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艾诺这样想着,将杯中剩余的酒一饮而尽。
第4章 马萨
马萨在肯尼亚纳库鲁国家公园内的酒店里等他的爱人。
这里每个房间都是独栋的小木屋,绘着火烈鸟的落地窗外有小露台,放着一桌两椅。他独自坐在椅子上,面对夕阳下苍茫无边的非洲大草原,耳畔传来隐隐的类似野兽的呼啸,不远处有几只狒狒在悠闲踱步。
大自然的黄昏,让人想起旧事。
第一次见面他已经记不清了。最初留下印象是那次会议吧,一开始只是照本宣科的陈述,却紧张到声音有些颤抖的年轻人,在面对咄咄逼人的提问时,没有退却,而是展现了坚定自信的谈吐和一针见血的观点。他的眼睛望向他时,居然有些脸红,很快避开了目光,不过那深邃坚毅的眼神,令他至今难忘。
多么有趣又出色的人啊,他记下他的名字,回去调了简历来看,艾诺。
马萨不是鲁莽的少年,知道自己要什么,但不冒进,会先观察一阵。可是艾诺突然辞职了,然后不出半年就和房产业暴发户的女儿结婚了。
他非常失落懊恼,通过各种渠道搜集了那个女人的资料来看。媒体总是爱报道富家千金的罗曼史,这帮了他的忙。谁知越看越不甘心,如此平凡的一个女人,白开水一样,虽然还算清秀,可是毫无灵魂,艾诺到底爱她什么?
谁知没两年又看到狗仔跟拍苏西流连夜店买醉的报道,他愤怒了。
你已经如此幸运得到了艾诺,他兢兢业业帮你父亲做事,你就这样回报他?这种耐不住寂寞,又不知自爱的女人,怎么配当艾诺的妻子!艾诺一定是埋头事业被蒙蔽了双眼,他根本没有看清自己的伴侣是怎么样一个人,他不能让他这样继续当一个傻瓜。
于是马萨雇了一个人,一个男公关,将苏西当年访谈时透露的那些为艾诺心动的细节告诉他,让他去接近苏西。果然苏西很轻易就上钩了,这更证实了他的看法,这个轻浮的女人根本不值得艾诺对她的付出!
他想,等艾诺知道了这件事就会清醒了,毕竟这世上能容忍妻子出轨的男人,屈指可数。
几个月后,传来的不是离婚的消息,而是苏西的死讯。马萨呆住了。他一再告诉自己,那个男公关早在苏西提出结婚之后就从她身边消失了,后来的事情,都是她自己作死,同他没有半点关系。这些,艾诺永远不会知道。
马萨一路顺风顺水,只有这一件事,是他不肯承认,但又挥之不去的阴影。那段日子,噩梦里总有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不肯放过他。
一直到他从卡布里岛回来,在和a签订意向书并召开发布会的那天,马萨才发现,原来艾诺竟然是a公司的老板,他以为他只是给岳父的企业打工,没想到在投资领域还有如此惊人的发展。
他妻子去世不久,他突然提出合作,是为什么?他迫不及待约艾诺私下见面。
那天在咖啡馆,当他向自己走来,马萨不得不靠深呼吸来抑制心中的激动,这么多年,默默地关注他的消息,再相逢,他已经从当众说话会脸红的青涩毛头小伙,变成了风仪出众的企业高管,士别三日,刮目相看。
他点了爱尔兰咖啡,却没有加糖,马萨心念一动:“爱尔兰咖啡独特的苦味,是情人的一滴泪啊。”
当艾诺说,希望有一天,可以站在他身边也不会逊色,马萨感觉自己的心跳停了一拍。
而当他说,a公司是他们两个人的,问他明不明白的时候,马萨表面镇定,心中却掀起了狂涛巨浪。
谁能想到,幸福来得这样毫无预兆
事业上紧密的合作,给了他们掩人耳目的好借口,可是长时间的度假,还是要选择隐世小众的地方,不然若有闲话传到父母耳中,甚至被媒体曝光,终究麻烦。所以这次,他先由迪拜转机来了肯尼亚,等待艾诺从南非过来会和。
暮色流霞美得像一个梦,马萨听着手机里的歌,是《你在终点等我》,他看了一眼旁边空着的椅子,有些惋惜此刻艾诺还不在身边。
他没听见,房间的电视插播着突发新闻,一架从约翰内斯堡飞往内罗毕的飞机,在三个小时前已经坠毁,无人生还。
第5章 终点
飞机在急速下坠。
艾诺想起苏西出事前那一晚,她疯了一样冲他大喊大叫,他真的不明白,她依然年轻美貌有身家,身边大把男朋友,为什么对他不肯放手,这婚姻还有什么值得她留恋的。她突然安静下来,口气阴冷,她说她留恋的根本不是艾诺,而是因为她怀孕了,孩子需要爸爸。她要把孩子生下来,她说他活该戴绿帽子,还要花钱养她和孩子,他们将会一辈子扮演外人眼中的和美家庭。
她眼中有仇恨又得意的神色,那一瞬,他不寒而栗。
最后她抢过他的文件扔了一地,扬长而去。
是的,她要报复他。他下了决心,绝不能把自己的一生葬送在这个疯狂、放纵又怨毒的女人手里。等她房间里没了动静,艾诺拉着旅行箱离开,临走前,他取出一副手套戴上,拿了苏西扔在客厅桌上的车钥匙,趁着夜色进到车库,在她的刹车上动了手脚。
后来他知道,苏西是骗他的,之所以愤怒而不甘地想从言语上刺伤他,是因为她得了绝症。艾诺残存的良知得到宽解,反正结局总是一样的。
但苏西的报复终究还是成功了,她曾经无数次或哭泣或咒骂,控诉艾诺无视她的感受,现在,他至少体会到了,她跌落山谷的感受。
耳畔有风掠过,最后的一刻,他看到光,看到马萨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