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始知伶俐不如痴

始知伶俐不如痴第14部分阅读

    后的详细根由。即便最后为此吃尽苦头也是我咎由自取吧。

    只简单的说了一会我们便做了道别,清朝是出了名的男女大防,我与他在此相聚终究不妥,目送他离开,我才回身进轿,继续行往惊鸿住处。

    惊鸿因在勾栏常年喝一掺了藏红花,麝香等的凉药作避孕,导致如今受孕艰难,想到宫中嫔妃对此多有擅长,便暗中求十三要了妃子们素日珍藏的易孕的偏方,巧赶上今日无事,便急急给惊鸿送了来。

    轿子和随从在门外等候,我和纤云随着守门的小厮进了内府,惊鸿散着发髻,正坐在院中的竹林边绣描花样子,见了我们已笑着迎上:“早早的就遣人来通知,却怎么这会才来呢,可叫我好等啊!!!”

    “只是路上耽搁了”,我亦上前挽了她,感到她指尖发凉,忙挑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略带担忧的轻声道:“怎么几日不见,你形容倒愈发憔悴了”。

    “前些大夫开的药不对脾胃,吃了几剂病症没见好,使得脸色也差了”,她神情抑郁,颜色也有几分落魄,无措的抚上秀脸揉捏了几下,才强笑着道:“姐姐是路上遇着什么了?说来听听,我整日闷在院中,对外面想念的紧啊!!!”

    我和她相携进了内室,借机将见到霜迟之事说与她听,刚在床榻上坐下,我按捺不住,低声问她:“看诊的大夫不行,那就再请一位吧,一家之言也是不足为信的”。

    “谁知道呢,都说病症好治,就是受孕有些艰难”,她起身捧了些平日的零嘴放在我面前的榻几上,亦是临我坐下,低头苦涩的道:“汝生听了虽没有说不好听的话,可面上也是不喜,只怕我是无望了”。

    “那倒未必,你若是这样悲观,可真是白白浪费了我这些时日的辛劳”我没好气的点点她娇俏的鼻头,侧身打开带来的包裹,将其中誊写齐整的书函掖进她手中,低声安抚她:“这是宫中那些妃嫔常用的方子,你试试看有没有用,姐姐但凡在一日,咱们姐妹便一道想法子,总之你一定要放宽心,注意自己的身子”。

    她出身不好,若加上不能生育,柳汝生再宠她爱她,难保不会动了其他的心思。

    她眸光一顿,反握住我的手,摩挲了几下,秀色的眼眸中全是感激之色,强含住泪珠笑道:“我倒自己先溃了士气,幸好有姐姐在,软语开导,我心中才好受几分”。

    我细细嘱咐她几句,心中依旧存着一线希冀,惊鸿接客时间不过一年光景,如今她葵水尚属正常,信期也无误,不知比我好了多少倍,可知那些下在茶中的麝香,藏红花等还未对她造成不可弥补的伤害,加之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只要调养得当,受孕想必不是难事。

    “这些偏方十三爷找了御医看过,多半是以调理进补为主,对身子倒没什么坏处”,我随意的翻了几页,看调理的倒也得当,并没有后世所传的所谓的宫中秘方的怪诞之处,折好收起递给她,只待她点头应是。

    见她柳眉舒展,秀丽的脸上微有愉悦之色,我心情稍霁,遂有了逗弄打趣之意,嘿笑了一声,向前凑了凑身子,窃窃笑道:“你葵水是哪几日,我倒有有个好方子!!!就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姐姐但凡这样笑,总也没有好事”,她被我略带猥琐的笑容惊到,撇眉白我一眼,拿手指戳了戳我的脑袋,唇角含笑道:“信期倒也正常,约莫是每月初五,左右不过那两日,就不知姐姐能有什么像样的法子”。

    “死丫头,你听过就知道,我这法子是一等一的好用”,我故作神秘的笑了,垂头沉思,心中根据前世的女子受孕常识,细细盘算她的排卵易孕日,故作暧昧的嘿嘿一笑,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挑每月的十九到二十九这十日,多行夫妻之礼,不出数月,定然有喜”。

    她如玉的脸面上顿时羞红的如同三月的桃花,扭捏的啐我一口,作势起身推搡我,恨恨的笑骂道:“听听姐姐说的什么话,唉,我本就不该对你抱有他想!!!”

