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叩仙途

叩仙途第4部分阅读

    相斗之后重伤,便在两界山广邀四方妖魔,不可不防,东魏靠近两界山,该叫公孙锦回来了。”

    这些话苏牧却是一个字都没听见,否则,仅仅罗刹鬼婆几个字,便要将他吓出一身冷汗。苏牧身体倒退着出门,又将门关上。在关门之际,他迅地将目光扫过屋中某方向,那应是天权所在的地方。

    他一眼便认出了自己未来的师父。

    满屋之中,只有此人,一身华衣锦袍,脸上有种颓丧无羁的神情,大异于其他人的庄重,甚至手中还提着一个酒葫芦,苏牧只看他一眼,便觉得自己以后的生活都将是灰暗的。

    “以后的ri子,便要和这人在一起了吗?”苏牧心中不禁叹道。

    灵玄让苏牧在外面候着,他也不敢乱动,见院中有棵数人环抱的古木,便走过去,坐在下面思考问题。这一次的拜礼,就其结果而言,和他想象的相差太多。将其中的过程细细剖析,绝非那么平淡,其中只要他只要有丝毫闪失,便有可能引全面的崩溃。

    苏牧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的运气是不是也太好了些?在这些人可洞彻肺腑的眼神之下,还能保住心中诸多隐密,难道自己的修养、心机,真的已到了连神仙都不怕的地步?想到这里,他不禁哑然失笑,然而笑到半途,他脸上的表情蓦地僵硬起来。可是,便连他本人也不知道自己的能耐,他人又是怎么知道的?这个疑惑在他心中停留很久了,只是一直隐隐约约,看不真切,直到如今他才猛地醒悟过来。

    这其中,似乎有着什么……

    第十二章师徒

    “走吧!”

    这是师父对弟子说的第一句话,苏牧不敢多言,轻应了一声“是”,便跟在天权道人后面,规矩行步,随他出了紫仪观,又西行数里,才到一处地方。这是一座两层小楼,后面似有一道小径通向不远处的山壁,那边却是悬崖。小楼周围多树,密集成林,林荫中透出几分幽静,也偏僻得有些过分。

    苏牧进入房中,眼前却是一亮。

    想他在山上所处时间不算长,但也知道宗门之内,多是刻苦jg进的修士,对身外之物向来不甚看重,屋中布置以实用、简洁为尚,像他所住的三清殿,便是几张床铺,一张桌子,并一套粗制茶具而已。

    只是想不到,他这位师父,却是如此妙人。

    触目所及,屋中家俱,都是上好材质打磨而成,形式古朴,摆放的古玩饰物虽不甚多,却是样样jg品,这样的布置,倒似回到了他自己家的州牧府。只是俗世间的富丽堂皇,转为这边的清静雅致。苏牧的眼睛利得很,只在饰物一扫,便知这些玩意儿是经常被人拿在手中把玩,显然其人非天权道人莫属。

    一个身证仙道的修士,却总是把玩这些身外之物,也怪不得山上都传闻,天权道人不务正业,整ri醉酒。

    只不过,苏牧心中却是不惊反喜。既然此人心有所好,就比灵虚、灵玄这样高深莫测的人要好应付多了。他当然也想有个好师父指点修行,最后来个长生不死,白ri飞升,只是现在小命要紧,若他能早一ri学到“神霄御雷诀”,便多出一分活命的机会。有这样一个师父,如果再投其所好,赢得他的欢心,这几年之内,将神霄御雷诀学成到手,不过等闲之事。他在这边想着,那边天权道人却是身形不停,从侧门出去,绕上了后边的小径,苏牧赶忙跟上。到了悬崖边上,天权道人也不稍等,脚下像是踩着实地,一步步走了下去,在十余丈下转身,进了一个应是他开辟的洞府。

    苏牧心中叫苦,他可没有天权道人这样御气飞行的本事,可看样子,天权道人又一点儿帮他的意思都没有,只能一咬牙,提气跳了下去,估计差不多了,内息一振,在空中划了个半弧,勉强落在一节突出的石台上。

    “修为不错,只是在御气的法门应用上,惨不忍睹!”天权道人站在一边,第一次正眼瞧他。苏牧尴尬一笑:“弟子对诸多应用法门,都不甚了解。”

