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他们其实也就是一帮小混混。”
青墨盯着狄森,“阿森,你好像变了些。”
“哦?哪变了?”
“我说不出来,你说话的语气和样子好像……”青墨比着手势,似乎在找合适的形容词,“流利和自信了不少。”
“我从前怎么样的?”
“你不记得了吗?”
“我说了我失忆了。”
“从前你说话有点结巴,给人老实巴交的感觉,也从来不和我谈论这些的。”青墨有点诧异:“一次受伤让你思想有什么改变吗?”
“不是啦,自己的事当然要问个明白。”狄森当然不会说重生之类的话题,说了别人只怕也不信。
青墨问:“那你对这事有什么打算呢?”
“当然是报仇。”狄森不假思略。
“啊?”没想到这句话让青墨反应很大,“这不像你会说的话。”
“你觉得我会说什么?”
“你从前对这些人总是能躲就躲的,在挨打时你都不敢还手,我还骂了你没出息你都忘了吗?”
从青墨口中,他感觉从前的狄森性子似乎比较软弱,他摇头道:“从前我是怎么样我不管,但平白无故挨了打岂有让他们逍遥法外的道理,法庭治不了他们我自己难道就不想办法了吗?”
“你真的变了。”青墨的眼神变得怪异,但又有些欣慰:“看来一场伤病让你改变不少,想想从前,你对谁都是唯唯诺诺的,那些人欺负你,要你学青蛙跳,你非但不反抗,反而问人家要跳多高?你怎么说也是个七尺男儿,你妈和舅舅都年纪大了,你是以后这家里挑大梁的男人,老那么娘气怎么行?这种变化好,有点男人味了。”
狄森苦笑,看来从前的狄森还真是个软骨头,连邻居都有几分瞧不起何况别人了,“是啊,墨哥,这次我也是想明白了,以后我不会让人欺负,还要保护我的家人。”
“这就对了。”青墨语重心长:“你看,绵羊和蜜蜂都为人类做贡献,绵羊是逆来顺受的,蜜蜂是有刺的,但人们都赞美蜜蜂从不赞美绵羊。这说明什么?这说明没有尊严的给予是得不到别人尊重的。所以,以后这些人再来收保护费,你就算打不过人家,也不应该让他们拿到得太容易。”
“是。”青墨的学者风度让狄森不禁想到叶天,那时的叶天不也像他一样对自谆谆诱导吗?狄森有些庆幸,虽然受了伤,但这次重生还算不坏,有疼爱自己的老妈和舅舅,还有一个这么有学问有见识的邻居,但他意识到什么:“他们以前还来收保护费?”
“可不是,你每次老让他们想拿就拿,弄得他们变本加利,你看,你给了那么多钱他们有什么用?还不是说打你就打你?”
狄森脸涩涩的,以前的狄森真是丢人,他斩钉截铁:“墨哥放心,以后再也不会了。”
四、未婚妻
夜深了,狄森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他起了身,晃晃脑袋扭扭手腕,趴在地上做起运动来。虽然他重生了,但并没有把从前的身体带过来,他感觉现在的身体虽然不算差,但离自己从前的强壮还远着呢。
他双手撑地,胳膊直立,在地面一步一步向前挪,这是一种他从监狱中学来的锻炼方法,在小面积的空间,这种方法不需要大幅度运动就可以练到全身每一块肌肉,是一种原始但很高效的健身法。
但他只爬了十圈就喘着气坐地,现在的身体还无法完成他意志的要求,他只能先休息会,健身也不能做拼命三郎,而要有长性。
他目光窗外的景色,从表面看,这是个治安很好很适合居住的城市,但他记得叶天曾经告诉他,美国并不是理想社会,尤其从八十年代开始,美国还有加拿大的地下社会开始活跃起来,各种帮派像瘟疫一样开始漫延。究其原因,还是缘于种族主义。
