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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3)
田扬洗了衣服,晾上,差不多到吃饭的时间。田扬提醒一下,怕大家忘记,但似乎给他招来了“麻烦”。
快子要同田扬去吃饭,但让田扬等一等,他抹个脸,刷个牙,马上来。田扬照例说,磨磨唧唧,像个老太婆。快子当即以行动证明了他是小伙子,而非老太婆。快子从床上跳下来,端上杯具出去到回来,不过一分钟。田扬从床底下翻出来一把伞,轻拍一下,漫天尘埃。那三位赌徒全无反应。三个人打牌到关键时刻,估计轮到大冲出牌,他看看手里的牌,再看看桌子上的牌,一脸凝重,仿佛混凝土浇筑的一样。罗卜、求白不催他,两个人神色怡然,略有幸灾乐祸的意思。
大冲没让两个人称心如意,因为他赢了。大冲爽快地出一口气,证明他非混凝土。
罗卜问道:“又吃饭了。”
求白道:“又——,你什么时候吃过饭了。”
大冲道:“昨天。”
求白学大冲的语气,说道:“昨天的饭变成今天的屎到明天再拉。”
罗卜一拍求白的肩膀,说道:“小伙子,消化不错,挺能憋的嘛。”罗卜要田扬帮忙带一份饭,而且嘱咐田扬,不要白菜,白菜难吃。田扬不明白罗卜不要白菜,而对着求白说干嘛。求白明白其中的意思,也要田扬带一份饭,同样说道:“不要萝卜,不管红的,白的,全从坑里刨出来的。”大冲不管罗卜、求白的暗语,也不管谁帮忙,说道:“萝卜、白菜,其余的不要。”
田扬佩服三个人对食堂如此了解,而且没忘记如今的季节。大冲感悟道:“不出门,知千里。”
田扬说他带不了三份,怎么办?
罗卜说:“大冲没要你带,别管他。”
大冲慌张了,慌张地说他怎么没要田扬,他要了田扬。
求白分析道:“田扬带不了三份。看嘛,他两只手,一只手提一份,对吧?”
大冲道:“对。”
求白道:“对了,两只手,怎么提三份吗?”
大冲道:“两只手怎么提不了三份。”
求白道:“两只手怎么提三份?看嘛——。”
罗卜看见两个人地弱智争执,大为光火,吼道:“不有快子嘛。”
快子拒绝了。罗卜、求白、大冲动之以情,施之以威。快子妥协地愿意,但只带一份,田扬愿意带两份。两个人来到宿舍楼门口。田扬撑伞,可是一把破伞撑不开。终于撑开了,但断了两根骨子,可怜兮兮,现出落魄象。快子瞧不下去,推开伞,冲向雨里,奔食堂而去。宿舍院子里,一共四栋宿舍楼,排队似的排成两排,左边两栋格局相同,右边两栋格局相同。位于右边的食堂,仿佛一位严厉的家长,严防男女之大忌,隔开了那边的女生宿舍。但人以食为天,到吃饭的时候,大家同到一个食堂吃饭。
田扬不想再淋湿了衣服,撑把破伞怎么了,照样挡雨。田扬慢慢悠悠地朝食堂走去。学校的食堂,无疑的算一个神奇的地方,无人不抱怨食堂的饭菜难吃,不能下咽,但是每天的饭菜无不卖个精光,去晚了饭也没的吃。田扬排队打了饭菜,四处寻找快子,也不知快子似耗子一样藏到哪里去了。田扬不管快子了,找到一个位子吃饭。刚吃一口,有人拍他肩膀。田扬见是快子,说到处找他呢,藏哪里去了。快子不相信道:“找了吗,自个吃饭了,找什么?”田扬知道,跟快子讲不清楚。快子能一晚上不睡觉,只为了和你争论昨天晚上他拍死的那只蚊子,到底公的、母的。
快子贼眉鼠眼地,瞧见田扬的土豆丝,似偷一样夹了一筷子。田扬让开,要快子再夹些。但快子痛苦地,说道:“不要了,不要了,有泥巴。”快子一边说话,一边吐到桌子上。
田扬看了看那土豆丝,虽然不及家里洗的仔细,也没去皮儿。但不至于那么夸张吧!瞧快子恨不能把胃吐出来清理的样子,太小题大做了。田扬道:“行了,吃点泥巴接地气。唐三藏去取经的时候,唐太宗特意要他吃泥巴呢。”
“不怕结石啊。”
“结什么石。尿结石,还是——。”田扬邪恶地笑了。
快子知道田扬要说什么,夸张地“呸、呸、呸”,请他别乱说。
田扬不说了,准备吃饭。但因为快子,他也不吃那土豆丝,而且再不打土豆丝那样的菜。因为清理那样的菜,费时间,费功夫,工作人员难免不偷懒。田扬看见快子夹了一坨藕,提醒道:“注意啦,那藕恐怕也不干净。”快子全不在乎,吃了藕,说道:“藕不比其他,不干净吃了害肚子,懂么?营不营养,食堂不管,但吃出病来,他们不能不管。藕不会不干净,懂么?”
