耐着性子还是等到了半夜，小猫正精神着到处跑，时不时的弄出点声响，让偌大的房子不那么寂寥
听见钥匙转动的声音，蒋文旭动了动，一时间手不知道往哪里放，慌慌张张像个犯错的孩子
贺知书一进门就看见眼神有些闪躲的蒋文旭，嘴角上扬，从容的走过去
还是一身酒气，脱下外面黑色的大衣，里面的白色衬衣熨的平整，领口的扣子被解开，露出若隐若现白皙的脖颈
蒋文旭想起了以前常常参加竞标的贺知书，演讲时总是透露着锐不可当的精英气场，可是后来被自己逼着折服在了家里，做着连“捉奸”都不敢的温顺的家庭主夫
当时是怎么说的来着，哦，对了，公司稳定了，工作不多就好好在家休息吧，等有时间了就去国外登记结婚，世界各地的去旅行……
明明是自己强烈的占有欲在作祟，不想让他外面抛头露面的被别人惦记上，却还是用了这么具有魅惑性的语言表述出来，骗了贺知书，也骗了自己
看见蒋文旭眼里一闪而过的光芒渐渐暗淡，贺知书终于颓下来坐在他旁边
“还是……不像吗？”
“什么”
再仔细打量眼前的的人，耳朵上带了什么，闪闪的，脸上施了什么，香香的，头发特意弄过了
“还是不像沈醉吗？我只见过他一次，扮得不像，可也没有见过其他的，不知道你都喜欢什么样的，女人我可扮不来，男的容易些，可我只见过沈醉……”
听不出贺知书的情绪，刚才被惊艳到的蒋文旭现在只剩满心悲凉
“是不是觉得都这样了我还不走很贱？是不是醒过来发现我还和以前一样爱着你觉得我很贱……”
毫无征兆的，贺知书掀翻了所有的菜，霹雳乓啷的像碎了心
“你以为我想这样吗？你以为我不想重新开始一段人生吗？你以为我想整天想着你以前的破事折磨我自己吗？……”
咆哮着的声音戛然而止，变成了悲伤的语调“可是我再不能了，再不能把别的人放心里，再不能坦坦荡荡的去爱了……”
蒋文旭上前抱住了有些疯魔状态的贺知书
“没有，知书我从来没有过……你别这样”
贺知书发力挣开他“别他妈拿你的脏手碰我，我恶心……你以为我想像个女人一样跟你闹脾气，老子不是那么小家子气的人，不就是出个轨嘛，是个人都会……可是……可是，是你说的这辈子绝不辜负一个贺知书”
那四年里所受的伤害，只这一句话，就抵了一半的痛楚，有这句承诺催化，所有的苦痛都翻倍袭来……
蒋文旭不太记得这句话什么时候说的了，但他记得他说过，因为这曾是他心里坚定着的信念，他努力的工作，就是因为早一天让知书过上好日子，可他也清楚，知书要的不是所谓好日子，而是他的这颗心
过去的一切是块大大的旧疮，之前不痛不痒，现在却被贺知书连皮带肉得撕开来，流脓流血，却离真正的痊愈更近了一步
☆、第 21 章
真没意思，卯足了劲儿发了一通火，蒋文旭却只是抿着嘴不说话，到最后他也疲了，颓然坐在沙发上
天渐渐亮了，两人谁都没有动，一个累了，一个怕了，双双陷入绝望
听见蒋文旭拾扫满地的瓷碗和残羹，那副沉痛悲伤的样子，贺知书无奈的摇摇头
他知道的，自己的死肯定会让那人愧疚，可是没有办法，自己都痛得死掉了，难道还要考虑到对方会不会因此愧疚而后无法安生度日吗？
绕是再坚强的爱，真的无法考虑那么多了，难道还要自己苟延残喘的让他安心吗？
爱成这样，差不多了，离开吧
贺知书不知道后来蒋文旭的事，不知道他过了半年生不如死的生活，四年望不到头的孤寂，最后再熬不过，选择了解脱
不知道被他宠得看不见自己底线的人突然懂了，成熟了，不知道蒋文旭剥开浮于表层的欲望后看到了埋藏心底的爱
他只知道，沈醉对他说蒋文旭把戒指扔了，只是因为放不下以前的旧情……他只知道，蒋文旭不爱他了
散了吧，不想用愧疚什么的牵制住
贺知书进卧室换了衣服，洗漱完看见蒋文旭已经把早餐做好了放在桌子上，一夜没睡脸色憔悴的难看，站在桌边欲言又止的看着贺知书
看不惯对方这副受尽委屈的样子，贺知书直接拉开椅子坐下，连架都不能好好吵，真是……
蒋文旭也慢慢坐下，主动把早餐往前推了推，看见贺知书动了筷子，他才端起碗来
“我们分开吧，不要再这么捆着绑着了，以前的事我不怪你，是我心态不好，你也不用愧疚，都是我自愿的……”