虽然联合国六十年代就发布了消除一切种族歧视的宣言,但在欧洲和美洲,白人至上的优越感依旧一直统治这儿人们的头脑达二十多年,八十年代初官方政府消除了一定的“机构种族主义”,但在民间,不同种族人群的冲突却越发厉害,加上其中伴随着利益关系和地沿冲突,使得打着各种旗号的帮派雨后春笋般冒出来,帮派冲突和对平民的马蚤扰除了带来严重的治安问题,有些甚至上升到政治层面。世界各地有影响力的黑社会组织也相继在美国登陆,给地下社会各种组织带来合并和重组的机会,各色人物走马灯似的登台,总而言之,这是一个你方唱罢我登场的热闹时代。
好在狄森一家是在三藩市,这儿的治安还算不错,不像纽约几乎天天有各类犯罪事件,种族歧视在这里也不算严重,可是狄森反有点失望,他很想到纽约大都会见识一下当代地下社会的人物都有些什么能耐。
就在他打算睡觉时,忽然听到窗外有喧闹声,探头一看,一条巷子出现几个背着球棍的白人少年,借着路灯光看到后面,他心里的火腾一下起来了,因为后面两个穿皮衣的光头佬正是打伤他的家伙,虽然自己失忆了,但这部份的记忆越十分深刻,一眼认了出来。
这些人边走边说着话,狄森从前就学过英语,加上重生后的狄森也留给了语言记忆给他,所以他对这儿的语言是完全能听懂的。
狄森见他们三三两两开始在公路对面的一个草坪集合,心中一动,他穿好衣服,从窗口跳出,抱着电线杆滑下来,远远尾随,躲在一棵大树后偷听他们谈话。
这帮人人数约十来个,还有两个身材不错的金发少女,穿着带钉的皮靴,画着很重的眼影,长得算漂亮可表情凶狠,其他人也都是身材壮硕,一付傲慢样。
他们本来在一起低声说话,几分钟后,远处走来一个光头小胡子,看上去约二十多岁,衣服扎在腰间,穿着汗衫,肩头有一个明显的纳粹标志纹身。
“德瑞克来了。”这些人纷纷让路,原来这个小胡子就是这儿光头党的领头人物,想不到是个这么年青的小伙子。
他眼光从众人面前扫过,落在两个打过狄森的家伙身上,喝道:“是谁把俄国佬带来的?”
两人怔了一下,德瑞克走到他们面前,指着三人鼻子叫道:“听好,我们已经当你们是美国人,但不要让我听到你们用俄语骂脏话,上次你们教训开中国餐馆的那个中国下流胚搞得鸡飞狗跳,我花了不少力气才摆平了法官。下次你们干活最好同我说一声,不要让我知道你们在我的帮派里搞小圈子,不要擅自行动,不然我会像你们教训那个中国小杂种一样教训你们。”
他把两人骂得抬不起头来,拍拍其中一人的颈部,退到人群中央。
“你们听着,现在有不少人骂我们是流氓,是害虫。我很介意这种说法。”德瑞克像个演说家一样挥舞着胳膊:“他们根本不知道我们在干什么,那些小市民总希望伟大的种族行为像进修学校里的小姑娘一样,对这些人,我只说一个字:操!”
他猛力地竖起中指,又指向身后城市:“现在有几百万非法移民睡在我们国土上,政府一年花几十亿来安置这些非不属于这里的人,光是捉这些罪犯,就得花上四个亿。我们的边界成了个笑话,中南美人在嘲笑我们,嘲笑我们的法律,嘲笑我们这里的人。每晚有几千人冲过边界,好像来抢糖吃的小孩……”
有些人笑起来,他怒吼:“他妈你们不要笑,这不好笑,这关系到你我的生存,政府不在乎这些鸟事,他们更关心在国际上的形象,更关心狗屁宪法中赋予这些非法移民的权力,他们设法让他们活得更好,变得有钱。结果呢?结果我们穷了,勤劳的美国人民被耍了!移民早该禁止了,因为我们被这些人剥削光了,他们就像一群蝗虫快把我们啃光了。这些事就发生在此时此地,你们看看那边……”
他指向远处一个超市,“那本是亚奇的店,大卫和迈哥在那工作,韩国人买下了,炒了他们鱿鱼,雇用了非法移民,之后发了大财。看到这些我非常不爽!听着,这儿已经变成了战场,你们有两条路,一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国家被蹂躏,二是拼一把,就算我们不能干翻所有这些蝗虫,起码也不能让他们好过,你们怎么选?”
