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笑江湖

笑江湖第23部分阅读

    己心脏跳动的声音——便就是在下雨的时候,他也一样听得到自己的心跳声,清清楚楚。

    ??他不能不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因为他不能死,绝不能。

    ??

    ??没有一个人会希望自己还在活着的时候就想到了死。

    ??

    ??他自然也不例外。但相比之下,他现在却是宁愿自己已经不在这个世上。因为他总觉得,现在活着太累。既然要活得这么累,倒不如放手。只是他松不开,因为手里的剑。他没有一刻不在问自己,自己需要的到底是什么。酒?剑?朋友?还是说——

    ??只是一个地方,一个可以容纳自己的地方。

    ??低下头,目光落于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已经站在身前不远处的男人身上。那双温煦的眼神,如斯平静。平静得就像一阵带着暖意的风,吹在身上,没有了一丝寒意。他笑了——他能不笑吗?或许也只有这个男人,才能带给他心情愉悦的理由。

    ??是吧,秦风。

    ??秦风还是那副很随和的样子,嘴角带着一如既往的微笑:“如果你再这么胡闹,总有一天你的身子会垮掉的,小剑。”

    ??

    ??——小剑,不要再像一个孩子那样对待自己。

    ??

    ??习惯性地耸耸肩膀,习惯性地笑:“等到那一天再说吧。你,不陪着她?”视线里的秦风,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声音听起来却是带着些许无奈:“你觉得我会让她处于危险的境地?小剑,我只是来找你,让你上我那里呆到这场雨过去,只是没想到突然停了。”

    ??目光落在秦风提着的两把竹伞上,他摸了摸鼻子。他总会在某些时候忍不住要摸一摸鼻子,比如现在。看着秦风,他苦笑道:“她不会乐意的。”秦风笑了笑,道:“所以说,她是女人,我们是男人。”

    ??或许便是如此吧。不觉然又再抬了起头,看着厚重依旧的云层心神恍惚。

    ??秦风的声音却又在这个时候传了过来,秦风说了什么——

    ??秦风说:“小剑,这雨还是要下。”

    ??

    ??只要还有这般沉重的云,就一定会再下雨。

    ??

    ??慕容府现在就在下着一场理不清的雨。

    ??慕容燕看着生在大堂的一切,试图让自己保持一如既往的漠然,却现那只是徒劳。即使她在其他人看来再平静再冷漠,她的内心却还是无可抑制的波涛汹涌。至少,她自己知道。

    ??她只是想不明白,只是想不明白为什么会生这样的事。

    ??在她印象里,三娘不像是那种会不守妇道之人。可事实便是,三娘现在就跪在大家面前,低垂着头身子在抖。一起跪着的还有一直跟随着三娘的李管家。而李管家的另外一个身份便是与三娘暗地苟合的男人。这个男人也正全身着抖。

    ??高大魁梧的男人,如今头却是比娇小的三娘低得还要低。

    ??

    ??揭这一切的,是何霄。

    ??何霄现在就站在慕容绝天的旁边,平静地看着跪在前面的三夫人和李管家。二夫人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看样子似乎早已知道这一切。而现在,只是在看预料中要生的事。慕容语珠坐在二夫人旁边,皱着眉。

    ??慕容燕坐在她们的对面,心神飘忽。

    ??最让人无法理解的却是慕容风。因为他竟也坐在一张椅子上,低头,抖,不敢看任何人。似乎在他看来,生的这些可能会是一种传染病,会传染给他。

    ??慕容绝天背对着众人,一直沉默着没有出声。

    ??其他人也没有出声,似乎只要一出声便会把什么给打破。而且,会破得很严重。沉默,沉默了许久。慕容绝天终于开了口,但却是出乎意料的简单。慕容绝天只是说了一句话,仅只一句:“阿霄,送三夫人到内院。以后若无他事,任何人不得踏进内院半步。”

    ??慕容绝天说完这句话便离开了,自始自终没有看众人一眼。

    ??三夫人的声音尖锐地响起:“相公!!——”也许她是希望自己的罪孽可以被宽恕,可是大堂里除了她自己的尖叫声,再无其他声息。李管家张开嘴,没有来得及出声音便死在了何霄的掌下。

    ??对此,没有人有所异议,即使是三夫人。因为慕容绝天的话里没有提到李管家,因为慕容绝天不喜欢提起死人——

    ??所以李管家只能是一个死人。

    ??

