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面前都是服服帖帖,光这一点就不得不叫人佩服。”
一直没说话的钟臣忽然插口道:“说到这儿,我埋怨狄兄弟一句,你把德瑞克干掉这事干得也太快了,好歹也跟我们通个气,现在铁哥正打算同安德烈建立合作关系。你这样一搞,事情就变得有些麻烦了。”
铁十郎也道:“是啊,狄兄弟你是咱们自己人,不能不收。德瑞克是个小马仔还好,但总归是安德烈手下的一名干将,到时万一他知道你同我们在一起,要我们交人,弄不好就得同他翻脸,这同咱们从前的计划不符啊。”说完他又道:“当然你放心,我是不会把你交出去的。”
“我相信铁哥的义气。”狄森夸他一句,然后装起了糊涂:“这个恕我过于仓促了,当时也是见这群家伙在中国人地盘上这么嚣张,心里气不过。再说我也以为铁哥一世英雄,应该不会听光头党的摆布,说不定已经同他们干起来了,所以自作主张拿这个给铁哥这个见面礼,没想到……”说着他故作遗憾地摇摇头。
脾气最大的火祥一听拍桌而起,“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咱们怕了他们?”
“坐下!”铁十郎喝了一声,“没规矩!”
火祥悻悻地坐下了,铁十郎向狄森叹道:“谁愿意在自己地盘上听别人摆布?可现在安德烈人多将猛,在这又有警察当靠山,我们四兄弟三个都是重犯,不好公开出面,眼下全靠火祥一个人在外头独撑大局,咱们也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狄森比他本人更清楚,历史上铁十郎也的确是同光头党合作到年底,才因分赃不均导致决裂,那个时候铁十郎羽翼已丰,可以同他们分庭抗礼了。“我明白,铁哥的意思是咱们隐忍一时,待得咱们树大根深了再同他们见个真章,对吗?”
“没错,咱们新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急着同地头蛇对抗,那是找死,所以咱们得忍,等咱们有实力时再说话。”
狄森点点头,沉默了一会道:“铁哥的意思我明白,但小弟有句不中听的,不知当讲不当讲。”
“自家兄弟,有啥当讲不当讲的,直说。”
“当年bc虽然打赢了黑手党,后来被警方打散了,可是黑手党在纽约至今屹立不倒,铁哥认为有什么原因吗?”
听了这话火祥差点又跳起来,这不明摆着说bc不如黑手党吗?
十、农夫与蛇
铁十郎沉默了一会,良久才道:“是挺丢人的。我觉得这应该同组织的严密程度有关,狄兄弟是自家人,我也不用怕家丑外扬了,其实中国的帮派最为人诟病的一个地方就是组织太松散了,同黑手党相比,他们人虽然少,但规条明确,等级分明,而且入会的仪式也是十分谨慎,要加入黑手党的话,必须要介绍人,而且一旦入会者犯了帮规,介绍人要负全责,加入核心团队更是要经过所有家长的严格审核,实行的是一票否决制。外围成员从来接触不到组织内部机密,即使是为黑手党工作,他们对外也绝不称为党内成员,而是称合伙人,即使是已经在警方挂了号的罪犯也不行。黑手党在美国号称有五万人,其实核心成员从来没有超三千人,其他人多数只是同它沾点边,或者是合伙人。”
铁十郎说到这里有点感慨:“相比之下,华人就懒散多了,除了像我们这些资格老一点的成员还保留着暗语,密码之类的切口,其他人的入会手续十分简便,我那时入会几乎没经过什么审查。中国人,不管是国内的还是海外的,似乎都迷信人多力量大,这种方式前期的确带来了好处,我们的势力像滚雪球一样壮大,但后来就弊病出现了,不管是警方卧底还是别有用心的外人,要进入这个圈子都不难,而且人一多各种派系小圈子也跟着出现,内乱就不可避免。”
说到这里钟臣补充道:“还有一点,黑手党的人尽量避免使用暴力,不管同警方或其他帮派,他们都尽量争取合作关系,华人则不然,要么软弱得要死,要么做起事来肆无忌惮,搞得四面树敌,从甘必诺一战后,不管墨西哥人、黑人还是越南人……都同华人是对头。”
“是啊。”铁十郎长叹一声:“痛定思痛,我觉得我们华人很多毛病都要改,其实如果从江湖道义上讲,我们同甘必诺一战未必占理。那时他们垄断了黑油税……”
狄森插口问:“什么是黑油税?”