最后一句话他吼得声嘶力竭,所有人振臂高呼:“干死他们,把所有非法移民赶出去。”
一声呼哨,这帮人纷纷戴上面罩,挥着棒球棍向那家韩国店铺冲过去,狄森悄然跟上,听到前面传来砰砰啪啪的打砸声,店员的惊叫声,货架被推倒的声音。他们把店里能砸的全者砸烂,殴打店员,抢了所有的现金,一边吼着:“尝尝这个吧,亚洲猪!拉丁贱货,韩国表子……没有绿卡永远别想在这工作!”
那两个俄国光头党干得格外卖力,这让狄森有些吃惊,看起来,他们应该也在当地帮派的排外之列,那么当地的光头党是怎么同俄罗斯光头党走到一起去的呢?
但他稍微一想就能明白,在80年代,整体的美国民众排外情绪已不算很浓,这些小年青的激进思想大概是被某些有心人利用了,实际上这伙人中也并非只有纯粹的美国人,他听到有人叫骂时都带着一些其他语言。
这时传来一声女孩的尖叫,有个女孩被人从店里拎出来,她一开始用英语哀求:“不要,不要……”但几个家伙把她推倒在地,撕扯她的头发,她一急叫了出来,狄森听见她说的是纯正的中国普通话,看来应该是个被雇用的中国女孩。
同时,远远传来警车鸣叫的声音,也许店员有人报了警,德瑞克呼啸一声,一帮人向外逃窜,那两个俄罗斯人还在里面狂砸,最后才跑出来。其他人已经跑远了,他们要跟上时,有个人看到倒在地上可怜巴巴的中国女孩。
“看哪,这个中国表子长得不赖。”他用球棍挑了挑女孩的下巴。
“沃克,不要节外生枝,德瑞克不容许我们干这些。”另一人意识到他想干什么。
沃克看看其他人跑远了,狞笑道:“怕什么,他看不见的,反正这笔帐将来都是记在德瑞克头上。”他一弯腰像扛沙袋一样扛起女孩,女孩挣扎着,被他狠狠几拳打在头上,女孩晕头转向,趴在他身上不动了。
扛着女孩他们向与德瑞克他们相反的方向跑去,狄森尾随其后,一直到了一个小巷子里。
“来乐呵乐呵。虽说她瘦了点,但长得可他妈好看。”沃克把女孩放在一个垃圾箱上,伸手去撕他的衣服,另一人还在劝:“别搞了,不要又把事情闹大了。”
“滚!”沃克怒道:“胆小鬼,难道你真打算听这些美国猪的话,别忘了,安德烈才是我们老大。”
另一人不作声了,他退到一边,不安地向巷子外张望,沃克不管不顾,色眯眯地要向女孩上下其手。女孩带着不多的理智微弱地挣扎着:“不要,求你不要……”
这时,一个人影从天而降,砰然作响,一块砖头重重砸在巷口那人的头上,哼都没哼一声就晕过去了。沃克听到响动,但还没来及回头,就被一个布袋套住了脑袋,接着手中的球棍也被人抢走了。
砰砰砰!一通乱砸,这个人正是狄森,他先两棍打在他膝盖上,痛得他倒在地上杀猪似地叫起来,膝盖是人最疼的地方,虽然狄森身体不如从前,但打架无数的他技巧还是记得。然后没头没脑一通乱揍,一下子打得沃克全身软在地上,只能轻微地蠕动。
狄森拉下布袋,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光头佬,还记得我吗?”
“你?”沃克作梦也没想到,居然是平时那个逆来顺受的中国青年,他几时变得这么胆大了,居然敢袭击自己?
狄森狠狠一拳打在他脸上,一下崩掉两个门牙,“这是因为你砸我家店铺。”又一拳重重捣在他腹部,“这是本月的保护费。”再一脚蹬在他面门:“这是为了你让我学青蛙跳。”又猛踢了他胯下两腿,疼得他满地打滚,“这是替中国女孩送你的。”最后一棍把他打晕在地,他一时想不起这家伙还对自己干过什么,笑道:“这下子免费送的。”
在这通暴打中,那个女孩恢复了点神志,她惊恐地看着狄森,他用流利的普通话问:“你没事吧?要去医院吗?”
