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悔没有出城了。
但段鹏依然不为所动,他还是每天做着那些清查,归拾物件,都分类放置在一起,派遣专人看护。中间,他只去了一趟设在蛮莫城里的“怡昌钱铺”,听取了新从陇川钱铺调过来的,年轻大掌柜胡瀚匀的禀报,并察看了库房里面堆积如山的银票及小票。这些物件,都是按段鹏的吩咐,提前大量单独印制出来的,并未在腾冲卫及陇川流通过。
五天后,米价,盐价已经开始涨到了令多数百姓无法承受了的地步,段鹏这才开始宣布,其来蛮莫城的第一个通令!
战略物品营运令!具体说来,就是因战事的缘故,城内的,米,盐,肉等日常之物,转为衙门派人接管。
与此同时,经过多次清查,段鹏在城内开办了多处的学堂,由衙门布告全城百姓,五至十三岁之间的男女幼童,可以不花银子的在此念书,每日给中晚两顿饭吃;而对于十四至二十三岁的男人,可以参加军营里的念书加训练,各半天时间,同样给予两顿饭;五十岁以上的老年男女,可以每天吃两顿饭,都由衙门供给。但对于二十四至四十九岁的男女,衙门则采取了雇佣的形式,安排他们干活。
而这些措施,都是自愿的,百姓们可来,也可不来的。
如此一招,穷人家百姓的焦躁心绪开始慢慢消停了,既然是饿不死,有条出路,瞎折腾的人就少了。
而在幼童念书方面,段鹏提供的是,“三字经”,“弟子规”,“幼学琼林”,偶尔,也会让炮营的军士们教他们一些“九章算术”的内容;而对第二个层次的那些男人,则按个人的念书及体格水平,分为了多个不同的群体,分别由不同的军士教授,下午的军事训练,是由骑兵营的军士教授他们,如何使用长枪;对于雇佣来的男人,衙门给他们找的活是,把城中的空地上,无论谁家的地,全部种上蔬菜;女人就安排他们进军器所,学着把拿隆的火药和弹丸包置起来,做成纸壳弹药,或者让他们缝制清洗将士们的衣裳。
段鹏的这些很“奇特”的举措,将士们没人想到做这些事的目地,只有那位滞留在城中的陈少东,隐隐约约的感觉到,段鹏是在以“粮食,盐巴”这些东西做“武器”,在做着什么事。
而对于段鹏来说,他的心里就十分的清楚,任何一种事物的演变,绝不是一蹴而就的,对于汉人多年来形成的“认识”,要想让他们陡然去彻底“改变”,无异于水中捞月。只有先用生存“威权”的法子,强迫他们先去接受一些观点,再用“制度”去固化,这样逐步的从内心上去接受。
仁是仁爱之心;义是处事得宜和合理;礼是人际关系的正常规范如礼仪、礼制、礼法;智是明辨是非;信是言无反覆、诚实不欺。这“五字”贯穿于整个中华伦理的发展,是华夏价值体系中的最核心基石。
第二百零六章仁义礼智信(一)
理想与现实总是有些差距的,当段鹏选择在这西南边陲之地进行固守时,在军事战略之余,他首先考虑的是如何去转换思路,招揽到他所需要的治理“人才”,进而能把这“想法”散布开来。对于蛮莫这样的地方来说,居住在此地的民众,由于多数是久居外帮蛮荒之地,鲜有受皇权礼教束缚,所接受的理念也是斑驳陆离的,这应该算是比较容易归拢其思路了的。
但即便是如此,还是遭遇到了较大的困难。以学堂为例,前来入学的女幼童就极为的少见,仅只有三个,年龄为六岁左右,而且幼童父母坚决不允许男女混杂入学,迫于无奈,只好暂时单独安置在了一处学堂里,由成菁桃千总来施教简单的幼学。