    “哎呀,羞什么,你这羞答答的模样倒显得我是皮厚肉燥的汉子妇了”,我侧头懒散的笑着横她一眼,捏了颗落花生到嘴里,咀嚼了几下吐了壳,才笑吟吟的看着她,“你说我哪里错了,这些闺中密话,寻常人我不告诉她的”。

    “姐姐早早的嫁人倒是正理,不然白白可惜了这腹中的真知灼见”,她白皙艳丽的脸面上红潮渐褪,葱白的指尖点上我的额头,是气急反笑的戏谑数落,“姐姐这性子难怪会得四爷欢心呢”。

    提起四阿哥,我面色一暗,她声音顿住,戏谑之意渐减,只瞪着杏眸静静的看着我,略带迟疑与担忧的轻声问我,“只是姐姐,怎么会和四爷、、、、、、、、纳兰公子才是最好的托身之人,只是可惜了”,面容羞涩,她终究没有问出声。

    “或许是我命该如此吧”,我压住喉间的苦涩,收了嬉笑的心思,把详细缘由一一的说于她听。

    她听罢侧首沉思,半刻才抬眸看我,眸中的了然和担忧一览无余,分外笃实的低声道:“四爷不该是如此把持不住的人,以他平日的手段,我怕姐姐难以轻易离开”。

    “我自然知道的,只是他用如此迂回的方法,我也不好说什么了,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我低头敛眸,再抬起已收起了心中的苦涩和忐忑不安,故作轻松耸肩一笑,不以为然的道:“他即是已答应我离开,总不会食言”。

    谁不想生于温柔富贵之家,长于诗礼簪缨之族呢,只是“以色侍君者,能得几十好?”像我这样没有权势的家族作庇护,仰息于男子恩宠之下,分分秒秒都是被玩的命。

    每当我想要说服自己跟了四阿哥,脑中都会不自禁的想起史书上记载他的狠厉与决断,想起姬芸腹部那把银亮亮的匕首,和唇角渗出的血沫来。

    不论我今日的生活如何的富足而安稳,可我的心却始终惶惶然如同逃兔,一旦有了风吹草动,便逃离飞窜,我对他人一向是宽容异常,却只对他苛刻至此,从不知姬芸之死对我造成的阴影是如此的强大,即便时至今日,我始终对四阿哥防备不减。

    第四十九回:形单影只望相护

    “事已至此也只能如此了”,惊鸿默默的低叹一声,假装无意的撩眉透过纱窗向外张望,只见她跟前伺候的小丫髻正随着纤云坐在竹林旁摹着花样子刺绣,窗子门帘四周并无半分人烟,这才收了视线,伏在我耳边关切地道:“姐姐也总要想好退路,我跟着四爷这么几年,他反复无常的事并不少见”。

    “这个我自然知道,你倒不必替我忧心了“,我轻应一声,稍带安抚之意的轻轻拍了拍她的手,心中的顾及和盘算自是不愿吐露,亦是撩眉看了一眼窗外天色,取了袖兜里的怀表看了一眼,借机转了话题道:“这都要过了饭时了,怎么柳汝生还不回来?他每天这样脚不着家是忙些什么呢?”

