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直至云烟呼吸急促,直要缓不过气来,方才一笑放开。
这个样子,同失身,又有什么分别?
“想什么呢?”
“怎么不说话?”
“不习惯在床上说话。”淡淡回答。
“哦,那习惯做什么呢?”促狭问。
云烟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总是自己吃亏,“王爷,你有多少女人?”
“只你一个——目前为止,还未到手。”
觎了觎云烟神色,“怎么,不相信?”
“那么,柳清清之流?”
“本王洁身自好。逢场作戏是有——但从未染指。”
“是么?”
“不是么?”
“若有人亲见——”
“可是你亲见?”
云烟定定望着他,“是!”
“那么,是你看错了,只见了表面。”轩王神色忽然一冷,“上官行你都能信,就信不及本王?!”
“上官行,他不会——”
“本王就会?!”轩王认真了神色,“云烟,本王知你容不得与人共侍一夫,本王应你,除了你,本王不沾染任何女人。”
“是么,那倒太勉为其难了。”
“萧云烟——”轩王气乐了,“这有何难,本王本就只爱你一个,有你相陪,自可销魂,还找旁人做什么!”
“臣妾怕是伺候不来,也没那份情意侍候。王爷,您有多少女人,臣妾真的不在乎的。”
“你——还真是嘴硬,伺候么?本王好好调教,你很快就学会了。不如这就开始——”
“不要。王爷——”
轩王已然覆身,“该好好教训你,叫你知道强嘴的代价。本王,喜欢听话的女人。。。。。。”
轩王的教训,自然依旧适可而止,但云烟回想起来,仍不免脸红心跳。轩王?自己对他,仍无半分奢念。但为何,对他的种种冒犯,竟能容忍了。换了另个男人,早一剑送了命了。难道,只为杀不得么?存想间,商君冰冷脸色一闪而过,蓦的惊觉,轩王女人无数,眼前的商君,更是他心中份量最重的一个。那么他与自己这般,又算了什么?
一路行来,几日里天气还算晴好,朝春草木里那隐透的绿意,一日显似一日,呼之欲出,似乎一个怔忡间,天地间便要一片青翠,生机勃勃的绿意盎然了。
不知不觉的,已过了润州边境靖县,入了浩州境。路上平静无波,还算顺当。只是这悄无声息的顺当,倒更像是山雨欲来之前的片刻宁寂,平静外表下明知的阴霾密布,暗潮汹涌,更加的可怖。
皇上不顾大臣反对,力压众议,一意令轩王代己祭祖,太子已是有失德之嫌,若轩王此一行顺遂,更是为日后夺皇位添固了几分名正言顺——太子再无举动,那么,他这个太子位已是有名无实了。所以此一行凶险非常,云烟甚至想着,要不要留下红箐、竹玉于萧府。
两个自然是千不肯万不应的。
红箐于马上摇头播脑的笑着:“再往前去,直穿弗、盛二县,翻几个山坡,便平安到达。”
第3卷祭祖4
竹玉略略失神:“行公子怎么没来呢?”
红箐笑:“没来——也自然会尽快赶来。行公子,他也自有他的事情要做么。”
“你怎知的?”
红箐戏谑一笑,调侃道:“身兼护卫之职,却竟未随行,自然是有它任在身。若完了,不赶来么——这样简单的道理,可想而知。你不知,是因为当局者迷。。。。。。”
竹玉一瞪眼:“你再说——”
“关心则乱。”
竹玉翻眼,“你就抓住了这个戏笑不断,你等着,风水轮流转,别叫我抓住你什么把柄!”
“那恐怕是难遂你的意了,”红箐笑意盈盈,“我是打定了主意,一辈子跟着小姐的。”
云烟莞尔,“你胡说些什么?”
“真的,小姐,那些个男人——我是不嫁的。享荣华富贵,出生入死的奴婢都随着您,您不嫌奴婢碍事就好了。赶也赶不走的。”
见她说得郑重其事,云烟道:“我哪里要赶你了?”
“就这次,竟想要将奴婢同竹玉两个扔在家里。奴婢们好歹也是会些功夫的,至不济,也杀得些许敌人。况且,小姐您是大福大贵之人,有您的福气罩着,自然能够顺遂平安化险为夷,哪里又会出事呢!竹玉,你说是不是?”
竹玉点头,“话虽说得难听,倒是事实。”
“难听?胡说!哪里难听了?”