田扬发现快子说的不无道理,能马虎的自然马虎过去了,比如土豆丝,吃了皮儿能怎么样,不会害肚子。但是藕不能马虎。田扬感慨学问啊,学问!朝快子竖大拇指。两个人吃完饭,再去帮罗卜们带饭。田扬问快子记住罗卜、求白、大冲分别吃什么吗?
快子道:“谁管他们,带三份不一样的,让三个人分去。”
田扬发现快子的办法不错,对快子刮目相看。快子相当骄傲,不淋雨回去了。如此光辉的形象淋湿了恐怕不大好看。于是同田扬共撑一把破伞回到宿舍。
罗卜、求白大呼小叫,问田扬、快子,怎么回事?萝卜里面有白菜,白菜里面有萝卜。
大冲欢喜道:“我喜欢吃萝卜白菜,给我,给我,全给我吃吧!”
罗卜道:“你喜欢吃,吃你的去。我的给你吃了,我吃屁。”
求白道:“就是,我的给你吃了——,我吃什么。”
大冲说罗卜、求白愿意吃什么吃什么,他吃饭了。不管萝卜、白菜,大冲样样喜欢。难怪大冲那么大块头,除了黑土地的遗传外,人家有什么吃什么,从不挑剔,自然壮实了。再瞧一瞧罗卜、求白,挑来拣去。罗卜把白菜往求白碗里扔,求白把萝卜往罗卜碗里扔,比赛似的,哪里像吃饭。田扬看见三个人闹腾的场面,沁心的温暖。田扬脱了鞋,上床去。快子不忘警告他。田扬朝快子扮鬼脸,故意摇一摇床,仿佛喝饮料一样。快子气愤地使出老办法,但找不见田扬的影子。
外面雨不停地下。田扬趴下来,朝窗外望去。外面一块草地,几棵小树,边上围了围栏。围栏外一条南环路,路的对面照样围了围栏。里面一个公园,宽阔的草坪,各种各样的树木。护城河隔开了古城,只见威武的城墙。田扬因为住一楼,视野有限,从窗户望出去只能望见南环路那边的围栏。尽管此时雨缠绵而下,似腻人的孩子。南环路上照样车来车往,行人比平时少几个。刚从西校区搬过来时,外面车水马龙,嘈杂喧哗。田扬不习惯,成天牢马蚤,怪学校把宿舍搁路边上,大马路边上!来来去去那么多车,让人睡觉不啊!午觉不用说了,大晚上的也有大货车违规拉货。偶尔凌晨一二点,一阵引擎地轰鸣声传来,飙车的呼啸而过。但渐渐地,田扬摸出规律来,知道什么时候传来什么噪音。仿佛天气预报员,田扬能够预报噪音。照例不准的时候多,不过田扬习惯了。
两个人去了公园,田扬奇怪,下雨天去公园干什么?那里空荡荡的,又没个遮雨的地方,去干什么?淋雨吗?田扬想,大概是一对情侣吧!两个人撑一把伞,漫步雨中,比较浪漫。再瞧一瞧“浪漫”两个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因此,下雨天不出去逛一逛,岂不成了空谈。譬如古阿拉伯宰相女儿一千零一夜里的天方夜谭。
