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红刃——斩君王之剑

第二篇 马车旅行(启航篇)

    清晨金黄的阳光透过了微绿的窗纱,洒在我的脸上。我正对镜梳妆,此时被阳光照中,不免眼睛一亮。眼前镜子中的人儿好像更漂亮了,像是从童话里走出来似的,那么梦幻,那么美丽。

    我换下了舞蝶衣,穿上了治愈系魔法师装——头戴灰色羊绒巫师帽,身穿纯白束腰绸裙,系着大红的魔法力围巾,脚踏褐色的细筒皮靴,同时别上了金闪闪的治愈法师徽标。

    因为要坐马车,我早早地将花篮绑在了华丽且浪漫的“马”式车头,可巴蒂尔却表示那个位置要放所谓“上好的塔曼面粉”,为此昨晚我们还险些吵了一架——最后他捏着我的脸,强行把我给驯服了……真是提都不愿意提起。

    我走下庄园山时,马车夫正在给马绑鞍。巴蒂尔喝着晨酒,似乎有了些醉意。他潮红着脸色,吐词不清地说:“冬沉……月音,劳伦斯镇虽说是在马修斯镇边不远,可……中间隔了一道山脉——劳尔吉斯山脉。它号称是塔曼境内最凶狠的山脉。所以你要……多加小心。”

    一股暖意漫上心房。我笑了,轻轻地点了点头。劳尔吉斯山脉啊……

    那道远近闻名的,据说生存着“武神”魔兽坎塔因斯的,美丽的山脉。

    “唉,阿兹,阑香红骑士的行程就拜托你了。”巴蒂尔递给身边的红发女生一瓶小装秋叶酒,轻声吩咐道。

    “好的主人。”女生恭敬地接下酒瓶,鞠了一躬,随后笑着对我说:“阑香红大人,请多指教。”

    车夫们纷纷骑上了马。随着他们甩开皮鞭,响亮的马鸣声骤然荡漾在天际……

    …………

    我坐在马车中,抱着花篮,凝望着渐行渐远的庄园。就这么匆匆作别了巴蒂尔,使我有些不舍。几年不见,只草草地聊了几句话就又分别,我的心不免一阵酸痛。马车吱吱的响,马蹄带起一圈又一圈的灰尘。旭日从东方的巨树林上升起,带来血红的霞彩。一个又一个小小的村落从我身边路过。我轻饮霜雪酒,随后看向了身边的少女。

    少女叫尼兹,是皮爵士庄园中负责货物运输的第三把手。她很厉害,熟悉非常多的城镇的位置。她最远去过异帝国贩货,但为战火所迫,她被强行谴回了“奥兰”帝国,要不然,她的见识兴许还能再翻一倍。

    马车经过了标志着内陆的境界山区,愈发得颠簸起来。我轻轻地握住了马车中的货杆。境界山的位置不同,危险程度也就不一样。说起来,我还没见过多少城外的野兽呢,而境界山中,似乎会出没很多的“魔兽”,这让我不免有些担忧。

    “尼兹小姐,”我坐到她身边,问,“请问这里离常春藤商岸还有多远?”常春藤商岸是地图上内陆与山区交接的交易大市,那里的宝石黑市和武器商贩都颇为有名。

    “大人,我们离常春藤商岸还很远——才刚刚进境界山呢。虽说境界山很是危险,不过我们的商队有大攻击魔法师四人,大剑师二人,治愈法师连您有三人,还有我这样经常来往于国境之间的商贩,所以一路几乎可以畅通无阻。”尼兹轻俏地一笑,“所以您就只需放松就好。请稍等一下,一会儿,会有奇妙的景色出现哦!”