    “内息为体,法门为用,有了基础,技巧之类以后再学就是了。”天权道人很不负责的说了这么一句,转身走入洞府。

    说起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入修士开辟的洞府,似也没有他所想象的白玉明珠交相辉映,仙丹秘笈遍地摆放的模样。仅仅是一个宽敞的大厅、一个丹室、一个打坐用的静室,还有一间典籍存放的书房,如此而已。如果说有异常,便是不知这深入山腹的洞府是如何取光。找不到一个明显的光源,却满室亮堂堂的,纤毫毕现,与天光无异。

    天权道人带着他进入书房,里面典籍也不甚多,多是一些道书之类,但有大半,苏牧却是从未见过。

    “这里有《神霄御雷诀》全本,以及我往ri的心得,一会儿我传你法诀,ri后便可到此修炼参考。嗯,你有什么想说?”

    苏牧此时脸上的表情非常之jg采。

    他看着书架第二层上,满满一排的诸如《神霄御雷诀初探》、《修习心得》、《感悟笔记》等等书册,心中百感交集,酸甜苦辣一拥而上,嘴上漫声应道:“只是想不到这一门法诀是如此复杂……”

    “神霄御雷诀入门难,巩固难,大成却易,只看你有没有那心思。”

    苏牧平定心绪,暗道“这便成了?剑诀就在眼前!快给我。”可表面上还是躬身,回应道:“必不负师尊所望!”

    天权道人淡淡地应了一声:“那拜师之礼也不必了,只要你有心便成。今ri之后,你就来此修行吧,明ri我为你传授入门之法,之后自行修炼即可。每月再将你所有疑问不懂的事报上来,我来为你解答。”天权道人说完,随即便传了他进入此地的法诀,再让他出去。

    苏牧喏喏而退,只是才到门前,天权道人又问了一句:“你喝酒吗?”

    “……”

    苏牧一时间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但还是摇了摇头,天权道人挥挥手,赶他离开:“你走吧,和你没共同话题。”

    这师傅……真是个奇葩!

    苏牧出去后,随即便被无法抑制的狂喜充满,再想不到其他事情:“神霄御雷诀,已是我掌中之物,只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太简单,得来的太快了。”他翻身上了悬崖,峰上残阳如血,映得千里浮云,乱闪霞光。照在他脸上,也是赤红一片。

    这几ri想必是刚下了雪,地上积雪有两寸多,反shè着星光。整整半年时间,苏牧没有任何的休息机会,他只在重复经历两件事:冲关、失败!整整十五次,半年来苏牧整整十五次冲关,他无一例外的都失败了,终于,在第十五次冲关失败的刹那,他jg力耗尽,一头倒地,再也爬不起来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等他醒来的时候,现洞外已经是深夜,而且地上有厚实的积雪。他本来还想再研究一下,但是稍一计算时ri,心中却是一跳:“师父说每一个月都要去给他汇报一次进度,现在是什么时候了?”

    苏牧想到这儿,他不敢怠慢,急急出了洞府,爬上山崖,却看到外头天sè昏黑,已是深夜时分。他环目一扫,看楼上也熄了灯,不敢在此时跑去打扰天权道人,只好明天再说。轻手轻脚地绕过小楼,循着山路下峰,才走了几里路,他忽又一怔。仔细想想来时的情况,二师伯、三师伯等人居所前,都被扫得干干净净,且屋中灯火明亮,偶有人声传来,看着颇为温馨。只有自己师父门前大雪封地,脚印凌乱,楼上更是漆黑一片,没有半丝光亮。初时还不觉怎地,现在一比较,却觉得很不舒服。

    他对天权道人似乎没什么感情可言,虽然会刻意奉承,但效果不佳,天权道人对他这个徒弟也不怎么上心,久而久之,两人平ri里偶有接触的机会,往往都是前来问安之后,便到洞府内苦修,早时端茶倒水之类的活也能免就免,天权道人倒也不在意。平ri苏牧并不觉得怎样,可是现在有了比较的对象,在这夜深人静之时,他便感觉不是滋味。

    凭什么他苏牧的师父,只能落得如此凄凉?这让他苏牧ri后如何抬头见人?

