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你叫什么名字?如今像你这样的木头真是少之又少。”少年也不动气,道:“我姓凌,单名一个云字。”他也不问少女的名字,可少女却自报家门道:“本姑娘大名叫做杨小寻可记住了?”说着从怀中摸出一条金锁来,又道:“其实一直以来爹爹也没说过我姓什么,只‘小寻小寻’的叫我,我看这金锁上有个‘杨’字,便只当自己姓杨了。”
小寻!这名字怎地如此耳熟?郭正一怔,是了是了,那薛丹枫华琼莹认的干女儿不就是叫做小寻么?郭正侧头正瞧见那金锁,大为惊愕,一把夺过来,果然与小寻的无二,想着又细细端详着少女,喃喃道:“不会的,不会的。”真的小寻早已经摔下悬崖死了,就算没死,年纪也比她大得多,可……,他一把抓住杨小寻的胳膊,面色陡然变得狰狞,喝道:“说,此物你是从何处偷来的?”他无意识之下力气自然极大,杨小寻忍不住叫痛,道:“爹,你怎么了?你抓痛女儿了。”心下又破口大骂:“姑奶奶真是命苦,亲爹是个疯子,认的干爹也是个疯子。”凌云拔剑刺向郭正,想救下杨小寻,岂料一招没使全,即被郭正一袖子打翻在地。
郭正怒道:“你说不说?”他怒急攻心,双目红得吓人,铁剑亦“嗡嗡”响了起来。杨小寻自是怕极,道:“这可不是我偷的,是我爹亲手交给我的,若不是看爹爹视之如命,我怎会饿着肚子还不卖了它?”
不错,若真是偷的,她没有饿着肚子还不脱手的道理,郭正松开了手,杨小寻捋起袖子一看,只见雪白的胳臂上已显出五条深深的红印。凌云踉跄站起,见她肌肤雪白倒也怔住了,暗想她外表污秽,不曾想肌肤如此,若梳洗干净,也该有一副好容颜。杨小寻白他一眼,骂道:“看什么看?想不到你这木头里面包的却是色心。”凌云脸面一红,忙转过身去,道:“我……我何曾看你了。”
“那你爹又是从何处得到此物的?”郭正又问道。
杨小寻道:“这……我爹他从未说起过,许是家传之物吧。”郭正愕然,道:“那你爹长什么模样?可是姓薛?”杨小寻一脸无辜,神情可怜,落下泪来,道:“我爹是个疯子,整日里疯言疯语,稍微清醒时也只一个人躲着哭,我也问过他,他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只说是华山派把他害成这样的,华山派是我家的大仇人,要把华山派的人都杀个精光,唉,我也不知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爹爹他疯疯癫癫,也不知这次又去哪里了?”凌云听了这话,惊道:“你们和华山派有什么仇?”杨小寻道:“我怎么知道,爹爹又没告诉我。”
郭正满腹狐疑,他也不能断定那人是否就是薛丹枫,毕竟自己亲眼看着他掉下万丈悬崖,再则小寻不过是寻常之名,金锁不过是寻常之物,和华山派结仇的也大有人在,或许真的是自己多心了,遂叹了叹,默然前行。
杨小寻见这干爹性情古怪,怕又惹怒他,因此说话也变得谨慎起来。
第八十八回安庆(下)
却说那几个帮众慌慌张张跑回分舵,进了大厅便叫嚷开:“舵主,有人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秦奇面色不悦,喝道:“慌什么?在帮主副帮主面前岂可如此放肆?”帮众们这才看到帮主副帮主和其它几个分舵舵主都在,忙口称该死。
虽则过了十五年,但何太吉春风得意,容颜并未大改,他还没说话,右首下坐着的太湖分舵舵主莫痴却冷冷道:“秦舵主真是调教有方,你的手下连帮主都不放在眼里了。”秦奇忙朝何太吉道:“属下管教不力,还请帮主责罚。”何太吉两撇鼠须往上一翘,眯着眼笑道:“罢了罢了,这几位兄弟也并非有意冲撞本帮主,你们如此慌张,究竟是何人敢找本帮的麻烦?”一帮众道:“回帮主的话,那人并未通名报姓,属下等不知他是何处人物,不过他说……他说……。”
