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怀特岛

分卷阅读8

    “时间之神看到的结局也并不一定是真相。”

    她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出声,身上的华服开始像湖面上的薄冰一样解体,然后转了个向,又重新贴回她身上,拼成一件战甲;还有几支冰棱把她倾泻下来的长发挽起来,扎成一个干练的发髻;最后在她的手里结出一支锋利的长矛。

    那边的奥莱斯特则向你摆了摆手,靠在了一根柱子上,表情跟剧院里等着好戏开场的观众如出一辙。

    你握紧了手里的黑色长剑(那上面还沾着奥利维的血,或者换个浪漫点的说法,你爱人的血,按照《神典》上的说法,这是对付苏提亚的绝佳□□),苏提亚换上战甲之后,宫殿里宴会一般的气氛骤然消失,此刻你感到的除了压抑和深寒之外,还是压抑和深寒,每一丝空气都沉重无比,连颤栗都被死死按捺着。

    她才刚醒过来,力量还没有完全恢复,你凭着一块伪造的神格(还有你一直为人称道的身手),堪堪与她持平。奥莱斯特如他之前所言的那般没有插手你们之间的战斗,只是拿着那把暗绿色的剑清理着从镜子里出来的东西,然后将镜子打碎。

    镜子里的影像大约是地上的战场,从里面可以看见神殿的骑士们跟冰原人(以及一些怪物)在战斗,混杂在己方中的似乎还有别国的军队,只不过你得注意躲开苏提亚的攻击,没精力去想那到底是哪国的国徽。

    奥莱斯特很快就击碎了所有的镜子,你和苏提亚的法术对冲也将宫殿搞得一片狼藉。地上血迹只能是你的,毕竟这块神格的力量不足以在支持战斗的同时恢复你的伤势,只能任凭血液流下来;而长剑砍进这位女神祇的身体的时候,就像砍在了什么坚冰上一样,□□时也只是带出来几个或大或小的冰渣,留下的缺口马上又被不知从哪边飞出来的碎屑补上了。

    但事实上,无论是她还是你,你们的损耗都差不多,你们俩半斤八两。

    结束这场战斗的是两个同归于尽的毁灭式攻击。你把神赐的长剑刺进了苏提亚的胸腔,彻底击碎了她的神格;她的冰棱也毫无死角地包围了你,下一刻就能把你变成一滩冰冻的肉糜。

    几根较长的尖冰已经扎进了你的后背,同时又有好几个尖头对准了你的眼睛,你短暂的一生中——这近三十年里的所有情景快速地在你脑内飘过,仿佛在这千分之几秒的时间里你又过了一个三十年一样,最后画面停在了奥利维的脸上,你用长剑刺穿他心脏的前一刻。

    ——马上就要结束了。你想,尽管你还有事情没有做,你本该让“祭品”们复活,但此刻你已经没有时间去念那个咒语了。或许等一会可以试着求求勾魂使,看看祂同不同意你去天堂的入口向那几个人道歉。

    接着你发现了一件怪事:周围的世界失去了它多变的颜色,只剩下黑白灰,而那些要杀你的冰棱就这么停在了空中。

    奥莱斯特走上前来,用剑拨开了你面前的几条冰棱,又伸手把你从尖刺的围困中拉出来,放到地上。

    “我暂停了时间——她已经死了,这不算插手。”他说,“我不会救你,但你还有事情没做,不是吗?”

    对。你用长剑剖开自己的胸腔(没有疼痛,也许它跟时间一起停滞了),挖出一枚白色的晶体,完成你早在两年前就加在几位骑士长身上的法术。晶体最终消散,如同色彩慢慢回归,你看见一只长尾鸟收敛了翅膀,落在你面前。

    尾声

    艾伦·康铎站在露台上,俯视着从“门”里出来的队伍。四位骑士团长带着各自的队伍,有序地从那一头踏进这一边,人数比去的时候少了不只一半,“门”的另一头很快就空了。

    他看见了那位属于加百列的骑士,还有即将继任大祭司的女孩儿,但没有找到任何一个看起来像是他挚友的东西。

    他垂下眼,正打算叹气,却有人从背后抱住了他。

    “……我以为上一次分开是永别?苏利文阁下。”

    “‘奥莱斯特’。那位把身体献给我的人类值得被记住。”

    大主教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好吧,奥莱斯特。”

    “骑士团牺牲了一大半,大祭司在与旧神的战斗中陨落,圣者也不堪重病去世了,大主教阁下——”男人说,“您需要专属骑士吗?”