    “咦,竟是快过午时了?”,她就着我手中的怀表看了看,吃了一惊,一边起身,一遍笑着解释:“姐姐不用理他,他近日新开一铺棋茶社,平时与诗友们饮酒作诗,迎来送往的应酬,如今忙的紧,我也懒得理他”。

    我点点头,想到当今情景,忙作了补充:“这样也好,省的他在家中无聊生事,只是不要轻言涉足朝事就好”。

    “我省的,早已嘱咐过他了,咱们别讲他了,喊幺儿布宴,姐姐吃过饭再回吧”。 她提裙下榻,得了我的应答,掀了帘子对着管事嘱咐了几句,又喊了小丫头收了榻几上的零嘴。饭菜倒是上的挺快,我们用了午膳,又随口说了些许闲话,我才坐轿回府,倒也是琐事隐去不提。

    阳春已过,端午将至,与四阿哥授课早已作罢,有了肌肤之亲后,不论装的怎样不在意,总也是觉得尴尬,我整日窝在瑾瑜院中,在京都剩下的日子倒也平顺,可不知是何缘故,近几日我身子懒倦一日胜似一日,又格外贪吃嗜睡,因我本性一向如此,也未察觉不妥。

    这一天刚过巳时,我睡醒斜倚在榻上,随手翻了求来的戏剧话本,又分外无聊的抛掷一侧,舒展着身子懒洋洋的打着哈欠,只觉得腰间大腿的赘肉几乎粗了一圈,忙掀被下床,对丢了鸡毛掸子迎上来的纤云随口笑道:“看看,不过歇了几日,我这身子竟也粗壮了不少,只怕真是离了京,就没有这样的享受了!!”。

    “小姐是怕我和弄巧离京后不能像现在这样忠心的服侍吗?只管放心吧”,纤云取了一侧搭在屏风上的外衫给我,一面对着帘外喊道:“弄巧,打盆水来吧,小姐起了!!”。

    弄巧帘外轻应一声,端了水盆放置榻侧,望了纤云一眼,凑到我面前道:“小姐,晟睿院有人来请纤云姐姐去一趟”。

    我正接了纤云手中的温湿净巾,敷在脸上轻柔的揩拭,听她这么一说,心中一紧,连忙扯了面上的净巾,蹙眉疑惑的问:“来人可说了什么缘头?晟睿院一向与我们不甚走动,如今巴巴的来请人,倒真有些稀奇了!!!!”

    “这有什么稀奇不稀奇的,是好是歹,我亲自去看看才知道”,纤云接过我手中的净巾放到青铜盆中,侧身递给了弄巧,俯身整了整被我踢翻的被褥,不以为然的笑道:“即便是打骂,我多些忍耐,谨言慎行,不让她们挑刺捉了把柄就行了!!!”

    纤云于内院宅斗原本要比我深思熟路的多,我沉吟一声,略微宽心的点头应是,“这会想必没什么紧要事,也让弄巧陪你一起吧!!!”。

    待她们行礼掀帘出去,我闲来无聊只盯着雕花镂空窗棂怔怔出神,心中喜忧参半,也知侧福晋不会是什么好事,只是眼皮沉重,却不知是何时睡了过去。

    不知睡了多久,等醒来时看弄巧蹲在我榻前无助失措的哭红了眼,惊得我忙不迭的坐起,俯身凑到她面前,关切的问:“出什么事了?侧福晋为难你们了?纤云呢?”

    “纤云姐姐被她们留下还未回来”,她突然跪卧在我面前,扯住我的衣袖,慌不择言的哽咽着求道:“小姐一定要救救纤云姐姐,李参领相中了她,侧福晋要送她做通房”。

    “你去院前守着,见到纤云喊了她来,我仔细问她”,我压住心底的惊愕,沉声吩咐她,却不免暗暗思索,难道是李韪恼怒我因霜迟之事折了他的颜面,故而迁怒于纤云?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纤云掀帘进来,还未行至跟前已扑倒在地,抱住我的腿失声痛哭,满口呜咽,“李参领品行不济,曾因滛女,被贝勒爷罚过杖刑,家中正妻又是当今五公主之女,八福晋的姑表姊妹,一味的专横跋扈,不知杖毙了多少房妾侍,纤云是宁死不从的!!!求小姐救我!!!”

