到了厨房,冲屋外面的江离喊:“陈哥刚来电话了,他那个酒店今天定了一群人,说是找不到地方,让我傍晚的时候去帮忙接接人。还有他岛上那个破酒吧估计今晚人也要满,你得去帮帮忙,不过你不要太累了啊,能偷懒就偷一会懒,能让别人干就让别人干,能不干就不干”
“好嘞。”江离笑的开心。
伴着厨房里切东西的声音,段瑞的声音从厨房里传来:“阿离,汤面你要西红柿鸡蛋码子的还是普通青菜的。“
“西红柿鸡蛋面就可以了。”江离应了一声,终于起了身走进了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几样水果,熟练的剥好然后然后打开榨汁机,打成汁。
俩人忙活了十分钟,终于弄出了一顿简单的午饭。江离1年前饿了太久的时间,胃一直不好,连带着俩人吃的东西都很寡淡,好在都是好养活的人,一起在监狱带了那么久,外面的食物再寡淡没有滋味,总是要监狱比里面的强上不少。
俩人对着埋头大口的吃面。段瑞感慨:“阿离,你说你怎么吃多少都不长肉啊?”
江离咽下了嘴里的面条:“可能是段大哥你这面条太没营养了,所以咱们得好好赚钱,买点肉改善改善伙食。”
段瑞把碗里喝光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随口说:“说的好像买了肉你能吃似的,咱们也不缺钱,不是段大哥说你,你就该多锻炼锻炼,你看看你那个身体,一点都不结实。”
江离喃喃自语:“就好像你身体所健壮似的。”
段瑞看着江离拿一副懒洋洋的样子,佯装生气的打了他一下头,江离正在碗里挑鸡蛋,假装被他打的往后一仰。
“你说啥呢?质疑段大哥身体素质?”
他起身,去院子里推了一辆电动车出来,然后拿出手机刷新闻,嘴上说这:“阿离,你快点,我先送你上岛。”
江离一口气喝完最后一杯果汁,抹了抹嘴:“就来。”
段瑞递给江离一个头盔,带着江离风驰电掣的骑着车打算上岛。现在已经下午3点多了,北海的盛夏还是很难熬,阳光刺眼,太阳炙热而烤人。可是江离却很喜欢,他最讨厌的就是冬天,他所有不好的记忆似乎都和冬天挨着边儿,京城实在是个寒冷的地方,连人心的都是冷漠的。连带着在江离的记忆里,冬天都陇上了一层悲伤的色彩。
北海这个没有冬天的生活缓慢的地方可真好。
他和段瑞花了十分钟到了码头,把电动车停在了一个熟悉的老伯那。段瑞朝着老伯大声喊:“下岛的时候给你带酒。”然后和江离买了船票上打算上涠洲岛。
下了船,段瑞和江离很快就到了陈典的小酒吧门口。那酒吧的装修在外面看着真的很漂亮,看的出酒吧老板是费了不少心思的,尤其是外面的大露台,夜里伴着酒吧里面的音乐听着海浪在喝上点小酒,很惬意。有时候他和段瑞来这边帮陈典忙活一晚,打烊的时候,就在这喝着小酒看着海浪,没有半点尴尬,轻松又熨贴。
段瑞把江离放到了小酒吧门口,看着有着单薄背影的江离走进了酒吧,不知道为何他忽然叫了一声:“江离。”
“嗯?”江离回头。
段瑞朝着江离招了招手,江离又走回了段瑞身边。
抬起头,看这高他半头的段瑞狐疑:“怎么了段大哥?”
段瑞笑了笑,亲了亲江离的额头,然后对着他认真的说:“江离你的任务,就是珍惜自己的人生,要比之前更加珍惜。知道吗?”
江离依稀还带着点迟钝,那边段瑞已经推了他一把,然后跟他摆手:“快去吧,晚点段大哥来找你。”
“段大哥……”江离一步三回头的进了小酒吧。
服务生小夏,一看见江离进了门,热情的就好像看到了救星似的。一边拉过了江离的手臂,一边说:“江哥,你可来了,今天可要忙死了。她递给江离一件衣服,嘴上还不停止抱怨:“明明是个淡季,不晓得哪个公司这么嫌,居然要来涠洲岛,真的是烦。”
江离还是那副不多话的样子,半晌才说:“忙点才好把,忙你就能看见陈哥了不是?”