从明面上看,“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有才能,但不在丈夫面前显露,而是表现得谦卑,柔顺,这才是女子的德行所在,所遵行的是,“未嫁从父、既嫁从夫、夫死从子”,“妇德、妇言、妇容、妇功”这就是所谓的“三从四德”。但实际上,此为农耕的缘故,男人先天劳力等优于女人,加上战争等几乎都是男人参战,以及传宗接代等缘故,在等等活动中占据了主要地位。
但这种思路的转换,谈何容易。明朝李贽以孔孟传统儒学的“异端”而自居,对男尊女卑、假道学、社会、贪官污吏,大加痛斥,主张“革故鼎新”,可结局是自刎而死。连段鹏自己也曾尝试着,在腾冲卫儒学来传播此种新的思路,可最后还是被逼离开了腾冲卫。传统儒学在段鹏看来,也并没有什么不好,可以起到规范人的行为举止,但自蛮族入侵以来,儒学已经开始变异,中间被人为的参杂了许多“有害”的糟粕进来,需要一个“清本正源”。
并且,国人一向是有重视“手艺”,而忽视理论的喜好,这样就无法进入一个相互循环促进的格局,最终的结局就只能因循西方的成果加以经验施放,类似于段鹏前世里的那种无穷无尽的“山寨”,简单“流水般”的世世代代。
只有先破了这种“假道学”,转而遵循一种真正的“思路”,再辅之于“制度”,这样华夏方有振兴的可能。
有些事,并不是一定要让人明白后才去做的,也可以先做着,再逐渐让人明白的。如果什么都不去做的话,那永远都落后于人了。
应该说,段鹏的这个法子与其前世的“以工代赈”,有些类似。用这种“雇佣”手段解决了城中一般百姓的生计,稳定了城内次序。但紧接着,他的手法再次让民众“耳目一新”,他开始发放钱铺里的小票,给这些“雇佣”而来的百姓及学堂学子,来替代之前的供给吃饭,并开放之前“自己”开置的那些铺子,像米铺,盐铺这些的。只是,在此些店铺里购置,只允许用钱铺里发行的“银票”。
两种商家营运方式并存在蛮莫城中,富贵人家可以用银两继续使用,而一般人家转而只能“保障”生活。但如此一来,学堂里的人数开始增加,女幼童的入学年龄也在变化中,但依然是只去女学堂。对于雇佣而来的男人,也确实并无太多之事可干,在韦胜的建议下,开始派遣他们在城中开建多个公共茅房,翻修百姓的住房及参与一些城池的防御工事建造。
但这种方式,毫无疑问是以损害城中商家利益为代价的,不满和抱怨,应运而生在这群人中,一股“暗流”开始涌动在了一起,只是慑于腾冲卫的强大军事实力,他们不敢公开表露出来。
这天下午,段鹏正独自一人在衙门后堂的侧屋里,翻阅近期的“学堂”统计,只听得后堂一阵的喧哗,并不时地传来一个女声的叫嚣。
“你们这是干什么?还让人活不活了?我要去告状!”
“杀人不过头落地,你们这样做,是要遭天谴的!”
。。。。。。
段鹏在里面隐隐约约的听到这些,脸色一沉,心道:王新社,黄真他们是怎么做事的?此等事情还需要交待吗?但他没有还是没有动,做官总得有点“官威”吧?
这时,一位军士从外面“窜”了进来,连声喊叫道:“大人!大人!”
段鹏冲他摆了摆手,制止了他继续说下去,这才慢腾腾的从后面走出。
没想到,他这一出来,看到前面的几个人,不由得一愣,紧接着急促的说道:“倩儿?!你们怎么在这?不知道蛮莫城已经封城了吗?”
前堂之人正是杨倩儿等锦衣卫一行人,此时的杨倩儿,正大马金刀的坐在后堂的正太师椅上,满不在乎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切,王新社和黄真,正被几个人拉住,无辜的站在那里。
见段鹏一出来,俩人赶紧说道:“少爷,大人!”