    ??三夫人是在何霄唤进来的家丁们拖拽下离开的,尖叫声似乎没有断绝过,直到消失。

    ??慕容燕便是在尖叫声消失的时候回过神来。而等到她回过神来,才现大堂里已经没有了人,包括李管家的尸体。这个时候的大堂,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

    ??其他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她只知道这个空荡荡的地方,很安静。

    第一百二十三章震撼

    似乎有人这么说过——

    如果你不去留心,让你莫名伤感的事情便总会生。

    为什么天上的云还这么厚?为什么心情是那么的糟糕?为什么,为什么她却又能感觉到自己是如此的冷静,一如既往。为什么呢。为什么。还是说,她从一开始便只能这样。

    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她想要的永远都不会有。

    慕容燕轻移莲步,在走廊上。泻下的阴霾冷光里,朱红色的柱子缓缓地过了一根又一根。却是远远听见沉闷的雷鸣。入目冷清。她想,也许她是应该做些什么的,可是做不了。做不了的事情始终都会成为一根刺,拔之不去。没有权利没有资格的她,在其他人眼里是不是也只是一根刺?

    她不知道。

    推开房间的门,在嘶哑的声响中看见站在里面一声不吭的小翠。

    没有变的牌匾,没有变的“临风庙”。

    与小高一并从庙里面跨出门口的天真嘟起了小嘴,随即止步。小高疑惑地望向她,后瞪眼道:“她是骗人的。”天真说的自然是帮他们算命的人。小高笑了笑,道:“神算子不是那些招摇撞骗的江湖道士。”天真跺脚,闭眼嗔叫:“我不管,不管,就是骗人的!”

    他们算了什么?结果又是什么?里面的人便真的是神算子,梦烟?

    小高沉默,想着些什么。天真仰起俏脸,眼里有着什么在流动。

    小翠轻轻地扣上门,随即静静站着,低着头没有看慕容燕。慕容燕的声音带着些许漠然,她问着:“小翠,你怎么了?”小翠摇摇头,没有出声。慕容燕四处扫视了下,看见搁在梳妆台边上的香炉,里面点有一柱香。

    阴冷潮湿的时候,虫子会很多,点上香驱赶一下感觉自然会好些。这是作为丫鬟的小翠以往便一直进行的工作,也许不管是对慕容燕还是对小翠,对她们来说这些都已经习以为常。只是这一次,慕容燕忽然觉得想说些什么,而且她也这么做了:“辛苦你了。”

    小翠的身子颤动,随即平复。也许是没有想到她一直服侍的大小姐会和她说出这样的话,也许还有别的,别的什么。其实慕容燕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至少在她印象里,失去娘亲后的她似乎已经忘了这些字眼该如何去音。

    或许,是因为那个人吧——那个让自己无所适从的男人。

    慕容燕缓缓迈开莲步,目光黯然着想着些什么。娇躯却是在接近床沿的时候猛然一颤,脚步微跄,随即伏趴在床沿,她略微诧异地转回头,看着默然抬起头的小翠,看着后面无表情地从怀里掏出一把匕,然后说了些什么。

    小翠说:“大小姐,对不起。”

    ——小高,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天真就像一个没有得到糖果的孩子,目光闪烁,一副你说错话我就大哭的模样。小高无奈地苦笑着,摸了摸她的脑袋:“我当然想和你在一起了。”天真抿了抿嘴,随即皱起柳眉,很认真地道:“我不喜欢那个算命的姐姐,她说我们不能在一起。”

    小高哑然失笑:“你既然不喜欢她为什么还要叫她姐姐?”天真眨了眨眼,疑惑:“因为她看起来好象比燕姐姐她们大啊,我不应该叫她姐姐吗?”小高笑着摇了摇头,道:“也罢。其实她没有说错,和我在一起你会很危险。”天真嘟起小嘴,没有吭声。

    小高继续道:“但是她不也说了,如果我们想,也还是可以在一起的吗?”