    “别急,你先起来!!”我起身搀她站起,撩眉看了一眼窗外,院内空寂寂的不见半分人烟,我这才扶她临榻上坐下,沉声问她:“不如去求了贝勒爷吧。”

    “没用的,侧福晋自己做的主张,没有知会任何人”,她婵婵的秀眸中浮起一丝绝望,其内噙含的泪珠儿簌簌而下,垂眸摇头失望的道:“贝勒爷一向不会过问内府的事,福晋更不会为此和侧福晋置气,奴才能求救的就只有小姐了”。

    四阿哥想必正是求之不得吧,多好一个在八爷党内安置眼线的良机!!这次当然不能求他了。

    “我先前说了离京会捎带着你们,只怕也是要食言么了!!”我故意撇过头不去看她眼中的情绪,心中也是踟蹰万分,毕竟纤云是四阿哥的人,我若横加干预,会不会变动了自己的全盘计划呢,可是也是因为我的原因,才让李韪注意到她的呀!!

    “小姐也没有法子吗?”,她一脸遮掩不来的失落和绝望,手指握住复又松开,面上带着几分凄然道:“届时我就一头撞死在府前柱子上,也省得遭他亵渎”。

    “你别急,天无绝人之路,总要先容我想想办法”,我攥紧她的手,敛去眸中的计量,凝眉侧首沉思,轻声许诺安抚她,明知这是她的激将之法,她性子一向决绝,我作壁上观翘首以待的等着看事态如何发展,或许只能把她逼上绝路。

    “求求小姐救救奴才,奴才以后伺候小姐一辈子”,她泪光莹然的俯跪在地,不住的磕头,面上感激之色云涌而起,一脸希冀的似是把我当作了最后的依赖。

    我与侧福晋积怨已深,本不该再去招惹,可看着纤云身陷泥潭置之不理我又于心不忍。而且此事绝非不会与我毫无干系,自是不容我冷眼旁观,总要想法子替她挡过这一劫了。

    转眼几日已过,这天刚过了卯时,我便早早的梳洗完毕,忍着四月的清寒,躲在后花园的芭蕉树下,假装无意的瞄过四阿哥下朝的必经之路,直看到那抹蓝紫朝服包裹的挺拔身影,才慢慢踱步出去。

    我掩唇轻咳一声引的他扭转身子顿住步,提裙碎步快走他面前,抬眸笑吟吟的望着他,俏声嫣然地道了吉祥,欠身问安:“贝勒爷回府了?”

    他清俊的脸上薄寒渐褪,清冷的眸底似是而非的浮起一丝玩味,迎着晨曦竟也有几分温润的光晕,却也是温言出声:“你巴巴的守在这里,怎么,是有事找我?”

    “贝勒爷这些时日一直躲着奴才,奴才就只能自己舔脸迎来了“,我抿了抿唇角,在他静静的目光下,不假思索,倾身上前半抱住他的小臂,指尖顺势而下握住他垂于身侧的手指,窥到他身后的小厮悄然后退,缩在一侧。

    我止住心中暗笑,宛自垂眸半是撒娇半是乞求的笑道:“最近朝事很忙么?怎不见贝勒爷去瑾瑜院走动呢!”末了,我才故作娇羞的掩唇提眸,娇睨他一眼笑道:“子衿也对贝勒爷想念的紧呢!!!”

    府内的丫鬟哪个不是捧高踩低之徒,四阿哥这些日子对我的疏远早就让他们生了怠慢我的心思,我故意演了这么一出戏,不过就是想要借他增添我在府中的威慑力,即便改日我到侧福晋院中撒泼胡闹,让她院中下人迫于四阿哥之威也不敢与我正面冲突。

    握在掌中的微凉指尖有着小小的触动,他与我逆光对视,狭长的凤眸中有惊愕一闪而过,薄唇上扬,黑如点墨的眸底似有似无的的撩起难见的羞赧,长睫下垂,只静静的看着我,柔声道:“起的这么早,你身子可是安妥了?”