女孩揉揉额头,表示自己没事。狄森招招手让她跟着自己:“我送你回家。”
女孩跳下来紧紧跟着他,出了巷口,路灯光明亮,狄森看清她的面容,难怪这两个光头佬会见色起心,这女孩确实长着一幅标准的亚洲美女的面孔,虽然衣服破烂,头发蓬乱,但还是不掩青春美丽的本色。
“我住在那。”她指指远处一个街口,狄森领着她向前,发现她边走边不时地打量自己,眼神中又有担忧又有不解。
“怎么这样看我。”
“阿森,你怎么敢同他们打架?”
狄森一听,敢情这女孩从前还认识自己,也不奇怪,离得这么近,大家又都是中国人,认识也不出奇。他问:“咱们从前就认识吗?”
女孩听了这话水灵灵的眼睛瞪得巨大:“你不认识我了?”
“我们有关系吗?”
“啊?我是你……未婚妻啊。”
狄森傻在那儿,像天外来客似地看着她:“未婚妻?”
五、兽瞳
“原来你失忆了。”在离女孩家不远处的台阶上,女孩听了狄森的话才明白,咬咬牙道:“这些家伙真狠。”
“是啊,我脑部受创,很多事都不记得了。”狄森摸摸后脑,那儿还有点隐隐作痛。“呃,怕你得重新自我介绍了,你叫什么?”
“我叫林薇。”
原来,林薇与狄森在国内时本是同乡,同他一样,也是父亲早逝,留下母女相依为命,狄森的舅舅是有绿卡的,他接过狄森母子后打算以亲属关系向移民处申请让狄森母子也有绿卡,事情也办得快差不多了,而林薇一家却是非法移民,林薇父亲是在美国病逝的,临终前曾与张国豪商议,让狄森与林薇办一个假结婚,从而使林薇一家人也有绿卡,可中途发出一些意外,特别是林薇父亲逝世使得事情出了变故,一直拖着没办。
“原来是这样。”狄森看看林薇,见她有点害羞地低下头,看得出,这个女孩来美国时间不长,保留着中国女性传统思想,对于这种事,总觉得不好启齿,说话也吞吞吐吐。
狄森所不知道的是,他与林薇这场假结婚一度差点弄假成真,林薇人长得漂亮又勤劳朴实,让狄森的母亲非常喜欢,她也曾向林薇的母亲表示,她和狄森年纪相若,不如真的结婚算了,林母也没反对。
但林薇本人在认识狄森后却不喜欢他,只肯同他假结婚,觉得狄森不是她理想中的伴侣,从前狄森的懦弱是个很重要的原因,有次两人上街被两个美国恶少调戏,从前的狄森居然缩到一边,如果不是刚好有警察在附近,差点让林薇被他们强犦了。这事让林母知道也很不高兴,觉得这样男人怎么保护自己的女儿?因此对张琳提到的婚事也失去了兴趣。狄森受了伤,她们甚至都没来看看他。
林薇是个外柔内刚的女孩子,与狄森打交道的日子不多,但印象中狄森是个很软弱的人,常被这些小流氓找麻烦,他也总是缩头缩脑,对他从简单的没好感甚至变得有些厌恶,觉得他简直在丢中国人的脸。但这次叫她十分吃惊,感觉像变了个人似的。
“谢谢你救了我啊。”
狄森笑笑:“没事,虽然咱们是假结婚,但也算是我未婚妻,我岂有看着人家欺负你的道理。”他站起来:“好了,你回家吧,以后别工作到这么晚了,注意安全。”
说完径自离去,这让林薇又感吃惊,从前狄森是很喜欢她的,像个牛皮糖似的常常来粘她,巴不得同她在一起多呆一会,哪怕她表现出逐客的态度也赖在身边不走。可这次他对自己有大恩,却淡然地离去,她感觉这变化也太惊人了。
狄森没想那么多,也没心思去讨林薇的现成便宜,因为他现在有个大麻烦,他出门时是从窗口溜出来的,从上面跳下来容易,可要再从光滑的墙面上爬回去就难了。他也不敢敲门,怕母亲和舅舅会问长问短,干脆就在门口坐下来,一直打盹到天亮。
早上七点多,他被拉门声惊醒了,最早出来的居然是青墨。
见他坐在台阶上,青墨惊道:“阿森你怎么睡在这啊?”