贺知书声音有些沙哑，昨晚吼了一夜，再配上如今温柔的语气，让人听了觉得委屈
蒋文旭本就熬得发红的眼更红了，他知道贺知书是真的不怪他，能坦坦然然的拿沈醉出来说事，是因为真的不介意了，贺知书也不是那种拿别人错误来惩罚自己的人，折磨他的，只是他心里的那份爱
现在，没有恨，不介怀，所以连爱也没有了
“以前大家都不成熟，我见过的风浪少，比不得你那么坦荡，现在好了，我都看清楚了，也明白了，就不拉着你跟我耗了……”
他大闹一场就想听一句实话，现在又觉得没必要了，他自己也搞不懂自己，就不逼迫蒋文旭了
道理无非就那么几句，他和蒋文旭不是一类人，他有着从一而终的执着，而蒋文旭没有
如果换一个能完全接受的人，还是会很幸福的，贺知书努力让自己成为那样的人，然后他做不到，就这么简单
蒋文旭放下碗筷，怔了怔，换上一抹温柔的笑
“小书，我说过的，我什么都听你的……”
贺知书抿着唇挑了挑眉，点了点头回以一个淡淡的微笑
☆、第 22 章
送贺知书和刚打完寒假工的华玉去了机场，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递过去，动作显得滞涩
“好了，我们走了，你开车注意点”
贺知书大大方方的道别，头也不回的拉着华玉过了安检，没有所谓决绝，只有放下
蒋文旭看着贺知书的背影渐渐消失，艰难吞咽了一下，视线被泪水模糊，却是慢慢转身，坐回车里
他只是没有资格了，关于贺知书的一切，他不能争不能抢，甚至连一个留在他身边的乞求都不能说出口
事实证明，离开所有的诱因是明智之举，回到杭州，想的只是每天怎么吃吃喝喝，丝毫记不得那些糟心的事，甚至开始疑惑自己居然会做那样的事，想起那晚自己不伦不类的装束，贺知书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放下过去这种事确实不容易，可多做几次，时刻不放松对自己的鞭笞，等等真正放下的时候就会奇怪自己以前怎么那么执着呢
“跟你一起回来得那个小姑娘是谁啊？眼睛大大的，长得怪水灵的”
瞥了一眼眼神怪异的母亲，贺知书停住了手中的笔
“你不记得了，华玉啊，复读班那个，我同桌”
“华玉？是她，怎么变这么漂亮了，以前觉得她像个儿马婆，上了大学变得这么好看”
“儿马婆这话你可别当她面说，一会儿她来叫我一起去敬老院，你也别老盯着她看啊”
“看看怎么了，不过你们关系还这么好是不是……”
贺知书摇了摇头，接着写材料，二十三四岁的人了，成天跟着一群十八岁的到处做公益，幸好有个同样老成的华玉带头，他才没觉得有什么不适
时不时有些痛苦片段跳出来，简单回忆一下就过去了，消化了苦涩的，甜腻的又跳出来，却不怎么难熬，只觉得……想他
没有冲动，内心的澎湃一秒就压下去，继续平淡的日子
每天都能收到蒋文旭发来的猫咪照片，背景清一色的是摆满阳台的栀子花，中间黑乎乎的看不清轮廓的是只睡得四仰八叉的猫
有一天，发来的照片附带了一句话:它想你了
贺知书看一眼就把手机放下了，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蒋文旭觉得日子难熬得就像到处流浪的那四年，不同的是，他知道贺知书和他在同一片天地里呼吸着，活着这件事就变得容易多了
他陆续收到一些寄过来的新年礼物，收件人都贺知书，刚上大学那会儿他们腻歪得不行，贺知书常常回来，填的家庭住址就是这儿
起初他不敢动，只是收拾好堆在墙角，可后来有几次他买醉回来，想贺知书想到发疯，想做一切关于贺知书的事，壮着胆子打开了几个，天亮以后又对着全部拆开的礼物发愁
有书，有特产，有亲手做的工艺品，还有几封情意绵绵的信，来自不同的人
不公平呀，这样干净纯粹的情感，只要贺知书愿意，可以选择重新开始一段的新的感情，而自己过去那些恶心的钱色交易，任何一段都带着肮脏的肉:欲
又是一夜宿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