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福成学的差不多了,大管家来要人,伍云舟也不得不让他去实践历练,得跟着大管家游走于各个生意场,增长见识。伍云舟虽然答应把人借走,但是终究舍不得他整日奔波劳碌,所以跟大管家商议,以他年纪还小为由,不给他增加负担,只让他量力而行。
这一日暖阳高照,风和煦,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忽然外院下人回报说有客来访。
伍云舟养病期间回了不少客。而且也没见着什么人递帖,所以露出鲜少有的意外情绪,正问仆从:“那人你可认得?是往日来过家里的哪位公子,还是什么人,他可有说出自己……”
话还没说完,就听得一声大笑,那人高声叫到:“伍兄!巡检司一别,已有数日,子远兄可还安好?”话音刚落,人已经不请自入,走了进来。
伍云舟惊喜地回过头,果然看见了程彦川,快步迎了上去,双手抓住了他的双臂说:“哎呀,是彦川啊!你可真是太出乎我的意料了,许久不见,前几日还念着你,今日竟然就见着了,为兄真是太高兴了。”拉住他往室内走。
程彦川反过来双手抓住伍云舟的手臂关切地询问:“子远兄,那日一别,只猜测你会涉险,万没想到竟遭横祸,以致双目失明,后来我听说后,焦急万分,恨不得立刻来看你,怎奈军务在身,不好无故走脱。现如今我看你神采奕奕,可是恢复了?”
“累你担心了,现在已经大好,完全恢复了。这些一会我慢慢说,今日你能来到我家,我真是太高兴了,一定要和你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好好好,正合我意!”程彦川头一次登门造访,也不是空着手来的,命随从将几箱子珍贵的药材抬了进来。
伍宅来了客人,还是公子至交好友,所以厨房杀鸡宰羊,置办酒菜。
☆、第 45 章
酒逢知己,又是许久未见,二人像是有叙不完的话。
程彦川正在给伍云舟讲述剿匪的经过,只是说到自己时,却简略带过,好像没什么值得一提的样子。
虽然他没有细说,但是伍云舟光想象,就能想出当时的情形是何等凶险。对他很是佩服,当即举起杯盏说:“彦川带兵横扫望云寨,立下不凡功劳,之身独闯匪窝,胆识过人,有勇有谋,令我好生敬佩,这杯酒愚兄敬你!”
程彦川连连谦虚:“全赖众位将士不畏强敌,齐心协力奋勇杀敌,这一仗才得以取胜。非我一人之力,伍兄这杯酒就当是我替全体将士喝的。”说完痛快的喝了。
又重新倒满一杯敬向伍云舟:“子远兄,说实话,这是我就职一来经历的最大快人心的一场战役。全赖子远兄出谋划策,这杯酒我敬兄长!”
干了这杯酒,他又问道:“说起来,只是听说兄长受了伤,还不知道你们究竟遇上了什么事,可惜让周庭那精乖老贼跑了,否则一定抓了他来给兄长谢罪。”
伍云舟又跟他大致说了经过,对于他和福成的感情,也并不避讳:“那时我们专挑小路隐蔽而行,就快要甩掉追兵了,怎奈天不从人愿,遇到了两个躲懒的兵汉。我们怕引来其余的人,所以只能尽快解决他们。可惜我们两个并非习武之人,力气过小,不敌他二人,两人都受了重伤才得以逃脱。”
伍云舟顿了一下,才又说:“我和他这一路相互扶持,情意相投,已经坦诚相许,在一起了。”
程彦川听完瞬间懵了,反应了好一会,才听明白伍云舟话的意思,刚喝下的酒全都醒了。又沉默了好一会,才郑重举起酒杯说:“伍兄敢为他人不敢为之事,却又坦坦荡荡,毫不扭捏做作 ,兄弟佩服,这杯酒再敬兄长!”