“他说什么……?”秦奇问道。
帮众诚惶诚恐道:“他说……他说要取帮主的项上人头。”众人听了皆是一惊,何太吉却拊掌大笑,道:“要取我的项上人头?哼,须知本帮帮众数万,连少林武当也惧我三分,此人有什么名头敢如此张狂?”薛镇脸上浮出一丝阴色,道:“帮主,你看此人会不会就是杀害汉口长沙和九江分舵兄弟的那个凶手?”何太吉沉声不语,薛镇便又问那几个帮众道:“那人武功如何?”帮众们自然不会自认脓包,当即唾沫横飞的讲述起来,说与那人大战了一百八十回合才败下阵来。秦奇一笑:“不过是个无名鼠辈,本领微末,口气倒不小,帮主,此人敢在安庆对你老人家口出不逊,属下这便去将此人擒来交给帮主发落。”何太吉摆摆手:“本帮当务之急是找出那群杀人凶手,这不知天高地厚之辈,你自行打发便是了,不用再问我。”秦奇俯身称是,带着一队人马赶了出去。
还没走多远,恰与郭正三人迎头撞上,那几个帮众惊呼道:“舵主,就是此人。”秦奇打量郭正一番,自是不认得,一侧头又看见了凌云,笑道:“我道是谁有这么大胆子来找本帮的麻烦,原来是你,哼,你爹的账本帮还没来的及算,想不到你又自己送上门来了。”凌云忙抱拳道:“秦舵主误会了,在下和这位前辈并不是一路人,在下前来,乃是劝你们两家讲和罢斗的。”杨小寻奇道:“你究竟是谁呀?怎么那么多人都认得你?”凌云尴尬一笑,不答此话。
秦奇“哦”的一声,又看向郭正,神色傲慢道:“你是什么人?来找本帮的麻烦是不是活得不耐烦了?”郭正道:“何太吉在不在里面?”秦奇怒喝道:“大胆,本帮帮主的名字也是你随便叫的?快快报上名来,本舵主手下不杀无名之辈。”
杨小寻上前一步,道:“好说了,这位便是本姑娘的义父,天下第一高手,怕了就赶紧磕头求饶。”
此言一出,秦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道:“天下第一高手?本舵主很久没有听过这么好笑的笑话了,就让我来见识一下你的本事。”说着使一柄柳叶刀劈了过来。秦奇本是阴山派门下弟子,一套“狂风刀法”使得十分纯熟,兼之柳叶刀极为轻巧,他施展开来,只见风声大作,满天都是刀影,凌云忍不住暗暗赞叹:“果然好身手,难怪湖海帮这些年势力如日中天,那何太吉薛镇自不必说,便是下面的几个舵主,也无不是江湖上的一流好手。”秦奇一面大喝一面攻上来,忽然只听“叮”的一声,狂风顿失,刀影全无。秦奇定睛一看,只见自己的刀已被对手两指夹住,忙运力去夺,忽地虎口大震,一股力道直扑过来,他如何抵挡得住?当即柳叶刀脱手,飞跌出三四丈远。
郭正指间一动,柳叶刀疾飞而出,“噌”的一声钉在秦奇落地处,嗡鸣不止。秦奇尚不明白自己是如何落败的,看着刀怔怔失神。
“怎么样?知道我爹的厉害了吧。”杨小寻又站出来为郭正大吹大擂。
秦奇如何就肯服输?拔起刀大喝一声又攻了上来,这次郭正连手指都没有用,衣袖一拂,那柳叶刀当即断作两截,秦奇大骇,身子一沉,又施展出连环腿法来攻郭正下盘。帮众们见舵主纵来跳去,煞是神勇,纷纷鼓噪助威:“舵主威武,舵主战无不胜攻无不……。”一个“克”字还没说完,就见秦奇被郭正捏在手里,像一条死鱼般,瘫软着动弹不得。
凌云恐郭正害了秦奇的性命,忙道:“前辈手下留情。”
郭正轻轻一甩,秦奇飞出三四丈高,“嗵”地直直掉在地上,只震得他五脏六腑都似碎了一般,金星乱冒。他踉踉跄跄站起,狠狠瞪了那几个帮众一眼,似是在说我一招便败了,你们如何能斗个一百八十招?又朝郭正道:“阁下武功高强,秦某自闯荡江湖以来还从未见过像阁下这么厉害的身手,阁下既然武功盖世,也当是武林中大有名头的人物,秦某斗胆,请教阁下尊姓大名,和本帮究竟有何仇怨?”郭正听他说出这番话来,不卑不亢,足见是个有骨气胆色的人,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是来找何太吉的,与你们无关,若不从中阻扰,我便饶你们一命。”