    声音清越低沉,带着微微的薄荷凉点点滑过我的耳际,我吃惊之下,心中警铃大作,脸上的火烧也只一瞬间便缭缭绕绕的点晕开来,倏然抛开他的手,额角低垂着再不敢抬头看他,用自己都恨不得捻断的温柔嗓音轻嗯一声,罔顾他伏在我耳边的闷笑,礼也未行几乎落荒而逃。

    掩着发烫的脸庞我暗暗唾弃自己,不过就是被他看出了我心中的小伎俩,可恨是自己先乱了阵脚泄了底。然不论我丢脸如何,总算达到了想要的成效。

    第五十回:若非鱼肠有真诀

    第二日,我暗中打听到乌拉那拉氏闲适在府,侧福晋却已外出打蘸祈福,我再三叮嘱,待一切安排妥当,这才领着纤云施施然向晟睿院走去。

    “小姐的法子行得通吗?”纤云随在我身侧,垂头窃窃的问我,一向沉静的眸子中是少见的忐忑不安,“这样胡闹,别不成连小姐也牵连其内!!”。

    “你放心吧,我都是要走的人了,还在意这些!!”,我不以为然的哼笑,放慢了步子与她并肩而行,出声安抚她:“只要咱们闹开让福晋知晓这件事,也就好办了!!”。

    李椒薏只说不必惊动福晋,她自己便可定夺纤云的去留,我若主动向福晋求情,反倒不如这样撒泼耍赖更能显示,我对纤云的器重,而近日来乌拉那拉氏对我拉拢的意味越发明显,如今刚好用作救助纤云的好靠山,说不定还能试探出她突然向我示好的真实目的,也算去了我一块心病。

    纤云看我说的胜券在握,只是稍微踟蹰之后,便上前做了通报,是眉目还未长开的丫髻冷眼迎我们进去。

    晟睿院中寂静一片,有大堆的牡丹花已谢了枝头,堆砌的青石泻玉,琅琅的流水声伴着残花流入偏于一角的水塘,塘内大片的水芙蓉刚露出嫩嫩叶尖,引得鱼儿竞相追啄,就近的芭蕉树荫下几只仙鹤似是慵懒的打着哈欠,好一派花团锦簇的富贵景象,历史上四阿哥一向以节俭著称,却为李椒薏做如此铺张,对她的宠爱可见一斑,念此我竟有些许酸涩,只是很快被心底的忐忑所压制,一心只想着挑起事端,不知有几分胜算。

    因绿绮之事院内数人对我颇有怨言,将我们安置在大厅之后,便再也无人搭理,约莫等了半柱香的时间,我不动声色的冷眼四处扫了一眼门帘处的丫髻,终于忍不住怒声站起,佯装冷笑道:“这是哪个院子的待客之道,是不是要请了管事嬷嬷亲自教教你们?”

    话音刚落,便有丫髻端着茶盘缓缓自里间而出,低眉顺目的奉上茶,神色默然的欠身道:“姑娘息怒,碧螺春总是要烫些时候才入味”。

    “红口白牙,好听的话谁不会说!!”,我不理她,径自上前掀了杯盖,看到其内翻滚的茶叶蜷曲着还未伸展,我冷哼一声,夺过茶盘,一把掷在地上摔得粉碎,指着散了一地的茶叶的阴恻恻的道:”“好一个上等的碧螺春,我来了这么半日,你就端了这么一杯未开的茶水糊弄我!!!”

    我堆砌出一脸的怒色云集,侧身冷啐一口,只对着身后满面怒色的纤云恨恨的吩咐道:“替我掌她的嘴,打到她说实话为止”,纤云忙躬身点头应是,扯住嘤嘤哭泣的小丫鬟的前襟,擎起手掌只待我一声令下。

    正厅守门的丫髻仍旧不动声色,我正暗暗称奇,等的心焦,一声熟悉的扬声冷笑,有上好绿缎子白底绣鞋自内室迈出,周妈妈被两位精装丫头搀扶着,端的是管事的好架势,果然侧福晋的这些下人个个都没有让我失望。

    她状似无意的瞄一眼地上,眉角轻撇,神态自若的取了旗装侧兜内的手帕举至唇边揩一下,慢慢踱到我面前,也不行礼,傲慢非常的拧眉哼笑道:“李姑娘这是作甚么?若真想撒野,也且要看看这是什么地方”。