刚见两个人淋雨,称作风情。田扬马上望见一个人撑一把伞去了公园。那个人去干什么呢?去公园找哪个人吗?大概找东西吧。不知什么时候掉了,用的时候,才发现,找不到了。田扬浮想联翩,那个人掉了什么呢?钱包、手表、钥匙。对了,钥匙,钥匙容易掉。以前见大人将钥匙别到腰上,孩子则挂到胸前。而如今呢,大家喜欢揣兜里。那个人估计是老师,而且是幼儿园的老师。幼儿园的老师经常给孩子们讲故事,和孩子们玩游戏,各种各样的游戏。天空晴朗时,老师带孩子们到外面去玩。他带了孩子们到公园里来玩。公园里有草地,有花,有树。孩子们跑到草地上打滚、赛跑。老师安排孩子们玩丢手绢的游戏。那手绢是班里一位讲卫生的同学的。当老师问哪个有手绢时,她举上手绢。孩子们熟悉那个游戏,迅速地围成了一个圈,像一个甜甜圈一样。老师问谁愿意第一个来丢手绢。孩子们一个也没举手的,老师说他来丢手绢。大家一齐唱:丢手绢,丢手绢,轻轻地放在小朋友的后面,大家不要告诉他,快点快点捉住他,快点快点捉住他。老师恶作剧地把手绢放在班里一个不喜欢运动的小胖墩后面。小胖墩发现了,抓上手绢,去追老师,仿佛一个滚动的大橙子,但哪里能追上啊。
小胖墩成为第二个丢手绢的,他也耍小聪明,把手绢放到班里最瘦弱的一个女生后面。那个小女生倒了大霉。因为她跑不快,老被别人追上,一直回不到甜甜圈上。老师告诉男生们,展现男子汉气概的时候到了。下一次,一个体格健硕的男生假装跑不快,慢腾腾地。女生跑到男生的位子上。到那男生丢手绢的时候,他把手绢丢到了老师后面。老师一时没发现,孩子们提醒他,他抓上手绢追那个男生,边追边说,小坏蛋,胆敢挑衅老师,看我不把你追到才怪。那个男生不惧怕,朝老师吐舌,扮鬼脸,让老师来呀,来呀!男生绕甜甜圈跑了几圈,老师马上追上他了。男生机灵地转个弯,跑出了甜甜圈,往草坪上跑去。老师照样追去,恨不能狼抓羊似的扑上去抓住他。但那男生灵活异常,老师几次抓空。有一次,老师一扭,差点摔一跤。大概那时候掉的钥匙。
田扬闭上眼睛,耳朵里充斥的雨声,脸上露出笑,仿佛吃了甜甜圈。也许田扬笑那个老师呢,不知他能不能找到钥匙,找不到那才麻烦。回不了家,进不了屋。晚上他媳妇下班回来,问他怎么了。他说钥匙掉了,进不去了。两个人要睡大街了。
“哈哈。”
“哈哈什么?”
田扬从模糊中醒过来,罗卜、求白莫名其妙地争执什么。田扬揉了揉眼睛,爬起来,下去抹了脸,再找出两本书来,出去了。
宿舍里照旧,玩的玩,乐的乐,除此之外,大家又能干什么呢?大学里学习差、成绩差、纪律差,唯独时间不差。当青春不能像燃放的爆竹一样冲向天空,那势必如同角落里的一堆废纸,慢慢泛黄、发霉。而爆竹从天空中掉下来,照样成为一堆废纸。
第一章(4)
到晚上,田扬从外面回来。(<href=”lwen2”trt=”_blnk”>lwen2平南文学网)宿舍阒然无生气,与墓地相去无几。只见罗卜、求白、大冲,而快子不知跑哪到里去了。那三个人目光呆滞,狼狈不堪,仿佛晒干枯了的杂草。大概累了,需要休息。田扬回来了半天,罗卜慢腾腾道:“田扬,帮忙倒杯水,行不?”
求白道:“我也要。”
田扬不征求大冲的意见,接了三杯水过去。罗卜喝了一杯水,茎伸叶舒,问道:“几点啦。”田扬估摸,十点了吧,也许不到。求白锱铢必较道:“到底到没到?”田扬不知道,问他们是不是没吃晚饭!求白说,晚饭当然要晚上吃。那意思仿佛他们没吃晚饭很正常。
大冲问道:“晚饭咋解决?”似乎征求罗卜和求白的意见,问晚饭去哪里吃,吃什么?