    心中一动,他止住下山的步子便往回走。

    苏牧在屋内废了好大的劲才找到一把铲子和一个木桶,拿着这两样工具,他来到门前扫雪,先是划定了范围,然后真息吐纳,掌心吐劲,将将一大块积雪往外推,露出干净的地面,再将积雪用木桶一点点装走。只是积雪在地上滑行,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在静寂的夜sè中,倒是颇为清晰。苏牧心想:“若这事被现,就真的要丢死人了!”

    他摸着下巴走了几步,忽地又有了主意,前几ri在师傅的书房里现了一个小小的避尘阵,若是将其中几个步骤一改,是否能有驱雪的功效呢?当下蹑手蹑脚,手指插入雪中,脚下不停绕着小楼转了十多圈,贴着地面画下了无数道纹路,也就是这十几圈的工夫,他在周围雪地,画了一个“驱雪阵”──这是他新想出来的名目,其中甚至还用到了风纹禁制,第一次运用阵法和禁制两种法门的苏牧还有点小紧张,可现在看看自己的作品,却是哈哈大笑,极是得意。苏牧才笑了两下,他忽地看到刚刚还空荡荡的屋门处,正站着个华服宽袍的人影,一双眼睛光芒微露,正向他看来。

    他猛地一现,张大嘴巴傻在当场。

    “进来吧!”天权道人当先进门,再不看他一眼。

    苏牧尴尬地摸了摸头,跟了进去。这时漆黑了许久的小楼,也亮起通明的灯火。充做照明的是一颗径有七分左右的稀世明珠,尽显天权道人身家之丰厚。将明珠放在壁台上,天权道人坐了下来,向着正垂手肃立的徒弟,问了一声:“你这些时ri是在冲关吧!”问话里总有些漫不经心的味道,苏牧却不敢怠慢,躬身应是。

    “结果如何?”

    苏牧脸上显出了些尴尬:“弟子无能,冲了几次,毁了!”

    “毁了?”天权道人扬了扬眉毛,他却不知道苏牧冲过几次,只是想当然尔的道:“毁了也是正常,多试几次不就行了。”

    “化气篇你修道哪了?”

    苏牧认真的道:“第三层。”

    天权道人点了点头:“需要为师帮你冲关吗?”

    这还是他第一次自称“为师”,显然心中将苏牧看得亲近了一些。如此,苏牧已是心满意足,连忙道不必了。

    天权道人“嗯”了一声,又问道:“这些时ri,还有什么疑难没有?”

    “呃,正要请师父指点!”苏牧见天权道人有意讲授,自然不肯放过,忙将心中积累那诸多关于冲关的问题,依次提了出来。

    天权道人也一一为他解答了,也就那么一会儿,他自觉思维、眼力、体悟等,均大有jg进。天权道人似乎将一扇他从未见闻的门户打开,让他见到了里面更为jg采的世界。这仅只像他们这种心法一脉相承的师徒之间,才能有的妙处。换了灵虚,也许修为比天权道人jg纯许多,但心法有隔阂,绝不会如这般一气贯通,顺畅自然。直至此刻,苏牧才知道,世人都要找个好师父的理由。

    此时,天权道人却有些意兴阑珊,他挥了挥手:“如果再无疑难,你就先去歇息吧。”

    这摆明就是赶人了,苏牧当即不敢多言,拜别离去。

    第十三章天玑

    “神霄御雷诀,罗刹鬼婆。”

    每当“y煞噬心”在体内肆虐之际,苏牧便会想到那张寒玉面具,那双充满死气的眼睛,那沙哑难听的笑声,那一个十年之约。

    他从来没有忘记过,毕竟小命的存活与否,只在别人一念之间。在真正了解到仙道的艰难之后,苏牧开始感到自豪,因为他用一年多的时间,完成了别人需要十年方才完成的壮举,虽然这里面也有y煞的功劳,可你不得不承认的是,苏牧的运气异常的好,并且好的惊人,就好像有一双眸子在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就像个木偶雕像般的供人驱使,似乎把一切好的都给了他,然后等他成长,最后他便可以失去自己所有的一切,因为到那时候,他已经不重要了,不是吗?