    “你是什么东西,也配和我说话”,我面带不屑的冷斥一声,挑眉上下打量她一眼,丝毫不遮掩眸底的无礼与轻视,突然故作娇俏俏的掩唇笑道:“周妈妈是院中的老嬷嬷,自然也知为老不尊是怎样的一种罪过!!”。

    “李姐儿进府几年,小姐品行没学到,这市井泼辣的脾性倒还犹胜以前,也难为福晋请了府中贵重的嬷嬷调(tio)教,想要去了姐儿身上的井巷之气”,她被噎了一句,自是不甘示弱,轻蔑的斜睨我一眼,撇嘴冷笑,说罢不再理我,径自走到那受训的小丫头面前,揽过纤云亲昵的笑道:“云丫头,怎么样了,昨日奶奶还要我遣人问候你呢”。

    纤云不动声色的撩眉看我一眼,得了我的眼神示意,忙侧了侧了肩膀,离了她几分远,欠身垂头道:“纤云有悖侧福晋的厚爱,只是跟着小姐懒散惯了,行为放肆,出了府怕有违府里嬷嬷素日的教导”。

    “怎么,相中我院中的丫头,也不知会我一声”,我慢悠悠的坐回身侧的青鸾牡丹团刻紫檀椅上,嚣张至极的假意倾身弹了弹碧青素面杭绸凤仙裙角并不存在的灰尘,这才起身抬眸看她,毫无顾忌的一声拉长的阴笑:“还是说周妈妈,却从直至终都当我是死人呢?”。

    我的无礼终于惹怒了她,她性子一向张扬,能忍耐这么许久想必是忌惮那次的杖刑,此刻显然不愿再掩饰自己的情绪,推开身侧阻拦的小丫头,上前两步,只皮笑肉不笑的盯着我,一脸的盛气凌人:“不过是我们主子一句话儿的事情,哪里轮的上李姐儿说话,更何况老奴是院中的管事嬷嬷,对于那些自以为飞上枝头做凤凰的主子们,也是懒得搭理”。

    终于等到了这一时刻,我忍住心中的窃喜,面上故作的似怒含羞,訇然起身,踏前一步,倏然间一记响亮的耳光掴在了她的脸上,我柳眉倒竖,半眯的杏眸含怒瞪视,冷笑道:&p;ot;周妈妈好大的口气,今日这事我还真要插手,你这老货倒是搭理我一下试试呗!!!&p;ot;。

    周妈妈向来跋扈,只因先前吃过我的暗亏,对我有些顾及和忍让,只是她年纪出身皆为上等,却哪里受到过这种屈辱,我这一巴掌几乎让她恼红了眼,倾身就要向我扑来,只是苦于被纤云死死抱住,眼看我的手掌又要招呼上来,再也忍耐不住,对着一侧观战的丫髻拧眉训斥道:&p;ot;你们几个都是死人么!!!怕什么,出事了也自然有我顶着&p;ot;。

    守门打帘的丫髻便缓缓圈围了上来,虽对我有所忌惮,不敢太过于嚣张,只是撕挠之际我额角早已不慎挂了彩,纤云守在我身前,也是几乎红了眼圈,对我方才的胜券在握一脸的质疑,我毫不在意,毕竟事前安排过弄巧求救,乌拉那拉氏想必也快到了。

    “住手!!!”一声气势逼人的呵斥止住了所有人的动作,乌拉那拉氏娴静端庄的脸上一片阴沉,是少见的气急之色,一侧负手而立的四阿哥,面色冷冽,慢条斯理的目光扫过我时,澄澈的双眸间浮起了一丝了然之色,使得我心中也止不住一沉,他今天怎么也在府呢?

    室内众人犹然停下手上的动作,纷纷俯身跪倒在地。我面上一紧,一径的垂头跪着,将额上乱发拢至耳后,四阿哥的现身使我不得不改变先前的说辞。

    乌拉那拉氏于前一步,看着凌乱成一团麻花的正厅,啼笑非常的微微倾身看着我们,蹙眉轻斥道:“好好的你们这是作甚么?”,又侧脸对着周妈妈笑道:“你们主子呢,怎么不见上前呢?”