“怎么不。。。。。。”
“你们哪里知道。。。。。。”见着两个嘻笑如常,大有初生牛犊不畏虎的架势,云烟不觉失笑摇头。她们,还是单纯的,如同新荷苞蕾,清洁明净,远离了污秽,偶尔的少之又少的杀戮,亦是只为自保,如蜻蜓点水般稍纵即逝,不会留下点滴的负罪记忆,不像自己,双手沾满了血腥。
惟其如此,也难体会到时世之凶险残酷呢。
一连几日依旧是万里晴空,暖阳高照,天气和暖的异常,竟带着些夏日的味道。和煦的阳光照拂下,红箐舒适的眯起了眼睛,言道:“润、浩两州向来多雨,几乎从春下到夏,一月里也没几日晴日。偏我们来就这么天清日丽的,小姐,莫不成真是您的好运带的?”
“你说话也要多少着些边际,”竹玉呵呵笑着:“小姐多大本事,连天气晴和阴雨都关上她了。”
“不是,”红箐笑,“我是说,小姐带的好运嘛。我倒觉得行公子一句话没说错,小姐确是怎么看怎么像是大福大贵之人呢。福贵嘛,自然是有些好运气了,”说着一指,“你看看前面那些山坡,峰峦叠嶂,陡壁夹道的,晴日还好,一下了雨,山石泥沙的混滚下来,就难走得很呢,再滑了坡,任你长了翅膀也飞不出去么!”
言笑间,几片薄薄的云朵慢慢的飘移过来,透着绚丽金灿的光芒,明媚异常,耀眼夺目。
红箐静静望着。天色一点点一点点暗了下来,太阳渐渐失了光辉,一点点一点点的收敛,最后,天空中只剩了一个白点。
雨丝漫洒,阴霾天色里,凉凉的打在身上、脸上,叫人错愕。似乎只是须臾间,豆大的雨点榆钱似的疏疏落落,渐渐紧了起来,似倾倒了珍珠斛,直线一般倾泻而下,砸起地上片片水花,渐瓢泼似的直漫天渡地,一片混沌似白雾茫茫。
陆雨望着前面迷茫中的群峦密峰蹙眉,再有三日,便可到旧京,这场雨,来得太不是时候。带转马头来至轩王前请示:“王爷,这样大雨,山间路滑难行,是否回驿馆暂歇,待雨势略小再行?”
“雨势略小?”轩王邪肆一笑:“他们可容得?”
话音未落,已是有一队人马冲了过来,为头的一人,骑着匹黑色高头大马,满脸络腮,横持大刀,眼睛瞪得有铜铃大,一副凶神恶煞模样,其余的,亦皆是鄙野粗滥、恶赖不堪,个个持刀动枪,倒像是一群山匪,忽啦的半围了过来。
见来者不善,打头的仪仗官吓得哆哆嗦嗦,却也还记得自己身份,喝问:“大——胆!你、你、你、你。。。。。。们是什么人?胆敢阻住去路!”
迎面的人群哄然爆笑,粗野猖狂,滥流的匪气十足,一个蜜蜂眼的干瘦子尖利砂砾似的刺耳笑声一连串响起,直听得人泛起鸡皮疙瘩,“老大,你看他那副呆样子?死到临头了,吓得要死,还不忘了装腔作势!”
一矮墩墩蓝靛面的“嘎嘎”笑几声,笑得像乱叫的蛤蟆,看他扁胖身子滚圆肚,四肢短小,顶着个小头,人长得亦像个蛤蟆差不多,接着道:“兄弟,你不知道,像这样的书呆子都是死啃什么三纲五常的多了,锈坏了脑子,开口闭口满嘴的规矩仁义,像多有骨气,说得各自倒像个圣人一样。哥哥我是见得多了,也不消跟他废话,刀架在脖子上,立马瘫成一堆烂泥,别说纲常,准保连爷娘是哪个也忘了。”
人群中又爆出一阵更加肆意的轰笑。
仪仗官气得脸色发紫,颤抖着手指指着,“你们这伙贼强,竟敢污蔑朝廷命官。。。。。。”
“老子懒得同你废话,”被唤作老大的发话,“识相的,留下马匹银子,值钱东西,滚得远远的,老子放你们一条生路,再啰嗦,老子一刀一个,全送你们见阎王!”