秦奇大笑道:“秦某这条命是帮主救的,你想杀帮主便先杀了我。”从帮众手中又抽出一把刀来,纵跃而前,郭正好不耐烦,朝杨小寻凌云道:“快快掩上耳朵。”杨小寻凌云对视一眼,不知他有何用意,都按他的话做了,郭正点点头,丹田之处真气喷发,放声长啸:“何太吉,快出来受死……。”气浪如排山倒海,秦奇的脑袋顿时好像被铁锤重击一般,抱着头失声大叫,而那几个帮众则早已被震得蜷缩在地,七窍流血。杨小寻凌云这才明了,虽然盖住了耳朵,兀自“嗡嗡”响个不停,说不出的难受。
第八十九回驱毒(上)
何太吉薛镇等湖海帮一干首脑,正喝酒饮茶,商议着该如何对付自立帮以来遇到的最厉害对头。自然他们也绝不相信杀害上千帮众的凶手只有一人,大家众口一辞,都说一定是某个组织或是某个门派帮会做的,但说来说去,却又想不出究竟是哪个组织帮派。就在众人苦思冥想之时,突然好似地震了一般,酒杯茶碗抖个不停,屋顶灰尘也“扑簌扑簌”往下掉落,这时就听外头有人叫道:“何太吉,快出来受死……。”声如巨雷,震得众人头皮发麻。
“此人好深厚的内力。”何太吉暗暗惊叹,眉间一沉,看了看薛镇,道:“看来秦舵主已然栽了,咱们出去会一会这位朋友吧。”
出了分舵,放眼看去,众人又大吃一惊,只见秦奇抱着头“哇哇”大叫,神情极是痛苦,而其余十几个帮众则都七窍流血,倒毙于地。薛镇纵身落在秦奇身旁,伸掌输去一段真气,助他抵御郭正的内力侵袭,少时秦奇便清醒过来,见了薛镇,知自己是死里逃生,忙道:“多谢副帮主救命之恩。”
这时何太吉一干也走了过来,只见对面站着三人,右手边是个乞丐模样的少女,年纪尚小,料来不是什么厉害脚色;当间则站着个中等身量的男子,年近不惑,神情冷峻,不怒自威,背负一口阔剑,颇有名者风范,何太吉薛镇皆感眼熟,却也一时想不起是谁;再往左看去,心下便明白了,何太吉微含怒气,朝凌云道:“本帮与贵派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贵派为何一而再再而三的与本帮为难?”虽则发怒,但语气收敛,显然对凌云颇为忌惮。
不单是杨小寻,郭正也疑心起来,以今时今日湖海帮在江湖中的势力,以何太吉在武林中的声望地位,何以会对凌云如此?凌云武功低微,何太吉忌惮的自然不会是他,而是忌惮他所在的门派,这凌云究竟是什么身份?
凌云抱拳向湖海帮诸首脑一一见礼,甚为恭谨,道:“何帮主误会了,在下岂敢不自量力来找贵帮的麻烦。”
莫痴只盯着郭正看,冷冷道:“你一点皮毛功夫自然不敢,可保不住你找得到帮手过来。”
秦奇干咳两声,道:“这次可真是误会啦,来找本帮晦气的是这位兄台,凌云少侠乃是来劝和的。”凌云大步走上前,道:“不错,正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在下斗胆请两位讲和吧。”
何太吉见郭正形貌不凡,刚才那一声大吼,又显得内力极为深厚,武功必然不弱,暗想当务之急是专心对付那一群凶手,倒不可节外生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日后再找他算账不迟,遂道:“本帮行走江湖,向来都讲一个‘义’字,倘若哪里不着意得罪了这位英雄,还请阁下千万包涵。”他堂堂一帮之主,说话如此客气,算是给足郭正面子了。
杨小寻心念一动,暗道:“原来我干爹的确有很大的名头,不然以这何帮主的身份,怎会对他如此客气?多半他们也怕了干爹。”既然如此,她可就要坐地起价了,叫道:“我爹是什么人,惹恼了他老人家是一句话就能算了的么?”凌云听了此言,唯恐她得寸进尺,激怒湖海帮,忙朝她使眼色,示意莫要胡乱说话。
何太吉微微一笑,道:“那依姑娘的意思,该如何是好?”