狄森说了一套早就编好的谎话:“昨晚我趴在窗台上看一些东西看能不能找回些记忆,不小心东西掉下来了,我就从窗口爬出来捡,可出来就上不去了,又怕吵醒你们不敢敲门。”
“你真是……”青墨笑了:“快上去吧,你也不怕着凉。”
“墨哥,怎么是你开门?这么早去哪啊?”
“我去图书馆。”原来青墨在这儿长住,他总是早起,虽然他不是店员,但后来干脆承担了开门的职责,狄森有些庆幸,“好在是你,你就别说这事了,省得我妈问长问短的。”
“好了。”青墨眼光闪了闪,他听得出狄森的话有些不尽不实,但也没点破,“赶紧上去吧,你妈他们还在洗手间,趁现在溜回房间吧。”
狄森轻手轻脚回到房里,好在母亲和舅舅都没发现,以为他昨晚一直睡在房里,他在台阶上睡一晚毕竟不舒服,一回房就睡着了。
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他被母亲急聚的声音叫醒了,“阿森快起来,快下来看看谁来了?”
“谁啊?”他打个哈欠,随便梳洗一下来到楼下,见到却是林薇扶着一个满头银发的老太太进了店门。
“哎呀,亲家母这可是稀客啊,来坐坐坐。”张琳和张国豪连忙请她们坐,看来这老太太是林薇的母亲了。狄森暗叫不好,只怕要穿梆了。
不出所料,林母满面笑容道:“我们是专程来道谢的,林薇告诉我,昨晚她工作的店被光头党那些小流氓砸了,还差点污辱了她,是阿森救了她。”
“阿森?”张琳和张国豪面面相觑,“昨晚阿森一直在家睡觉啊。”
狄森知道瞒不住了,自己站出来,“是这样……”他把同青墨的谎话再说了一遍,又道:“我下来后听到那边有声音,就跑过去看看,不想遇到这件事。”
“是这样。”狄母愠怒:“半夜出门也不说一声。”转而又道:“好在这次救了阿薇,这次就饶了你。”
狄森注意到林薇偷偷瞟了他一眼,她今天换了昨晚的破衣服,人也修整了一下,虽没有浓妆艳抹也没有名牌衣服,但佳人天姿,看上去更可爱更有朝气。但她虽是道谢但眼中并无情愫,毕竟那么久的坏印象不是一下说没有就没有的。
林母说了一些道谢的话后,张国豪道:“那些家伙又在砸店了,哎呀,怎么就没人管管啊?”
“哎,警察拿他们也没办法,他们现在势力越来越大,人越来越多,我们这条街是越来越不太平了。”几人都是不胜唏嘘。
说到这里,林母话锋一转,“张嫂,这次来我还有一件事。就是关于林薇和狄森的假结婚……”
张琳忙道:“这事你放心,我们不会变卦的。”
“我不是这意思,我的意思是,这事就不用麻烦你们了。”
“啊?”
“你们看,你和阿森的绿卡要办下来也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林薇年纪说小也不小了,时势又这么乱,咱们母女也得找个靠山,最近我们在街上认识一个当地的美国人,他挺喜欢林薇的,我琢磨着,是不是让薇儿嫁给他算了,这样就省事多了,也不用麻烦你们搞什么假结婚了。”
听了这话,张琳不免心中惆怅,她是打心眼喜欢林薇这姑娘,嘴上说假结婚,也想借着这个机会让林薇和儿子多相处,最后玉成这门亲事,可现在看来,怕是肥水又流外人田了。她偷偷踢了狄森一下:“傻瓜说句话啊。”
她本希望狄森说句好话挽留林薇,狄森愣了一下,道:“我没意见。”气得她直翻白眼。
张国豪也感可惜,问林薇:“薇儿,你喜欢那美国人吗?”