“老大,”蜜蜂眼眼尖的望到侍卫们簇拥下的云烟、商君,“你看看当中那两个美人,放了多可惜,何不带回去给老大做了压寨夫人!”
第3卷祭祖5
“正该正该!有缘分在这遇了两个美人,怎可白白放过,自当受用的。”矮蛤蟆笑得滛/荡:“那娇模样包老大你受用不尽——两个水灵小丫头,就归兄弟我了。”
陆雨冷冷着脸色,“杀!”
王府侍卫一涌而上,同贼匪拼杀在一处。
山匪看起来流赖混混的模样,一个比一个饭桶,真打斗起来却各个不含糊,一千多人同轩王府五百侍卫,竟打了个旗鼓相当。
雨势愈下愈急,从面前窄窄的山径急湍冲刷而下,像是暴涨的山溪,冲入厮杀震天的惨烈阵地,浸润着血水,似波般漫漾了开去。
山径两旁峭壁的泥土开始松动,间或着一块块轻浅的剥落,混入溪流,原本清湍水流,变成了略带浑浊的淡黄|色。
此战宜速战速决。如此大的雨势,顷刻间便易造成巨大的灾殃,若真发生了山体滑坡与泥石流,足以活埋了谷口酣战的他们,一个也逃不掉。而那伙山贼,明显的赶死队做派,显已是早就不计生死了。
两刻钟。仪仗队的几百名队兵连滚带爬的逃出了战场,算是捡了条命——也无人去理会他们。山贼志在轩王。渐零零落落的,战杀已近尾声。精中之精的王府侍卫死伤过半,贼匪,几乎全歼,余下十几个弱势的、孤零零的顽抗着。
谷口的大道上有大队人马疾驰而来,“泾府都统奉府尹之命,特来护卫王驾千岁,剿歼匪首!”一声断喝,加入了战斗。
爬得慢的兵卒们隐隐约约听得几个字:“。。。。。。护卫。。。。。。千岁。。。。。。剿歼。。。。。。”不过还是头也不回的,没命的逃了。
来人足有两、三千之巨,二话不说一径歼敌,不过歼的却不分敌我,山贼,连同轩王侍卫上下人等,有一个算一个,全成了歼灭对象,狠下杀手,竟是要除杀干净。
侍卫们是酣战方过,都统兵卒却是锐气正盛,这样一来,倒显是有了压倒性优势。何况,东宫的精干侍卫,王府侍卫们见得熟了,一望即知,这次又打什么府卒的名号?勾起旧怨,新仇旧恨迭加,眼内冒火,更是拼死力的杀过去,杀一个够本,多杀了赚几个,竟是多抱了这种心思。
好在援救的不止他们一批,谷口又是一声高喊,“平府提统奉平府尹之命,护卫王驾!”
又是几千人,一色军戎整装,不过这次倒真像是护卫之兵,冲了过来,同之前的“救护”兵卒漫杀成一片。
双方,皆不死不休。这个小型战场,说是血流漂杵也不为过了,大雨浇注,将那血色冲漫了出去,方圆几里之内,俱是一片腥红。
酣战良久,冲天的嘶杀声渐息渐弱,终,已平府卒险胜。
几十个兵卒漫身浸血,歪歪斜斜疲惫不堪地跪拜见礼,“参——”
“见”字还未出口,“咕辘辘”的,极轻的一车轮声响起,接着,一声连一声,嗗嗗噜噜,一片声响,巨大的飞石箭镞战车如凭空从地下冒出一般,密密麻麻的,将谷口堵得严严实实。车上置石重百斤,镞如巨斧,万钧齐发之下,众人是定成肉泥无疑。如此精强战备,为皇家特有,或者不如说,只听命于皇上一人。也许有人大胆冒制,但那种可能,微乎其微。
轩王目光阴测的望着那崭新恢宏的巍巍战车,那直欲噬人的黑漆油亮的油滑车泽,脸上竟现出似喜似悲,欲哭欲笑的神色:他,终于动手了。是再也忍耐不住?早知如此。
他于怀抱中手把手的教习字,教骑射、教治策。。。。。。儿时温馨种种,一闪而过。“你是朕的皇儿。。。。。。”他说得最多的,便是“你是朕的皇儿,。。。。。。朕怎会不疼爱?”只是这疼爱,从何时起消靡殆尽,或者说,那份疼爱,是否情真?