杨小寻不理会凌云,微微仰着头,道:“你们得罪了我爹,我爹这次来兴师问罪,本来是要杀人报仇的,不过看在你知错能改的份上,我爹也就不计较了,这样吧,你拿……嗯……一百两银子出来,算是给我爹赔礼道歉。”她自幼家贫,时常忍饥挨饿,因此在她看来,一百两银子可就是天大的数了,她说完这话,心下惴惴不安,生怕要价太高,湖海帮不肯答应。
岂料何太吉答应的极为爽快,他满面堆笑,道:“这位英雄名震江湖,如雷贯耳,本帮主素来敬仰,一百两焉能拿得出手?本帮愿奉上白银三千两,算是交了阁下这个朋友,区区薄礼,还请笑纳。”他并不知郭正的名姓,说什么“如雷贯耳”“素来敬仰”自然都是溢美之词,可杨小寻却没心思理会这些,听到“三千两”几字,眼睛似乎都射出银光来,不住的道:“你这个人很有见识,我和爹爹交定你这个朋友了。”说着便去抱郭正的臂膀,示意他赶紧答应下来,不然人家突然反悔,三千两白花花的银子可就没了。
凌云在一旁瞧得纳罕,他以前听惯了湖海帮横行霸道的事迹,实是想不通何太吉今日怎会如此退让客气。
郭正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面孔,道:“白花花的银子谁不想要?”众人都以为他要答应,杨小寻何太吉已笑了开来。
“偏偏我就不想要。”郭正一把甩开杨小寻,目露凶光,“我想要的,是你何太吉的项上人头。”
“大胆。”
“放肆。”
“去你。”
……
郭正一言道出,湖海帮众人顿时炸开了锅般叫骂开来,莫痴怒道:“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口气不小,就不知是不是也有这么大的本事。”言罢手中忽多了一对钢爪,两尺余长,隐隐发黑,显是涂有剧毒,他冷冷看着凌云,又道:“你若是多管闲事,拳脚无眼,轻则受伤重则丧命,可别说本舵主没有及早提醒你。”凌云自然知道他的厉害,这莫痴是湖海帮的第三号人物,不但武功高强,而且最善暗器施毒,死在他这一对钢爪上的武林名宿不计其数,连父亲都对他忌惮三分,当下便踟蹰起来,不知该进还是该退。
“小兄弟,此事与你们无关,你们快快退下。”郭正叫道。他不说“你”而说“你们”,显然是将杨小寻也包含在内,凌云知道他这是要动手的意思,让自己和杨小寻避开,以免为人所伤。
薛镇始终觉得奇怪,心下狐疑不定,朗声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执意要与本帮为难?”
“我是谁?哈哈……。”郭正大笑起来,“当年在场的诸位可都是对我恨之入骨,欲除之而后快,终于逼得我走投无路跳崖自尽,怎么这么快就不记得老朋友了吗?”他说着这些凄惨的往事,脸上却始终含着笑容,神情诡异,令人见了不寒而栗。
听了这话,薛镇何太吉莫痴诸人都惊愕不已,面面相觑,心底似乎浮出个名字来,但又绝然不肯相信,他们宁愿这个名字沉得越深越好,永不见天日越好。何太吉肃然问道:“请恕本帮主愚钝,阁下是……?”