林薇还没说话,林母叹道:“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女人一辈子不就图能找个太平过日子的丈夫吗?说实话,我不太喜欢那美国人,长得胖又离过婚,可是人家有份正当职业,最重要的是嫁了她咱们也能在美国安定下来,眼下,也只能这样了。”
狄森看了林薇一眼,也看得出林薇要嫁这个美国男人不是太乐意,他想象一下林薇这个娇滴滴的美人儿将来被一个大胖子压在床上的情景,没来由一阵恶心,但还是没说话。
张琳急了,拧了狄森一下,偷偷道:“傻小子你再不说话林薇可就没了。”
“妈,人家要嫁谁是人家的自由,我哪管得了?”
“你怎么管不了?你昨天不是救了她吗?借这个机会再说点好话,没准人家回心转意呢?”
“算了,何必勉强人家。”
“你……没出息的东西。”张琳气得低骂。
“那就这样了,再次谢谢阿森救了我女儿。”林母也觉得不好意思,匆匆要告辞。
就在这时,忽然几个彪形大汉闯进店门,吓得林薇母女又退了回来,狄森一看不禁想笑,为首的居然就是昨晚被自己狠k的两个光头佬,两人都脸上横七竖八贴着胶布,活像两匹斑马,沃克走路时还一扭一扭的,想来昨晚腿上那几下够他受的。
“就是他。”这些人一进来,人群分开,只见德瑞克走了进来。
“是他?”德瑞克大笑:“你们居然被他打成这样?”他也见过别人以前怎么欺负狄森的,想见狄森的胆小怕事在这条街都出了名。
“你们想干什么?”张国豪走上来,德瑞克把他一推,哗啦一声跌翻一张桌子。
“你几时胆子变大了?敢动我的人?”德瑞克上前理了理他的衣领,又指着林薇:“她是你什么人?”
“听说是这小子的未婚妻。”人群中有人道。
“原来如此,爱情的力量让你胆大包天。”德瑞克露出促狭的笑容:“这可不是英雄救美的肥皂剧,抱得美人归,是要付出代价的。”
狄森始终默不作声,在别人看来他是吓得不敢说话了,林薇也留着他胆小如鼠的印象,以为昨晚狄森是一时冲动,想不到这娇滴滴的女孩敢站出来挡到狄森前面,“昨天的事因我而起,你们想怎么样?我会报警的。”
“看哪,他居然躲在女人后面,中国男人都是这个德性吗?”德瑞克一说话,所有人都大笑起来。他指着狄森的鼻子:“知道我为什么不喜欢你吗?因为你一直在丢男人的脸,就像现在。”
张国豪爬起来偷偷伸向电话想报警,但被一人发现,一棍子把他打倒,“敢报警?”
德瑞克哼了一声,转向其他人:“好了,有仇的报仇,有怨的报怨,一切照老规矩,今天也该让这些中国杂碎了解下,谁才是这条街的老大。”
这帮人准备一拥而上,把店里砸个稀里哗啦,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从狄森口中传出:“你说谁是杂碎?”
德瑞克转过身来,他吓了一跳,狄森慢慢抬头,只见他眼中瞳孔居然有一抹野兽般的猩红。
“我在问你,你说谁是杂碎?”
六、寒心怒火
迅雷不及掩耳,啪地一声,德瑞克被狄森重重一酒瓶敲在光头上,一下把他按倒在桌子,碎瓶口猛地插进他手掌,德瑞克惨叫一声,瓶口已指在他眼睛上,锋利的碎片离他眼珠不到两毫米。
“谁是杂碎?说啊!”狄森一声怒吼,碎片已按进他的面皮,几丝鲜血流下来,德瑞克发出惊恐的尖叫,其他人见状要一拥而上。
“谁敢?”狄森一声大吼,震得所有人都停下来,同时德瑞克又发出痛叫,碎片已扎穿他的腮部。
所有人惊呆了,平时胆小如鼠的狄森刹那间变成一头暴怒的狮子,比他高了半个头的德瑞克像小鸡似的按在桌上。
德瑞克忍痛大叫:“放开我,小子,你死定了……啊!”他惨叫是因为狄森在他血淋淋的手掌上狠砸了一拳。张国豪毕竟是个男人,见势连忙抓起电话报了警,而所有人被这边吸引也没人注意他的动作。
狄森一手提起他的衣领,一边捏着他插进腮部的酒瓶向外推去。其他人见老大被抓,投鼠忌器,只是团团围着,狄森上来自动分开。
把德瑞克提到外面,喧闹时一时惊动了整条街的人,这街上店铺大多是中国人,都过来看热闹,不少人认识狄森,尤其一些了解他的人,见平时软弱的他居然把光头党的老大按在地上,都是目瞪口呆。
“听着,如果我再听到你向中国人说一句脏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喂狗!”