钟臣解释:“就是利用油站偷税漏税的项目,在美国,汽车加一加仑要收3的石油税,黑手党利用美国税务部门税务征收延时较长的漏洞,靠开空壳的石油公司来偷税漏税,一旦税务部门查上门来了,他们就宣布公司倒闭,再换一个地方,从中挣得大量的免税石油,同时还帮一些公司洗黑钱,这就是黑油税,高峰期一个这样的空壳公司可以挣一月近百万美元。”
狄森道:“我明白了,当时肯定也有中国人想开这样的公司,结果与他们的利益发生冲突。”
“就是这样,黑手党对这种黑油税有着严密的控制,每个地区进行了规划,本来嘛,这样的公司一个区域有一个都很显眼,一下子出现好几个肯定容易暴露目标,被税务部门查觉,当时甘必诺曾想同我们协议合作开发,但被拒绝了,就这样打了起来。后来可以说两败俱伤,双方都损兵折将,而这个生意在唐人街谁也没做成。如果当时高层的态度不那么蛮横的话,没准是双赢的局面。”
狄森点头:“所以,铁哥现在觉得,要做生意的话,反而是外国人可靠一些?这就是你投靠安德烈的理由?”
“我没那么说,只是我们不能老抱着那种狭隘的小圈子想法,如果人家说得合情合理,又给足了面子,我们也没理由拒绝。”
狄森心中微叹了一声,铁十郎的话听起来有道理,但做为一名经历过2010年后华裔黑帮内乱的穿越者,他清楚这些国外势力没一个是省油的灯,在后来的发展中,他们利用中国人多,劳动力便宜,对黑市业务不熟等特点,一点点对华裔黑帮进行“归化”,欧美国家的和平演变在地下社会也在悄然进行,华人的内乱多数是由与国外合作者挑起的,大圈帮就是个典型的例子,到2008年时,名为“华裔大圈帮”的中国帮派,做主的居然几乎都是外国人。
但至少现在来说,铁十郎目前是一种比较进步的意识,虽然他不了解国内国情,却无意中吻合了“改革开放”的特点,只是如大多数的变革一样,他不可避免要走些弯路,经历改革的阵痛,而且作为一名有识之士,铁十郎的下场也很悲惨,狄森在以后的历史中知道,他同道宁决裂后自立门户,也意识到外国人一直在拿中国人当枪使,后来与其他华裔黑帮合作过程中因反对与国外势力合作,要求华人自己作主进行帮派的企业化改革,对整体地下产业实施一条龙的运作而触犯了当时顽固派的利益,最后被暗杀在街头。
简单地说,华人在变革的过程中,虽学会了改革开放,但丢了一些传统的,却对我们很重要的东西,比如团结、义气……结果变得利益至上,沉淀在华人当中的黑帮文化也在逐步丢弃,使得凝聚力和向心力不够,组织松散,在2008年后的一些带字头的帮派中,少壮派几乎不知道“家族”的概念,所以往往一触即溃,成员忠诚度缺乏,谁有钱就跟谁,所以自然而然,外国人有钱就跟着外国人了。
狄森当然不想看到历史重演,更不想像铁十郎这样的有识之士横尸街头,他琢磨着用一种深入浅出的方法来说服铁十郎放弃同道宁的合作,少走些弯路。
“铁哥,你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吗?”
“听过。这个故事讲一个农夫救了一条冻僵的蛇,结果蛇醒来反把农夫咬死了。狄兄弟提这个故事有什么用意,你的意思莫非我们是农夫?安德烈是蛇?”
“不,正相反,我们才是蛇,安德烈才是农夫。”
铁十郎皱起眉头:“愿闻其详。”
“你认为安德烈肯同咱们中国人合伙最大的好处是什么?”