伍云舟心里也松了口气,他是真心把程彦川当朋友,也是真心希望他能认可福成,不会看轻他。文人重礼,武人重义,他果然没看错这个朋友。
有了这次深刻的交心,两人无形中又亲近一层。程彦川佩服伍云舟敢作敢为,坚定不移的人格。伍云舟敬服程彦川包容的胸襟和气度。两人有来有往,很是热络。
酒过三巡,伍云舟见今日的程彦川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猜测他可能是调任下来了,而且任职之初,正是诸事繁杂之时,这时能擅离职守来看望他,说明他任职的地方应该离并州很近。
所以心中大概有数了,笑吟吟地说:“彦川小小年纪,却有大将之风,灰尘终究难掩珠玉之光,总有一天,你会脱颖而出,一展所长。我观自你进入这院落内,就有喜鹊在庭前枝头上鸣叫,可见将有好事临近,愚兄在这里提前恭贺你了。”
程彦川被说中了,粗壮结实的身躯竟然看上去有一些扭捏,随即哈哈大笑道:“伍兄莫要打趣我了,还没来得及告知兄长,我已接到嘉奖旨意,调任到并州军,任营指挥使一职。”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而且,我父兄先前皆不知情,等旨意下达,已是木已成舟,不能转圜了。所以我这次其实不光是为了专程看望兄长,而是来就职的。”
“如此说来,你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是啊,不瞒伍兄,我在军中得来的消息,自入秋以来,北戎那边就异动频频,有几次甚至是大队骑兵犯我边境,抢掠一气才肯撤走。若我能上得阵前,只恨不得杀了这些蛮兵,为边民报仇雪恨。”
伍云舟毕竟不是军中之人,这些军情的确不曾耳闻,随即又疑惑:“你是说北戎兵曾几次小股入侵?”
“是啊,哼!仗着骑□□湛,竟然来去自如,死伤甚小,真当我大越男儿是吃白饭的吗!”
伍云舟想不通,如果只为了掠夺人口和食物,为什么不是大规模的入侵,那不是胜算更大,胜果更多吗,如今却是小股人马,频频越境,好像目的不在于能抢更多粮食似的,倒像是在试探些什么。
不过这也不是他一个书生该操心的事,守关的大将,都是经年镇守一方的当世名将,该怎么防,怎么守,这些他们都已经胸有成竹了吧。所以也没有在深究这个问题。
程彦川聊起军事就停不下来,让伍云舟这个平日里少有接触军情的人,都所获不少。两人相谈甚欢,都喝得醉醺醺还不罢休。
福成跟着大管家回到家中已是傍晚,顾不上梳洗就跑着去找先生,一整天不见,真的度日如年,好想他。当看到程都头来家中做客,先生正在宴请他,又止住了放肆的脚步。
他整理好衣摆,端端正正地走进去,接过侍者的托盘,给二人斟酒。
程彦川一看端酒的侍者换人了,换成了他,怎么也不敢叫他伺候。
起初见他,还是在巡检司营寨门前,好生威风。护着自家先生的样子就像一只护食的小狗,见先生被推了一下,疯了似的上前扭打,也不管打得过打不过。
这月余不见,就成了“嫂夫人”,哪还能当他是个普通的小厮呢。他自己倒满了一杯,对那两人说:“这一杯酒,我该敬子远兄和福成小兄弟,祝你们、额,祝你们……”想半天也没想出什么合适的词,就大大咧咧说:“祝你们相知相随,幸福一生。”
福成被惊得魂不附体,满脑子都是程都头知道了,先生的朋友知道了,先生以后还怎么做人,还怎么和朋友相处,会不会影响先生的名声……吓得又想哭了。
伍云舟扶住他,捏了捏他的的手安慰道:“福成,别愣着,我们的事彦川已经知道了。这是他的一番心意,就算你平日里少有喝酒,但是这杯酒你无论如何都要干的。”说着,帮他扶好杯子。
福成整个人都失魂了,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喝完的酒。
最后程彦川和伍云舟都醉了,分别被扶回房间安置,福成用热毛巾给先生擦了脸,褪去外衣,刚扶他躺好,自己就被一股力也搬倒了,就叠在自家先生身上。
☆、第 46 章
先生搂抱着他细瘦的腰肢,敞开的中衣露出大片的肌肤紧贴着他,温热的气息吹拂过他的耳畔,带着淳淳的酒香。福成没有喝酒也有些熏熏然,脸又烧了起来,躺在先生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只觉得心中一片踏实。
正享受这片刻的宁静安详,搂着他的手臂却渐渐收紧,使本来就贴在一起的两人更加紧密,隔着薄薄的衣料,都能感受彼此的温热,拂过耳畔的气息也急促起来。那双带有热度的手掀开他的衣襟,偷偷滑了进去,沿着他的肌肤慢慢滑向脊背。
福成被这样轻轻抚过,只觉得身子都软了,瘫在先生身上使不上力气。那人却不让他继续瘫在肩头,用手扶起他的头。
福成抬起头,正对上一双因为喝过酒微红却异常清醒的眼睛,这双眼睛里似乎又藏着一团火,要把他烧着一样。紧接着自己的头又被压下,唇就被另一双更火热柔软的唇含住了。
夜深人静,院外已经听不到一点声音,福成的耳边只剩下两人的心跳和喘息声……
快被吻的喘不上来气,先生才松开他。福成大口大口地换气,心里却还记住一件事,开口问道:“先生,您席间不是醉了吗,怎么,怎么……”接下来的话却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伍云舟听着他气喘吁吁,那话音又娇娇软软,虽是问话,却像是情人间轻语依恋,听着就心痒痒。抵着他的头,圈在腰间的手不由得又收紧一些,浑身热气都涌向一处。
“嗯,就是醉了,醉的没力气,所以要辛苦你了。”
福成感受着箍在腰间手臂的力量,似乎是要把他嵌在身体里,还有抵着他腹部的坚硬火热。这,这还叫没力气,“辛苦什么,照顾先生,一点也不辛苦啊!”