罗卜说出去吃饭,但求白要吃面。罗卜说打了一天牌,吃什么面,不怕上火啊!求白再次纠正罗卜,打了半天牌。罗卜满脸愁苦,扳起手指数钟点与求白看,到底是一天还是半天。求白道:“好吧,好吧!一天,一天。但是吃面不会上火。”
两个人各执一词,阐释歪理。那歪理愈来愈倾斜,斜过比萨斜塔。但两个人拒不妥协,从斜到邪。大冲呢,“啊——,啊——,啊——,啊——。西湖美景,三月天勒;春雨如酒,柳如烟勒。”——可惜有缘女子未出现,大冲削尖嗓子。“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手难牵。”
田扬知道,罗卜、求白一时半会儿统一不到一块。大冲的歌要换好几曲,从白娘子、好汉歌,到大约在冬季。前几天,大冲好像学会了片片枫叶转。一年四季的歌唱完,大冲便加入讨论。三个人相对容易统一出结果来,同样也可能产生分歧,或者是非。比如小三、第三者。田扬从淋浴室回来时,大冲才——嘿儿呀,咿儿呀,嘿唉嘿依儿呀。田扬提醒三个人搞快啦,要锁大门了。今天“老头”执勤,翻围栏小心被抓住。罗卜、求白忙商量,从妥协到谦让。即时统一了意见——夜宵。按照求白的逻辑,晚饭要晚上吃,夜宵必须深夜吃。因此,三个人再打会儿牌,等到夜深了,出去吃夜宵。田扬不管了,提醒过三个人,他爬到床上,快子不在,也没人唠叨,太好了。田扬甚为惬意,找本书出来翻翻。
青虫游荡鬼似的,不知从哪里回来了。他早上出门,一天不见影子。这时候回来,大有老陶带月荷锄归的意思。罗卜、求白、大冲热烈欢迎。田扬凑合地拍几下巴掌,问青虫没忘记回来的路,还是路上留下记号,闻着那味找回来的?青虫说,哪里,哪里,不至于。罗卜和求白把青虫拉过去,夹住他,问道:“怎么样,什么情况?”青虫一左一右瞅一眼,问道:“什么情况?”
大冲道:“不开窍。”
青虫糊涂道:“开什么窍?”
罗卜求白齐道:“妹子呗。”
青虫哭丧个脸,仿佛受了莫大委屈。概括地说,今天陪女生逛街去了。那女生逛街太厉害了,别看她们人小、腿小、脚小。可一到街上,跟白鹤下田追黄鳝鱼鳅一样,叮咚、叮咚、叮咚……。这家店到那家店,那家店到下家店,一条街逛完了,再来一遍。累啊,累死啦!
罗卜不快道:“死一边去,别死我床上。”——青虫准备躺罗卜床上。“那,那,那——,快子那里,快子出去了,死那里。”
青虫过去,跟田扬打个招呼,困到快子床上。鞋子不脱,一双脚往床上伸,把快子叠整齐的被子推到一边。快子叠被子相当有一套。据说快子家里的一个叔,以前当过兵,部队的时候,叠被子出了名的好,犹如刀切的豆腐,刨平的木,泥瓦匠砌的墙,毫厘不爽。领导见一回夸奖一回。转业回来,快子的叔召集全村的父老乡亲学习叠被子,经常到别人家里检查被子叠的情况,而且评分作记录,俨然大领导。快子从他叔那里学来叠被子的技术。刚来大学时,快子召集大家学习叠被子,每天作记录。可是坚持了几天,没人再愿意叠被子。快子也放弃了外出传授叠被子的计划。唯独让快子安慰的,田扬的床铺马马虎虎。因此,有时候快子与田扬作对,田扬能以此作威胁。如果让快子看见青虫把他的被子不当铺盖,乱揉乱推。快子非骂死青虫。快子骂人同样地道,不过不知跟谁学的。
青虫似乎想到了,忙爬起来,理一理被子,搁回原来的地方。踱到罗卜们那里,轮流瞧了三个人的牌。青虫趴到求白背上,指手画脚,让求白出哪张牌,不出哪张牌。罗卜问青虫什么意思,看了三个人的牌,再给求白讲。青虫朝罗卜抛一个类似媚眼的眼神,说道:“让求白输。”求白嚷道:“挪开,挪开,倒霉的东西。”青虫不但不挪开,反而一块烧白肉似的瘫到求白背上,说道:“中意你啊。”大冲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说:“恶心不恶心啊!”求白说恶心,青虫说不恶心,继续恶心求白。罗卜催求白出牌,磨磨蹭蹭像姑娘,难怪青虫中意。求白顾此失彼,只能任由青虫胡作非为。
罗卜问青虫,他陪女生逛街,请他吃什么大餐,怎么不打包带点回来。
求白嘲讽道:“见色忘友的家伙。”
大冲道:“莫非秀色可餐,打不了包。”
田扬符合道:“一个人吃独食,小心烂嘴巴,吃到肚子里烂肚子。”
青虫无奈地说道:“什么大餐啊,莫提了!苦啊,说出来怕你们不相信。什么情况呢!上午逛街逛到十二点,去吃饭,人多得不得了。到街边吃了一碗热干面。下午逛的地下商场,一逛忘了时间。下面不见天黑,出来恰巧碰到末班车。慌慌张张回来,没吃饭。”
田扬同情道:“苦啊,比苦瓜苦啊!”