“段大人,你好大的架子啊,草民如此的喊冤,就是不理会。”杨倩儿冷笑着说道。
“哪里,哪里。”段鹏口道着,然后冲着这些锦衣卫的人挥了下手,他们这才放了王新社和黄真。
“倩儿,你们怎么在这城里的?为何一直没来找我?”段鹏有些奇怪的问道。
“段大人,小姐是自己要来的,杨大人也知晓此事。只是,你们这么一弄,我们也没得粮吃了!我们是“穷人”!买不起那些涨上天了的米!”张悦宜牙尖嘴利的说道。
“黄真!去!找些人手,去把锦衣卫弟兄们都接到城主府去!可别怠慢了!”段鹏明白了,他马上下令道,然后转身对着杨倩儿道:“确实不知道你们来了,这样吧,我们闲话少说,你们先安顿到我那里,吃饭问题总得先解决为好。”
杨倩儿听了,也就没做声,她也不是个无理之人,知道段鹏目前面临之大事,她没有说话,只是冲着李明宇点了点头,黄真和李明宇等几个人转身便走了出去。
“段鹏,我哥差我带了些银两过来,知道你有急用,暂时都放置在城西“黄记杂货铺”里。”杨倩儿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你们现在让城中商家们的意见很大,需要及时扑灭才行的。”
“哈哈。”段鹏笑了起来,““攘夷必先安内!”这是汉景帝的先生晁错说的!道理我也懂,在这种情形之下,城内的安稳是维系守城之根本!我已与段兴作了下分工,他主军政,我主内政。”
“嗯,我也猜测你是做了准备的,但商家们这里,你也得把事情做在了前面,免得到后面无法收拾的。”杨倩儿建议道。
“你放心,我现在是准备把事情给连起来处理,马上就快见分晓了。”段鹏笑着说道,“这样,我们先回去吧。新社哥,你差人把段兴,天宇,马六他们都叫回来,晚上都去我那吃。”
“是!少爷!”王新社应承着,并转身遣派人办去了。
。。。。。。。。。。。。。。。。。。。。。。。。。。
这夜的晚饭很简单,战事期间,一切从简,只是作为招待之用,在原本军士餐上,加了几个菜而已。但是气氛却很好,众人都是许久未见杨倩儿了,围在一起的话也比较的多。只是段天宇显得有些拘谨了,自上次段鹏与他提过张悦宜之事后,杨倩儿从侧面问了下张悦宜,人家张悦宜嫌弃段天宇书念少了,不乐意,此事只好作罢,可段天宇是个直肠子,你越不乐意,他倒越来劲了,有种锲而不舍的念头。
但在吃饭间,段鹏还见到了一位久未谋面的“朋友”,那位暹罗国的太子昆拿!
虽然此时段鹏还并未明白杨镇宇派遣他来的目的,但杨镇宇既然这么做,自然是有着其深意的。
对于杨家兄妹的这般大力支持,段鹏自己,还是心知肚明的,尤其是杨倩儿在此等危难时机,毅然入城与自己同守“围城”,他更是能体会到她的心声。
杨倩儿的睡房被安置在段鹏房间的隔壁,一来段鹏是想俩人之间有什么事,好有个商量照应;二来是为了能每天多看到她些。
次日,杨倩儿自告奋勇的去各城门要地看看,段鹏没有介意,她是在军营里长大的,想必对这些防御之事,应该是“见多识广”的;而张悦宜,却被段鹏安置去了女学堂里,不管怎么说,这个张悦宜还算是个“学问人”吧?比起那半吊子的成菁桃不知道好到哪去了。起初张悦宜不愿意去,还是在杨倩儿的敦促下,这才不得去的。
而段鹏自己,则开始了他那“仁义礼智信”的谋划了。
第二百零七章仁义礼智信(二)
两日后,蛮莫衙门贴出告示,腾冲卫指挥使,蛮莫城主官段鹏段大人,将于三日后的早上九时,在城中新置的蛮莫府学进行训话,府学学子们的父母们,可随同学子一道听训。
此告示一出,顿然在城中引起轩然大波,无论是学子们,还是他们的父母,都在互相打探着这究竟为何。而最为积极的,是那些士绅,商家们了,他们纷纷以各种手段寻找在府学念书的人家,凭借着手中的财物,希望能假托这些学子们的父母,以便能入席打探点什么。
而他们的这些举动,早被哨探队的人所侦知了的,段鹏对此倒不以为然,能私底下拿到这些“资格”的人,本就不是“凡人”,而他的本意就是想与这些“权势”人家对话。
