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泪水把贺妈妈的衣服晕染了一片后他才抬起满是泪痕的脸说:“妈,我好想你啊”,
贺妈妈摸上贺知书的头温柔道:“傻孩子,昨天不是刚见过吗,是不是做噩梦了?”,
“嗯”贺知书呢喃着,又把头埋在妈妈怀里蹭了又蹭:“妈,我想吃你做的汤圆了”,想了十五年了,
贺妈妈的心中一片柔软,笑道:“好,别哭了,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做,再哭下去你上课可要迟到了”。
贺知书这才依依不舍的送走妈妈回卧室换衣服,真好呀,妈妈还在,家人还在,什么都还在,十八岁的贺知书的全世界都还在这。
贺知书梳理好心情满怀憧憬的走出家门,抬起头一眼就看到了等在大门口的蒋文旭,十九岁的少年沐浴在阳光下,看到贺知书后脸上立即绽放出大大的笑容:
“小书,我来接你上学了”,扬扬手中的馄饨说:“你要的馄饨,还热着呢,我们快去学校趁热吃吧”,
贺知书的心中顿时被酸涩委屈填满,青涩的少年毫无保留的用所有的爱宠溺着他,
自己怕疼不愿意学自行车,少年就风雨无阻的每天接送他上下学,自己经常因为赖床早上饿肚子,少年就每日早起提前买好早饭怕他饿着,有时候冬天冷了,他就把早饭放在怀里,每次拿到自己的手中保证是温热的,
心疼他不让他再起早时,他就笑笑说好第二天还是依旧把热乎乎的早餐准备好,这个霸道的人永远把仅存的温柔都留给贺知书,这个拿生命来疼爱自己的人,后来怎么就变了呢!
蒋文旭昨天把贺知书送回家以后自己还在恍惚着,他回家和妈妈好好的告别,在妈妈诧异的目光中躺在床上安详的等待着死亡,
等到凌晨却发现自己居然不是做梦,是真的回到了十九岁,他笑着哭着折腾了一晚上,早餐铺还没开门时就等在那里一直傻乐着,吃好早饭赶紧打包了一份去迫不及待的去找知书,他太想知书了,想立即看到他,
他在楼下等了很久才后知后觉自己来的太早了,早饭也早就凉了,他又返回早餐铺让老板打包一份,在老板诧异的目光中反复了三次终于等到贺知书了,
他忍住汹涌澎湃的爱意载着知书去学校,就连路上每次遇见都要抱怨的红灯今天仿佛也格外可爱,他控制住自己不时刻把目光黏在贺知书身上,也就自然没有发现贺知书神色间的疏离。
贺知书没有办法对十九岁的蒋文旭冷言冷语,他永远无法原谅三十一的蒋文旭,
可是十九岁的蒋文旭有什么错,在少年的蒋文旭的眼中,心中,脑海里,从始至终就只有贺知书一个人,贺知书很犯难,他绝不会在重蹈覆辙,却也不愿伤害这个他唯一深爱也只爱自己的少年。
庆幸的是现在两人在一起刚过了一个年头,一切还来得及。
蒋文旭虽然脑子被重生冲昏了头,但他并不愚蠢,很快就感觉到了贺知书的不一样,
对自己的示好刻意保持距离,说话的语气间无任何亲昵,眼神中的眷恋也变成了平静,仿佛自己只是个普通的高中同学,他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却又不敢戳开来说,这个赌太大了,他输不起,
上课时贺知书传过来的一个纸条将他的惶恐不安彻底击垮,
是他之前上学时塞给贺知书的一张字条:你知道很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吗?
蒋文旭记得当时的贺知书没有回复过,却用他的一辈子来告诉自己这个答案,现在贺知书反过来问他这个,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上辈子太过淡漠,有过很多情人,但内心深处却从来只存在过一个贺知书,
想了许久,终于在放学时写道:我只知道,蒋文旭不能没有贺知书!