“当然是想我们做他的暗钉。”暗钉指从事不公开出面的工作的成员,比如暗杀,绑架或其它非法工作。
“正是,道宁外表是家合法的公司,安德烈的意图很明显,他现在黑手起家,但将来终究要洗白的,也就是说,他与咱们与其说是合作关系,倒不如说是雇佣关系,到时他要洗白,肯定要给警方一些甜头才能换来洗底的资格,他不可能动自己的家族成员,也不可能动白人,那他会交谁出去呢?”
铁十郎点头:“这个我们也想过,但我说了,同他合作只是暂时的,我倒不怕他玩鸟尽弓藏这一套,反正只要风声不妙,我们立马会有所行动。”
“所以我说我们是蛇,要行动宜早不宜迟,你铁哥是什么人,安德烈不会不知道,他明白我们双方都在打什么算盘,我直觉他不会给你翻盘的机会,弄不好他现在把你骗过去就是交给警方领赏也说不定。”
这话让四人都直起了身体,铁十郎眉头皱得更紧:“这我倒是没想过,本想他是道上的人,怎么也得做些表面功夫再动手吧。”
“所以我不得不说铁哥你一句,当年你的豪气哪儿去了?同自己的合伙人这样猜来猜去的有意思吗?大家都是刀口上吃饭的,谁怕谁啊?干嘛这么小心翼翼地侍候人家又防着人家?他那些生意难道我们不会做?他会拉拢警方难道我们就一定做不到?他收买人心的手段能比咱们中国人更高明?既然两者之间必有一战,我看不如先下手为强,借着他对咱们还没有完全警惕咬他一口,就算赢面不大,但总好过这样缩头缩脑的。”
这话不禁让铁十郎怦然心动,他望向钟臣等人:“你们觉得呢?”
钟臣思索了一会:“狄兄弟的话也有道理,只是咱们现在加上狄兄弟也才五个人,道宁内部什么样我们也不了解,现在动手会不会仓促了点。”
火祥哼了一声:“我看狄兄弟该不会见自己已经干掉了德瑞克,已经下不了台了,干脆拉上咱们同你一起上船吧?”
狄森坦然一笑:“说得没错,我还真有这个想法,但上我的船绝不是贼船。咱们中国人扬威海外,凭的是忠义两个字。常言道虎死不倒威,怎么说各位都是同死手党都死战过的人,安德烈的道宁算老几啊?他在美国的势力排行中连号都挂不上,凭什么让咱们给他卖命?这要让以前的兄弟知道了,脸往哪搁?铁哥又说,现在先合作,以后再翻脸,听起来是聪明人的做法,但说得难听点,这是小人的做法,先假意投靠,又以下犯上,背主求荣,这是忠还是义?”
“你小子……”这回不但火祥暴怒,连铁十郎都变了脸色,“兄弟,你这话说重了!”
(作者语:本书上传几天来感谢各位朋友的支持,在接下来的情节中大家能看到迭起,希望大家不吝投票。另外本书中有些被和谐的字眼,比如“he道”这个本该频道较高的词,我会尽量注意修正,没注意到时还请各位见谅,事关和谐,我也没办法,只好指望大家慧眼了。最后祝大家阅读愉快。)
十一、好自为之
狄森道:“铁哥,我来投奔你,因为觉得你是个英雄。在美国上岸,我是见多了中国人唯唯诺诺被外人欺负的样子,你以为我要了德瑞克的脑袋仅仅是因为交铁哥你一份投名状吗?我也是给这些外国人给气的,从清朝起中国人就受了多少欺负?现在还当咱们是东亚病夫吗?我想铁哥是个人物,跟着你就算打生打死,起码没掉中国人的价,可你刚才一番话,兄弟我真有点寒心。”
狄森一番话让四人都沉默了,良久,一直没说话的大围汉开口了:“铁哥,其实我心里也有个计较,我们何必搞那么花花肠子,当年同黑手党开打,咱们也没多少人,当时听说华人地盘居然光头党作主,我这心里也是气不过,想着同铁哥一来就砸了他们的摊子,痛痛快快地干上一场,现在弄这些真叫我伤脑筋。”
“闭嘴。”钟臣对他喝道:“你这蛮子懂什么?也在这乱插嘴!”