青虫假装可怜,以赚取同情,但是无人施舍。好比街边的乞丐,过路人习惯了冷漠。田扬一指,说道:“也没吃饭,你可以跟他们一起去吃。”
青虫问罗卜们吃晚饭没,要不要出去吃啊!三个人似乎不大关心吃没吃晚饭,而更在乎青虫逛了一天的街,只捞到一碗面。
“就一碗面。”罗卜不相信道。
“加了个鸡蛋。”
“为什么不加两个?”大冲可惜道。
“加一个已经不好意思了。”
求白羡慕道:“不错了。”
“再不去了,辛苦得很。”
大冲鄙视道:“得了便宜还卖乖。”
青虫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可是拨开面子上的“苦”仿佛拨开了云雾,看见的分明是“情愿”。青虫再问三个人吃了饭没,什么时候去吃?
大冲看了看罗卜、求白,说道:“现在去吧。”
罗卜和求白难得意见一致,说:“走吧!”四个人一行,出发之前,嘱咐田扬好生看守宿舍,待他们归来。田扬见四个人出发,无论如何不像那披荆斩棘的师徒四人,反而像妖怪出洞。
第一章(5)
四个人雷厉风行地出去了,宿舍顿时鸦雀无声,仿佛摁到了调节音量的按钮。田扬一个人,冷冷清清,多少感到落寞。譬如喜欢独处的人讨厌吵闹,而突如其来的安静,如同飞来横财,对过惯苦日子的人,恐怕吓一跳。田扬刚看上两行书,尚未适应宿舍的安静环境。快子的人未回来,田扬早闻见快子的声音。快子急冲冲地,仿佛撞了鬼,推开门,一愣,再嚷道:“人呢,死哪儿去了。”叽里咕噜地讲了一大堆话,好似大象排的粪便,不知道够多少屎壳郎忙活。
田扬见快子演讲完毕,轻轻咳嗽,吸引他注意,告诉他,有人呢。继而大骂快子一双眼睛长到哪里去了,看不见吗。难不成偷看了什么不该看的,天罚的眼睛变瞎。仿佛小时候调皮偷看女孩子——。
快子忙道:“莫胡说。”顿了顿,问道:“罗卜们呢,哪里去了?”
“那不是吗?”
“哪里?”
“hellovetbles。”田扬望空挥手。
快子望不见任何东西,茫然地望向田扬。
田扬悲伤道:“快子,你看不见了吗?你的眼睛瞎了吗,看不见了吗?哈哈——!”田扬忍不住笑出来。快子明白田扬恶作剧,来找田扬出气。田扬投降道:“不敢了,不敢了。”老实告诉快子,罗卜们出去吃饭了。
快子说道:“以为他们不知道饿呢。下午喊他们吃饭,他们根本不理我。原来吃饭去了。饿了吧,知道吃饭了吧!”
田扬问快子刚才瞎嚷嚷什么,又有什么地动山摇的大新闻。快子经田扬提醒,方才想起来。快子原本以为宿舍里人多,观众多,可以大张旗鼓地演讲。(<href=”lwen2”trt=”_blnk”>lwen2平南文学网)现在只田扬一个人,快子仿佛嫌人太少,要罢讲的样子。但聊胜于无,且当演习。快子情绪激动,张嘴大讲前,揎开袖子。田扬让他莫激动,慢慢讲,天塌下来压到个高的,压不到他。但床板塌下来准压到他,让他睡觉的时候警醒点。快子让田扬莫开玩笑,他有大事要讲,天大的事。
快子说道:“刚才他们讲,四班的几个同学出去逛街,碰到几个社会上的人,把四班的同学喊到一条小巷子里,要他们掏钱出来,不然——。”快子稍作停顿,意思让田扬提问。田扬呆若木头,不会配合快子。快子不悦地,继续说道:“不然不让走,威胁他们,要打他们。”
田扬问道:“四班的那几个同学是男的吗?”
快子不屑道:“你有见过把女的喊到一条巷子里去劫财的吗?”
田扬明白道:“几个男的,是吧。”
快子道:“几个男同学。”
“几个男同学逛什么街啊!”田扬用戏谑不屑的语气说道。
快子相当无奈,烦恼道:“你怎么不问四班的同学拿钱没啊!”