早知如此。却还存着一丝些毫的希冀。
轩王忽然仰天大笑。笑过,眼中换了狠意的绝决。
所谓的父子情,尽于此。
万钧齐发中,云烟飞身而上。
“云烟——”
轩王话圃未出口,足尖几个点落间,云烟已至几百米高崖顶。
如蝗的箭雨飞过来,手中的冰蚕丝绡飞旋如眩,水光流漓的雨珠四围漫洒,雕翎箭簇汇入旋涡似的成了捆束,扬手间,掉转头疾驰回射。对方应声而倒,云烟已轻灵似箭的飞身前越。
这三、五里的峭壁,被人暗动了手脚,大雨冲刷下,整片坡都似摇摇晃晃的,似要随时倾落——瞬间有如天塌的坍覆,方能置人于死地。那么,主要的机关,应该只有几个。或是拔一连三的,一连串的相接连绕。。。。。。
崖下,天罗巨网的片布惊石巨镞轰然砸落,砸得脚下颤动震播。
一支支钢锐雪亮利箭自上飞啸而下,穿过甲盔,直入战车兵卫后脑。
看来无懈可击的庞大阵车,只气壮山河的袭了一轮,便悄无声息的归于寂灭。
恢宏巍巍的战车阵,降得住前面一众血肉之躯;驾驭的战车手,却抵不过头顶树丛石壁间早经精密踌算、筹谋已久黄雀在后的神射手。
寂静只是一时。
“轰——轰——轰——”
惊天崩裂中,整个崖壁连歇不停的轰然塌颓,土尘冲天弥漫,大雨浇涿,亦不减那份浊硝。山谷倾间填平,两壁炸得支离破碎,一片颓墟狼藉。
大势刚过,余威的烟硝尘土零星滚石掉落里,云烟似失了重心平衡的下坠物,寻死般的直落落砸下。
第3卷祭祖6
红箐、竹玉同时纵身而起,挥掌急接,轩王却先她们一步,轻挥一掌卸了云烟下坠力道,斜滚着欲撞向山壁,轩王电掣般迅疾欺身近前捞起,拢抱于怀内,回身落于马上。
一行人狠挥马鞭,马蹄飞卷带起团团水花四溅,头也不回直线向前,没命的奔了出去。
身后又是崩天震地轰烈声。。。。。。。
须臾回首,谷口山径方圆几里,俱是硝烟弥漫,炸起连天,片刻停消,烟尘污浊里,满目疮痍。
轩王低头,怀中云烟面色灰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那些微的鲜艳欲滴的红,却是那样的触目惊心,命悬一线的生死之间,从死亡边缘逃出来的痕迹,“你就这么不计自身安危?”
这么不计自身安危,罪魁祸首,是他!云烟漠然,一笑:“王爷是指臣妾攀上崖顶?”
“你明知故问。”
“臣妾知道,”满蕴不屑笑意,“其实即使臣妾不多此一举,王爷也已有万全之策,只不过,臣妾使令在身,分内该做的事情,自是要尽力而为,不然,您以为,那个主子会白白养着一个废物么?况且,”云烟淡笑,“臣妾觉得,在崖上,虽是炸火环绕的,也并不比崖下危险多少?”
刚刚激战的同时,云烟,更加加意的防着商君。大敌当前,混战中她若暗相击袭,最是危险致命的。她对自己的恨意显然已是侵骨,这些,全得归功于轩王,归功于他的人前人后时不时的做出的亲密碍眼的举动。不过,商君未向自己暗下杀手,或许在她的心里,轩王的安危始终排在第一位吧!云烟松了口气,自己,目下,多少还有点儿用处呢。
她依旧将她与自己划得分明?在她心里,她的安危与自己毫无关系?她不会知道,她飞身而上的那一刻,他的心里是何样的惊惧,那种行将失去她的、脚下抽空天翻地覆的迷眩,他从未如此恐慌过。
他情愿换做崖上的是他自己。但是他不能。皇上、太子的目标是他,他若上去,对方马上会下令引爆炸药,全部人都要炸成飞灰。谷口,来得及逃走,是还有一线光亮的生地,而崖顶,是毫无生还可能的死地。
那么危险,在她眼里,依旧好过这里——同商君一处。商君?自己要如何同她讲,自己是一定要顾惜、保护着君儿的?她可会听?她肯听?轩王眸色深沉,她的身份是杀手,杀手?主子的提线木偶,傀儡而已。静静望着他,感觉到她隐压于心的厌倦与木然。她刚刚那样不计生死?轩王暗沉的墨玉眸子满蕴毫不掩饰的深情,投入于她冰冷双睛,不管不顾的吻了下来,空气有瞬间的凝滞,云烟只觉不能呼吸。
一夜狂风骤雨过后,第二日已是雨过天晴,阳光明媚,万物被洗得纤尘不染,雨后无比清新的气息弥漫充盈,天地间一片清冽、明净。
轩王一行人轻装上路,悠闲的行着。仪仗队六百人已逃得一个不剩,余下的,只十几名王府侍卫,没了之前的萧整肃严,悠哉游哉地,倒颇似主仆几人游山玩水的样子。
红箐心情颇好,眉梢眼角俱是欢快笑意,“雨过天晴呵——”
“阳光明媚。”竹玉接口,“这都是我家小姐的功劳!”