铁十郎站了起来,在窗边踱来踱去,良久,他向狄森道:“兄弟,我不是怕了那帮俄国佬,如果我只是想发财,我同我这几个兄弟打家劫舍也好,杀人放火也好,捞点钱还不容易?但bc就剩咱们几个,我也担负着老团长交给我的重振帮威的使命,容不得我冲动行事。这个决定我是迫不得已才做出来的,眼下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如果有五成赢面我立马会动手,可是现在我们一成也没有,你让我怎么做?”
狄森笑道:“铁哥这个一成是怎么算出来的?”
“还用算吗?咱们在这一没产业也没有基地,四个人三个不能露面,就算干掉安德烈,或者黑吃黑捞上一笔,结果无非也是跑路,根本谈不上落地生根,你觉得我们能怎么办?”
狄森摊摊手:“算得好,再问一句,当年铁哥投奔bc时,又有几成把握坐上社长的位子?”
铁十郎语塞了,当年他孤身一人,可以说是从一个流落街头的乞丐走到今天这一步,那时他压根没想过今天。
“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狄森的话带着感慨:“这话真是没说错,铁哥,老话说得好,想做聪明人,须下笨功夫。我的话可能是比较冲动,也没什么脑子,但我觉得,想得太多的人,也未必能成事。”他起身向一桌人行了一礼:“多谢各位款待,告辞了。”
“狄兄弟……”钟臣起身还想挽留,但狄森已大步走出了餐厅。四人默默坐在那儿,都是若有所思。良久,铁十郎长叹一声:“咱们算不算今天在国内兄弟面前丢脸了。”
“也不算吧,是这小子太过目中无人。”钟臣话虽如此,但其他人听得出他明显底气不足。
大围汉早忍不住了,道:“铁哥,我看咱们别想了,狄兄弟说得是啊,想那么干嘛。我们今晚就把安德烈给砍了,扶火祥上位,这儿中国人那么多,招兵买马还不容易?我就不信我们会输给这帮光头佬。咱们现在身无长物,光脚的还怕他穿
鞋的?”
钟臣这回没骂大围汉,对铁十郎道:“铁哥,其实我也觉得同安德烈搭伙有不妥,现在他们对咱们不知根不知底,还怵咱们三分,真要合作了让他们知道我们的状况,只怕更不会把我们放在眼里,到时怎么下台啊?”
火祥也道:“是啊,现在这儿除了安德烈没别的势力,不如借这个机会打出名气来,弄不好有意外收获呢?”
铁十郎久久不语,他在权衡,在判断,最后道:“同安德烈谈判的事暂且缓一缓,让我考虑一下。”随即对钟臣道:“你追上狄兄弟,同他要个联络方式。”
狄森这时已走到饭店门口,他自己也不知道铁十郎会不会受他的激,只能希望铁十郎当年纵横纽约时的龙心虎威依旧在。这时他听到钟臣的叫声。
“狄兄弟慢走。”他追上来递上一张名片:“这是我的电话,咱们这次虽没谈拢,但都是道友,还请保持联络。”
狄森接过名片:“刚才我的话是重了,请铁哥不要见怪,我也是实在见到中国人在这活得太窝囊了才这样。”
“其实我也有同感,但咱们也不能太鲁莽,从长计议总是没错的。”
狄森与他握握手:“不管如何,铁哥和几位兄弟在我心里都是人物,是我敬重的人,如果有什么事,只管说一声。”
“一定会的,让我们先合计合计。”
狄森与他道别,钟臣会追出来证明自己的话还是起了作用,现在就是等结果了。他走出饭店,过了一条街道后,又经过双截流国术馆门口。
这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却是青墨在门口踱来踱去。
“墨哥,你怎么在这?”
“阿森,可找到你了。”青墨松口气:“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
“你怎么搞的?”青墨声音带着埋怨,“就这样一个人来见罗馆长,又没有介绍人他脾气又不好,万一起冲突怎么办?”