    “好的,谢谢你。”我靠在了装宝石的皮袋上,轻声回应,随后伸了个懒腰,同时望向了前方。最前面的几匹马忽然发出了嘶鸣,仿佛在宣告着什么。森林开始变高,树叶开始变密。阳光逐渐稀少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奇奇怪怪的啼叫声和似乎无穷无尽的黑暗。最前面的车夫点燃了燃油灯,抛给了身后马车中的“守夜人”;而眼前有点小帅的黄发大叔帅气地勒马减速,将晃荡的燃油灯递给了我……哦啊,差点没接住唉。

    直到捧着燃油灯时,我才感觉到了温度的差距——比起这片凄冷的世界,手中的燃油灯简直是个太阳!无数的黑影在昏暗的风中交错盘旋,四周响彻着吼声,嘶叫声,似乎还有婴儿的哭声……全都交杂在一起,如同巫妖的忏魂曲一般,散发着刺骨的寒凉。

    我有些无措地看向尼兹,却发现她端坐着,脸上荡漾着微笑;在微黄的火光中,她显得那么从容,那么宁静;她的红发荡起千层波浪,如同天使的翅膀——让我忽然安心了起来。

    “没有事的。”尼兹握住了我的手,“这只是奇妙景色出现前的一个不怎么令人愉快的小前奏。接下来,才是开始……”

    随着腕表的嘀嗒声一下一下敲击着我的耳膜,偎在尼兹怀里的我也渐渐生出睡意。一切都开始变得模糊,世界慢慢的远离了我,只剩下了甜蜜又温暖的黑暗……

    “哐当——”马车的剧烈颠簸一下子就将我振醒了。我迷茫地睁开眼,却看见远方的黑暗中,出现了光明。阿拉阿拉!终于要过“巨树之林”了。接下来就是,传说中的,“生命之丘坡”!

    油灯骤然熄灭,又忽然燃起——蓝紫色的火焰!我的脸被什么东西温柔地抚摸了,于是好奇地抬头,却不禁轻叫出声。

    头顶上方莫约几百米处,是一棵正在落花的巨大的樱花树,绯红璀璨,和那血红的霞阳融为了一体,看上去很是烂漫,就如同,梦里的景色?

    可当马车驶入石地木林中,渐渐平稳后,我才发现:这棵树,不仅仅是一棵樱花树。在常人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高处,如同血脉一般鲜红且繁密的枝丫在疯狂地生长;那伫立于远方山脉之巅的巨大树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枯黄;它的根部极粗,有接近一栋民房的大小,可它的干顶极细,看上去也就两人合抱那么粗——所以大体看来分外畸形。

    “这是树形野兽‘马萨那’,在冒险者告示表上‘价值’和‘危险’指标皆是一星半。它以烂漫妖艳著称,捕猎全靠‘毒液腐蚀’这种下作的攻击方式。所以就算是在低级冒险者公会中,它的悬赏金额也几乎是最低的——没几个人想狩猎它,因为除去树干,它还是蛮好看的。”尼兹轻松地说,“不过吗,今天不一定……”

    我抬头望去,发现这棵本来极美的“樱花树”变得令人恶心起来。透过林荫,我惊讶地发现:天空中仿佛下了血雨一般,完全变成了暗红色;原本灿烂的旭日似是变成了这赤色天空的眼瞳,无比漆黑,好像可以吸走一切光芒。紫红的枝丫扭曲成了无数的图案,组成了巨大的法阵,从中散发出惊人的杀意和魔力。这是领域“救赎“,是树形野兽消亡时拼死一搏所用的救命稻草——以前祖母告诉过我。

    “刚才的景色不过尔尔,接下来,才是令人期待的好戏!“尼兹眼中透出火热的光芒。

    我喝了一口霜雪酒来平复心情,同时好奇地看向上空。黑压压的嗜血蝙蝠在它渐渐发紫的枝叶间盘旋,不时发出刺耳的尖叫,仿佛在等待着什么;有两只向着车队俯冲了下来,试图发起攻击,却撞上了前车的白发老人——那位“究级系”攻击大魔法师所布置的魔法阵,然后在一瞬间内被巨力撕得粉碎;它们飞舞的鲜血化成了如雨般的血针,将它们支离破碎的躯体再次穿透;而它们的内脏仿佛被搅碎了,满天喷飞,最后爆成黑红的血雾。这种极其残忍的法阵,便是“究级系”攻击魔法阵——“绝阵”。它讲究的是一触必杀。而白发老人的职业等级,应该最少是“高级魔法师”以上——几乎可以与祖母一战!