“是哟!”红箐嬉笑。
竹玉笑:“收起你那乌鸦嘴。昨日好好的天被你一顿说的,差点没被大水漂走,你再说,我还担心天上下雹子呢!”
“那也不能怪我吗!”红箐笑嘻嘻的。
“那要怪谁?怪我们家小姐?”
“怪君妃。”红箐笑言,“你看她那难看脸色,别说大雨,就是现在马上落了雹子冰凌,都不为过!同她一路还真是倒霉,我们还真得加小心些。”
竹玉也莞尔,君妃?虽然在小姐,轩王是可有可无,但轩王,也太不顾及君妃面子了?种种过分举动,连自己这个事外人看来都刺眼,更别提君妃?这就是世人传言的轩王独宠君妃,一往情深?貌似君妃似乎还刚刚失去了一个孩子。“这就是痴心错付,爱上浪荡子的代价。”竹玉轻言,“虽不是活该,也是自找的。”她虽对商君主仆极厌恶,但对此,却并未感到幸灾乐祸,只是,觉得不值罢了。
“两情相悦的,能有几个?”红箐话圃出口,见竹玉已是神色黯然,忙笑说,“好啦,不用再伤情了,你一定早日得佳婿,恩爱胶漆白头到老的。”
竹玉听了,忍不住一乐:“要张狂就趁现在,省了将来没了你说嘴的!”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红箐言,“看本姑娘我像痴情种子?”
“你不是?”
“我是?”
“但愿你不是,可要坚持下去——可别转了性啊?”
“我会么?”
“谁知道。。。。。。”
二人言笑着打马跑了开去,轻声笑语远远传来,有红箐隐隐约约的悄声,“我好像,刚刚,看到梦晴小姐了。。。。。。”
无忧无虑?云烟笑笑,那是正属于她们的活泼年纪的。只是,不过比她们大了两岁,自己怎么好像老了许多?
轩王不时的目光灼灼的望过来,云烟淡淡的只作不见,他这个样子,别人看来,或许真以为他是对自己深情如斯,闹不准钟情的到底是商君还是自己。他这么有意的混淆视听,暗地里若有埋伏的刺客杀手见了,或许真的转而将目标由商君转换为自己,没准自己倒真糊里糊涂的成了商君替罪羊。
第3卷祭祖7
而轩王,感觉得到的却是云烟置身事外的漠然,对刚经过一场生死打斗的漠然,对之前王府生活的漠然,对自己——从来就如此的漠然。仿佛,这一切本就与她毫无关联的,而此时此刻,随时即要抽身离去,她的冰冷。。。。。。轩王对此竟是要起了十足的怒意,恨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各怀心思的,不知不觉的进了旧京。旧京,这座前朝古都,亦是天启旧都,曾是辉煌萦耀的至尊古城,如今,已被遗弃,只是静静、默默的矗立着,红砖青石的磊磊城墙,巍峨肃寂的琳琳重宫,人来人往热闹喧嚣的酒肆茶楼大街小巷,仿佛早离去了昔年的刀光剑影,而无形中的,并未被风雨洗涤去的,是依似透出的煞气重重。
向例住于小行宫。小行宫亦是飞檐斗拱、殿阁恢宏,奢华仪制比起皇宫来不差什么,不过略小了些规模而已。轩王自宿了明昭殿,安排商君、云烟各宿了殿西、东暖阁。
轩王这晚破例的没召云烟侍寝,却自来了东暖阁。经了昨日一战,似更加泾渭分明的划分了二人的主仆身份,也更加了几分,生疏。见云烟只是一副淡淡的听凭吩咐行事的模样,轩王倒添了几分不安,流涟半晌,倾情达意的话终是一句没出口,外面陆雨已回禀:“王爷,京兆尹已带着众官员在议事厅恭候多时,请王爷议定明日祭祖事宜。”
轩王听了起身,“你先歇息吧,”走至门边,又转回身,看了云烟,“明日,随我同去?”