“这不没事吗?你看,他还招待我吃了顿饭,我们谈得还算投契。”
“他怎么说?”
“他说考虑一下,我想他会帮忙的。”
青墨无奈笑道:“你这家伙,真叫人不省心……”话音刚落,忽听警车鸣叫,快速地驶过身边,青墨疑道:“这又是哪出事了?”
狄森猜到怎么回事,笑道:“别说这么多了,先回去吧。”
两人回到家,刚到门口张国豪就急急忙忙跑出来:“你俩出哪了?知不知道出大事了。”
“什么事?”
“上次打阿森的两个光头佬被杀了,德瑞克在医院被人割了脑袋,所有警察都出动了。”
青墨惊道:“什么时候的事?”
“不清楚,好像就是昨晚上。”
狄森淡然道:“死了就死了,有什么好奇怪的,道上混的不都这个下场吗?”他不同他们多说,自顾自回了房间,在楼梯口碰到张琳时道:“妈,钱你先收好,我暂时不会走的,你不用担心我。”
张琳还没说话,他就回了房间,关了房门抽着闷烟,默默思索下一步的计划。他听到下面张国豪他们还在讨伦德瑞克被杀一事,起身打开电视,调到当地新闻频道。果然,新闻正在播放整个案件的调查进展。
“据查,三名死者都是唐人街光头党的左翼成员,警方初步判断疑为黑社会内部仇杀,案情场面十分可怖,凶手不但杀死受害人,并割去他们的舌头和头颅,手段十分残忍……”
随即转到记者采访警方,受访者正是与青墨打过交道的莫警长。
“凶手作案手法非常残忍而老世,现场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通过对附近居民的访问,也没有找到目击者,他像幽灵一样从天而降,现在我们正对同受害者有恩怨的人进行排查,希望找到最有杀人动机的嫌犯……”
狄森笑了一下,关掉了电视,他对自己的手段很有信心,他不是冒然下手的,找好了最佳路线与时机,确保不会产生有目击者的视角盲点,往医院时他也是走消防通道上去的,并偷偷绕过了登记处,他给德瑞克送的花并不是用来在他面前摆酷,而是为了能挡住自己的脸,以防有人看见。
这时,他的门被人推开了,是青墨上来了。
“有事吗墨哥?”
青墨看看电视画面,沉声问:“这事同你有关吗?”
狄森瞟了他一眼:“为什么怀疑我?”
“昨晚半夜你在哪?”
“干嘛?你是警察?想审我?”
“我问你在哪?”青墨的声音有了些怒意:“你不要以为你什么破绽都没有,早上听安琪说你要独自拜访罗馆长我就觉得不对头,你知道吗,昨晚你离开时,隔着两个房间我都能闻到你身上的杀气。”
“就因为我有杀气?”
青墨哼了一声,他坐在狄森对面点起一根烟,看得出他很紧张,连点几次才点着,喷出一口烟稳定下情绪才道:“阿森,你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你,从你第一次出院后你做的每件事都让我吃惊,你胆子大得让我害怕,我承认你同光头党大打一场是长了中国人的威风,但我不想看到你胆大包天到居然去当杀人凶手!”
狄森无所谓地一笑:“墨哥,这只是你的直觉,说话要讲证据。”
墨哥霍然起身走到他衣柜前打开,问:“你那件黑色的外套呢?”又指着地板上的鞋架道:“你那双奈克鞋呢?”
狄森眉心一跳,但他没说话。
“我同你一起住了这么久,你有多少套衣服多少鞋子我都清楚,你别告诉我是鞋子衣服破了你扔掉了,也别告诉我它们找不着了,这些我都不信。”青墨盯着他的眼睛:“怎么不回答?我替你回答吧,因为你昨晚穿着它们作案,事后怕上面沾有现场的什么蛛丝马迹,比如泥土什么的,你把它们清理掉了。”
狄森咬着嘴唇,仍是一声不吭,青墨道:“对了,还有你的裤子,那条牛仔裤呢?那场面一定很滑稽吧,瘦小的牛仔裤佩一件宽大的黑外套,同隔壁街上的同x恋模样差不多吧?”