“老子是郭正。”郭正巨吼一声,如晴日崩雷,在众人的头顶炸开。
第八十九回驱毒(中)
(这段时间在筹备新书,月内将会发表,敬请关注,至于本书,虽然不会仆街,但更新的速度恐怕难以保证,谢谢大家)
若在十五年前,他的名头即便说不上是妇孺皆知,但也足以令江湖人物闻风变色。可这毕竟是多年前的往事了,到如今时隔甚远,除了何太吉薛镇和莫痴外,其余诸人皆是后起之秀,在当年都是些不经少年,虽然听说过郭正的名字,毕竟没有亲眼见过,因此也并未显得如何惊讶。在他们看来,郭正那些骇人听闻的事迹多半是以讹传讹,吹嘘出来的,不然以他一个二十出头的少年,如何能够击杀少林方丈和丐帮帮主?江湖传言,十之都是夸大其实,信不得的。
凌云见何太吉薛镇莫痴三人脸上的神情又惊又怕,暗自纳罕:“原来这位前辈叫做‘郭正’?他是什么人?从何帮主他们的神情看来,郭前辈应当是位鼎鼎大名之人,可为何我却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头?爹爹也从未说起过他?”在他看来,郭正的武功和名气似乎大大的不相符合。
“义父自称是邪魔外道,怎地名字又有个‘正’字?真是奇怪。”杨小寻也自嘀咕。
不错,的确很像,但何太吉只是不肯相信,这郭正在江湖上分明是个另类,就像平原上突兀而起的石头,大煞风景,让人如鲠在喉,只想将其磨得无棱无角才会心情畅快。遂摇着头道:“不可能,不可能的,你……不会的,我明明亲眼看着你摔下万丈悬崖,绝不可能……。”
杨小寻听了这话,惊得“咦”了一声,暗想从万丈悬崖摔下去还没死,义父可真是福大命大。
“哼,你们当然巴不得我死了。”郭正道,“只可惜苍天无眼,让我这个败类狗贼活了下来,哈哈……。”
哪有人会自称狗贼败类的?凌云狐疑不解,只觉得郭正浑身透着说不出的古怪。
“你真的是郭正?”薛镇道,“这么说来,杀害本帮汉口九江那些兄弟的幕后凶手是你,你的帮手在哪里?请他们一起出来相见吧。”
郭正沉沉道:“不错,哼,杀那些人我一人足矣,又何须什么帮手。”
众人听罢大惊失色,绝不相信他一人便能将上千人一个不留的杀死。何太吉又惊又怒,心想:“俗言说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在这十五年间真有奇遇也未可知,只是纵然他武功大进,也断然没有这么大的能耐。”眼睛往四周瞧去,只当郭正已设下了埋伏,不见丝毫异常,又暗暗纳罕,眯着眼笑道:“好小子,你一向是无法无天的,这么多年不见,你的胆子可又大了不少,你杀害本帮无数兄弟,今日自投罗网还想活着离开么?”说到最后声色俱厉,猛地一喝,顿时从分舵中涌出大队帮众,约么五六百人,个个彪悍异常,将郭正团团围住。
郭正大笑,朝凌云杨小寻道:“你们别站在这里碍手碍脚,快走开。”杨小寻哪见过这样的场面,慌张失措,三千两银子也不要了,往后便走,凌云却道:“前辈,双拳难敌四手,此地凶险之极,还是让晚辈……。”郭正瞧着他,心想此人与我萍水相逢,却关心起我的死活来,倒是一番好心,遂打断他道:“你只管走便是,休再聒噪。”凌云无法,只得退到一旁,和杨小寻立在桥头观看。
莫痴见郭正神情坦然,冷冷道:“你今日是插翅也难逃了,还笑得出来?”
郭正解下铁剑,道:“我何时说要逃了?今日之事乃是我和何太吉二人之间的恩怨,与旁人无干,只要你们不插手此事,我便饶你们一命,不然就休怪我剑下无情了。”
莫痴嘴角露出冷笑,额前一缕长发飘起,用眼角余光瞄着郭正,一字一字的道:“你现在不逃,再想逃可就迟了。”一个“了”字未落,身子暴起,双袖甩出,寒星耀眼,无数暗器便朝郭正激射过去,密如暴雨,触之即死。
看这莫痴的手法,远胜于司马参的那招“漫天花雨”,但今时的郭正也已远非昔时可比了,他一动不动,气涌丹田,猛地长啸,真气激荡,尘灰满天,暗器好似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力道顿失,“叮叮叮”纷纷掉落于地。
众人被风迷得一时睁不开眼,尽皆大骇,未等暗器落尽,莫痴长钩已至,郭正铁剑一击,莫痴只觉对手的力道如江海般喷涌而来,他不敢硬接,足下一点往后纵开。