他看到贺知书拿到纸条笑了笑没有说话,但眼中的讽刺让他感觉自己的心一点点的被冻结住,贺知书的异样不需要去问,他隐隐在心底已经知道了答案,却不敢揭开承认,
所以他顺从的接受贺知书的决定,安静的锁住自己的满腔后悔和爱意,只小心的流露出一点,像个少年一样用炽热的单纯回应着。
☆、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其实才是拥有
贺知书对蒋文旭的安静有些意外。
他仍能感受到蒋文旭不加掩饰的爱恋,却没有之前的必须只属于我一个人的禁锢感,他只是安静的给他接热水喝,安静的在本子上描绘贺知书的轮廓,安静的送他回家。
也许贺知书不愿意去想,即使蒋文旭是和他一样重生的又怎么样呢,他们的人生还刚刚开始,蒋文旭不会对他的未来有什么影响,他们也不会再有那十二年抵死的纠缠。
日子过得很快,贺知书最近都在加紧复习,高考快要来临了,他有些力不从心,经常复习到深夜,第二天坐着蒋文旭的车子上都能打瞌睡,
尽管他坚决的告诉蒋文旭不用接送了,但每到放学蒋文旭还是用温柔却又不容置喙的语气等他整理好后道:“小书,放学了,我们一起回家吧”。
许是他的悲伤太过浓烈而笑容又太过灿烂,贺知书对这个青涩的绝望的面孔无法再拒绝,两人便心照不宣的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蒋文旭最近在准备去北京的事,他已经明确和家人说过自己不参加高考了,想到他的小书可能还会在十二年后得病死去,他就无法原谅自己,
既然能重来一次,他就要珍惜赎罪的机会,今生肯定好好护着他,为他准备最好的医疗条件,找到匹配的骨髓,这一次,他享尽天时,绝不会再让自己失去贺知书!
贺知书为高考忙到天昏地暗,高考结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打算到爷爷的院子里去看看,
他回来的时候爷爷已经走了,那位和他亲近无比的老人他没能再见上一面,从家里走到爷爷家大概半个多小时的路程,他也不嫌累,就慢悠悠的走着,
以前是他和蒋文旭一起,蒋文旭最喜欢他身上的茉莉花香,他就经常带蒋文旭去爷爷家待着,沾染了一身的花香迷了两个人的大半个青春,
他想着,现在院子里应该已经杂草丛生,花朵东零西落了吧。
打开门,很意外,没有他想象中的寂寥,一大片白色的茉莉还在盛开,花香弥漫着不大的小院,树下还有一人在低头除草,听到他进来的声音抬起头来,
贺知书眼睛被太阳刺的睁不开,还是认出那个阳光下冲他微笑的少年,是蒋文旭,少年看到他,欣喜的明目张胆,好像抓住了自己的全世界。
看吧,不管他多么清醒分明,无论何时再面对蒋文旭还是这么容易被他吸引,蛊惑,沦陷,不然也不会傻乎乎的被哄到北京。
蒋文旭看着贺知书发愣的表情,上前拥住少年,轻吻着他的头发柔声问:“怎么了?”