“他们拿钱了吗?”
“你以为那些人是什么人,不拿能放他们走吗?”
田扬问道:“那些人是什么人?”
快子道:“社会上的小混混。”
田扬捣蛋道:“小混混?不是混混,大混混,或者大大——。”
快子吼道:“小混混。”
田扬道:“小混混怕什么,又不是大混混。”
快子相当无语,问田扬老问那些干什么,为什么不问他们拿了多少钱?
田扬问道:“拿了多少钱?”
“几百块吧!”
“几百块?。”
“几百块。”
“到底几百块啊?”
“谁知道到底几百块。”
“那你说几百块。”
快子狡黠一笑,幽幽道:“我猜的,但是——。”
田扬像扎了孔的轮胎,顿时泄气。“但是”后面准是快子地滥编。田扬对此早失去索然的兴趣。快子哪里管田扬的兴趣与否,仿佛睡觉打鼾磨牙的人不顾及旁人。快子斩钉截铁地演讲完,担忧道:“青虫回来了吗?”
田扬随口道:“怎么了?”
快子忧心忡忡,说:“青虫一早出去,到现在没回来。我担心他遇上那伙人了。也不知道青虫带钱没,带了钱,倒没什么。要是没带,那才麻烦,说不定会把青虫绑架了。”
“绑架!”田扬破天荒的震撼,狂出冷汗,有种电影照进现实的感觉。快子坦然道:“嗯。”摆成名侦探柯南的样子。可惜他学不来那句日语,戏剧的成份减轻不少。田扬仿佛吃肥肉腻住了,无与伦比地佩服快子,编故事的能力百尺竿头,高山仰止!
快子即将空|岤来风,捕风捉影地推论时。罗卜贼一样地溜进宿舍,轻悄悄地说,关门,快关门,莫让川妹儿看见了。
原来罗卜带了烧烤回来,怕川妹儿看见。(<href=”lwen2”trt=”_blnk”>lwen2平南文学网)川妹儿不是妹儿,而是隔壁宿舍的。平时喜欢到处跑,哪儿热闹往哪儿凑,跟快子一样到处乱传虚假新闻,能把豆丁儿大的洞吹成天大的窟窿。罗卜防止烧烤被川妹儿发现,呼朋引伴来把烧烤瓜分了。
青虫进来,关上了门。
田扬调侃道:“快子,青虫回来了,不用担心了吧。”
青虫问田扬说什么,快子又忧国忧民的忧到哪里去了,他担心谁啊。田扬让青虫自己问快子,他怕他的演艺技术不合格,不能惟妙惟肖。快子再将“敲诈事件”添油加醋,修饰润色,像模像样的堪比大事件。罗卜、求白、大冲愕然相视,同时庆幸没出去逛街。青虫的背脊估计一阵冰凉,快子警告他今后出去,早点回来,外面不安全。青虫胆颤地说,知道了,知道了。
罗卜不平道:“青虫回来比你早。倒是快子你,愈来愈不安分,成天往外跑。”
求白道:“莫非受了什么不良影响。”
大冲说明道:“川妹儿。”
罗卜恍然道:“那对了,肯定受了川妹儿的影响。快子同学,悬崖勒马,迷途知返啊!”
求白道:“为了那块‘贞节牌坊’(“标兵寝室”的牌子)。”
快子瞧一瞧大家,莫名其妙,有种他人病了要我吃药的感觉。无意间发现田扬偷偷地笑,快子仿佛明白了什么。
罗卜揭开烧烤的盒子,香味儿扑鼻而来,野蛮霸道,让人不禁流口水,藏贼心。求白伸手过去,罗卜拍苍蝇似的拍到桌子上。从盒子里拿出一个烤鸡爪,说是田扬的,让田扬来拿。田扬心里一喜,仿佛有了喜,有他的份,他忙下来。快子凑上去,说田扬别下来,下来麻烦,他帮忙递上去。罗卜将鸡爪子交与快子,叮嘱他小心,莫掉地上了。快子说好呢,乖乖宝贝似的,举着香喷喷的鸡爪子凑到田扬面前。但不马上给他,问他怎么回事。田扬糊里糊涂地问,什么怎么回事。快子邪恶一笑,威胁说他吃掉烤鸡爪的一个脚趾母。田扬可怜求饶,说他再不敢骗他了。快子乘机提出许多要求,类似霸王条款,堪比不平等条约。田扬照例一一同意。从快子那里接过烤鸡爪,同时谢谢罗卜,记得他喜欢吃鸡爪子。罗卜说是大冲记得的。田扬看一看大冲,不言而喻的开心。
宿舍里充满了香味,以及六个人的玩闹。田扬想到刚才的问题,问大家:“为什么把一个女的喊到小巷子里不为劫财?”