三日后的早上,段鹏率段兴,孙瑞杰,王新社,还有一些亲兵队的军士,全部着百姓服,向着蛮莫府学而去。同行的,还有那位新任蛮莫怡昌钱铺的大掌柜胡瀚匀。
没想到,才到蛮莫府学边上,就碰上了尴尬之事。
只见府学门口周围已是人山人海,甚至连绵到了附近的街道上,而此时府学的大门并未打开,黄真正领着巡捕房的人,在那里忙得团团转,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见此情景,段鹏对身边的一位亲兵附耳说了几句后,那位亲兵马上跑去黄真那里,把段鹏的意思转告了他。
于是,黄真等人马上采取了“硬性”措施,手持腰刀,喝令围聚的人群,以学子为位置,父母相随在学子身边,这么一个个的,从府学门口排下去,对不服从命令着,以“暴力”打散。
如此一来,蛮莫府学门口,马上安静了下来,一条蜿蜒的长龙排到到街口处。
就在此时,只听得府学大门,“咣当”一下打开了,排在最前面的学子及家长,在里面军士的引领之下,依次的开始了进入,由于门口有这群孔武有力的捕快们守着,也就再没有发生拥挤了。而段鹏,则是在这条“人龙”全部入内后,这才缓慢的在亲兵们的簇拥之下,走进了蛮莫府学。
这时的门口,又开始围聚着大量看热闹的人群,蛮莫城被围,对于很多人来说,可以说是无所事事了的,看热闹更有兴趣些,不过段鹏几乎没有在这城中公开露过面,没有什么人认识他,直到他们走入蛮莫府学大门后,周围的人,方才有些醒悟。
蛮莫府学,是段鹏占据蛮莫城后,方才开办起来的,这里曾是蛮莫缅军的一位将军官邸,位于城中主干道,府内有多处大屋,较适合多人聚集在一起,故此被段鹏拿来做了府学,学堂里的桌椅都是新添置的,按腾冲儒学的那种式样,由招募而来的“男人们”打好的。
段鹏等人先在一间侧房里歇息了下,喝了点水后,众人这才来到准备训话的屋子。此时的屋子里已经黑压压的坐了近二百人了,为应付这次训话,府学里的军士们特意先撤去了原先摆置在里面的桌子,转以那种长凳替代,一排排的。而在屋子的正面,则放置了一张宽大的书桌,后面有几张椅子。
当段鹏等人依次而入,里面的人全都站了起来,段鹏两手做了个手势后,众人方在坐定,而他自己,则坐在了正中央的位置,两边分别是段兴,孙瑞杰,胡瀚匀,及蛮莫府学的临时学正钱文浩。
“今天到此,段某主要是想与各位学子说说,如何才是真正的“做人”!”段鹏没有啰嗦,他直接切入到了主题上,“你们中可能有人听说过,也可能有人知道,“仁义礼智信”这五个字,而我今天要说的是,这五个字的由来及意义。首先,是孔夫子提出“仁、义、礼”,而后孟子延伸为“仁、义、礼、智”,最后是汉儒大家董仲舒把它扩充为“仁、义、礼、智、信”,这就是所谓的“五常”,也是我们华夏文明的最核心基石!”
“所谓“仁”,就是以人为本,富有爱心。孔子说,仁就是“爱人”,“仁”体现人的高尚情怀,是仅次于德的,也是一种独有的美好的操守。仁的核心,就是要以人为本,一切从关怀人、爱护人的目标出发,使这个国家达到和谐的最佳状态,《礼记》说,“上下相亲谓之仁”,能够做到上下相亲,那么这个国家一定是很和谐的;反之,如果这个王朝上下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漠不关心,这还叫和睦朝代吗?仁的思想,还体现在众生平等上,我们不是生来就有贵贱之分的,不能说,今天你是权贵,那你的后裔就一定高贵?不见得吧?”
“而“义”,就是坚持正义,保持节操。义的本义是合乎道德的行为或道理,舍生取义表明为了重信义可以牺牲生命。当然,我这里说的“义”,是大义,一种高于自我的善,一种超越自我的善。任何人,在关键时候不能做出危害国家的事情;在敌人、困难面前,不能变节投敌。日常里要坚持正义,敢于与丑恶势力抗衡,不与邪恶势力同流合污。对待朋友要讲义气,不能出卖朋友,不能损害朋友,这是做人的基本!”