狄森忍无可忍,喝道:“我根本没穿那条……”
话一出口他就醒悟自己说错话了,中了青墨抛砖引玉之计,恨不得锤自己嘴巴两下。青墨笑起来:“你就这点智商?这么快就露馅了?”
“混蛋!”他冲上去一把拎起青墨的衣领:“你到底想干什么?想我杀你灭口吗?”
“动手啊。”青墨毫无惧色:“你已经杀了三个人了,不在乎多一个,动手啊。”
“你别逼我!你别逼我!”他重重把青墨撞在墙上,这下惊动了楼下的张琳,叫道:“阿森,楼上怎么了?”
“没事,我撞到东西了。”狄森高声应道。
“要我上来帮忙吗?”
“不用了,我和墨哥在聊天。”
张琳的声音远了,这一打断让狄森冷静了点,盯着他的眼睛:“墨哥,你到底想怎么样?报警吗?为了那几个混蛋把我绳之于法?”
青墨声音低下去:“蠢货,你以为你是梁山好汉吗?你以为你在替天行道?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从一个老实人一下子成了冷血杀手的?”
“你想我怎么办?等着他们来报仇?我不想我家人再受惊吓,所以我要先动手!”
“所以我才说你蠢。”青墨用深刻而凝固的眼神盯着他:“没错,你做得很干净,警察一时抓不到你的证据。可你别忘了光头党有多少人,就冲你那天同他们打的那一架,他们最有理由怀疑的凶手就是你!他们不会像警察一样讲证据,事情已经到了死人的地步,就不是打你一顿能解决问题的,为了维持在这条街上的威信,你,还有你全家都会遭殃,他们会杀人立威,你这样做是把你家人推到更危险的地步你知道吗?”
“我知道。”狄森松开他,捂着面孔坐到床上:“你别管我,我有我的办法。”
“什么办法?做个真正的职业杀手吗?”青墨冷笑望着他:“早知如此,我何苦那时花那么多力气帮你啊,你不喜欢谁就去杀谁好了。”
狄森望向他:“你同我说这些到底想从我这得到什么?你到底站在哪一边的?”
“我什么也不要,我站在公理这一边。”青墨一字一顿:“你给我听好,今天的事我可以守口如瓶,反正那些家伙也是该死。但我要提醒你,我虽然不希望中国人像绵羊,但也不希望中国人像野兽,我不是法官我没法判定你是错是对,但我奉劝你,做事要有分寸,要问问自己的良心,今天的事可以说你替天行道,但你不要因此堕落成嗜血杀人狂,你好自为之。”
青墨摔门而出,狄森垂着头在那坐了很久,才慢慢抬头,他感到一阵胸闷,起身出了门,想到外面散散心。
他找了一家宁静的咖啡厅,望着街外的风景,小口小口地品尝着,正在怅然之际,一个轻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阿森?”
他回头:“是你?薇儿。”
十二、街头暗袭
林薇穿着一身淡雅的职业装,秀发披肩,文静地站在他身后,狄森问:“你怎么会在这?”
“我是来应聘的,我没在那家超市做了,想换个离家近的地方,听说这家咖啡厅要人,就来试试。”
“试得怎么样?”
“刚试完,应该没问题。经理让我回去等通知。”
“恭喜你。”狄森做个请坐的手势:“坐吧,请你喝一杯。”
林薇在他对面坐下,看他脸色不好:“怎么啦?看你不开心,是不是担心那些人来报复啊?”
狄森摇头,叹道:“刚才同墨哥吵架了。”
“青墨对吗?”
“是的。”
“你们不是好朋友吗?他那么帮你,怎么还会吵架?”
狄森苦笑:“别提了,男人的事你们女人不懂的。”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不懂?”
“是吗?”狄森想了想,恶狠狠地道:“那我告诉你,我讨厌他。”
“讨厌墨哥?”
“是的,我已经开始讨厌他了,讨厌他知识份子的臭脾气,讨厌他一付道德楷模的样子,讨厌他无所不知的态度,讨厌他居高临下好像我天生就是他小弟,讨厌他的说教,讨厌他的学问,甚至讨厌他一幅娘娘腔的学者模样还泡个那么漂亮的洋妞!”