小夏一副脸红透了的样子,佯装嗔怪江离:“江哥,你就打趣我吧,我才不要给个小丫头当后妈。”江离看着小夏那副红透了的脸,喜欢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脸上,亮的刺眼,他想年轻可真好,有无尽的勇气去喜欢,无穷的力量去爱。
他笑了,换好了一副和小夏去找厨房师傅帮忙做些果盘小食什么的,留着晚上备用。虽然江离总是称陈哥的酒吧为小酒吧,这酒吧并不小,几乎算的上是岛上最大,最高端的。往常很多外地公司来北海谈些生意一类的,如果要上岛几乎都定陈典的酒吧,也不晓得陈哥这个老板究竟是有什么本事。
江离和小夏在一旁擦玻璃杯,厨师则是在一边切西瓜。切了好久,那老厨师说:“要是段瑞在就好了,那小子的刀可用的真好,不过看着段小子那周身的气质,不太像是当过却厨师的。他不会以前是主刀医生把?”老厨师问江离。
江离擦玻璃的手顿了顿,片刻继续动作。
他声音小小的:“段大哥以前确实是当医生的。”半晌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是法医。”
法医这个职业显然在人们的心里是个十分神秘的职业,很容易就勾起了小夏和厨师的好奇。他们问:“那段瑞为什么辞职了。”
江离低着头,仔细的擦杯子,没回答。
还是小夏反应快,知道是问到了江离不想说了的,迅速的打哈哈岔开话题,说今晚来酒吧的公司还真是大手笔,付了定金,然后说包场,老板真大方云云……
夜色降临之前,江离还有一众的服务生终于把所有的东西都布置完成。江离不喜欢吵闹,加上自己实在是容易疲倦。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就去露台上的沙发休息。
那个露台是以前用来临时存放酒水的,陈典见江离总是很容易累,神情倦怠。于是便和陈瑞一起把酒挪走了,放了一个沙发在那,江离如果累了就在那上面小睡一会。
不知道过了多久,小夏到了露台给江离送毯子,他见江离蜷在沙发上睡的有点熟了,于是轻轻的把江离推醒了,说:“江哥,醒醒,别再露台上睡觉。”然后把毯子给江离盖上了。
江离睡眼惺忪的醒了,看见是小夏过来送被子,问:“酒吧里的人什么时候走啊?”
小夏撇撇嘴:“估计还要等好一会,这公司可真有钱,竟捡着贵的酒点,老板居然一声不吭,不过话说回来,那老板可真够帅的,那身高,看着都有一米九了,我要是不喜欢陈典,早就扑上去了。”
江离笑笑,那边拉开了露台的拉门,音乐声音穿了过来,小夏大声的说:“江哥,千万别睡觉,你要是感冒了,段大哥能杀了我。”
江离大声的说:“知道了,你先去招呼客人吧。”于是继续蜷成一团在沙发上,听着一下一下的海浪声,昏昏欲睡。
顾今朝发誓他真的没有出现幻听,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江离的声音。那声音在梦里他听过无数次。一瞬间,顾今朝好似心脏被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耳边全是轰鸣的声音,继而心脏又被攥住的手松开,瞬间开始猛烈的跳动,躁动着似乎要逃出胸腔。他不顾电话里面正在和助理交代的事,手机几乎被他差点滑倒了地上,好半晌才慌忙的对助理说:“我现在有点事,晚点在通电话。”
顾今朝冲进了酒吧的大厅,里面的人在灯光以及音乐的衬托下,面色越发的模糊不清。他的耳边全是轰鸣的声音,甚至几乎连身子都有些站不住,他打大口的呼吸着,在酒吧里面一个人一个人的找。被他搬过身子的人狐疑的看着顾今朝,叫了声:“顾总,你这是怎么了?”
顾今朝没听见一般,脑子里全是:“找到他。”魔怔了一般,大厅里找完了,他就推开了酒吧的包间一间一间的找,他找遍了这个酒吧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连厕所和后厨的都没有放过,依旧没有。他在洗手间里用水泼了把脸,看着镜子里消瘦的自己,越看越愤怒,扬起手就给了自己一巴掌:“顾今朝,你他妈的就是个废物。”
绝望马上就要把顾今朝拉进了深渊,他吃力的从自己口袋里拿出了一瓶药,那药瓶已经快要空了,他到了半颗和着自己的唾液艰难的咽了下去。
好半晌才从厕所里出来,他也不管自己的员工跟他打招呼。顾今朝头痛欲裂,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休息一下,转头的时候急看到了透明玻璃的一个拉门,玻璃后面是个露台,没有开灯,隐隐约约的看见那上面似乎有个沙发。顾今朝拉开门,想要在沙发上休息一下,他揉着头,刚想要坐下去,只是低头的一瞬间他就僵住了。