“好,那就有劳阿成了。”那人把他搂在怀里,贴在耳畔轻声说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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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是福成先醒的,昨夜记忆慢慢回笼,福成羞的又想把被子包住自己,不出来见人了。喝醉的先生简直,简直是太坏了!说什么没力气,让他辛苦些。他还以为是端茶递水的事情呢。谁想到,这个大坏蛋,竟然,竟然让他坐在上面动。越想记忆就越清晰,脸越来越红,似要烧着一样,福成慢慢钻进被子不出来了,真是羞死人了!
因为在州城只有这一个朋友,自从那日来拜访过,程彦川只要有空闲时间,就会再来找伍云舟。伍云舟与他喝酒谈天,有时候论时事、兵事,受益颇多,也是心情欢畅。两人友谊日渐深厚。
夜晚,天色暗沉,寂静的街道一丝光亮也没有。
突然从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急速奔跑的马儿在主人的抽打中发出尖锐的嘶鸣,打破了这暗夜街道的寂静。
报!紧急军情!
并州刺史府,此时并州颇有分量的大人们都被从睡梦中叫醒,聚集在刺史府前厅。并州刺史也是河东行军大总管崔正忠,对着下面跪着的兵士说道:“把斥候探得的消息跟诸位大人再汇报一遍。”
“是!回禀大人,北戎兵集结二十万大军扣我边防,朔州刺史开门献城,北戎兵长驱直入,武州代州相继失守。北戎兵前锋大将率领二万精兵正往我并州方向进发,不多时日将兵临城下!”
“啊!”
“这,这是真的?”
“天啊,这可如何是好?”
刺史府前厅顿时响起了抽气声和嗡嗡的议论声。
“使君,如若斥候得来的消息不假,北戎兵来者不善啊。”一位幕僚向崔正忠行礼说道。
“是啊,使君还是早作打算。”一位大人附和道。
“虽然来着不善,但我边防一直有重兵把守,怎么会这么快就失守了呢?”另外一人质疑道。
“是啊,是啊,这也太快了,真是令人匪夷所思啊。”
崔正忠也没心思听这些人再讨论来龙去脉,正色道:“前线传来消息确凿,如今并州正是危急时刻,找诸位大人来就是要商量对策,各位有何良策不要谦虚,只管说出来,大家同舟共济,共同探讨退敌之计。”
一个刺史府幕僚上前献策说:“使君,卑职以为,北戎集结二十万大军来势汹汹,连接破朔州、武州,敌军士气正盛。我们守军人数少,不可轻举妄动。只有固守不出,再派使者回京禀报圣上,请求援兵。待援兵一到,我们内外夹击,再与敌兵一决高下。”
就有意见相反的立刻反驳说:“使君明鉴,敌兵来势汹汹,必然是经过周密筹划的,朔州刺史乃是圣上钦点的守关大将,此次见敌军来袭,立刻不战而降,怕是早就与那北戎有什么龌龊勾连,才使他开门献城。而北戎下了这么大本钱,竟让一州刺史投降,肯定所图不小。我们不能固守城门,见死不救啊。”
当下就有人附和他:“是啊,崔使君您掌兵政已久,自有远见卓识。这北戎接连拿下三城,就快要兵临忻州城下,忻州乃我并州屏障,倘若忻州有失,敌军闯入石岭关,破关而入。那我并州将亮在敌兵的眼皮子底下了,我一州军民百姓一样面临危机,还请使君三思,下官以为应该速速出兵救援忻州,守住石岭关。”
又有人反驳他,理由是要保证并州军民的平安,就要聚兵一处,大敌当前,不可分散兵马。各方有各方的道理,都不相让,整个厅堂充满了争执声。
崔使君打断了还要继续争吵的人,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都不要吵了。你们说的都有道理,我已拟好奏报,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请求圣上发兵支援。忻州不能有失,倘若敌兵真的长驱直入闯过天堑,那我中原人民将惨遭涂炭。”
又对着并州军统帅命令道:“大将军,你派一支兵马火速赶往忻州救援,再安排使者去威胜军,平定军求援。另外下令把所有巡防守军都调回城内,严阵备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