    周妈妈显然未将乌拉那拉氏放在眼中,撇开我们一众人等,只上前抱着四阿哥长袍的下摆,匍匐跪拜在地,一脸佯装的委屈低泣道:“老奴也不知哪里惹到了瑾瑜院中的李姑娘,遭她这样子羞辱,合着是不把奴才们放在眼中,只求贝勒爷为老奴讨个说法才好!!!”。

    “你先起来吧,待侧福晋回来,我让她”,四阿哥一手负背,如玉的长指远远的点着我,提起的冷冷话腔已带上了明显的怒气:“亲自过来赔礼,任由你们主子定夺!!”。

    他这话一出,只怕纤云做妾的事是全无指望了,我不免有些气急,只是还未出声,已被乌拉那拉氏使色止住,她指着泼了一地的茶叶和碎瓷片柔声道:“贝勒爷不问皂白缘由就这样决定,是不是有些果断了?”。

    “即便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能这样目无尊长法纪的胡闹”,四阿哥微微瞥一眼地面的一片狼藉,却看也不看我一眼,只淡淡的斥道:“若是人人都学她,岂不乱了府内素日的章法!!”。

    “好一个秉公执法,只求贝勒爷能够事事做到公平公正,那才叫人顶顶佩服呢!!”,我看他说的坚决,于我丝毫不留情面,我笑嗤一声,揽了裙摆就欲起身辩驳。

    只可惜我动作过猛,擦到手侧跪着的小丫鬟,她身子倾斜滑落伏地,挤得半跪在地我的撞上一侧的茶案棱角,慌慌张张的又挣扎着本想扶我起来,谁知用力过猛前额不慎磕在一侧茶案的边角上,慌乱之下一把按住了我的肚子,全身的重力都汇聚在指尖上。

    疼痛瞬间便顺着我的小腹泛滥开来,我此时顾及不到其他,一把推开身上吓得面色惨白的丫鬟,扶着茶案颤颤巍巍的起身,还未站起已疼得腿脚发软瘫跪在地。

    第五十一回:一夜芙蓉红泪多

    ?

    纤云面色顿变,早已推开众人挤到我身前,搀抱住我半个身子,急色问道:“小姐撞到哪里了?怎么会疼成这样呢?”

    我哪里还顾得上回答,额上已沁出细细密密的冷汗,紧咬下唇含糊不清低声呻(shen)吟只念着“疼疼疼”,半依靠着她,也顾不得礼数,轻颤着掀起下身那半扇杭绸凤仙裙,露出了其下雪青色的锦绸中裤。

    纤云白净的脸上血色顿失,一时之间面如死灰,抱住我的手臂都有了颤抖之意:“小姐,裤子上,怎么会有血?”。

    纤云的一声惊呼使得四阿哥提身上前,看到我白色膝裤上的点点血渍,眸色收紧,面色微变,倾身将我揽起抱住,长腿迈开众人。行至乌拉那拉氏身侧时,低声吩咐了几句,便大踏步离开。

    我窝在他的略带薄荷凉的怀中,牙关咬紧死揪住他的前襟却仍止不住身体的轻颤,他臂力收紧将我攥进怀中,呼吸顿了又顿,才伏在我耳边低声安慰:“你先忍忍,我命他们去喊御医,想必也快到了”。

    不过须臾便回到了瑾瑜院,挎着药箱守在院前,气喘吁吁的山羊须御医忙上前行礼,他脚步不停的迈进院中,凝眉急色沉声道:“不用多礼,快进来看看她究竟怎么了!!”。

    我眼角半合,思绪混沌的趴窝在榻上,头枕在纤云的怀中,任山羊须的御医将银针刺在我腰围不知名的|岤位上,轻轻拨捻,约莫半柱香的时间,小腹疼痛减轻,最后只剩隐约的阵痛和下身淋淋沥沥的灼感,心绪才慢慢清朗起来,心中已有微微的不祥预感。