云烟低首无言。
“云烟?”轩王柔声轻唤。
“王爷,”云烟抬头,“正妃无大过失不可轻废。明日我若与你同去,等于昭告天下,我是轩王妃——那么以后,我要如何于世存身?连带着亭之、云飞俱要隐姓埋名。罪妃之族,这对于萧家,似乎不公?”
“你还想着离开?!——你从来就没有分毫想留下的心思!!”轩王脸色难看。
“何不叫君妃同去,”云烟自顾自的说下去,“祭过祖,便是嫡妻身份已明,他日你若登基,她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后,母仪天下,正遂了你们心意,何乐而不为呢?”
“或者说,是拿我装幌子来替君妃挡挡明枪暗箭?”云烟接着道:“这在平时也没什么。只是要强加我这份尊荣,这在我,牺牲的未免太大了。”
轩王压住心头奔涌的火气,自己的心意,自己对她种种,她究竟是一毫不察,还是故意装作不晓?连君妃自伤体面假意小产嫁祸于她,自己都压了下来,这样轻轻的饶过了她,对于君妃,是何等伤情?
在自己身边,她总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漠然——云烟只是淡淡。
轩王看着她,忽而一笑,目光犀利逼视她双眼,似要将她心思望穿,一字字说得绝决:“云烟,本王已然与你上了皇族谱,你给我听好了,你是本王名正言顺的王妃,他日本王登基,你便是皇后。别再妄想着休书——若敢私逃,本王拿萧府满门与你陪葬。或者——”
“你食言——?”云烟抬眼直直望着他。
“是你太天真。”轩王笑,“——本王当时并未想着骗你,不过是现在改了主意。”说着笑意越发邪肆,“本王倒想着,你该给本王添个世子了。”
“本王不说第二次——本王允你,即使登了帝位,后宫也绝无其她妃嫔。”
望着轩王决然离去的身影,红箐哀叹,“他这次来真的了。”忽而愤恨,“这个食言而肥的——”
“有谁会天真到相信他,”竹玉道,“难道你信了?”
“。。。。。。,没有。”
“是没有。”云烟苦笑,与其说相信他的诚意,不如说劝慰自己希望他说的是真的罢了。
皇室祭祖亦免不了一番隆重的繁复仪祀。虽是京兆尹连同属下各官员们早已俱安排好,仍免不了轩王象征性的过问察视一遍。议完,已是深夜。
头昏脑胀的出来,轩王神色甚是低沉。陆雨见了,问,“王爷,可要属下去请烟妃娘娘?”
“不必了。”轩王沉默。这么晚了,让她好生歇着吧。明日祭祖,祭祖,以夫妻之名行祭祖礼,昭告她轩王妃的身份于天下,是此次祭祖之行,他惟一想做的。
代圣祭祖,皇子位分之尊,准用明黄。九腾龙脚踏祥云,怒目腾飞,光华明灿,焕发着凛不可犯的肃严明耀。腰系白玉鱼龙带,那纯净白色,温润的玉泽,于凛凛中凭添了几分英英玉立,缓和了几分凛冽肃穆——轩王肃整礼服,于仪门前,静等云烟的姗姗来迟。
陆雨不安的走来,每近一步,轩王的眸色便暗了几分。他没有吩咐陆雨去请,他要她自来。陆雨不放心,自行的去看了看。
陆雨至轩王身边低言:“王爷,烟妃娘娘不见了。”
怒气暗暗汹涌翻腾:“萧云烟,你够大胆!”
“连着两个随身侍女一并不见。”
自然要带走,留下,等着活剥皮不成。轩王暗咬牙,“一群废物。”昨晚,自己里里外外的多加了多重暗卫?!连只苍蝇都难飞出!“萧云烟,本王还是小看了你。”
礼官上前催促,“回王爷,时辰已快到,可否要催请王妃?”