““礼”的核心就是“尊重”二字。要得到别人的尊重,首先要尊重他人。”
““智”,应该是先有“知”字,方有“智”。“知”的意思是,认识、知道的东西,我们把通晓天地之道、深明人世之理的人,称为智者。“智”首先体现的就是个人的能力。”
“至于这个“信”字,就是诚信守法,一诺千金。信,心里有什么话就直说,古人说,言为心声,人的言论应当是诚实的。一个说话言不由衷、言行不一的人,肯定不是重“信”的。孔子将‘信‘作为“仁”的重要体现,是贤者必备的之德。孔夫子甚至还把“信”上升到更高,治国“三要”,即“足食,足兵,民信之”,也就是说,国家之根本,要让百姓安居乐业,要有强大的国防力量来保护果实,国家要用信用来维系整个统治。“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对于一个人来说,更得信守承诺,讲究信用。一个没有信用的国家,一定没有前途,一定会灭亡的;同样,一个不讲信用的人,同样不得善果!”
“关于这个“信”字,从陇川来的胡掌柜,他应该有体会。”段鹏一口气说完,把脸转向了钱铺的胡瀚匀。
胡瀚匀见状,赶紧起身,他说道:“在下胡瀚匀,原陇川怡昌钱铺的掌柜,现任蛮莫分号的掌柜。”胡瀚匀说着,先冲着下面之人作一长揖,这才坐下说道:“信誉在我陇川商界,现在已成为最重之事了。你们中有些人可能知道,自宣抚使刀大人上任以后,我们怡昌钱铺就成了陇川唯一一家钱铺,整个陇川宣抚司衙门的赋税,饷银等,都是由我们钱铺来营运的。同时,由我们牵头,在陇川城里成立了多个商会,加入商会的商家,分三类。一类是新加入的,无有任何不良诚信记载;二类是三个月内无有不良诚信记载的;三类是半年无有不良诚信记载。对于此三类商家,我们钱铺会同各商会均有不同支持。但。”
胡瀚匀说到这里,看了看下面之人,他开始大声说道:“如有商家一旦出现不良诚信情形,官衙将立刻取消一切与该商家的往来,我们钱铺与商会方面将彻底断绝与之往来!作为连枝,我们腾冲卫的钱铺也会如此做的!在蛮莫城里,我们将继续采用这个方法!现在我们在蛮莫城里发行的银票,全部可以在我们所有的钱铺分号里兑付的!”
下面在座的,有些是本是商家,往来周边的,也知道这两地的情况,有些人甚至现在手头里就保有一些怡昌钱铺的银票,他们对此不是很在意,而有几个明显是“混”跟来的年老“父母”,则是些老学究了,他们倒有些凛然了,他们很明白什么是“仁义礼智信”,而眼前的这位段大人,明显是把这五个字的真谛,运用到了实践上。
“当然,我也清楚,真正能做到“仁义礼智信”的人,应该是凤毛麟角吧。而这个责任呢?主要是衙门的缘故!”段鹏重新开始说道:“一个人生下来,是无法辨知这些的,只有“环境”方能改变他们的认知!什么样的树,结什么样的果!这就是我今天来我们蛮莫府学的目的,我希望在你们这一代身上,能有所改变,或者你们的再下一代能做到些改变。而且,我现在并不指望你们能一下子去明白这些,但这些东西只要有人开始去做了,那就有了希望。而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这个“环境”给你们造好!”说完这些,段鹏停了下来,他似乎感触到了那前世的那个世界里。