林薇忍不住笑了,“你嫉妒他?”
“我嫉妒他?”狄森想大笑,“凭什么?你不会说那洋妞吧?我对洋妞可真没兴趣。”
“不。”她一对善睬明眸溜溜地望着他:“你嫉妒他比你成熟。”
狄森愣了一下。
她端起咖啡轻轻抿了一口,仿佛对他说话又仿佛自言自语:“从那天你敢以一敌十我就看得出,你是一个感性的男人,在女人眼里,感性的男人是强大的,但成熟的男人却是无敌的。”
狄森摇头:“太深奥了,我听不懂。”
“举个例子吧,如果你对一个人很好,而那个人背叛了你,你会生气?会找他报仇吗?”
“当然。”
“墨哥不会,他会瞧不起这种人,但不会同这种人计较。”
“这是成熟吗?这该是软弱吧?你没听说过有仇不报非君子吗?”
“我没说完,他不计较的前提是你不要妨碍他的目标,他有伟大的目标,只要不同他的目标发生冲突,他一切都可以无所谓,但为了这个目标,他就绝不软弱,会比你想象的更狠更不择手段。”
“你好像很了解他?”狄森有点酸溜溜的:“你喜欢他?”
林薇摇头:“我尊敬他,他是个好人,聪明又有学问,这儿很多人都受过他的恩惠,包括我家,我妈曾遇到过交通意外,本来我们是非法移民,但墨哥通过种种办法帮我们争取到一笔赔偿,他帮过这儿许多人,就像个义工。”
“为什么你在我面前说他这么多好话?”
“我只想你不要一时生气就丢了个好朋友,阿森,相信我,有他这样的朋友绝对是你的福气。”
狄森摊摊手:“别老在我面前夸别的男人行吗?好歹你也做过我的未婚妻,你就不怕我吃醋吗?”
她笑道:“你不光胆子变大了,连口齿也变得伶俐了,这么会哄人开心。”
“管用吗?反正你都要嫁给别人了。”
她沉默了一会,道:“忘了告诉你,我没答应那桩婚事。”
“为什么?”
“如你所说,做人要靠自己。我说服了我妈,就算只有我们母女相依为命,也一定能好好活下去的。”
“不后悔吗?说不定错过一个金龟婿呢?”
“总不能随随便便把自己嫁了吧,就算是金龟婿,前提也得我喜欢才行。”
“你喜欢什么样的?不会是墨哥那样的吧?”
她笑得更厉害:“你怎么老提他呢?尊敬不代表喜欢,他学问太高,我同他没有共同语言,而且他太严谨,同他在一起压力会很大的。”
“那是什么样?”
“嗯……”她沉吟一阵:“说不好,凭感觉吧。”
狄森促狭地笑问:“你对我有感觉吗?”
她坦言:“以前没有,现在好一点了。”
“才一点?”他失望地嘘口气:“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增加好感度呢?”
“想学啊?交学费吧!”
“我是穷人啊,要不,学费肉偿好不好?”
她笑着打他:“想得美,你个大色狼。想追我,排队吧。”
两人打情骂俏正聊得开心,店门推开,两个金发碧眼的大汉进来走到狄森面前:“你是狄森?”
“是。”狄森感觉来者不善。
“警察。”两人亮出证件:“有件案子希望你回去协助调查。”
林薇紧张了:“阿森,怎么回事?”
“没事。”狄森站起,“不好意思我失陪了。”
望着狄森被他们带进警车,林薇隐隐感觉不妙,她没有回家,调头向狄森家店铺走去。
狄森被带到了格兰特大街警署审讯室,几名满脸横肉的美国警察围着他,并把他拷在椅子上,让他填个表后开始发问。
“昨天晚上凌晨两点到五点,你在哪?”
狄森道:“我是不是有权保持沉默?”