    苏牧经常会有这样的错觉,或许正是因为他的一切都来的太快,来的太容易了,原本需要几十年完成的事情,他却是用了一年多的时间,原本必死的局面,他也不知不觉的走了过来,虽然并不光彩,但毕竟也是他用汗水生命换来的成就,现在,最困难的步骤都已完成了。

    此时此刻,整部神霄御雷诀都已被他印在脑子里。

    然而,现在的问题却是,他要怎么找到罗刹鬼婆,她老人家行踪飘忽,就算追也追不上,难道要去极地守株待兔,一等就是好几十年,或许等不到罗刹鬼婆,他就成了一具白骨,安静的躺在极地。

    美好的前景似乎正在向他招手,现在只需再跨出小小的一步……

    但,会是真的吗?

    这一小步又该往哪里跨?

    另一方面,只有真正了解修道界的,也才能真正了解罗刹鬼婆,她简直就是个恶魔、疯子、凶手,跟随着她的一长串称呼中,几乎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正面评价!或许唯一有的,便是没有做过有悖天道之事,只是这范围却也太过于广泛了一些,并且对于这样一个人,他又怎能相信对方的许诺?

    或许在他人眼里,罗刹鬼婆只是xg格怪异,可对于尝试过她手段的人来说,她简直就是无法形容的恶鬼,对、没错,就是恶鬼,而且是来至九幽之下的恶鬼,是来至于地狱的恶鬼,当她开始出那种沙哑难听的笑声的时候,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苏牧最糟糕的是,他别无选择!

    因此,苏牧感觉到一种最深沉、最绝望的虚弱和无力。无论一只蚂蚁多么聪明,在人的眼中它就是蚂蚁,只要一根指头就能碾死的小虫子!没有与之相抗衡的力量,就算有一切的心机、智慧,都不具意义。

    “该怎么办呢?”

    他心里闷得慌,便找了一处僻静的地方,坐着呆。

    这里是出云峰上的低洼处,有一个小水潭,周围均是常青植被,虽是深冬时节,也还郁郁葱葱。将脸浸在冰凉刺骨的潭水中,让心情冷静一下,却不想温度太低,竟差点把他的脑髓也冻成了冰块。愤然抬起头,苏牧一掌将小潭的水面打得支离破碎,掌劲直透水底,泥沙翻涌,清澈的潭水瞬间混浊起来。一掌出,他心中的火气也泄了一些,便坐在潭边,看潭水逐步澄清的过程。这时他的脑子空空如也,却是什么都不愿再想了。似是应和着心情一般,有两条死鱼漂到他脚边,看来倒也颇为鲜肥,想必是从来无人惊扰,这才会有这般“规模”,而他泄愤的一掌,正好将这些冬眠中的鱼儿,给送上了阎王殿。

    苏牧皱着眉头将它们提了起来,忽又想到平ri里毁尸灭迹的时光。

    刚开始的时候功力不济,点不了火,因此取火的难处,便是另有一番滋味了。想着想着,他笑了起来,心情也不由好了许多。他到周围的密林中寻了一些干柴,竖起木架,用刚学会的引火法门,在柴堆里一点,“轰”的一声火光亮起,看来真是轻松写意。

    他边吃着,又将另一条鱼给放上架去,一条鱼很快就下肚,见火上的也烤得差不多了,正伸手要去拿,忽然心中一跳:“不好!”

    刹那间,他半年多的苦修成果终于展示出来,身体的反应比意念还快,才想到这一点,他已经一个翻身,远离那火堆数丈远,又毫不停留地倒纵出去,想冲入林中。此时他眼角的余光,看到了这样一番景致──那团燃烧的篝火,在某种神秘力量下,“噗”的一声,被压缩成指头大小的幽蓝火花,却又“砰”的一声炸开,分散的火花让底下的木柴,变成了数十根火光熊熊的火棍,并且弹飞向苏牧的位置,声势惊人!

    “糟糕!”

    如果照这种情况,苏牧还来不及冲到林中,便会这些“火柴棒”打个正着,谁知道会是什么下场?危机时刻,苏牧心念一动,浑身气息猛然一缩,随后在火棒即将冲散身体周遭气机之时,只听得“呼”的一声响,他周身炸出了一团真息,真息呈云纹走势,乍分乍合,数十根“火柴棒”冲入真息的包裹之中,静了一静,气机炸裂,又猛地弹飞出来,向四面八方迸shè,只是上面火光不再,只剩一团焦黑。

    “莫非是有人要对付我?”

    “哧!”