    天真拉起小高的手,露出甜美的酒窝。

    ——大小姐,有些事你并不知道,但是我不能说。对不起。

    鲜红的血液飞溅,倾泻了一地。

    倾泻了一地的伤悲。

    小翠高高举起的匕,闪烁着寒芒——最终落下,没入她自己的胸口。慕容燕漠然看着一地的血红,漠然看着静卧在地上的小翠,目光却是笔直地穿透了一切。她的心神已经飘远,有着什么已经碎裂,还有着别的,别的一切本该或不该生的。

    ——脸上有着伤疤的他虽然很丑,看起来也很凶恶,但是他对我很好。

    跪倒在地上的小翠,在笑。仿佛胸口插着的匕只是虚设。衣服早已血红一片,她似尤未知。只是笑着,说着什么。小翠说了什么,小翠说:“我知道在他眼里我可能只是个可以被利用的人,但是我是真的想和他在一起。上天一直都没有眷恋过我,哪怕是一个小小的请求,始终都只会是奢望。既然他注定要死,我便也注定要跟着他去。”

    至少那样,她和他才可以永远在一起。而且,没有了所谓的利益或别的,别的什么。

    只是单纯的在一起。

    ——大小姐,我妒忌你。但是在这个地方,我最喜欢的也是你。所以我不会伤害你,永远都不会。如果有来世,我希望还会是你的丫鬟,还是你的小翠。

    鲜红的血已经开始渗透小翠的尸体。小翠的尸体也已经开始僵硬。

    慕容燕漠然望着,回想着。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这一切,都错了么。

    第一百二十四章应验

    命运,究竟能不能被改变——

    又会有多少人,一直这么想着。

    临风庙。

    曾经风靡一时的寺庙,不知何时已经成为一个尚且完整的废墟。一个再完整的事物,少了至关重要的东西,便永远都只会是废墟。而人,也一样。

    神算子梦烟站在庙里,站在挂满蜘蛛网以及散着腐朽气息的庙里。伸出莲花指掐算着什么,她娇媚的脸上洋溢着冰冷,冰冷的还有她那双仿佛看透世间百态的眼眸。梦烟突然轻声开口:“你们是不是很奇怪小高会来这里找我?”梦烟自然不是在自言自语,而且她也不会有这种嗜好。梦烟问的是站在她身后的两个男人,一蓝一青。

    那两个男人相视一怔,随即在他们神动时,梦烟的声音又再响起:“我也知道,你们都很好奇那天浪子小剑在我这里算了什么。”两个男人惊诧地看着缓缓转过身来的女人,听着从那个女人嘴里一字一句传出来的声音,“但是你们也应该知道,有些不该知道的事情知道了,便要付出代价。”

    那个代价很有可能就是一条人命。

    ——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在一起,那就一定要注意一个身上带有虎形玉佩的人。

    而这个人,现在就近在眼前。

    小高注意到的时候,那个书生模样的人已经在前面不远处站着。那时候他们才刚刚离开临风庙几丈的距离,那时候天真还一直嬉笑着陪伴在身边。而转变就在小高的目光落于书生腰际的虎形玉佩那一瞬间——

    书生突然笑了。

    书生笑起来的同时身形猛然一纵,跃上了旁边高高耸起的屋檐。小高低喝一声:“天真,呆在这不要动!”天真看着小高抽身跃离的身影,眨了眨眼。

    “如果是我,是不是也一样要付出代价呢?”

    梦烟全身一僵,看着跨进门口的男人,冰冷的双眼带过一丝骇异。这个男人会是谁?这个男人是什么时候出现的?是在小高离开之后,还是在小高进来之前?或,就在她开始为小高算命的时候。梦烟拈指速算着,眼眸猛然间一张,尖叫出声:“大松小松!”