罗卜满口流油道:“劫色啊!”
“一个丑八怪你也劫色啊!”求白鄙视道。
大冲道:“劫财劫色,有什么劫什么。”
快子朝大冲皱一皱鼻子,鄙视他贪心。几个人不约而同地讨论,但见青虫不屑与之,大家问青虫,喊一个女孩子到巷子干什么?
“表白。”
几个人哑口无言。何为非凡之人,当大家鬼迷心窍,而能独善其心者也。大家专心吃东西,忘记对青虫顶礼膜拜。青虫孤独的仿佛掉进鱼缸里的一只青鸟,看见鱼儿游来游去,欢天喜地,而他感到的是飞翔于天空的破灭。
罗卜一边啃鸡腿,一边说烧烤比饭好吃,比面更好吃。求白吃到心满意足,不与罗卜计较,问吃了干嘛。仿佛酒足饭饱,应该大干一场,完全不把晚上当成睡觉的时间。青虫逛了一天街,非常累,害怕罗卜们打牌影响睡觉。青虫说道:“晚上能干嘛,睡觉呗。”
罗卜满嘴油腻,张大口道:“睡觉?”
求白道:“吃饱了睡觉,太浪费。”
青虫道:“不睡觉准备当贼吗?”
罗卜道:“不当贼。”
求白道:“打牌而已。”
青虫忙道:“别,别,别,求你们别打牌。”
罗卜道:“我们打我们的牌,你睡你的觉,互不相碍。”
求白道:“对,户部巷——,互不相碍。”
青虫委屈道:“相碍,相碍,开着灯,我睡不着。”
罗卜道:“你闭了眼睛睡觉,开灯怕什么。”
求白道:“难不成你睁着眼睛睡觉?”
罗卜、求白一唱一和,青虫甚为无奈,无奈道:“有睁着眼睛睡觉的吗?”
大冲说道:“翼德。”
快子问道:“什么翼德?”
大家的嘴全被东西塞住了,无人回答快子。青虫问道:“那个翼德睁着眼睛睡觉,他关灯吗?”
大冲平时以熟知历史而名满宿舍,影视剧里的历史情节信手拈来。譬如几天不洗头的人,随手一抓,满手油腻,跟罗卜的嘴巴差不多。但是大冲一时回答不了青虫的问题,想了想,说不打牌了,睡觉。
那个难解的问题,估计会让大冲睡不安稳,晚上准会梦到阴沟里翻船的情节。而其他人,大概因为填饱了肚子,仿佛圣诞节的袜子。大家的梦变美丽,甜到不愿醒来。
第二章(1)
外边小草的叶子上,掉几颗晶莹的露珠,好像小孩子感冒时掉的鼻涕虫。天空茫然的白,仿佛鱼肚子上的鳞嵌成的。它从窗外翻进来,照到田扬双颊上,映出昨夜梦入他乡的轮廓。那轮廓像铅笔画成的,田扬把手当作橡皮,揉一揉眼睛,抹去了夜的恶作剧。一天来临,田扬习惯了早起,夸张地打一个哈欠,伸一伸懒腰,再伸直双腿,腰杆挺立,行成几何直角。但目光呆滞,或者闭上眼睛,脑子空白,仿佛白痴。田扬忘记从哪里学来的,早上起床之前,发一会儿呆,能清醒脑子。譬如和尚、道士、姑子的修行。大概纳天地之气时,照例讲究姿势吧!