    苏牧怪叫一声,围绕在他周身的真息顿时破裂,因为一道真息剑气也不知从哪儿飞来,直贯他前胸。对消劲化力有奇效的云纹,此时却是半点作用也没有,就像纸似的一捅便破!仓促之间,才体现出苏牧的机jg反应。

    他体内真息猛然静止,全身经脉空空落落,再不留半点真息。

    苏牧便像一节木头,重重地摔在地上,剑气擦着额头飞了过去,余波却也让他一阵头晕。但这不是重点,当和剑气稍一接触的瞬间,他心中的感觉却相当奇妙。这气息好生熟悉,倒似是——神霄御雷诀!难道是师傅?但天权道人绝不会干这种无聊的事,可这分明便是……

    “天玑师叔。”

    苏牧大叫出声,就地一个翻滚,来到林边,随时都可以逃进去,却死死地盯着水潭上空。便在叫声出口的刹那,一直隐住气息的那人,终于现身出来。原本置于篝火架上熟透的鱼,在蓝火出现时,便被力量激至半空,直至此刻才落在地上。而苏牧,则在这个当口,目瞪口呆──小潭上空,正浮着一个黑衣女修,修长的身子悬在半空中,冬ri的山风吹过,裙袂也微微飘荡,让苏牧可以看到裙下一双线条简洁轻盈的步云香履,素净的鞋面上没有沾上半丝尘埃。

    好洁、细心、穿着朴素。

    这是苏牧从一双鞋上面得来的信息,而他再往上抬头的时候,正对上一双比先前的剑气还要凌厉百倍的眼眸。这是一位极美丽的女修,一身略显宽大的黑sè外袍披在身上,随风晃动,颇有几分洒然从容的气度。而从冷风吹扯开的缝隙里,也显出其中剪裁jg致却并不繁复的裙装,同样也是黑sè。五官灵秀细致,无一丝瑕疵,一眼看去只觉得极美,但若细细看来,又觉得她脸部轮廓如刀削般分明,长眉如剑,看来自有一番凛然端庄,使人不敢轻侮。

    看到她,苏牧就像被一把利剑架上了脖子,说不出话来。

    这不同于那时候看到罗刹鬼婆,那时候的苏牧且不论心境或是修为,都不如此时此刻,而罗刹鬼婆此人不能够依照常理推断,这是苏牧得出来的结论,这一年多,他对于罗刹鬼婆有专门研究过,就是为了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能够抓住一丝破绽,可惜的是,他现无论自己何时遇见大名鼎鼎的罗刹鬼婆,都只有望风而逃的份。

    对于眼前的女子,苏牧却明明知晓,她是自己的师叔,虽然如同一把出窍的利剑,却好过罗刹鬼婆那一双死气沉沉的双眼,好过那一只将他脖子差点掐断的手,还有那y测恐怖而又张狂的笑声。

    天玑整个人彷佛像出鞘的利剑般犀利,只被看了一眼,苏牧便觉得五脏六腑都被挖了出来,呈现在她的眼前。他不是没有遇过比这位女修功力更jg深的,但却从没有人会用这种眼神、这种方式来打量他,就像是面对生死大敌一般!

    瞬间,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偏在这时,这女修脸上现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这微笑,彷佛让架在苏牧脖子上的利剑向外侧轻挪一分:“你,认得我?”果然是她,想来整个东华剑宗,修炼神霄御雷诀的人,出了他和天权道人,就只有那位天玑剑了。

    她是东华剑宗二代弟子中,公认天资最高的一位。她修道数百年来,已在修道界闯下了好大的名头,且xg好远游,足迹遍及海内,交游广阔,人脉极广,隐隐然为东华剑宗锋芒最盛的一人。

    如此人物,苏牧又怎能不认得?

    她的声音便如冰水般冷冽,穿透力极强。苏牧必须做出几次深呼吸,才能确保自己说话的顺畅。他艰难地爬了起来,苦笑着行礼道:“弟子苏牧,是……”苏牧话语未落,便被天玑抢去,“是大师兄的弟子吧!”天玑的反应快得很,便如同她的气质一般,犀利锋锐,直指核心要害。

    苏牧方应了一声是,便感觉着周身针刺般的危机感刹那间消去,身上也好受了许多。天玑的笑容不再像刚刚那样虚无莫测,而是变得实在起来。

    “啊,那真是对不住了!”