    “骑士大人,老人家名叫莱因,九十七岁,曾参加过‘流年会战’,是个很厉害的魔法师。”尼兹苦笑道,“他也是顺路搭车。而他之所以留下这种法阵,是因为……”同时向四周指了指。

    她不提醒我还没有注意呢。四周很明显能听到巨大的喧闹声。树林中飞速穿梭着极多的身影,而渐渐黑暗的林中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火。不用猜,这肯定是一个悬赏任务的活动地点。

    四周密布着恐怖的高级法阵,地面上处处散发着“提命“、“荆棘“、“死亡宣告仿式“、“毁灭“等高级魔法术的气息。我拿出巴蒂尔给我的领域检测罗盘,震惊地发现:此地满是顶级冒险者的领域,包括圣骑士“十字骑士“的“审判“,大剑师的“剑神领域“和黑巫师的“亡灵施舍“……阿拉阿拉,连黑巫师都出现了呢。这儿,果真是一个美丽而危险的地方啊。

    尼兹拉了拉我的裙摆,露出了无奈的神色:“大人,这是高级冒险者公会中的悬赏任务,讨伐的目标是魔焰猿的和‘黑龙之子’马奥斯。这……属于危险度极高的‘众人任务’,所以赏金也极高。没有在高级公会中宣誓留名的人,是分不到这杯璞的。可是啊,莱因老人,留了名……所以我们将会失去一名极强的攻击魔法师了——他将在此讨伐魔兽……”

    “没关系。“我轻声道,“可是,为什么我的樱花伞,在颤抖……“

    在我记忆中,这是这柄樱花伞的第二次颤抖。第一次是在当今龙王赫尔维拉降临于左拉帝国战场之中,用“次神的吐息“,将左拉帝国完全毁灭的那一日。可不同的是,那天,我躺在祖母怀里;今天,我独自远行。

    在极远处紫黑色的天空中,快速逼近着一个黑影——有着湖泊一般大小的翅膀,同时永恒地处于燃烧中的,魔焰猿。它点燃了天空,使云开始燃烧,变成了真正的火烧云;天际线开始被烧裂,天空开始崩塌;一股股化为实质的气流沉重且滚烫地从天上压下,化为了血色的瀑布,撕裂了大地。远方的高山开始腐烂,以一个究极的塌方速度浩浩荡荡得崩毁,化作黑色的河,燃烧并冲垮了万物。真是,恐怖的存在。

    随着一道绚丽的亮紫色法阵的升起,莱因老先生逐渐不见了踪影。尼兹跪倒在地,真诚地祈祷:“莱因大人,祝福您!“在淡淡的黑幕中,她是那么圣洁,那么美丽。我忽然感觉眼角一热。哎……

    驾车的黄发大叔从最前车接受到了什么指令,吐了口烟,回身对尼兹喊到:“三把手!这儿没我们什么事!我们啊,要加速赶路了!“

    可尼兹却偷偷地看向了我,眼中闪着歉意的光芒,似乎有些忐忑地问:“阑香红大人,您……想观摩一下,狩龙的情景吗?“

    狩龙啊。我看向了完全变紫的巨树,摇了摇头。高级公会的众人任务……与我没什么关系。况且,我绝不能让车队,让尼兹陪我冒险,绝对不能。所以,我朝着尼兹感激地笑了一笑,摇了摇头。

    哎?小妮子看呆了是什么情况哈?

    尼兹几秒后才反应过来,脸变得通红。“谢了……阑,阑香红大人。“她赶忙拼命鞠躬——谢我干吗,举动有些奇奇怪怪的唉。我无奈地拨了拨发丝,看向了远方。

    现在离巨树已经很远了,视线也基本被枝叶所遮盖。应该快到边境山畔了吧。很快就能,到内陆了呢……

    我不知为何一阵疲惫,便枕着尼兹的大腿,昏昏地闭上了眼。在入梦之前,我又看了一眼尼兹。她在我眼帘中闪烁,美丽得像个天使。我忽然笑了,笑着褪去知觉,进入了梦乡……

    真希望这种日子……能继续下去啊。

    可是啊,不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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