    一蓝一青的松峰松影却是冷笑着站在两旁,没有丝毫出手之意。

    男人叹息:“神算子啊神算子,错就错在你介入了不该介入的事情,而且——”男人缓缓迈出了脚步,“算命的人,永远都没有办法为自己算上一卦。”

    梦烟捂着眼,手背渗下鲜红的血液,她的尖叫声带着骇然的歇斯底里以及绝望。男人的手里却是多了一把剑,松峰的剑。剑尖有血,落在了肮脏的地板,一滴,两滴。

    “没有了双眼,你也不能再为谁算命了吧。”

    天上的云层隐隐闪过蓝色的电芒,映照在潮湿的街上,屋瓦上,别有一种阴冷的感觉。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形形色色。人声,踏水声,还有着别的,别的小高说不上来的念头。小高站在高高耸起的屋檐上,像一只孤独的鹰,没有了翅膀。

    书生不见了。

    在小高跃上来的时候便已消失在他的视野外。然而更让小高震惊的,却是当他张望着回过头,没有看见本该站在街上的天真。小高的额头溢出冰冷冷的汗,握着剑的手紧了又紧。

    如果说这一切都是局,那么让他来这里的人又会是为了什么?

    身后依稀有着什么落于屋瓦的轻微声响,小高缓缓转身,看见了在阴冷着笑的书生。

    小高最终还是成了落网之鱼。

    直到男人离开以后,松峰松影才呼出一口冷气。

    拾起地上的剑,看着瞎了眼瘫软在地上失声尖叫的神算子梦烟,松峰不无怜悯地摇头道:“别怪我们,我们还想活命。”女人的尖叫声突然停了下来,换而之的是一如既往的冷笑:“你们以为,你们还能活命?”松影闻言,脸色微变,随即怒笑道:“我实在想不出一个瞎眼的女人还能做些什么!”女人娇躯剧颤。

    “不,你错了。”松峰却是拍了拍松影的肩膀,脸上露出了一种只要是男人便会明白的笑,“只要她还是女人,她便能做些什么。”松影微怔,随即露出同样的笑容。

    女人脸色变了变,冷声道:“你们想干什么?!”

    两个男人笑而不答,便欲往女人伸出手去。女人却是猛然尖叫起来:“难道你们不想知道你们一直想要知道的秘密?!”松峰脸色一变,拉住了松影。神算子梦烟神色恢复了平静,随即一字一句地道:“既然我已是将死之人,天机泄漏又有何妨。但是,这样的天机只能给一个人知道。”

    “而且——”梦烟流着血的脸上露出一种妖艳的神色,“对于你们来说,我始终会是一个可以满足你们的女人……”

    就在松峰神色微动间,松影猛然拔剑,剑身一瞬间搭在了前的脖子上。

    松影看着松峰惊骇的神情,沉声道:“大哥,对不起,以前什么都可以给你,但就这次不行。”松峰脸部的肌肉抽动了一下,大喝:“二弟你疯了!别上了这个贱女人的当!她是想我们自相残杀!”松影神色一震,随即收回了剑,转过脸怒目瞪向脸色惨白的女人。

    可就在松影转过脸的瞬间,松峰的剑已经从松影的身侧刺入,从另一边穿了出去。看着圆瞪着眼回过头却又挣扎着说不出什么的松影,松峰冷笑出声:“原本我不想杀你的,但是你的做法让我不能不为自己着想一下。”

    没有再望倒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松影一眼,松峰直直地盯着瞎眼的女人,冷声道:“好了,如你所愿了。”梦烟冷哼一声,道:“你想知道什么秘密?是浪子小剑的,还是小高或其他人的?”松峰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仿若猎人看见了掉落陷阱的猎物:“不,我现在只想知道占有高傲的你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女人娇躯轻颤,随即娇媚笑着,摸索着解开了紫红色的外衣。

    男人扑过去,把女人按倒在地上。

    庙里传出男人刺耳的大笑声。

    不停地走,跟着前面的人拐进了一条阴冷的小巷。

    走在前面的人外号“笑面书生”,在江湖里算是一个人物,这点小高知道,但是小高不知道自己现在处在什么地方,而且他也不想知道,因为他一直都在担心着失踪的天真。

    书生止住身形,指着巷子尽头的屋子:“她就在里面。”

    小高往前走了几步,随即停下,高声唤道:“天真?!”

