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拽出张新杰的右手,塞进自己的兜里。
张新杰试着轻轻抽了一下,被他握住,没抽出来。韩文清从眼角瞄过去,他的表情有点尴尬,直直地看了过来。
“队长……”张新杰脸上泛着红,不知道是冻得还是被风吹得,小声说。
“这样暖和。”韩文清直视前方面不改色地回答。
“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站近点就看不出来了。”
张新杰迟疑地移开了视线,盯着旁边地上的一点,脚步向右缓缓挪了半步。
果然暖和很多,感觉连风都小了一些。
“那家包子还开着吗?”
“不知道,等会去看看?”
“好。”
“队长。”
“嗯?”
“该走了。”
“哦,那走吧。”
“…………”
“不是说走吗?”
“……手,松开吧。”
“不松。”韩文清回过头,在空旷无人的公园里凑到他耳边悄声说道,“这辈子都不松。”
八、今朝有你今朝醉;笑卧美人膝;只有你拥有全部的我
这一年霸图的成绩不错,春节前聚餐,老板和经理敬酒敬得很强力,就连韩文清也难得地喝了点酒。
看着他一口闷掉一杯的样子,张新杰用胳膊肘轻轻顶了顶他。
“悠着点。”他用口型说。
韩文清靠倒在座椅上,看着他,有几分醉意熏染的眼神黑亮黑亮的,接过他递来的茶杯,喝了一小口,又递回去。
“再喝点。”张新杰把杯子推回他手里。
韩文清接过杯子,放在桌子上,继续看着他。
张新杰仔细地观察着他的表情,直到被韩文清握住手。他慌乱地想要挣脱,没挣开,回头一看,正好对上经理的目光。
“经理,队长喝多了。”张新杰冷静地汇报,“我送他回去。”
经理也喝大了,特别谅解地点点头:“好,你们慢点。”
韩文清精神抖擞地自己穿好大衣,围上围巾,和张新杰一起悄悄溜出了包间。
张新杰几乎要怀疑自己的判断,直到他发现韩文清站在酒店门口完全不打算系上大衣扣子就直接向门外走。他急忙伸手拦住他,帮他把扣子一枚一枚系好,又把围巾紧一紧,才放他出门。
车上韩文清表现还算正常,下了车之后走路就开始摇晃,张新杰拉住他,将他架住,韩文清趴在他肩膀上,握住他的手,靠得心安理得。
就这么一路晃回家,进了家门张新杰想要放开手,谁知两人脚下绊到一起,连着绊了好几步,磕到沙发边沿才停住,两人一起摔坐在沙发上。
张新杰有点恼火,他挣扎着坐起身,想要搬开倒在他身上的韩文清。
韩文清动了一下,也只是一下,将头挪到了他大腿上,然后就这么侧躺着不动了。
“队长?”张新杰试着叫他。
“嗯?”韩文清转过头,微笑着看他。
“别在这睡,小心受凉。”看着他的表情,张新杰一下心就软了,忘了生气。
韩文清用手扶着他的膝盖支住身体,索性踢掉了鞋翻身仰躺在沙发上,正面直视着他。
只有门厅的灯亮着,在他的眼眸里点出橘黄色的光点,他的眼角藏不住笑意,他说:
“这副丢脸的样子只能被你看到了。”
张新杰抬手摸摸他的刘海,刚硬的发丝在他指尖戳着有点痒,他的额角因为喝酒出汗而有点潮湿,他用指腹抚摸他的眉头,试图将眉间川字的皱纹抚平。
他想,时间究竟在他身上带走了许多东西。
可也带来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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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两个驼背的老头子;手边的热茶;生同衾,死同穴;
韩文清的外祖父去世的时候,张新杰跟他一起回去奔丧。
老人家年纪大了,身体一直在衰弱,好不容易熬过了春节,还没出十五就倒下了。
韩文清没有太伤心,他在火车上的时候就说,自从一年前外祖母去世后外祖父的身体就渐渐地衰弱,没有经历病痛已经是万幸,近九十岁的老人,每多活一天都是上天给家人的恩赐。
张新杰静静地坐在他身边,看他弯腰双肘撑着膝盖,一边讲话一边将手无意识地交握又分开,再抬头看看车窗外飞速消失的白灰棕相间的景色,抬手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像他以前经常对他做的那样。
韩文清的老家并不在q市,虽然距离并不遥远,却很偏僻,他们坐火车,然后转长途大巴,颠簸了三个小时才回去。
韩文清是外孙,照例说不必守夜,可是一来外祖父膝下并无孙子,二来他从小在外祖父身边长大,他主动提出守夜,长辈们被孝心感动,当然没有拦的道理。
可是身为客人的张新杰也去守夜就不一样了。
韩文清的父母虽然知道他们的关系,但还是婉言谢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