“不必,”轩王阴沉着脸色,“太子即在,本王代圣祭祖,已属僭越,又怎敢再携妃参拜。本王自行拜祭。”
此言一出,群官暗叹,“轩王明大礼,知分寸——”
礼官微一踟蹰,此则不合规矩,莫不是真如传言所说,轩王厌弃皇上强加于其的烟妃,此一行,明是昭告天下,他,不认这个有名无实的烟王妃。轩王一脸恭肃,凛不可犯。礼官觎了觎,神色一凛,只得噤声。
片刻,高唱,“辰时正,祭祖——”
“儿臣代父皇祭拜,上告皇先祖。。。。。。皇族和睦,励志兢心,共治天下。。。。。。愿祖先保佑我天启,国泰安平,百姓乐业,皇族和睦,永兆万年。。。。。。”
轩王肃沉的声音于空旷祭坛上空回荡。
那一字字王者之气的霸道宣祀清楚响亮的贯入耳中,陆雨神色只是飘忽,刚刚,他没敢回禀的,是,君妃也一同不见了。。。。。。
第3卷三十二抉择1
回至寝殿,轩王再也不掩分毫怒色,烦躁的自解着扣子,“可有线索?”
“略有。”陆雨答,“百里外予州边境柳家庄,少庄主柳漓,颇为可疑。”
“嗯。”轩王解扣子的手一停。
“昨晚,子时,两蒙面人敲晕了我两名暗卫,冒充暗卫的身份混进去的,又代为值巡,天方亮才离去,是以并未被察觉。两暗卫被点了|岤道,却隐隐听得他们几句言语,“少庄主。。。柳老爷子。。。闯祸。。。”之类。属下以飞鸽传书令沿途暗卫去探,发觉柳家庄内暗藏诸多机关,并非寻常人家庄院,是以非常可疑,”陆雨踟蹰:“柳家庄看来危险非常,王爷,是否要从长计议?”
“自报家门?”轩王冷笑,“不走一趟,岂对得起他们一番苦心?”
“王爷——”陆雨欲言又止。
“有话就说!!!”轩王暴怒。
“君妃娘娘亦一并不见——属下之前未敢回禀,想来,同昨晚那两个蒙面人脱不了干系。”
“君妃?不见了?”轩王神色归于沉寂,情绪也逐渐平复下来,“去柳家庄。”
百里,快马加鞭,一两个时辰便到。
此地看来颇为暖和,杨、柳、榆、槿各色树木已露出了小小的嫩叶尖,轻轻的浅浅黄黄的新绿,一条山溪蜿蜒潺湲着从林脚下流淌,山环水绕、林木遮映的山坳里,一个偌大、开阔的庄院赫然座落。庄周亦是村间常见的、榆槿之类,庄前一带溪流,青墙红甍,黑油漆大门,左右两边一对青石蹲狮,威风凛凛,睜目欲裂。门前却只静悄悄的,连个守门庄丁也无。
至庄门前带住了马,轩王示意,“叫门!”
陆雨上前扣动青铜门环,半晌,听得里面一人叫喊:“谁呀?何事?”
“回你家庄主,我家主子来拜!”
“我家庄主不见客!”
“回你家少庄主——”
“少庄主不得闲!”
“叫管家出来!”
“管家老爷忙着料理庄务呢,哪得功夫?”
陆雨回身望了望,轩王脸色阴霾遍布,自己也觉怒气上涌,“狗奴才,叫少庄主开了大门跪接,迟一会儿,一把火烧了你庄子!”
这一次,里面半晌寂静无声。
又过须臾,大门吱吱几声两边大敞,两溜身着简净黑衣的庄丁分左右整齐站开,中间一人,头戴高棱帽,身穿宽紝福字绸衣,倒似个管家模样,紧步来至轩王前躬身施礼,“小人奉少主人命前来迎接贵客,少主人正于庄中恭候,请贵客随小人来。
陆雨低言劝止,“王爷,不可。”
轩王阴冷着脸色,“看看何妨?”
两个庄丁上前来,却只笼了轩王、陆雨马辔。看着大片被拒于门外的王府侍卫,陆雨不安的看了眼轩王。
“无妨,只是讲条件罢了,”轩王道:“他能将本王如何?”