警察冷笑:“听着中国小子,你现在涉嫌一宗谋杀案,最好是乖乖合作,别同我们耍花招。”
狄森掉过头不理他,警察面上出现怒容:“不说话是吗?没关系,我有很多办法拿到你的口供,比如……”他话音刚落,身后一名警察用警棍一下勒住狄森喉头,另一人三下五除二脱了他的鞋袜。“小子,说不说啊?”一边要用警棍打他的脚心。
狄森猛力向后一翻,右腿倒挂金钩,啪一声踢在警察脸上,当场一片乌青。
“想打我脚心?当我新来的?”
“混蛋!”警察怒吼一声,“敢袭警!”几人一拥而上,狄森被拷着不能动,被他们按在地上,一人不由分说先给他肚子一拳,狄森剧痛中蜷起了身体。
就在几人要一拥而上给狄森一顿暴打,审讯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了,警察们连忙起身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狄森看到进来的居然林薇,身后跟着青墨和安琪。
“阿森你没事吧?”林薇急忙上前扶起他。
青墨走到警察面前:“我可以当目击证人,控告你们滥用私刑,用非法手段逼问口供。”
“墨先生。”胖胖的莫警长走了进来,看到青墨他很不高兴:“怎么又是你?擅自闯进来我可以拘捕你的。”
青墨冷笑:“那我们的律师可以大显身手了。”安琪走到莫警长面前:“我是狄森先生的代表律师,我要求带我的当事人现在就去验伤。”
莫警长看了狄森一眼,可以看到狄森的身上有几个清楚的鞋印子,不用验也知道那下面肯定是乌青。他向安琪道:“我们怀疑他有重大的杀人嫌疑,他解释不清昨晚凌晨两点到五点他在干什么的话,我们有权扣留他。”
林薇忽然道:“昨晚他跟我在一起。”
莫警长一愣:“你们在干什么?”
青墨道:“林薇小姐是他的未婚妻,你说他们在干什么?”这话让警察都面面相觑,林薇脸红了。
莫警长咬着嘴唇,良久对警察道:“同意他担保外出,放了他。”
“警长……”
“我说放了他。”他说完走出了办公室。青墨招招手,林薇上前扶起狄森向外走去。莫警长回到办公室,看着他们离去拿起了电话,“喂,安德烈吗?”
“莫警长。”一个低沉的男音从电话中传出。
“我觉得这事情我们警方还是不适宜插手,你还是用自己的方法来解决吧。”
“为什么?”
“你肯定是他杀了你手下吗?”
“我不确定。”
“没错。同样的理由,我们就算扣留他四十八小时也没什么作用,他有律师又有证人,最重要的是,他的那个朋友青墨在当地华人社区声望很好,当旧金山大学的几名教授都有良好的关系,如果这事闹上法庭,很多事情都会变得不好办。”
“我明白了,但这小子必须付出代价,剩下的事我们会接手的。”
“不要搞得太出格了,不要让我们警方难做。”
“他们是第一批敢反抗我们的中国人,我们不能让这火苗烧起来,你放心,我们不会给警长先生添麻烦的。”
“希望如此。”莫警长放下电话,他看着狄森他们消失的门口,拍拍额头:“罪过罪过。”
出了警署大门,安琪就怒冲冲地质问青墨:“你是不是疯了,作假证供罪很大的。”她望向林薇,林薇低下了头,她也惴惴不安地望向青墨。
青墨叹口气:“先渡过眼下这一关,不把他弄出来,他不死也得脱层皮。这个地方法律不管用了。”
狄森这才明白林薇去向青墨求助,青墨为把他保出来,不惜串通安琪和林薇做假证供。他沉默一会,对青墨道:“墨哥,我又欠你一份。”
青墨问:“他没把你怎么样吧?要不要上医院?”
“没事。”他摸摸身体,挨了几下不算太疼。
“先回去吧,有什么事我们再商量。”四人一路前行,走过一个街口时,忽然后面传来响亮的摩托车轰鸣声。
狄森本能地感觉到杀气逼近,只见两部摩托车飞快向这边驶来,他见车手只用一手持车把,叫道:“小心!”
呜地一声车手飞身掠过,狄森向后一闪,沙的一声,一根钢管从他眼前掠过,差之厘毫。青墨的反应就没这么快,他刚一扭头,砰的一声,头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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