贺知书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却被他紧紧禁锢住:“小书乖,哥就要走了,你让哥抱抱”。
贺知书便不在说话,狠狠的在他肩膀上咬了一口,嘴里有了血腥味也不放开,
蒋文旭感觉到他不再挣扎更加紧勒住他,丝毫不在意肩膀的疼痛在他耳边苦涩的笑道:“宝贝真乖”,
想到他过两天就要去北京了,很长时间见不到贺知书,他藏不住的悲伤就从胸口一点点蔓延到全身,轻吻着怀中人的头发叮嘱道:
“你身体不好,夏天就不要喝冰的了,这么瘦一定要多吃一点,我去你打算报的大学看过了,伙食还不错,有你爱吃的馄饨,校园不是特别大,这样你就不用学自行车了,
冬天的时候哥不在你身边一定要穿的厚厚的,等初雪的时候哥就回来看你,陪你吃饺子”。
贺知书感觉到自己后背的衣服被蒋文旭的泪水打湿了大半,但他不想心疼蒋文旭,我心疼他,谁来心疼我呢,他自嘲的想着,
听到蒋文旭说到饺子就再也忍不住发力推开蒋文旭,愤怒的冲着他喊:“滚,没有你我会非常开心,非常快乐,你走了就别再回来了”。
蒋文旭被他的话刺的心抽搐的痛,他顺毛似的在贺知书的盛怒中揉揉他的头发,继续道:“浙大医学院离家不远,这里的草你两个星期来除一次就行了,乖,别气了啊,哥错了”,
贺知书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转身想走又被蒋文旭从背后一把拉着,蒋文旭从书包里拿出一个平安符不顾贺知书的反抗固执的戴在他脖子上,缱绻难舍的眼神深深凝视着贺知书,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吻:
“受欺负了想我了就联系我,只要你需要,天涯海角我也能赶过来”。贺知书冷笑回应,从来欺负我的人就只有你一个,却没再把平安符拿掉。
蒋文旭刚把贺知书载到家门口就碰到了贺妈妈,贺妈妈记得蒋文旭,以前和知书关系最好,经常来家里玩的少年,热情的邀请他进门坐坐,蒋文旭心虚的拒绝了,
他愧对的人除了贺知书,其次就是蒋妈妈了,他拐走了他们最爱的宝贝,却没有好好珍惜让他受尽委屈□□,现在怎么敢接受款待。贺妈妈看他有些为难也不勉强笑着说下次来吃饭就进了家门。
贺知书想和妈妈一起进门又挣不开蒋文旭紧攥的手,烦躁道:“蒋文旭,你想干嘛”,
蒋文旭被他的不耐烦折磨的心头发酸,他松开贺知书勉强笑着把书包递给他道:“给你的毕业礼物”,
贺知书连手都没抬直接转身就走,走了两步又顿住,似是疲惫的叹了一口气道;“蒋文旭,以后我们就不要再联系了”。
蒋文旭疼得停住了呼吸,“这样你会快乐吗?”他听到自己的心跳声砰砰回响,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出声恍惚道,
“会,我会很快乐”贺知书咬住嘴唇沉默了一会回道,便没在回头向家门内走去。
“好”良久,蒋文旭看着他背影消失听到了自己这样答道,他的心像是被利器一刀一刀片开又剁碎,疼,真疼啊,我的小书,
那个有着一头又黑又柔软头发,一双温润清澈的眸子,笑起来左边还有小酒窝叫着‘蒋哥’的少年终于还是被自己弄丢了,蒋文旭想自己可真蠢啊,又想,不是早就弄丢了吗、丢了很多年了啊!
又安慰自己,但至少他活着不是吗?他还会快乐的活着呀!
可,为什么我的心,会被苦涩填满,压抑的无法呼吸呢?
☆、我想回到过去,沉默着欢喜
贺知书到底还是没有把妈妈捡回来蒋文旭放在家门口的书包扔了,
沉甸甸的书包打开后全是画,画中只有一个少年,开心的,恼怒的,思考的,静坐时,运动时,懊恼时
很多发生过的没发生过的画面,都被绘画人一笔一画镌刻在纸上,每幅画的背面都写着几句话:思考时咬笔头的样子好想抱在怀里亲两口;
老师夸你进步了你开心的眯起眼睛好像一只小猫咪;宝贝,不要坐太久,对眼睛身体都不好;小书,太子湾的樱花开满了,你如果看到肯定特别喜欢
贺知书一张张看下去,翻到最后一张素描画,上面简单的画着贺知书大大的笑脸,下面写着:小书,等我,蒋哥再也不会让你哭了。
贺知书再也控住不住泪腺,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蒋文旭,你早干嘛去了!
蒋文旭刚到北京的时候并不顺利,尽管他有些前世的记忆和能力,但是资金短缺是个巨大的问题,他要从头开始,从小蒋做起,同样的受绊子受挫折,被老板灌酒,
但他的身后已经没有贺知书了,半夜回来不会再有人煮醒酒汤等他,也不会再有人心疼他为了一个单子喝到吐血被送到医院里,所幸,他还有那么多甜蜜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