    (全文完)

    后记

    请、请允许我激动一会儿!第一次写这么长(其实并不长)的故事!还写完了(重点)!唔哦哦哦哦哦哦——!!!!

    咳咳,那什么,说正经的。

    首先是灵感来源,开头我说了,源自我的一个梦,但是这个梦事实上只是第一章的内容,这么一个梦并不能支撑这一整个故事。所以这个故事除了最开始的那个梦之外还糅杂了我在码这篇东西时打的游戏(《龙腾世纪3:审判》)以及印象比较深的几首歌。

    玩过龙腾3的应该能看出来,冰原和雄狮要塞的原型就是龙腾3里雄狮之握的骸骨之塔(不过规模大了很多倍)还有那条通向三条龙巢穴的大桥,白霜之心的原型就是最难打的那条高地掠夺者……因为没有事先看攻略所以连续打了三条龙(还翻了好几次车)然后心存怨念决定把它写上(不并不是这样的)!

    然后是正文风格的问题……一开始是想模仿丹尼洛·契斯的风格的,但是因为我功底太差于是翻车了,变成了诸君所见这个样子orz……而且第二人称的视角不好把握……我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之后再说说角色。主角加百列我本意是想把他写成一个对所有事情都不抱有希望,一心想死,但是又努力试图说服自己找到活下去的理由的人,包括收养伊莉雅、给井水加祝福、在镇上画法阵、接受奥利维等等,都是他的一次挣扎,然鹅我好像又翻车了,把他写成了一个性格很奇怪的人=-=

    奥利维是个苦逼深情攻,由于视角问题没怎么有他的戏份(是啊他可是男主的男朋友为什么戏份这么少呢),后面会补一篇奥利维视角的番外。

    其实我最喜欢的角色是艾伦,但这个故事是加比的故事,所以我就不打算怎么写他了,如果可以的话可能会补一个他跟奥莱斯特的番外(多半会吹)……

    最后请允许我安利两首歌!!!lyriel的《autuntales》和versengold的《ihr so nah》!!如果你喜欢这个故事的话,这两首歌非常适合看完之后听xd

    最后的最后,感谢每一位看到这里的小可爱(鞠躬)!

    ☆、番外1

    那座白色浮岛从天上坠落时的景象,只要见过就永远不会忘记。

    坚硬的冻土从高空砸到地上,将自己和对方都砸得四分五裂。天空裂开了一道口子,黑沉沉的云被撕开,仿佛有什么东西就要从里面爬出来一样。但事实上直到最后也没有什么从里面出来,反倒是有一些蓝白色的光点从怪物们身上被吸到天上的裂缝里去。随后怪物们接二连三地停止了行动,像是冻住了一般僵在那里,很快就腐烂了,剩下一副挂着零星皮肉的骨架。

    加比带来的那个长发骑士和伊莉雅开始组织撤离,你那四位同僚也在指挥着还有行动力的骑士们去搜救幸存者,但是可以看出来,他们也跟你一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又活了过来。

    你加入他们,寻找着仍然剩着几口气的生还者——神殿的骑士以及前来支援的米雷切尔军队——他们大多数是在战斗中受了重伤,还有一部分是因为来不及逃离白岛堕落的范围(或是被弹射出来的碎石砸中)而失去了行动能力。