第二百零八章仁义礼智信(三)
此时,一位年老之人,在挣扎了许久后,终于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口里紧张的说道:“段,段大人,学,学生是陕西汉中府周文渊,天启三年的秀才,十年前来的蛮莫,学生有一事不甚清楚,现蛮莫府学是否也将开科考?”这位周老秀才,为避战火,十年前自陕西流落至蛮莫城。
“科考?八股文?”段鹏自言自语了两句,想了想,他回复道:“周秀才,科考这东西,以前在蛮莫从未实施过,现在要开,难度会有些大,但本官不会禁止,随意可好,今后如若有人愿参加,可随同腾冲卫一道参加。不过,”段鹏把话题陡然一转,他当然明白这位周秀才的意思,蛮莫开科考,即意味着该地将王化。于是,他说道:“蛮莫府学是以教育为本,并不仅限于儒学,像先前所说“仁义礼智信”中的“智”,将是我们府学的要求,具体说来,主要会开办算术,格物,化物这些科目。当然了,八股这东西,在本官看来,只不过是一种个人的兴趣喜好罢了,如同对对子,小曲一般吧,所以百花齐放,都可以有的吧。”段鹏有意识的混搅了儒学和八股。
果然,这位周秀才听出了段鹏的弦外之音,但他却不敢反驳,只好说道:“大人,学生窃以为,既然现在收复了蛮莫,府学还是以儒学为本,顺应朝廷之势。”
周秀才不明白,其实以段鹏目前的官位,很多事情都不是他自己能轻易做得了主的,云南承宣布政使司下辖五十五个府,云南都指挥使司有二十一个卫、三御、十八(守御)所,共有一百三十三个千户所,段鹏只是这其中一个卫而已,身轻言微的。
“摸着石头过河吧。蛮莫是新近收复的,一切都得从头来过,对于蛮莫来说,当务之急是搜罗德才兼备之士,以应对缅军的反扑。刚才本官已经言明了,我更看重懂“算术,格物,化物”之士,今后衙门选拔人才,也主要从这里面选的。作诗,唱曲,那只是个人偏好,与地方治理无关,如若不是,那诗仙李太白,诗圣杜甫为何没见大唐朝廷给他们二人什么官做?”段鹏有些不耐烦的解释了。
“大,大人。。。。。。”周秀才有些着急了,他可是个秀才,如果这蛮莫城衙门不看重此的话,那他岂不是也不再受什么重视了?
段鹏没有对此问题再说话,他心里明白得很,这些作诗八股之类的,备受大明朝廷所看重,可这跟治理国家却无太大关系的,一个国家是否兴旺,跟政策的引导有莫大关系的,然朝廷的人才选拔连最基本的算术都取消,这如何才能崛起呢?
当段鹏说完上面的话,“怡昌钱铺”的胡瀚匀掌柜,马上接过了段鹏的话,说道:“鉴于蛮莫府学主要考“算术,格物,化物”,待年中学子们考试后,怡昌钱铺将予银两奖赏,第一名,十两银子;第二名,九两,以此类推,至第十名。不仅如此,以后年年均实行如此的办法。”
胡瀚匀的这番话,可把大家吓了一跳,无论是学子们,还是他们的父母,他们马上就换算了出来。现在蛮莫城里,怡昌钱铺的一两银票,可在衙门的米铺里买两石米的。十两银子,这有三千多斤米了啊!够平常人家吃一年的了!“有心人”都开始在琢磨这考试了。
“有银子给,还能受衙门的选拔重视。”这傻子都明白的好处啊!只见一位年长点的学子马上站了起来,急忙问道:“大人,何时开考?”