何太吉见势不妙,朝薛镇使个眼色,薛镇当即提刀,一个旱地拔葱跃起三丈余高,凌空大喝,短刀一劈,气浪直扑郭正。凌云大叫:“前辈小心。”郭正“哈哈”大笑,道:“薛刀王,十几年不见,你的武功却没多少进境。”说着持剑破开气浪,极快的向前奔去。薛镇翻身砍了下来,与此同时莫痴双钩也攻向郭正下盘,郭正左掌倏地拍出,掌风如刀直取薛镇,正是“乾天掌”的招式,铁剑却刺向莫痴,乃是“坎水剑”的一招“波纹不惊”。薛镇见掌势凌厉,不敢硬接,侧身翻出,顺手一刀往郭正腰间削了过来,郭正的掌风扑了空,打在两丈外的一帮众身上,那帮众顿时撞飞在墙上,吐血而亡。薛镇大惊,心想这要是打在自己身上,只怕也是重伤,道:“不是薛某进步得少,而是你已一步登天了。”遂打点起十二分精神来。
郭正的剑依然刺向莫痴,左手连拍,快如惊闪,薛镇毫无拆解之法,只得半途收刀,纵跃闪避,掌风连连打在天河帮帮众身上,不过片刻便倒了一地的尸首。帮众大恐,纷纷退后。
莫痴被铁剑封住了前路,就地一滚,双钩又向郭正下腹攻去,郭正铁剑一抬架住双钩,莫痴手腕一转,运力一压,想用双钩死死扣住铁剑,岂料郭正微一用力,莫痴便不由自主的往后震开,双钩脱手,好在身上暗器尤多,双手不停,又是百枚蝎子针射出。郭正施展开“坎水剑”来,在身前舞成一团光影,风沙旋转而起,薛镇近前不得,只能围着他极快的奔走,寻隙进刀,而蝎子针也被旋风裹胁住了,根本伤郭正分毫不得。莫痴大怒,叫道:“我就不信你能接得住我所有的暗器。”发狂大叫,蝎子针、毒蒺藜、飞刀、袖箭……一股脑全射了过去。郭正猛地仰天长啸,那些被风沙裹胁住的暗器为他真气所激,一齐又射了出去,只听“噼里啪啦”“哎哟妈呀”一阵嘈杂乱叫,整个场上暗器四散乱射,反将帮众伤了一片。
莫痴惊得呆了,万没料到暗器会伤及自己人,郭正冷冷看着他,道:“你先前不走,现在要走只怕也太迟了。”莫痴又恨又怒,道:“谁说我要走?你也太小看我了。”言罢一动不动的看着郭正,全身肌肤渐渐黑了起来。
第八十九回驱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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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乐手!”凌云惊道。杨小寻见他吓得不小,问道:“这是什么武功?很厉害么?”
凌云道:“自然厉害,哀牢派最擅的便是暗器施毒了,这极乐手便是他们的独门绝技,听说只要运起这门武功,全身的肌肤就变黑,产生剧毒,极乐手的招式并不如何高妙,只是运功之人浑身沾毒,一个不慎,对手若肌肤与他相触,便会中毒,全身溃烂而死。”
杨小寻咋舌,远远望去,莫痴已黑如木炭一般,好不吓人,道:“碰也不能碰他,那义父岂不是要吃亏了?”
凌云神色沉重,摇摇头道:“爹爹曾与我说过,极乐手功力浅的只是手掌变黑而已,这莫舵主全身尽黑,已练到了极乐手的最高境界。”杨小寻听了这话,瞧了瞧郭正,扯了扯他的衣角,低声道:“喂,小子,趁人没注意,咱们还是快走吧。”凌云正色道:“弃友而去,岂是君子所为?你也不用怕,莫舵主虽然厉害,不过郭前辈功力高深,又有宝剑护持,应该不难应付。”杨小寻气道:“对,就你是君子,我是小人。”见他不肯走,遂也留了下来。
薛镇与莫痴隔着三四丈远,将郭正夹在当中,二人对望一眼,几乎同时出手,郭正抛出铁剑,铁剑如流星般朝薛镇射去,薛镇忙奋力起刀拆当,刀剑相交,他虎口大震,退了几步。莫痴飞奔而来,起掌直取郭正心口,郭正左掌击去,莫痴便觉掌风压得喘不过气,纵地而起,由上击下,又是一掌拍向郭正的头顶。郭正施展“坤地步”移形换位,身子早滑了出去,右手接住铁剑往上斜削过去,莫痴后跃纵开,薛镇提刀而至,郭正挥剑去迎,薛镇左足跃起,双手握刀,下落时势如千钧,大喝一声砍在铁剑之上,郭正岿然不动,左掌击在铁剑剑身之上,薛镇余力已尽,顿即飞摔而出,落地时又连退几步,将青石板也震碎了不少。莫痴抖擞精神,重攻了上来,一面出招一面暗道:“我与薛副帮主已尽了全力,可这狗贼却甚是轻松,如此下去,我与薛副帮主非败不可。”主意已定,趋身上前,郭正一招“湖光潋滟”向他心口刺去,岂料莫痴并不闪避,身子往剑上撞来,双掌亦击向郭正面门。