    屋子里立刻传出天真喜悦的声音:“小高!我在这!”小高不再犹豫,放开身形瞬间到达屋前,推开了木制的门。一团白色的粉末便在推开门的瞬间从屋内洒了出来——

    小高摇晃着身子,双眼迷糊着透过站在门内的壮汉看见了环抱着自己紧缩在角落的天真,完整无缺的天真。

    天真眨着眼,神色间透露着疑惑,依稀间似乎还能远远听见她的轻唤声:“小高?”在意识被黑暗吞没的刹那,身后传来了阴冷的笑声:“小高,给你看一场戏。”

    可是小高已经倒下。

    第一百二十五章系铃人

    郊外的树林一如既往的平静。平静得就像燃烧了的枯枝,出了轻微的声响,轻微的声响却又演变成破开苍穹的鸟啼。还有一两抹穿透云层的曙光。

    即使是潮湿了的木屋,也还是秦风的木屋。

    小剑坐着,埋头扒着碗里的米饭。桌上有酒,有菜,还有剑。小剑的剑。小剑没有朝秦风夫妇望一眼,哪怕只是一眼,似乎他现在的眼里只有佳肴。秦风亦如此,即使与浪子相比下,前斯文许多。

    照就这一切的,不是别人,正是秦风的女人。

    雅淑没有吭声,也没有动身前的筷子。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所谓的男人,两眼阴沉得就像屋外的苍天。也许她是该说些什么的,但那两个男人却连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不,还是望过来了。

    雅淑望着把碗递到跟前的小剑,神色微怔,视野里却又出现了另外一个碗。雅淑妩媚的眼眸微微扩张,两个杀千刀的男人声音整齐一致而又斩钉截铁:“添饭!”雅淑差点把已经握在手上的勺子砸了过去。

    秦风温柔地看着屈身添饭的妻子,道:“小剑,很久没有像这样和你一起吃顿饭了。”女人的娇躯微颤,手上的动作没有停歇。小剑把视线从女人身上转向秦风,笑了笑。

    把添满的饭碗分别放到两个男人的前面,女人出声道:“如果有一天,你们两个人中必须有一个人要死在另外一个人手里,你们还会坐在这里一起酒疯?”杯里酒水还没有减少,他们已经疯了。至少,女人是这么觉得。

    秦风捧起碗,笑道:“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死的一定会是我。”如果真有谁可以杀得了他,那个人便一定是浪子小剑。雅淑神色微动,浪子却已经拿起了放在桌上的剑,随手一扔。剑在微响中不偏不倚地架在了屋子的角落。

    小剑举起酒杯,与秦风的轻轻碰撞在一起。

    女人坐着,静静地坐着,许久,云淡风轻地开口:“你们男人,真奇怪。”

    ——从来没有一个人会让我如此挂心,即使是我的相公。

    湿透的衣服紧贴在身上,和垂下的头一起带给人悲凉的寒。李勇坐在滴落甘露的树底,抬头望,看那厚重的云层,似乎忘了捧在手上的酒坛已经开封。浓烈的酒香夹杂在泥土腐臭的味儿里,苦了所有的思念。

    小蝉死了。小蝉还是死了。没有了灵魂,没有了躯体。最后便连思念也没有了言语的寄托。她那带着微颤纤手的柔感似乎还残留在脸上,她的目光似乎还有着被淹没在泪水里的遗憾,她的笑还在,她的声音还在。

    她说了什么。她说:“大坏蛋,我,舍不得你。”

    舍不得。

    李勇目光呆滞地望着,想着什么。

    没有了结果。

    忧郁的脚步声像是磨得尖细的针,刺穿了耳膜。李勇转过头,看见了提着小酒坛,身形微颤神色不宁的女人。她那青绿色而又整洁的衣服,像是对眼前这一切的嘲讽。她的目光带着同情,带着怜惜,还有遗憾。这让他想起了小蝉合上眼的最后一刹那,如此的让人绝望。

    女人怯生生地走近:“我是来陪你喝酒的。”

    李勇冷冷地开口:“滚。”即使她只是那个女人的丫鬟,他也无法忍受,无法忍受那种疯狂的杀意。

    轻咬下唇,小青颤声道:“她给你的,我一样可以。”

    “你不配。”

    一瞬间的时间似乎被阴冷的风冻结,女人俏红的脸像是褪了色般惨白。她看着冷目相向的男人,举起了手——

    提在手上的小酒坛在与男人额头碰撞的刹那,七零八碎。

    秦风走了出去,在听到划破苍穹的那一声啸啼后。一个尽可能脱离江湖却又可以得到确切消息的人,自然都有自己的获取途径。只要秦风还姓秦,他便可以使用秦家的力量。

    小剑看着远去的秦风,沉默不语。而当他回过头来,却是神色一怔。因为递过来的酒杯,雅淑手上的酒杯。小剑看着,扬了扬眉。

    “莫非,你担心我在这杯酒里下药?”