这时,蛮莫府学临时学正钱文浩站了起来,指着孙瑞杰道:“这位是孙大人孙游击,他是腾冲卫炮营的主官,由他出题,具体考试是半年后。”钱文浩的话,很巧妙的,既回答了问话,又明示了这些科目与炮营的关系。
“多谢先生。”这位学子回答道。
见周秀才吃憋,另一位生意人赶紧抓住这个机会,他也站了起来,急不可待的说道:“段大人,小人是城中“玉品阁”的崔荣泰,现城已封,想请段大人指一明路。”
崔荣泰的“玉品阁”,在蛮莫城中是首屈一指的大宝石店铺,其在大明朝,乃至缅境内,均有诸多的商号,每年所行销的玉石,遍布诸多国家,而其货源之地,即是来自这蛮莫城后部的孟拱和密支那,也正是如此,他才不愿意撤离蛮莫城。此人与缅人也多有交往的,每年所送出的“闲钱”,也是笔庞大的数目,他不怕缅军返城后报复,而是担心,一旦腾冲卫军着实的占据了蛮莫城后,那其生意就必然会受牵连的。他与很多商家一样,留在城中的目的,就是希望能与大明军先挖个台阶,好待以后有个回旋的余地。
“崔掌柜,这做生意就跟做人一样吧?”段鹏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段大人所言极是,为商之道,重在“诚信”二字,童叟无欺,小人刚才也在感悟大人您说的“仁义礼智信”,“商道即人道”,先做人后言商。胡掌柜所说的话,更是让小人茅塞顿开,如胡掌柜您不嫌弃的话,小人愿筹我们宝石界的商会。”崔荣泰不愧是商人,说话面面俱到,而且精要的把握住了段鹏这次训话的目的。只是,此时的段鹏,并不清楚其所说的,究竟有几分真假。
“崔掌柜有心了,对于目前的局势,想必你们也清楚地。封城之后,城中的物品势必匮乏,如果不加以妥善运作的话,人心势必会动摇的,你们作为商家来说,更应该为城里的平稳做些事的。刚才我也说了,什么叫“仁”?什么叫“义”?商家在这种时候,更要讲“大义”!在这国难当头之际,难不成你们还想发国难财吗?”段鹏开始图穷匕见了。
“是,是!段大人训斥的极是!商家此时理应站出来尽自己最大一番力的。”崔荣泰道。
“当然,我段鹏也不是故意为难诸位商家,如此做,也有不得已的情由。但我可以给大家一个承诺,只要全城百姓能同仇敌忾,协助我们腾冲卫军挫败这次缅军的合围,那蛮莫城里的赋税,我将减免三年!”历练官场已久,段鹏说话也是滴水不漏的了,既要让人家出了力,也要给些“蜜枣”的。
但他的这番话,马上让下面的商家生意人眼睛都放光了。要知道,缅军的赋税可与大明朝不一样的。大明朝商税,在洪武年间是三十取一,至万历十年,改买价不及四十两者,免税,其买价至四十两以上者,每两止税银一分五厘;而缅军的方式虽说是沿用大明朝的,但具体的数额可就不同了,他们是买价不及十两者,免税;其买价至十两以上者,每两止税银四分;这跟放高利贷没什么两样了的,这也是孟养,木邦所产宝石运到大明江南,价钱要翻几番的缘故之一。
这些商家的反应,段鹏一一看在了眼里,他马上再添了一把火,道:“假如腾冲卫军能永久占据蛮莫,孟拱和密支那所产宝石,开采出来的,我可以交由你们蛮莫的商家来直接处置部分。”
此话一出,崔荣泰马上接了上来,“段大人,小人的商号在蛮莫城里是小有声望的,与陇川玉钻斋的王掌柜素有交情,恳请大人您能允许小人在蛮莫城组建商会,届时与王掌柜一道营运所产宝石。”
“此人对商机的把握够强!”这是段鹏的第一反应,三言两语的就把事情给诠释的明明白白,又占到了主动。“崔掌柜,不单是你们宝石商家,这蛮莫城里还有很多其他商家的,都需要结成一条心的。”
“段大人您放心,蛮莫城是座宝石城,小人可以联络其他商家一道支援腾冲卫军,联力抗缅的!”崔荣泰坚定的说道。
崔荣泰是个消息很“灵通”之人,方方面面的事,他都能周旋的下来的,之前他就是通过用银子,方才“砸”出了与缅军的关系,但尽管如此,他拿到的宝石依然不多,只能算是跟在拿隆后面捡点“残羹剩水”,现在有这么个好机会,能全“吞”了这两处的“货源”,他岂能放过?“富贵险中求”吧,这也是他彻底脱离缅军关系的一个代价。
“嗯。”段鹏点了点头。
然而,就在此时,一位瘦弱的小幼童冷不丁的站了起来,在众人之间,很是不显眼的,他用一种稚嫩的童音说道:“大人!”
他的嗓音,在有点喧杂的地方,似乎很不起眼。钱文浩把手一摊,众人立刻消停了下来,官威还是很有作用的。
“你说。”段鹏指着这幼童道。
于是,这幼童继续说道:“大人,学生想问一下,您会背“三字经”吗?”