田扬下床来,轻手轻脚,小心翼翼地,害怕吵醒了他们。尤其快子,第一警醒,稍微有动劲,他就能感觉到,精细的犹如测量仪器。快子仰卧床上,张大嘴巴呼呼出气,仿佛小学课本上那个数星星的孩子的玩具。那几只癞蛤蟆同样张大嘴巴,贪婪的以为天上会掉馅饼。田扬蠢蠢地想挤一坨牙膏到快子嘴巴里。那快子非骂死人不可。
田扬来到阳台,拧开水龙头,自来水“哗啦、哗啦、哗啦”流出来。田扬捧上一捧水,浇到脸上,顿时感觉清爽,像含了一颗薄荷糖。比如那几只癞蛤蟆一样,贪婪地想洗脸到地老天荒。田扬再捧一捧水,双手当成帕子,捂住脸,来回地抹。田扬轻轻地,拭去睫毛上的水珠,睁开眼睛,朝窗外望去,见到古城。城墙破旧、无情。因为它早经沧桑,见惯风雨。也许,它也曾多情。那年风调雨顺,城里住了一位年轻漂亮的女子。清早起来,推开窗户,望见了城楼。城外春来,花开。女子到院子里打一盆清水,看见昨天新补的渔网。三月过了,思念不断。女子挽袖,捧水,拂面,湿了脸颊。似水似泪,是流年。施粉黛,抹胭脂,掩饰不住满面忧伤。一盆水倒进护城河里,仿佛演绎的一曲离殇,渲染出千年的思念。
自来水“哗啦、哗啦、哗啦”地流。田扬拧上水龙头,水流渐渐变小,小到一滴一滴地滴下来。田扬再拧一下,不让水龙头滴水。倒不因为拿牙膏牙刷的时候,看见“节约用水”的牌子。而似乎怕滴下来的水流入护城河里,冲淡了那情意。田扬拧开牙膏盖子。据说牙膏的那个口子,大有讲究。其中涉及经济学、统计学、心理学中的诸多知识。厂家煞费苦心,平衡了销量与用量的矛盾。田扬习惯性地挤一下,挤出来一小截白色的牙膏。那些胖子估计比较费牙膏,因为一不小心力气大了,挤出来一大截,也塞不回去,只有塞到嘴里。
田扬把挤上牙膏的牙刷塞到嘴里。田扬喜欢白色的牙膏,不知道为什么,也许白颜色舒服,也许小时候家里用白色的,习惯了。田扬每次买牙膏总要问一下是白色的吗。有时候难免不遭遇莫名其妙的眼神,仿佛他有什么怪癖似的。但他照样倔强,像个守节的烈妇。田扬握住牙刷,上下、上下、上下,从中间到了一边,再从那边,上下、上下、上下,缝纫机一样过来。但那速度比缝纫机慢多了。田扬轻柔地,仿佛老奶奶用鸡毛掸子拂尘,或者为孙女儿梳辫子,孙子跑过来说背上痒,请奶奶帮忙挠。哪里像他们那样粗糙,刷鞋垫似的来回几下,灌一大口水,啊啦啊啦,噗——!有时不小心,啊啦啊啦,嗝——!早上不用喝水了。田扬小时候看《大风车》,有天“鞠萍姐姐”教小朋友刷牙的方法。田扬照样学了来,从未忘记。
回到宿舍,田扬借来青虫的镜子照一下。青虫可以从垃圾桶里捡个矿泉水瓶来,一截为二,上半部分用来喝水,下半部分用来刷牙。而且常讲,环保。但青虫对镜子讲究得很,梳子从来揣兜里,时刻不忘梳妆。田扬能借青虫的镜子一照,那是因为青虫从来不止一面镜子。田扬揽镜一照,甚为满意。不由的传染了青虫的自恋之症,要对镜子竖大拇指。田扬忙扔掉镜子,找出书来,再轻手轻脚地,开门,关门,出了宿舍楼。
传达室的老大爷又在放他的收音机。那机器的音质模糊,一如老大爷一样沧桑,早到了下岗的年纪。大概因为工作轻松,老大爷坚守岗位。而那收音机呢,它陪伴了老大爷几十年。老大爷不愿再觅新欢,强它相依相伴。只是那收音机不比老大爷身子骨硬朗,时常犯困、伤风、感冒。老大爷左瞧瞧,右望望,医生似的替它把脉了解病情。瞧出收音机患的小病,老大爷言语相抚,或者准它休息两天。而偶尔发现收音机耍滑偷懒,老大爷拍它几下,警告它。假如收音机不知悔改,老大爷怒不可遏,扬言要摔了这破东西。当然,此种情况极少。老大爷相当珍惜收音机,不然哪里能用如此之久。
那收音机昨晚估计吃咸了,女歌手天生丽质的嗓音唱道:昨天虽已消逝,分别难相逢,怎能忘记,你的一片深情。收音机嘶哑地播出来,仿佛拖拉机里载个大姑娘,一颠一跛,相当别扭。
院子外面,人烟稀少,倒不因为学校里吸烟的人少。大概与学校的体制与学生的体质相关。前者的荒唐,?br/>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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