    小剑接过,一饮而尽,笑道:“你是他的女人,又怎会对我下药?”即便所谓的药,她已经下过一次。小剑相信秦风,所以秦风的女人他也应该相信。但是当他看清她那抹云淡风轻的笑意时,他现他还是错了。

    看着意识模糊倒在桌子上的浪子,女人轻声开口:“你应该知道的。一个女人为了她的男人,可以做任何事情。”

    这或许便是,男人和女人最大的区别。

    潮湿的风呼进了庙。

    依然是挂满蜘蛛网以及散着腐朽气息的地方,却是多了两具尸体。

    松峰像是条死狗般倒在地上,身体无意识地抽搐着,临死的目光带着不甘和不敢置信。他的死很突然。就在他撕开梦烟的上衣,狂笑着把露出雪白肌肤的她压在肮脏的地上,埋头享用那醉人的清香时,梦烟用来盘的金钗已经刺入他的太阳|岤。

    松峰到死都无法相信,一个瞎了眼的女人竟还可以杀了他。而他也在临死的瞬间,终于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会像服侍相公般用一只手轻柔地摸索他的脸,并且任由他在她胸口肆意啃咬。

    一个瞎了眼的女人,等的便是这一刻。

    想要侵犯自己的男人在还没来得及占有自己前已经死在自己手上,本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可是瞎了眼的女人,始终是瞎了眼。她摸索着揪紧已经撕碎的上衣,娇柔的躯体乱颤。陌生的黑暗把最后的光明遮掩得严严实实,再无声息。

    她的呼吸开始急促,像吹进来的寒风一样急促。

    她忽然后悔了,后悔陪在身边的是两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她始终是一个女人。她没有了要算命的人,也无法为自己算命。黑暗,恐惧,心头滋生的仿佛便是令人直坠深渊的绝望。她大口喘气,突然想高声尖叫,像一个正在被侵犯的女人般高声尖叫。

    然而,突如其来的一声带着稚气的叹息却仿若砸进了心湖的巨石,回荡着冲击黑暗:“唉,来迟了。”她全身剧颤,尖声叫着:“谁?!是谁?!是谁在那里?!”她的尖叫声久久地回荡,久久地回荡着,顷刻间她的耳朵只能嗡嗡地回响她的惊她的喜。可是到后来,她的声音也没有了踪迹。

    她再也不出任何声音。她的双脚在使劲,她能感觉得到她坐着的身形在后退。她还能感觉得到。是的,她还活着,还活着。

    那个稚嫩的声音便又在这个时候响起:“是主人让我们来的。我是玉女,他是金童。”

    玉女金童,金童玉女。

    第一百二十六章三场戏

    人最不想见到便是自己所珍惜的东西,硬生生被摧毁在自己面前。该章节由秀书网提供在线阅读(lwen2)

    小高是被凄惨的叫声惊醒的。

    他迷糊着睁开眼,随即虎目欲裂——

    被撕裂的布片,横七竖八,凌乱不堪的服饰隐约飘有糜烂及些许血腥的气息。

    娇小的天真没有丝缕遮羞的东西。粗壮的男人把她压着,抬起她挣扎着乱蹬的莲足,雪白而带着些许红润的肌肤肆意晃动,让壮汉出更加快感的喘息。凄厉的惨叫声自天真的嘴里碎裂,无助的痛楚侵袭让她只能拼命挣扎拼命唤起内心最深处的寄托。

    “小高——小高——天真好痛——好痛——!!小高——!!”