段鹏一愣,他想了想,倒还是如实地回答了,“多日未习,有些忘却了,但你如果给我一天时间,我能给你背出。”
“那行!学生明天在这恭候大人您!”这幼童回答的很干脆。
第二百零九章谁之过?
蛮莫府学训话一结束,这训话的内容就像风一般的在城中传开了,禁闭多日的城池,人们对这些消息最为敏感,也乐于津津乐道,一时间,大街小巷都在传议着此事,而那些亲身参加了此次训话之人,更是添油加醋的把训话场景,绘声绘色的描述了出来。最能引起人们念叨的,就是段鹏不能熟背“三字经”了,作为家喻户晓的东西,而这位权重位高的大人居然还不会,絮叨之人讲述此事时,经常能引来哄堂大笑。但当时在场的几个老学究,及一些个“精明”的商户们,他们却不这么看。
而对段鹏来说,他也确实背不出“三字经”,最多只能背个开头几句。而当时的情况是,假如那位幼童要他当场背诵的话,那自己苦心“谋划”出来的这些东西,都可能将付之东流,倒不如坦诚以待,更能博得“声望”。
回到衙门后,段鹏赶紧要人找来了本“三字经”,开始摇头晃脑的背诵了起来,好在以前看过,能大致记得一点。
中午时间,回到城主府,段鹏依然是没有拉下这事,继续在书房里“努力”着,“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段鹏!段鹏!”杨倩儿是人未到声先到。
闻听声音,段鹏赶紧手拿书本迎了出来,却未料,俩人撞了个满怀,尴尬之余,杨倩儿一把夺走了他手中之书,只看了一眼封皮,就大笑了起来。
“哈哈,段鹏,我还以为你是唬人的呢!原来是真不会啊!”杨倩儿笑着说道。
“不会就是不会,我很实诚的啊。”段鹏也没含糊。
“哈哈哈哈,终于也有人跟我一般了啊。”跟来的段天宇终于也解气了。
“你知道什么?!段大人懂得东西可比你多多了!你懂多少算术?!你又知道什么叫“格物”?!”张悦宜毫不客气地说道。
这下,段天宇马上喏喏连声,附和了起来。
而段兴,此时开始插话了,“阿鹏不是不清楚这些的,他只不过是在延续其阐述的“仁义礼智信”中的“信”,是在给众人释放出一丝“消息”,他是个言出必行之人。”段兴比较维护段鹏的,但他自己也知道,当年段鹏在腾冲卫时,连“四书五经”里的“字”,都认不全的。
段兴这么一诠释,大家这才开始思索个中的牵扯,张悦宜首先反应了过来,她说道:“如此也是,这样给城中这些人已一个警示。”
“好了,大家先别说那么多了,倩儿,饭后你帮着我背书就是了,明早还得去呢。”段鹏这么说着,众人这才收起了之前的那种态度。
可就在这天下午,蛮莫城里发生了一件“惊天动地”之事,再次震撼了城中百姓。
话说城里有一单身缅人泼皮头儿,此人无有一技之长,之前在城中只是仰仗着其缅人身份,为非作歹,骗吃骗喝的,手下有一众泼皮,眼见腾冲卫军占了城,他贪恋这泼皮头儿的“好处”,不愿意出城。而没想到的是,明军据城后,“看管”极严,没给他什么活路,那些开业的店铺,都是处于纷纷关门状态,其手下的那帮泼皮,为了生计,个个只能去当“雇佣”的人去了,剩下他“孤家寡人”的,连口饭都没得吃。
在饿了两天后,他终于选了个僻静之地,抢劫了一个刚从军器所返家的妇人,而这妇人也是刚刚领到这救命的“银票”,她又岂能让这泼皮头儿得逞?故此两人厮打了起来,这么一来,被一位“好心”的路人给看到了,不知道这路人出于何种目的,也许是怜香惜玉吧,这妇人长得甚为貌美,他马上向正在邻近街上巡视的捕快禀报,然后借故溜走了,他可不想惹上什?br/>shubao2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