众人大骇,知他是个同归于尽的打法,何太吉捻须点头,叹道:“莫舵主果然对本帮主忠心耿耿,为除魔头,杀身成仁,你们可要以他为榜样。”
郭正亦是一怔,忽又“哈哈”大笑,道:“有趣有趣,莫痴,你为人虽然歹毒,但不贪生怕死,也是响当当的一条好汉,你是真小人,比那些伪君子假道学不知好上多少倍,就此一条,我便不能杀你。”说着纵身而起,回手一剑,将他的那一绺长发削了下来。莫痴双掌打空,愕然看着长发飘落,心知是郭正手下留情,不然这掉下的可就是自己的脑袋了。
此时众人也都看明白了,论武功,薛镇与莫痴联手也远非郭正的对手,只是郭正无心取他们性命,留有余力,是以二人虽屡屡遭遇凶险,却依然苦苦支撑,不致落败。
三人缠斗在一处,薛镇刀法大开大阖,气势不凡;莫痴掌法飘忽不定,变化多端;郭正铁剑古朴厚重,身形无迹可寻。再斗得二十余招,郭正隔空一掌打在莫痴胸前,莫痴飞跌落地,吐出一口浓如黑墨的血来,受伤不轻。薛镇忙持刀护住全身要害,取了守势,郭正仗剑而前,只听“叮”的一声,薛镇把持不住短刀脱手飞出,慌乱中点足便退,郭正也不追赶,铁剑在短刀上一击,短刀便如离弦的箭,“呼啸”着直直射向何太吉。
何太吉大惊,侧身避开,但他身后的帮众却避不及,当即被穿胸而过,倒毙于地。
“好。”杨小寻拍手喝彩,“义父可真是厉害。”
何太吉大怒,当即拔剑高呼:“都给我上,我就不信这狗贼真有三头六臂,给我把他碎尸万段,砍成肉泥。”号令一出,湖海帮帮众齐呼喝着围攻上前,薛镇莫痴又加入了战团。
天地间风也狂了些,沙尘飞扬,凌云杨小寻立在桥头,但见郭正被五六百人围在当中,根本瞧不见身影,不禁暗暗担心。帮众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刀、剑、铁斧、链子锤……各式兵器从左右上下攻向郭正。既然这些人都想取自己的性命,郭正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施展出《古愁秘籍》里的武功来,每一招每一剑都是奇之又奇,威力无匹。不多时,凌云杨小寻的担心便变作了惊恐之色,只见整个场上惨叫痛嚎声不绝,头颅、胳臂、大腿……四散飞落,伏尸如丘,血流成河。杨小寻一阵恶心,差些呕吐出来。
郭正越战越狂,早把李玉箫的话抛之脑后,真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何太吉面如死灰,现在他终于相信这世间真的存在魔鬼,眼前的人就是魔鬼,这十几年来他为登上武林盟主的宝座,苦练武功,自以为当世已鲜有敌手,但在郭正的剑下不过数十招便受伤多处,若不是仗着人多势众,早已一命呜呼了,他又怕又急,盘算着脱身之策,又暗想:难道冥冥之中真有报应不成?这狗贼当年受尽欺凌,被逼得走投无路,而今却有谁是他的对手?
突然他一眼瞥见了桥头上的杨小寻,心道:“此人是谁?为何与狗贼父女相称?好,这条命就落在她身上了。”纵身要走,但郭正的剑阴魂不散紧随而至,他不得不出招相迎,不过三招,左肩又添了彩,血流不止。他一面全力支撑,一面又想着:“这狗贼一心要取我的命,我要脱身太难。”遂向莫痴使个眼色,莫痴会意,纵起扑向郭正,郭正的剑不离何太吉,左手隔空一掌正击在莫痴身上,莫痴被掌力震飞出去,落地时又立即点地纵起,落在桥头处,伸手便去拿杨小寻,杨小寻不会武功,见他面目可怖,吓得双脚瘫软,凌云忙施展大擒拿手去拿莫痴的手腕,猛然间又想起他全身沾毒,这一招便没使下去,硬生生收了回来。莫痴遂将杨小寻捏在手里。
凌云好不惭愧,拔剑喝道:“莫舵主,不得伤及无辜。”
莫痴不理会他,扼住杨小寻的喉咙,朝郭正大喊:“郭正,你女儿在我手里,你若不想替她收尸,还不快束手就擒?”杨小寻见他的手碰到自己的肌肤,知自己已然中毒了,眼泪顿时落了下来,叫道:“义父,快救我。”
听得这一声,众人齐住了打斗,郭正冷冷道:“真是可笑,我女儿叫做郭真真,早已死了,此人和我没有半点干系。”
何太吉有恃无恐,舒了口气,眯着眼笑道:“若没干系,她为何偏偏要叫你‘义父’?”