    第十四章赠剑“承影”

    她在虚空踏出几步,像踏在实地上一般,来到了苏牧身边。也许是心理作用,或者是真有什么奇异法门,苏牧只觉得她身上的锐气已经尽数收敛,他现在只闻到一丝淡淡的清香。

    “刚刚可受伤了吗?”天玑问道。

    现在的天玑便有些师长的样子了,颇为从容大气,声音柔和了许多,由此更能感到她音质的悦耳。她伸出手来,想摸一下苏牧的额头,却把苏牧吓了一跳,忙后退一步:“弟子侥幸!”

    “侥幸?不是害羞吗!”天玑见他的模样,轻笑起来。

    现在的她又是另外一种情致,笑容淡化了犀利的轮廓,绷紧的线条松弛下来,又是另一种气度,像是秋两季的凉风,直吹到人心里去。苏牧红着脸低下头去,不敢看她。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模样到底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近距离接触时,苏牧再一次体认到天玑的美,他看到了天玑的手,感觉那彷佛是由寒玉雕成的一般,晶莹剔透,不类凡物。

    因此,他才一退便后悔了,心想被这只手覆在额头上,不知会是怎样的感觉?

    这个念头才起,心中又是一跳,这位天玑师叔好利的眼睛,可莫要被她看出来了!如此心下连续几次波动,连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丢人,忙抬起头来,想做一个无愧于心的样子出来,但一抬眼,便碰到了对方闪亮如晨星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他那才略好一些的脸,顿时又红了起来。

    真他娘的咄咄怪事!

    苏牧恢复往ri状态的时候,天玑已将岸上的死鱼给掩埋了,他这时才知道刚刚被教训的原因。原来这个水潭周围深幽僻静,乃是养神静心的好去处,天玑最早现此地,在山上时往往会到此休憩片刻,对这里也有了感情。

    这次她远游归来,便想着在此处小歇一会儿,哪想到才一打眼,便看见一个男子在岸边架火烤鱼,大煞风景,自然要出手惩治。若非她念着可能是本宗同门,刚刚第一击,便能让苏牧灰头土脸,哪还能再使出法诀来?

    等到一切都回复到正轨,苏牧终于可以正常地和天玑说话了。

    他本就是挑眉通眼之辈,心窍玲珑不在任何人之下,此时恢复了jg神,又见天玑并不怪他,便趁势施展浑身解数,务必使天玑对他留下好印象。一方面他对天玑确有好感,另一方面,天玑也是山上除了天权道人以外,唯一能指点他心法的人,不好好巴结她,又该巴结谁呢?

    所谓的巴结,当然不是像世俗之徒那般,种屁一拥而上,惹人生厌。而是巧妙地拿出几个在修行中遇到的,颇有深度的疑难,向眼前这位大行家请教。作为师长,几乎没有人会不喜欢勤奋用功的弟子,虽然苏牧并非天玑的弟子,但想来她好为人师的xg子,应和世上之人没什么区别。尤其是苏牧提出的问题,往往都别出蹊径,自有一番灵动之气,细细想来,也别有滋味。

    如此一问一答,没过多长时间,就变成了天玑对苏牧的考较。虽然问题不出苏牧的知识范围,可毕竟是天玑以远在其之上的层次,居高临下地问,其思路之复杂,绝非寻常问题可比。如果是旁人,说不定就真要被难住了。

    当然,苏牧虽然基本上都能够解答,可耗费一定的时间却是免不了。

    不知不觉间,这处幽静的地方已经昏暗下来,两人竟在此聊了大半天,彼此出奇的投缘。还是天玑先叫停,先是叹了口气,然后才道:“今天就到这儿吧,我要回去做晚课呢!嗯,说了这么久,似乎忘了一件事……”

    “啊?”

    “没有向你赔礼啊!”

    “这哪能啊!”苏牧连忙跳了起来:“而且,刚刚师叔您也说了……”

    “我是说赔‘礼’啊!”

    天特意加重了一个“礼”字,倒让苏牧为之一怔:“礼?”

    天玑微微一笑:“以你的修为,快要练那御剑飞行的法门了吧!”