德瑞克一动不敢动,论力气和体形他都比狄森大,但狄森的碎瓶插在脸部要害,乱动只怕整张脸都绞得稀烂,特别是腰间,他感觉狄森手指掐住的位置一捏,就疼得全身无力。
狄森从前是学过擒拿的,拿住的正是他|岤位要害,虽然体力大不如前,但这点力气还是有。“现在,给我说对不起。”
“!”德瑞克也算硬气,还在大骂。
狄森一腿盘在他手臂上,大腿一绞一扭,德瑞克惨叫一声,身体传出清晰的关节错位声,狄森再次大叫:“说对不起。”
这下疼得钻心,也不知道是不是手断了,德瑞克见他又缠住自己另一只手,好汉不吃眼前亏,他不敢再硬气,低哼:“对不起。”
“对所有的人说,对这条街上所有的中国人说。”
“对不起……对不起,中国人。”
这话一出,民众哗然,居然有人鼓起掌来,德瑞克一帮人在街上横行霸道已久,中国人受他们欺负也够多的了,这一幕无疑大快人心。而且不光是中国人,许多外籍移民也都鼓掌。
狄森伏在他耳边,低声道:“知道吗,这条街上只有一个老大,那就是我,记住我的名字,我叫狄森!”他重重一甩,把他像死猪一样甩了出去。
德瑞克连滚带爬,捂着面孔大叫:“上!上!打死他!”
众人见他放开老大,立时一拥而上,狄森以一敌十毫无惧色,他松了松筋骨准备大打一场,他很清楚打是打不过这么多人的,但他很喜欢打架,而且这样有两个好处,一是试试这具身体到底在恶战中的反应,二来如果自己也受了伤,到了警察那儿也有个交代,这么多打一个,可以说自卫伤人,多少道理上占点上风。
第一个家伙冲到面前他已操起一把圆凳,他打架经验丰富无比,一开始就堵在墙面,防止敌人抄他后路,也看清了周围可以利用的一切武器,第一个家伙刚到面前,就被他一凳扫在脸上。
对方人多势众,而且欧美人身形普遍比亚洲人高大,加上也都是些暴力份子,狄森这一战毫无赢面,但他的人生信条从来没有退却两个字,抓着条凳左扑右扫,一时间店门口开演全武行。
让狄森很心寒的是,这周围基本是中国人,可没一个上来帮忙,都是看热闹,只留下他孤军奋战,这些海外中国人在长期被歧视被压迫的环境已经磨灭了血性,只要事不关己就高高挂起,都是谨小慎微地生存着,难怪德瑞克这帮人敢这么嚣张,他们面对的只是一群绵羊。
心寒之余狄森怒气更甚,可悲的海外华人啊,你让你国内的同胞情何以堪啊!
他已经打退了三个人,但自己也被球棍打中好几下,左手还挨了一刀,当场血流如注,身上衣服也已经破破烂烂,但除了张琳一人在哀嚎,不要打了不要打了,其他人还是这样注视着。
这时对方当中一个最强壮的白人一下冲撞过来,他足有一百五十公斤,一下把他撞飞出去,狄森挣扎了几下没能爬起来,被那人压倒在地,眼角又挨了一拳,差点眼珠都迸出来。
“小可怜。”那白人见他身体弱小,一双大手叉过来,要扼住他的颈部,不料狄森一个翻滚到了他背后,像匹豹子一样扑到他身体上,一口咬住了他的颈部。
“啊!”大汉惨叫起来,其他人在狄森背后乱打,一时也不知他背上挨了多少棍多少刀,血都溅到周围人脸上去了,惨不忍睹,吓得有些人不敢看了。
这时有个家伙用折叠刀捅了过来,刀上还有放血的血槽,如果被这样捅一下,不死也得重伤,狄森看到了,可他手脚没空,眼看要被捅中。
这时忽然一声尖叫,一个女孩跳上来狠狠一瓶子砸在持刀者头上,那人怪叫一声,一下被砸倒在地,第一个出手帮他的人居然是林薇。
她自己似乎也被自己惊呆了,她可从来没打过架,看到狄森浴血苦战的样子不知怎么就激起她的血性,一下冲了上来。她一发呆,一个家伙狠狠打在她头上,她哼都没哼就晕了过去。
这一幕让狄森火爆了!