郭正道:“她想认我做义父,我却没有答应要认她做干女儿,你们想以此要挟我,只怕是打错主意了。”
何太吉摸一摸鼠须,道:“既然没有干系,莫舵主,还不下手?”杨小寻不住的哭道:“义父,你不要女儿了?义父,快救救女儿。”神情极是可怜。莫痴冷笑:“人家都说不是你的义父了,你还自作多情什么?与其在世上孤苦伶仃,不如我送你去地府一家团聚。”说着举掌便要拍下去。
“等一等。”郭正凌云异口同声喝止道。
何太吉大笑,道:“怎么?你现在肯认这个女儿了?”面目陡变,凶狠狠的道:“哼,狗贼,你刚才不是很厉害很猖狂么?要想救你女儿的命,就听本帮主的话自废武功,束手就擒。”
“放屁。”郭正斥道。
何太吉唯恐他恼羞成怒又要出手,忙退了几步,道:“你不要女儿的命了吗?”
郭正看着杨小寻脖子上一片黑色,知再过不久,只要毒气攻心,自己也救她不得了,遂还剑入鞘,道:“要我自废武功简直是痴人说梦,不过今日我可以不杀你,一命换一命,何太吉,你把她留下,我便放你一条生路。”薛镇见郭正已退了一步,也不想伤及无辜,道:“好,就这么办,帮主你先走,我来断后。”何太吉心想也只好如此,看了看莫痴,又看了看郭正,自领着一干帮众匆匆往码头奔去。
郭正面无神色,待他已去得远,便朝莫痴道:“放开她。”莫痴一松手纵身便走,远远叫道:“再不给她运功逼毒,毒入心脉,可就没得救了。”郭正身形一闪已抱住了杨小寻,封住她全身几处要|岤,纵身上马,朝凌云道:“走。”遂绝尘而去。
第九十回旧友(上)
(月内将出新书,敬请关注,书名初步定为《草根江湖》)
出了安庆城,郭正策马往地辟人稀处奔去,走不多远,抱着已经昏迷的杨小寻纵身跳下,盘膝而坐,双掌抵在她后背为其运功逼毒。
凌云不久也赶了过来,见杨小寻的脸隐隐发黑,急道:“前辈,你可一定要救救杨姑娘。”郭正闭目不语,忽“咦”的一声惊呼,双掌猛然收回,凌云瞧去,只见他的手掌也现出了几条黑线,显是中毒的症状,奇道:“这……前辈怎么也中毒了?”郭正神色沉重,道:“莫痴的毒果然厉害,我要为她运功逼毒,手掌触碰到她的身体,自然也就会中毒,为今之计只有一个法子救她。”
“什么法子?”凌云问道。
郭正道:“运功逼毒是不成了,我只能将她身上的毒吸附在自己身上。”
凌云道:“如此一来前辈岂不是很是凶险?这可怎么办?难道只有这一个法子么?”
郭正双掌又抵了上去,道:“除此之外别无它法,她中毒已深,须费些时辰,你守在附近别让旁人靠近。”凌云点点头,手握长剑警惕的在四周巡视,心下暗暗着急,不时向这边看来,郭正二人如木塑的一般纹丝不动,过得一炷香的功夫,杨小寻脸上的黑色稍稍淡了些,而郭正手上的那几条黑线却已延伸到了腕间。
直过了大半个时辰,郭正倏地收掌,伸指在左右“肩井|岤”上一点,长舒一口气:“好了。”凌云忙跑上前扶着杨小寻,只见杨小寻的脸庞脖子上已恢复常色,可郭正的两只手却黑漆漆的好是煞人,问道:“前辈,你这是做什么?”郭正定了定心神,道:“我只有封住|岤道,才能不让毒气上行,只是还须尽快将毒逼出来,不然这两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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