那沙发上蜷缩着一个人,盖着毯子,睡的正熟。露台上没开灯,可是酒吧外面有着微弱的亮光,映照着那人光滑的皮肤上,那张脸上明晃晃的一个刀疤就那么清晰的泛着光。那一瞬间,顾今朝真的站不住了,就好像一个长年在沙漠里行走的人,水早就已经没有了,太阳明晃晃的炙烤着大地,他看见了无数的关于水的海市蜃楼,一次,两次,无数次,然后依旧渴着绝望着在沙漠里行走。终于有一天,他伸出了手触碰到了水,那再也不是海市蜃楼。
顾今朝一眨不眨眼,连呼吸都没有了,看着眼前的人,然后他缓慢的坐在了地上。他伸出手小心的碰了碰江离的侧脸,这个人没死,呼吸绵长活生生的。指尖微凉的触感,让他更加确定了,江离还在。江离身上的所有地方他都除触碰过,年轻的时候,正是对性食髓知味的年纪,他们翻来覆去的不知道做过多少次。他从前觉得这么会喜欢这么一个粗鄙的人?于是就连床上也只管自己解决就好,从来不会顾念江离。直到他以为江离去世了以后,顾今朝才知道,江离早就刻在了他的骨血里,他的每一寸皮肤的触感,他都记得清清楚楚。
他坐在地上贪婪的看着熟睡的江离,半晌心底好似涌上了一股巨大的委屈,他想狠狠的抱住江离,大声的问他:“这些年去哪了?你跑到哪里去了?你怎么可以骗我。”他想大力的吻住江离,把他揉进骨血里,这样他就不能再跑了。顾今朝真的像个孩子一样,委屈的哭了。
一个190的高大男人,在一个没有开灯的露台,随着远处叠起的一下一下的海浪声,跪着看着沙发上睡觉的男人,眼里大滴滴的往下掉,狼狈的好像整个世界都抛下他一般。
第七章
江离是被小夏叫醒的。小夏拿着酒水单子,一边盘算着一边坐到了沙发上扶手上,用手拍了怕江离:“江哥,你醒醒,不是叫你不要睡觉吗?就你这破身子骨老在露台上睡,太伤身了。”
“小夏,怎么了?”江离脑子昏昏沉沉的,声音带着一点沙哑。
“没怎么。那些人把酒喝的差不多了,右边那几个卡座又点了七瓶马提尼。吧台上没有酒了,我来问你拿酒窖的钥匙。”
江离起了身子:“我也该活动活动了,我跟你一起去吧。”
露台就那么大个地方,顾今朝杵在那里江离不可能没看见。江离也只是有那么一个微小的瞬间僵硬了一下,或许只能说稍微的有一点讶异了一下,随后又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如果换成18岁爱憎分明的江离,遇到了顾今朝或许他还能有很大的力气去表达自己心底的愤怒亦或者不甘。可如今的他只是如同一片初冬里的湖泊,面上已经被冻住,湖底依旧有水流动,只是冰封的太厚压抑着完全泛不起水花。他的心底倒也不是一丁点情绪都没有,只是他早就累到没有力气去调动心底的情绪。
江离和小夏一边看着酒水单,一边讨论着每种酒水的上架的数量,走出了露台,随手关上了拉门,好似阳台上那个人根本不存在。走的远了,快到酒窖的时候,小夏一步三回头,发现那个男人不远不近的一直跟着。她终于忍不住的小声问了江离:“江哥,后面跟着的那个男人是谁啊?”
“不相关的。”江离声音没有半点起伏,旋转了钥匙打开了酒窖的门。
小夏自然是不肯信的,她不是个多嘴的人,依稀记得陈典曾经跟他讲过,江离的前半生似乎不是很顺遂,能不要过问就不要过问,免的江离难过。小夏拉开拉门的一瞬间,就认出了这个高大英俊的男人,就是包场酒吧的老板。他第一次见顾今朝,便觉得他是个端庄自持的人,可这个人却守着睡着了江哥隐的约掉了不少眼泪,江哥却说,这人和他不相关,小夏断然是不肯信的。江哥不想说,她也没必要过于纠结,只当是自己信了,便转换了心思跟着江离去酒窖拿酒去了。
碰巧他们刚把酒放到吧台上,段瑞和陈典还带着汗就从外面进来了。江离刚和小夏说要比对下书目,一抬头就看见小夏却两杯冰水,风风火火的送到陈典和段瑞那去了。段瑞接过了小夏手里的冰水,一边喝一边摇了摇头走到了江离在的吧台。
他把冰水一口气喝光了,然后和江离比对着上面的账目。
北海的夜晚闷异常,他和陈典在没有空调的外面接人,整整忙活半个晚上,热的要命。江离在小酒吧里吹了很久的空调,浑身散发着沁凉的意味。段瑞想都没想一伸手就把江离揽进了怀里。果然江离整个人都是冰凉的,他的胸膛贴着江离散发着凉气的后背,很舒服。他比江离高了半头,下巴搁在江离的肩膀上,一只手抱着江离的腰,另一只手翻着账册在念叨上面的数字,然后看着江离在旁边的草纸上打勾核对,自然又亲昵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