“啊!”一声狂吼,那白人被他生生地咬破颈部,血冲出一尺多远,他像杀猪一样在地上乱扭,狄森吐掉嘴里的肉,此时他双眼通红,衣裳尽碎,但依旧气势如虹,又捡起棍子一下扫倒一人,把他踩在脚下。
“来啊!来啊!”他横棍当胸,须目皆张,地上倒着四五个被他击倒的人,一身浴血的拼命架式把其他人都吓得一呆,一时间没一个人敢上前。德瑞克不敢相信地望着他,他不敢相信,中国人当中还有这样的人。
这时,警车的鸣叫传来,德瑞克一方面被狄森的胆气震慑,再说也不敢同警察正面作对,一挥手,一帮人搀着扶着灰溜溜地跑了。
与此同时,一个老人从人群中出来,正是当地商会会长向华忠,他其实早来了,但一直躲在人群后面,这时才露面。
“阿森,你怎么样?来人,快把他扶起来。”
狄森等人一走,内伤外疼才发作,无力地坐倒在地,但这些人来扶他时,他猛一甩手:“不用。”
“让我们帮你,你受伤很重,放心,我们会照顾你的,我们都是同胞……”
“闭嘴!”狄森怒不可遏:“我没你们这样的同胞!”周围的人都愣住了,继而都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
狄森已无力站起,他挪到晕倒的林薇身边,摸摸她的气息,还好气息平稳,他松了口气,失血过多的身体再也撑不住了,一仰头晕了过去。
当他醒来,发现自己已躺在医院里,他心想,自己这回不会又穿越了吧?
“别动。”一个轻柔的声音,他看到床边站着林薇,这证明他没穿越。林薇头上缠着绷带,面孔有些疲色。
“你伤没事吧?”他问。
“你担心你自己吧,你缝了四十多针,多处软组织挫伤,大量失血,你这次没断骨头简直是个奇迹。”
“是奇迹。”狄森自己知道并非奇迹,他知道怎么在打架时尽可能避开要害,如果是自己从前的身体,受得伤要更少,而且那些家伙个个都会比自己更惨。
“怎么你在这?我们不是解除婚约了吗?”
“这次事情闹大了,你妈和舅舅都有事要做,我来帮帮忙。”
“谢谢。”狄森回想那一幕,“你当时干嘛冲上来,那么危险,害自己受伤。”
“你不也救过我吗?一人一次,算扯平。”她微微一笑,“我真没想到你居然敢一个人同他们那么多人打,阿森,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还是说老实人一发火就不可收拾。”
“大概吧,老实人发火连他自己都害怕的。”他有心开句玩笑,但一笑身体就剧痛起来。
“别说话,你还有点发烧。”她轻柔地用毛巾给他敷下额头,狄森心中泛起些甜蜜,他从前也算阅女无数,论长相她不算最好的,但像这个女孩这么温柔的倒也少见。难怪从前狄森会牛皮糖似的粘着她,她是很招人喜欢。
这时,他忽然听到外面有人说话,“如果他醒来我们要立刻带他回警局,你儿子这次造成多人重伤,那个被他咬破颈部的人差点丧命。”
“你们怎么这样?他们那么多人打我儿子一个,你们还帮着他们?”张琳的声音。
“我们是按法律办事。”
“你们……”
这时另一个人的声音,大概是医生:“请你们不要在这喧哗,这是医院。”
声音小了,不久声音小了,又过了一会,张琳进来,一见他醒来了忙扑上来,“儿子你好些了吗?”
“皮外伤,没事。”狄森虽失血过多,但自我感觉没多大事。
“儿子你是不是疯了,你那样……”张琳要说什么,林薇劝道:“伯母,他有伤,让他休息会吧。”张琳只好不说了,但张国?br/>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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