    任何人在最需要被救助的时候,总会想到自己最需要的人。

    小高,你在哪里。为什么,为什么不来救天真。

    为什么。为什么——

    还是说,小高已经放弃了她。

    痛楚,麻木。知觉像是背叛的潮水,一波又一波。泪水模糊的视野只有摇晃的屋顶,还有那副令人恶心的面孔。即使她再天真,即使她再怎么祈求心上人的拯救。她也已经清楚自己失去了一些不该失去的东西。

    她失去了本该属于小高的一切。

    李勇猛然间从地上坐起。

    衣服凌乱的痕迹以及残留在鼻尖的清香,让他微醉的意识得到了清醒。缓缓四顾,伊人已空。衣角粘有的鲜红触目惊心。他瞳孔收缩着,望向不远处的墓。

    手掌贴上腥臭的泥土,狠狠抓起一把。

    无法放开。

    ——她给你的,我一样可以。

    他疯狂地扑上去,扯下小青的衣裳。小青白里透红的俏脸挨近,环手抱紧。她的眼神带着怜悯和迷离。她的声音仿若天外的铃音,如此的似曾相识而又撩人心弦。她说了什么,她说:“抱我,我就是她。我就是狐……小蝉。”

    只要他会快乐,她是谁已经不再重要。

    只要,他可以快乐起来。

    秦风静静站着,站在门口,看屋里的人。

    最要好的朋友坐在属于他和他妻子的床上,摸索着穿起衣服。他的妻子卧在里面,从被褥里露出润红的裸肩,看不到脸。饭桌上的酒杯倾倒,菜色酒香尤存。仿佛一切只是生在瞬间。可事实上,他离开已经有些许时间。

    他站着,现心情很平静。

    他可以很平静地看浪子用颤抖的手把扣子扣了又扣。

    他忽然很想笑。江湖公认的第一快剑手,竟也有连扣子都扣不稳的时候。可是他笑不出来,便连嘴角丝毫的抽动都无法做到。是,他做不到。没有一个男人可以在这种情况笑得出来。

    他只是一声不吭地看着浪子扣上最后一粒扣子。

    小高的心在滴血。

    一直滴个不停,就和天真不停在挣扎不停地叫着他的名字一样。他要动起来,他要咆哮,他要撕碎侵犯天真的人。任何侵犯天真的人都必须死!可是,他动不了!即使是用尽全身残留的力气,他也只能动一下,只能一下下!而这些,远远不够!他可以看到他的剑,他的剑就在前面不远处的地上!

    小高慢慢撑起上身,一点点,一点点地撑起。视野里却突然出现一双脚,穿着白皙的靴,他缓缓抬起头,看着冷眼相向的“笑面书生”,听着回响在耳边天真无助的叫唤,还有那阴冷的讽刺:“小高,这场戏你可是看得满意?哈哈,不过话说回来,没开过苞的女孩享用起来感觉就是不一样啊!哈哈哈哈!”

    刹那间的痛楚仿若冲破河堤的狂浪,一涌而上!“啊——!!”小高怒吼着低头一口咬在自己肩膀上,紧接着在剧烈的疼痛中硬生生咬下一大块血淋淋的肉!巨痛让丧失行动力的身体得到了疯狂的力量,小高猛然爬起前冲,一把抱住露出惊骇神色的书生,然后张嘴便咬上了书生的颈部!

    “疯子!!”书生惊怒,运劲一挣,手掌印上小高的背部,小高受力斜前扑倒!然而,小高的目的已经达到!因为他的剑现在就躺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

    书生在小高拔出剑的瞬间脸色大变,随即双脚一蹬,往后急跃,跃出小高可以出手的范围!没有人知道小高是不是已经回复,他也不知道,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去寻求这个答案!所以,书生退!