    祭司们也在忙个不停,治疗伤患、喝补充精神力的药水、循环、循环、循环……将第十三个伤员放在临时搭建的治疗点上之后,你终于再也撑不住,坐倒在地上铺着的狼皮上。

    到处都没有加比的影子,但你也没有去找他,或者说,你知道即使去找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只是没有勇气去确定这个想法的真实性罢了。

    他不在了。

    你早就知道的。即使他什么都没有跟你说,你也能懂得他的意思。尽管你们才交往了不到一个月,但你站在他身边的时间比他知道得要久得多,久到你可以将他看得清清楚楚,久到你单凭他的几个动作就能确定他接下来要干什么——所以当他接受你的那时你就知道,他肯定是活不久了。

    曾经有一个吟游诗人说过,爱情是一种容易消失的东西,它会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消失,最后只剩长久以来相伴所产生的亲情相伴着彼此。

    消失也好,升华也罢。你对加百列的感情也许早就不是简单的“爱”了。这份爱意是十一年前的你酿就的一桶酒,经过四千个夜晚的发酵之后,它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

    你深知他并不爱你,他与你在一起仅仅是因为他需要你。对于有些人来说,被需要或许比被爱着更为重要,你也明白他需要一个理由继续行走在这世间,但你仍然憧憬着某天他也能把同样的感情投诸于你——可是似乎再也没有机会了。

    你不会像伊莉雅那样大哭、流泪,也不会哀嚎或是愤怒,悲伤早已凝结,如坚硬的磐石一般嵌在心脏里,每一次跳动都会带起疼痛。

    从冰原回来之后你经常梦见他,他先是握着一把断剑站在一个岔路口,后来又有一只长尾鸟停在他的面前,截止到你今天早上起床前,你看见他崩溃了似的跪倒在岔路中间,形单影只,令人心痛。你想去拥抱他,却在即将触碰到他时醒来了。

    前一任圣者在冰原战役期间逝世,金色主教艾伦·康铎成为了新的圣者。他将下一个纪元定为“霜逝”;然后在神殿的英雄圣堂里立了一个石碑,上面刻上了所有冰原战役牺牲者的名字,有神殿的也有支援国的;他宣布伊莉雅为新任大祭司,继任仪式在下一个圣检日举行;他还做了许多事情,但令你受益最深的是他在庭院里放置的那个前任大祭司雕像。

    这个雕像坐在平日加比最喜欢的长椅右边,膝盖上放着一本翻开的书,一只长尾鸟停在它右臂上。每次你想起加比的时候,你都会坐到它身边来——有时候是长椅的另一边,有时候是盘腿在它右侧坐下——假装你的大祭司阁下就在那儿看书,直到你不得不离开。

    现在你就坐在长椅的左边,侧过身子看着它。你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忘记加百列的样子,可记忆总是会背叛它的主人的。你只能一遍又一遍地看着它,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他:他的睫毛、他的鼻梁、他的下唇、他的舌尖、他的手指、他的脊背、他的大腿和小腿、脚踝和脚趾……尽可能地将他刻在脑子里。

    你闭上眼,将后脑抵在长椅的靠背上,很快又看见了那个存在于梦中的岔路口。加比仍然跪倒在那儿,那只长尾鸟仍然停在他面前,显得单薄而孤独。

    你想拥抱他,却又怕像上一次那样醒来,只好在一旁看着。你们是那么相像:同样孤独,内向,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从不以真面目示人。你们像是暴风雪中相遇的两位落难者,只能相互拥抱取暖,聊以慰藉。你失去了一切,只剩下复仇和他;他从来就一无所有,所以他需要你。

    你隐隐约约听见一些对话:

    ——你想回去吗?