    苏牧挠了挠头,略有些尴尬地答道:“勉强吧,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剑。”

    这话说得便是半真半假,他现在没有一把趁心如意的剑是事实,但若说找不到,却是瞎话。在天权道人的收藏中,至少有五六把适合他这个层次驾御的宝剑,只不过天权道人没提,他也不敢要。倒不是讲天权道人为人小气,而是这人一向惫懒惯了,纵然师徒关系还算和睦,但他也不会时时挂念徒弟缺少什么、有什么需要之类琐碎的事情。苏牧则是一贯的谨慎小心,不想因为一些事情,搅乱已走上正轨的师徒关系,如此两下凑在一块儿,这索剑修炼之事,就这么耽搁了下来。

    天玑一提此事,苏牧心中不由大喜。听她话意,莫不是要送把剑过来?

    事实也正是如此。

    天玑站在潭边,也不见她如何作势,潭zhongyng蓦地水波震荡,浪花翻涌,已从冬眠中醒来的鱼儿纷纷四散逃开。看那样子,倒似是在水潭中又开了一个喷泉似的。苏牧眼尖,一眼便看出在水流震动的zhongyng地带,正有一把连鞘长剑缓缓浮起,宝光隐隐,绝非凡物!天玑手上一招,那剑便“嗡”地一声飞掠过来,落在她掌心。

    这把剑造型古朴,没有什么装饰,连鞘通体呈青黑sè,并不十分显眼。

    天玑拿着这把剑,脸上的表情也颇为微妙:“此剑名唤‘承影’,当初铸剑师铸成此剑时,只见剑柄而不见剑身,但是,在灯下却有剑影,后来以罕见黑玉铸其剑身,只是在祭此剑魂之时失手,由于剑魂不成,这剑也就无法进入名剑之林。”

    说着,她拔剑出鞘,锋刃仅露半尺,出鞘无声,寒气森然。

    这剑上的光泽也是青蒙蒙的,乍一看去,倒似一块上等黑玉,剑气处,仿佛ri夜交错刹那,所飘忽的黑影,天sè愈暗,长剑便愈是无形,仿若似那远古的暮sè无声合拢,天地间一片肃穆的景象。只听天玑道:“虽然不是世上有数的名剑,但此剑剑胚材质上乘,又有黑玉jg气灌注,倒也不失为一把利器,此时你来用,却是最恰当不过!”

    苏牧喜动颜sè,他才不管这剑是不是次品,只要能用便成。何况不入名剑之列便不是好剑吗?偌大的修道界,才有几把名剑?

    天玑看他模样,又是微微一笑:“这剑本是我自用,只是当年当年败于罗刹鬼婆之手后,刻苦修行,我自觉修为jg进,此剑已不再适合我,便另选一把剑器,投旧剑于此潭中,以兹纪念。现在当‘礼’赔给了你,你却要好自为之了!”

    苏牧连忙恭恭敬敬的接过此剑,内心里一时间却是百味陈杂。

    还没等他拔剑欣赏,也不知天玑使了个什么手法,只见光芒一闪,“承影”又被她拔出鞘来,当空一挥。苏牧心中一动,他在剑光掩映间,似乎又看到了些符箓禁纹之类,却见天玑拿她玉一般的手掌在上面一抹,光芒便猛地黯淡下来,苏牧还可见到,光芒中的纹路也都消失不见。

    “锵”的一声响,利剑回鞘。

    天玑冲他一笑:“以前我在剑身上刻下了阵法符箓禁纹之类的东西,好引剑身的灵气,和增强此剑的效果,本来可以一并给你,不过如果由你一笔一划地刻上去,和那般不劳而获,却又是另一种情况,便多此一举,你可莫怪我啊!”

    “师叔爱护之心,弟子明白。”

    天玑又道:“方才看你用了一手云纹禁制的手法,想必你对禁制之道也不算陌生,只是对敌之时,你觉得方才那两下有用吗?”

    苏牧尴尬不已,咳嗽了一声:“咳!师叔,弟子只修习了一些法门心法,这禁制之道还是以前在三清殿里学来的,其他的师傅还没教过。”

    天玑忍俊不禁,原来师兄还是那么奇葩!

    “咳咳……也好,那、那个过早使用无法控制的力量,也不是什么好事,还是踏踏实实,一步一步来得稳妥,嗯。”

    苏牧笑了一笑,握上剑柄,缓缓拔剑出鞘,青黑光芒较之刚刚已是很弱了,但仍映得他一脸墨绿sè,连眼珠都变了颜sè。剑气从手心直穿肺腑,汩汩然流动不息,只此刹那,他便生出与此剑亲密无间的奇妙感应,忍不住脱口叫了一声:“好剑!”看着少年兴奋的模样,天玑不知怎地,心中竟也愉悦了起来,便是刚刚赠剑时的失落,也不知跑到了哪里去。

    或许,真的是有缘吧!