    小高的剑笔直地刺出,刺进了侮辱天真的壮汉的脑袋,随即刺穿。

    一脚把瞬间死去的壮汉踹开,剑松手,小高缓缓跪在蜷缩着哭泣的天真身旁,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接触到天真的肌肤,天真无助地尖叫:“不要——不要碰天真——天真是小高的——是小高的——”

    小高猛然抱住天真,紧紧地抱住,颤声道:“天真,是我,我是小高。”

    似乎是感觉到了熟悉的气息,天真缓缓睁开紧闭的眼:“小高?小高,小高——”在看见小高痛苦的神情后,天真双手环上他的脖子,泪如涌泉,“小高,天真好痛,好痛——”小高轻拍着天真柔弱的背部,痛心不止。他是想说些什么的,他要安慰她,要告诉她已经没有人可以再欺负她,没有人。可是当他张开了嘴,怀里的人却突然挣扎起来,随即前倾着把他转到了另一个方位。

    小高的双眼掠过一丝疑惑。疑惑一个软弱的女人为什么可以拥有如此力量,即便他的身体还没有全部回复,但他毕竟还是个男人。一个女人拥有超越男人的力量,是因为什么——小高在下一秒,脸色巨变!

    因为他看见了阴笑着手上握有一把飞刀的书生!

    “不——!!”

    血溅,女人的身体陷入一瞬间的僵直,书生手上的飞刀已经不见。小高狂呼,泪下。怀里的天真软倒,嘴角溢出鲜红的血。

    “小高,小高,对不起。”天真颤抖着抬起柔弱的纤手,抚上心上人的脸,“我不能再陪着你,不能,不能再保护你了……小高,你要好好,好好活下去……不要……不要再杀人了……我不想,你杀人……不想……”

    小高流着泪,张着嘴,却是任何声音都不出。他只能用模糊的视觉,看天真露出最后一抹微笑,仿佛带有圣洁的光霞。天真说了什么,天真说:“小高,天真真的,真的好喜欢你喔……”

    她的微笑仍是那么的纯洁,没有人可以拥有这种微笑,现在是,以后也是。直到她合上眼的时候,微笑依然。也许,对天真来说,可以死在小高的怀里,已经足够。

    不管遭遇了什么,不管怎样,她始终是属于小高的。

    始终都是。

    书生冷哼着转身往门口跃去,他知道他已经错失了唯一的机会,所以他走,他相信只要他还活着,便一定会有下一个机会。

    只要他还活着。

    书生的身形停滞在门口,僵直,脸上没有一丝的血色。

    因为一个出现在门外的男人。

    而男人的手掌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已经印上了书生的胸膛。书生直挺挺倒下,再无声息。男人面无表情,一步一步地走向抱着天真目光呆滞的小高,仿佛一座快要喷的火山。

    暴风雨前的平静。

    男人停在小高前面几步之遥,一字一句地开口:“小高,拿起你的剑。自刎吧!”

    斩钉截铁的语气,勿容置疑!

    小剑走到木屋角落,拿起剑,离开,自始自终没有望站在门口的秦风一眼。小剑知道他应该说些什么的,他应该做一些解释。因为事情的真相只有他和床上的女人知道,秦风不知道。

    但是他没有。

    没有任何原因和理由,他只是不想说。

    跨出门口的瞬间,突然感觉风刺寒了许多。潮湿的空气似乎在酝酿着什么。也许,又会再下起雨。下起一场莫名悲戚的雨。

    “小高有危险。”背后传来的秦风的声音平静得就像任何事都没有生过般。

    小剑一步未停。

    ——自刎吧。

    小高缓缓望向散着杀意的男人,很清楚只要自己说个“不”字,眼前的男人便会把他撕裂,没有任何置疑的需要。因为天真原本是属于这个男人的。因为小高没有保护好天真。

    小高张开嘴,喃喃自语,像是要说给一个已经离去的人听般——

    “不,我不能死。”

    第一百二十七章一日之变

    为什么。秀书网专业提供手机电子书/电子书下载(lwen2)只是短短的一天,变化却可以那么大。

    慕容燕站在府邸的前院,漠然看着眼前悲戚的一切。

    天真躺在由花围成的圈里,穿着平时最喜欢的浅白色衣裳,脸上带着天真无邪的微笑。很安静,很安静地躺着。天真已经不会再蹦蹦跳跳地扑进她的怀里,不会再仰起那可爱的脸蛋露出甜甜的笑容,不会再问她一些奇怪的问题。不会,永远都不再会有。

    天真死了的样子还是那么天真。

    那么的让人痛心。

    可即使她知道自己的内心已经陷入旋涡,她的表情却是一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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