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箐抬手制止了夜明,示意怀素继续说下去,他倒想听听其中的原委。
怀素倒也没有理睬,自顾自继续说着:“一个国家的昌盛和繁荣,不单单是资源和经济所能代表的,只有国中军民一心,才有可能崛起,而不是在有了权力之后,用权威和武力去镇压,去让国民屈服于自己。”
“而那八位城主,原本战功赫赫,为贤国立下了汗马功劳,但荣升为城主之后,却因为自己从前的成就而沾沾自喜,不愿费心去管理自己的城池,而是用曾经的威严来让民众顺从于自己,倘若都是这样的城主,在为贤国所用,那这贤国又能真正昌盛到几时。”
“欲望都在随着得到而变得膨胀,如今,那八位城主已不再满足于现状,早已对各个城池的军权、资源、财富,甚至国主之位垂涎已久,诡计与阴谋充斥在他们的未来计划之中。”
夜箐又何尝不知,单单是国师的野心都是宫中众人皆知的,自己的国主之位本就是岌岌可危,而那八位城主,早就听闻都有在明争暗斗,表面在合作,背地里却在各自挖着陷阱。
此次八人被杀,如果真是某一位城主或是国师所为,那必定会让各自的势力之间发生斗争,到时候哪怕是夜箐亲自出面,也无法制止这场纷争,最后整个贤国必定会在内部瓦解的情况下,被其他各国所吞并。
如今八人却死在晨安手中,城主的家人和亲信虽然愤慨,但他们所处的势力更在意的是城主的死,并没有带来实质性的效果,哪怕他们找到并除掉这个共同的凶手,也不会让他们的势力获得任何收益。
各个势力感到最遗憾的,就是没有让这一次的事件成为发动斗争的契机,没有斗争也就无法打破如今的格局,现在整个贤国的局面反而变成了僵局,甚至开始让个别势力之间变得团结。
“那这一切难道只是巧合么?”夜箐有些神伤,他本想以晨安为突破口,尝试抓住国师的把柄,一举扳倒国师,再重整国政,但现在这样一来,岂不是一场空谈。
“但无论如何,贤国自己的事情本就应由我贤国自行处置,本来那乾泰与坤沙都与我相交甚密,也已私下答应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助我一臂之力,然而,现如今八城无主,民众恐慌,边境虎视眈眈,兵权又如此分散,让我如何是好。”
晨安看着忧心忡忡的国主,开口说道:“请国主容许我说两句。”
如若道林果真不是晨安杀的,那夜箐心中倒也对晨安少了几分恨意。夜箐听罢,只是摆了摆手。
晨安定了定神,将他和午韵来到君贤城后与大师兄的见面,以及国师与各城主之间的交易,大师兄交代给他们盗取兵符的事情都一一告诉了夜箐。
听罢晨安的话,夜箐和旁边的夜明都十分诧异,只是愣在原地。一是因为让他们又再一次认清了这些城主的嘴脸,更重要的是因为道林的所作所为。
虽然道林一直身处君贤城,但因为国师的阻挠,道林已经数月没有机会直接对面夜箐,自然他们也没有再有过交流。夜箐没有想到,本来就自身难保的道林师父,原来还一直在为贤国的安危而拼搏着,倘若真如晨安所说,那岂不是晨安和午韵也是前来帮助自己的。
夜箐平复了一下心情,向晨安问道:“如今道林师父已故,你所说的我又怎么能完全相信呢?”
“你可以不相信我,但如若国主先将仇恨的心情放下,用旁观者的角度看看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不难发现,最终收益的只有一人,那便是国师谭乐贤。”
“那我又怎么能知道你没有和那谭乐贤串通一气,设计好了这一切呢?”夜箐继续逼问着。
晨安微微一笑,说道:“今天让我二人进入这修罗场,想必那位国师就没想让我们活着,无非是想将杀害道林师兄的罪嫁祸于我们,再杀我们二人灭口。想必他并没有想到我会活着,不然他也不用急匆匆的离开。”
夜箐觉得自己已经没有更多的理由怀疑晨安二人,但这样一来,自己也没办法再向那谭乐贤发难了,想着自己非但没有解决一件事情,反而现在更是处于被动的位置,夜箐不禁满面愁容。
看着夜箐,旁边的夜明也是毫无办法,他虽然战斗力一流,却也是没有什么好的计谋,原本道林在世时,他还可请教一二,如今却只剩他一人,想到这里夜明也自责起来。
看着惆怅的二人,怀素捋了捋胡须,轻声说道:“国主,如今贤国受到各方干扰,形式杂乱无章,但其实也明朗,决定贤国命运走向的因素只有一个,那便是道林交给晨安和午韵去盗取的兵符,也就是兵权。”
“但如今还想要盗取兵符显然更加困难,先不说国师是否有防备,单单局势而言,现在的国师已经大权在握,各个势力都在自己的可控范围内,已经是他可以大显身手的时候了。”
“因此,”怀素看着夜箐,义正言辞的说道:“国主,现在的你已经不是要思考如何夺取胜利的时候,而应该考虑如何才能让自己活下去。”
夜明听罢瞬间便移到怀素面前,右手握着挂在腰间的剑柄,怒目而对,威言道:“你分明就是那谭狗派来的说客,是想让国主苟活,再拱手让出权位,简直是痴心妄想。”
怀素看着眼前的夜明,没有一丝动气,反而是晨安和午韵瞬间已汇聚起灵气,随时准备出手,门外的守卫听闻也立刻围了上来。
夜箐连忙抬手,大声说道:“夜明叔父,不得对怀素师父无礼,其他人都速速退下。”门外的守卫听罢立刻退了出去。
说罢夜箐立刻走上前来,向怀素拱手鞠躬,夜明见状刚想说话,又被夜箐制止。
夜箐看着夜明认真的说道:“师父说的没错。”
怀素抬头大笑,背着手,抬高了声音说道:“道林果然没有看错人,国主少年英才,位高权重却不耻下问,且没有因权力冲昏头脑,如果有国主在,贤国便定不会真正消亡。”
“国主现在看似盘踞宫中,积蓄力量,实则是那谭乐贤将国主困在了这宫中,让国主成了瓮中之鳖,那八城城主早已被谭乐贤盯上,时日一到,便会悉数诛杀,夺了兵权,而后便是围了这宫殿,夺了这国主之位。”
“如今八城兵权已归于谭乐贤,今日修罗场又出了意外,没有除掉替罪羊,不出意外,一日之内,那谭乐贤便会发动政变,现在国主应立刻离开这宫中,保全了性命,等待时日积蓄了力量再来夺回这贤国。”
怀素的一番话让夜箐颇感震惊,自己虽然有过最坏的打算,但也是想和这贤国共进退,共存亡,在他看来,离开就意味着放弃,要让他放弃这世世代代建设起来的国家,自己怎么能接受。
就在夜箐犹豫不决的时候,院落之外忽然响起一阵骚动,紧接着杂乱的马蹄声和脚步声从西面八方传来,离他们所在的院落越来越近。
怀素捋着胡须,轻言说道:“看来一日对于谭乐贤来说太久了,他已经一刻也不想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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