马匹被牵了进去,却穿厅绕堂,弯弯曲曲的饶了几多圈,至了庄子后花园,方才停下。
眼前是一排小小木槿,花木扶疏间,一个白色汉玉凉亭悠然座落,单单巧巧的四角翘起,清明雅丽。亭中石桌上陈列着几样时鲜酒果,一男子白衣飘飘,倚桌而坐,眉目悠逸夺人,如灿阳清月,风华流漓。身畔一女子,亦是一款白衫,黛青秀眉,眼若水杏,姣若梨花,神情清洒大落,望之清灿夺目,随意的倚柱而立,两人各具晖华,交相掩映间,直如一对璧人一般。
几人渐近,那女子一湾汪水美眸,只目不一瞬的,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寻奇的意味,直直望向轩王,似要在他面庞上搜寻出个究竟所以然来,虽然不知,她好奇的是什么。
那男子,面上却依然是如常的悠然、风华逼人的笑意,望了轩王,淡笑道,“尊客至本庄,有何贵干?”
“来拜望柳庄主。”
那男子笑了笑,“家父年高,只于幽室静养,早已谢绝宾客探望。尊驾有什么事,同我说一样的。”
“少庄主,”轩王冷冷的发出一股寒气,“本王来,要人的。”
“哦?”那男子似恍然惊觉,起身道:“失敬失敬,原来是王爷!在下柳漓,见过王爷!——但不知是轩王爷?辰王爷?为何有要人一说,望王爷明白指示?”
陆雨一旁忍不住,冷冷插言,“柳少庄主,我家王爷奉皇上命祭祖,却于祭祖当日不见了烟妃、君妃二位娘娘,少庄主不知情?不知最近,庄上可有添了女客?”
“原来是轩王爷。两位娘娘不见了?”柳漓面带真诚,“不瞒王爷,庄上近日确多了两名女子,不过,却是在下寻来做侍妾的,俱是两厢情愿,非抢非掠。王爷不信,在下可将二人唤来与王爷当面验看。”说着命庄丁,“去请两位少夫人来。”
须臾,庄丁请了两人前来,不是云烟、商君又是哪个?!连衣饰、簪环亦是未换分毫。陆雨惊骇,“你、你。。。。。。竟胆敢——”
柳漓毫不介意陆雨的失态,“王爷,可看过了,当真不是两位娘娘?!”
云烟、商君神色木然,只是呆呆的站着默然无语,轩王惊怒,“你给她们吃了什么?”
“一点儿补品而已。”
“本王要带走她二人,条件你开了来。”
“王爷,您这也太强人所难了,未免有倚势强抢的嫌疑。”柳漓为难道,“今晚,在下便要与她二人成亲的,若说洞房花烛夜,王爷肯赏脸喝杯喜酒,在下不胜荣幸,可强掠人凄,在王爷之尊,似说不过去?”
第3卷抉择2
陆雨气结,“你胆大妄为至此,诛夷九族——”
轩王抬手止住,“不必多言,有何条件你尽可开出来。”
柳漓一笑,“到底是王爷有涵容雅量——既如此说,在下也就不绕弯子了。这两个绝色女子,确是在下爱妾,不过既然王爷有意,在下便忍痛割爱送一个与王爷,请王爷任选——至于解药么,王爷路上紧赶两三日,至京中普陀寺,自有人相赠。王爷记得,要紧赶,否则误了日子,日后出了任何差错,在下可是不负责的。”
轩王不言,亦不望向云烟、商君。
“怎么?难抉择?”柳漓一笑,“在下还有一法,若王爷肯自牺牲,在下便看在王爷诚意,放了二人。”
“烟妃娘娘是——”陆雨一转口,咽下了后面的“心之所爱”,换成,“王爷正妃,又是萧将军爱女,背后,又有着——你如此神通,不该不知,绝情医谷的势力所仗,你竟敢妄言娶之为妾。。。。。。”陆雨跟随轩王多年,已猜到了轩王心思,此时,决不会弃君妃于不顾,那么,牺牲的,只有烟妃了,恐怕王爷心里已有了决断,阴冷道,“你胆大包天,自寻死路!”
“是么,”柳漓慵懒不拘中透着凌然霸气,脸上亦挂着悠然笑意,“说得倒是满布惧意的,不过,本公子一向随意惯了——本公子在此,百无禁忌。”
“带走一个或是两个,王爷请自选吧!”
轩王扫视了云烟一眼,忽然一笑,“本王若没了命,要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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