    第十五章远行、回家?

    如果能够像鸟儿一样,在空中ziyou自在地飞翔,大概是所有人心中最原始,也最渴求的愿望之一,苏牧也不例外。早在初上东华山之时,他便对天空中飞遁的剑光有着极大兴趣。甚至在他亲眼见到一同上山的白玉堂,驾着歪歪斜斜的剑光从天而降时,心中的嫉妒便不可遏抑地喷涌出来,断绝了他和白玉堂成为真心朋友的最后一线可能。

    将近两年时光转瞬即逝,再次登上东华山,成为宗门的嫡系弟子,身分产生了变化,但有些愿望却是不会变的。在白玉堂已经能御剑千里,朝夕至的时候,他才刚刚拥有了一把剑器。

    但是,他不急。

    坐临出云峰上的万丈悬崖,他缓缓地抽出剑来,青蒙蒙的光辉在黯淡的天sè下远远散。苏牧学天玑的样子,用手掌在剑脊上轻轻抹过,眯起了眼睛,感受着剑上的寒意。他先调匀气息,将手掌贴在剑脊之上,手指开始缓慢而有节奏地敲打剑身,出一连串“嗡嗡”的声响,剑上的青黑光也开始波动,随着苏牧用力的轻重,光芒显得明灭不定。

    东华剑宗炼剑之常规,一般有两种方式。

    苏牧用的不是普遍的养剑方式,而是另外一种,也就是天玑所说的引灵之术。是以“篆刻”之法,以真息在剑身刻画符纹,使真息在剑上的流向,符合剑主的习xg。这种方法,对增进修为没什么帮助,但胜在简便易行,只要符纹画下,便能即刻使用。不过他也不敢轻率刻纹,只因为引灵之术,其关键在于能否激出剑的最佳xg能,此时他对剑的特xg尚是一知半解,若就此篆刻纹路,只会事倍功半,这是万万做不得的!

    他以手指敲击剑脊,便是用一种测剑的法门,观察剑上灵气的流动轨迹。

    苏牧用测剑法门,来回测了多遍。果然隐隐间,这剑本身的凌厉锐气,和剑上缭绕的灵气之间,有一个模糊的断层存在。剑气灵气两者互不统属,一剑挥出,神意不凝,威力便先打了个折扣,挥不出七成的力量来。

    “可惜了!这样的难题自然不可能由我来解决,何况我也解决不了,现在我的目的,是修炼那御剑飞行之术。”

    然而经过三个多时辰的感应,他终于将承影剑上的灵气波动了然于心,而天sè也已全黑。他手掌抬起,旋又落下,在剑脊上猛拍一记,剑身出“嗡嗡”的低鸣,久久不散。趁着剑身颤动的时机,他将手指贴在剑刃之上,锋锐的剑气割破了他的食指,鲜血滴下。他微一曲指,让血滴在指尖打转,蓦地,“承影”的剑芒在一次波动中,微黯了一下,苏牧出血的手指于此时紧贴着剑脊正中,从剑锷上端滑出,直抵剑尖,血红sè的纹路一气贯通,笔直无曲折,便彷佛是刻在剑身上一般。

    承影剑出了一声低啸,青蒙蒙的光华刹那间黯淡下去,而剑脊上的血痕也越鲜艳夺目,小指粗细的血痕正迅地变细,直至成为丝粗细的纹路,才停了下来。苏牧露出了满意之sè,脸上却有些苍白。

    “滴血认主算是小事,方才那一下引煞却是关键。”

    他刚刚用了“引煞”之术,藉灵气稍微低落的瞬间,以血为引作出了一个能够引煞气的阵法,将剑身浮游的灵气,尽数收束其中。表面上看去灵气全失,威力大减,可实际上,没有了灵气的掣肘,宝剑本身的杀伐之气便尽数放出,再也没有那种身意两分的状况,用来更是得心应手。苏牧心中默颂法诀,真息流转透体而出,打在剑上,又是“嗡”的一声低鸣,他松开了手?br/>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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