    ——不。

    长尾鸟飞起来,在低空绕了一圈,然后落在你身边。

    ——给你一点时间想想,然后再做出决定也不迟。

    说完这句话,长尾鸟飞向了天空,最终消失在云层里。跪在地上的人还没有回头看过来,你便走了过去。想法总是很突然地冒出来,就比如你前一刻还因为怕醒过来而不敢去碰他,这一秒却认为你已经可以肆意地将他拉进怀里亲吻了;又或者说在这之前你以为他仅仅是需要你,而此时才感到他对你深沉的爱意和悔恨。

    你环住他的肩膀,让他转过来,头靠在你的脖颈处,然后轻轻地吻上他的额角,接着是眼角和下巴。他愣了一下,之后紧紧地回抱你。这种真实的触感让你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一切有关庭院里的雕像的都是假的,而真正的你正跟你的爱人在这岔路口接吻。

    胸口传来一阵温热的湿润感,大抵是你们中的某一个(或者两人都是)哭了。又过了不知多久,加比挣脱了你的怀抱,对你说了一句话后向左边的岔路跑过去。

    你醒了过来。

    太阳还没有西沉,一种感觉引领着你,致使你从庭院走到了洗罪池。洗罪池向来空无一人,而现在却有一道身影从这个浅池的一端缓缓走来,他身着白袍,手执断剑,踩着池水,最终来到你面前。

    《神典》上写:“有的人生来就能获得美好,有的人却要经受更多的苦难,这是因为我有更重的使命教他们完成,之后便能得其所愿。”原来竟是真的。

    ☆、番外2

    你盘腿坐在地上,背靠在身后的书架上,一叠废旧书籍堆在左边两个书架交接的空位处,书堆的最上边摆着一个银质烛台,对侧的墙上有一个被拉长了的影子,影子的主人正坐在书桌上一边读书一边记录着什么。

    你稍微活动了下手脚,套在你手腕和脚腕上的锁链因为拉动而发出摩擦声。

    你第一次见到这位金发神官是在银属31年——也就是12年前(确切地说应该是11年8个月21天7小时32分47秒前……哦,现在是48秒了),那时候将灵魂献祭给你的那位骑士还没有学会跟神格好好相处,刀耳朵们(注1)留下的阵法也还在漫长的保质期里,你仍然不得不老老实实地待在已经变为废墟的遗迹中。

    作为祂手下诞生的第二位神祇,你是怎么沦落到如此狼狈的境地的呢?你原有一群虔诚又忠实的信徒,他们比人类要更早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们体态轻盈、高挑俊美——标准长相是金发碧眼长尖耳,自称“精灵”。祂赐予他们聆听自然的能力,父亲又将魔法的力量刻印在他们血脉里。每更替一代,你都会从信徒里选出最合适的一位,将百分之十的神力借给他/她。

    后来父亲那长着长尖耳朵的造物背叛了你,趁你虚弱时将你围困(事实上,你并没有抵抗),用阵法汲取你的力量以供给他们的战争,这座精美的庙宇是他们为你造就的囚牢。他们扩张领地的战争最终失败了,他们被其他种族联合起来打压,最后不仅失去了攻占下来的领地,还把原有的版图也赔了进去,沦为无家可归的囚犯和奴隶,即使到了现在,“精灵”这个种族仍然不怎么受待见。

    然而不管其他种族怎么轻贱精灵们,他们的魔法造诣的确非常高,毕竟他们为你打造的魔法枷锁在精灵们国破家亡后仍然兢兢业业地运转了493年3个月11天外加7个半小时。这段时间里你动弹不得,也无处可去,只能充当一个人肉浮雕,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像块石头似的躺在那儿,跟散乱的器物一起变脏、随零落的砖块一起长草。

    直到那天,碎了整整193年的石门被人用精神力一块一块地移开,掉在地上的灵火火把重新被点亮并拾起,你才又见到别的智慧种族。访客们同样是人类,同样穿着带有守护主标志的服饰,跟193年前一样。(现在想想,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呢?怕不是父亲或者安斯忒缇尔——你那掌管“命运”的姐妹——故意安排的吧?)

    你觉得挺有趣的,也许是那五百年来最大的乐子了。你以前总跟精灵们打交道,不经常接触人类,现在你才发现人类才是给你带来最多乐趣的种族,怪不得其他神祇对他们青眼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