    老御医见状收了针,示意纤云将我扶正仰躺在榻,走到一侧的书桌旁,埋首写起药方,却也不忘出声问道“姑娘葵水量少,色暗,信期一向不准吧?”看我默默点头,他顿了笔,轻抚了一下山羊须,面上有些许的踟躇:“你身子底儿薄,如今受孕初成,似有滑胎的迹象,倒是要慎重了”。

    “大人不用为难,我对自己的好坏倒是知根底”,我思绪一顿,心中叫苦不迭,老天你这是耍我呢,耍我呢,还是耍我呢,处处给我希望,却又频频让我失望,四阿哥子嗣本就单薄,我若再说离开,就太过于不自量力了!!

    若真是保不住,我心中忍不住一喜,偷眼瞄一下四阿哥,看他在外室与乌拉那拉氏商量事宜,故作贤淑的低声嘱咐道:“生死由命,富贵在天,即便保不住也不用勉强,怎么也不是大人的过失”。

    “姑娘大度”,他若有所思上的看我一眼,眼中的诧异一飘而过,低声嗟叹一声,随即黯然摇头道:“只是姑娘身子不同寻常,这头胎若是保不住,以后怕就再难受孕了”。

    “大人多虑了,我年纪尚小,以后多作保养调理就是了”,我无所谓的掩唇苦笑,心中却是情绪翻滚,不知是喜是忧,一次就能中底,还算受孕艰难么?

    我人生的第一个孩子,只是可惜来得不是时候!!!

    他对我不以为然的态度有几分恼怒,搁了毛笔,紧蹙着稀疏的眉头,絮絮叨叨的说教解释:“姑娘葵水有误,却不早作调息,如今已成旧疾,加之身子孱弱,旧症未愈,若再冒然小产,若是身子抵不住,只怕有血崩之险”。

    明知他有危言耸听的嫌疑,惹得我还是有些许迟疑和恐惧,不论前世今生,受孕于我而言都是首次,若是不慎丢了小命倒是有些得不偿失了,念此我面色不免有些凝重和担忧。

    “如今紧要的是做保胎的打算”,他起身将方子交给纤云,对我此时的反映也是甚为满意,细细嘱咐了几句,轻抚了一下山羊须,沉吟半刻,才继续做了补充:“且照这方子吃上几日,我回去和同僚商议再开些进补的,若能吃上八(b)九月,能不能顺利生产就要看造化了”,他又细细嘱咐几句,看我增添了几分凝重,这才起身走向外室向四阿哥汇报病况,之后便领了药童起身拜退,有小厮尾随前去拿药。

    待外室安排妥当,福晋他们一行人这才掀帘而入,两人落了座,我忙起身作势行了礼,仍旧坐回到榻上,乌拉那拉氏做了寻常慰问,才把纤云,弄巧喊来一顿好训,说她们不该任由我胡闹妄为,看他们惩罚的也没有太出格,我也不好声张阻止。

    末了,乌拉那拉氏不动声色的看了四阿哥一眼,遣散了纤云,弄巧,淑丽韶好的脸面上去了威严,才湛湛笑着对我说:“你有孕在身,本不该打搅你修养,只今日之事皆因你起,不罚怕晟睿院讲有失公正。只禁足半月,吃穿用度一切照常,若有什么不妥,你只管讲”。

    “真是谢谢福晋了”,我抬眸轻笑出声道谢,将心中的堆积的愤懑遮得滴水不漏,只是横向四阿哥的视线显而易见的带上了不满之色。

    他想必也看出了我的不愉,撩袍起身走到我榻前,我杏眸微嗔,冷清清的只盯着他看,唇角微撇,冷笑道:“侧福晋若是回府了,奴才这就去与她赔礼谢罪,还请贝勒爷看在我素日服侍的份上,饶了我这条贱命”,说完只是冷哼一声垂眸不去看他。

    本想继续嘲讽他几句解气,又碍于福晋一众人在旁,见他抿嘴不说话,我怨怼难耐,倾身上前揽过他的手提到唇边,张口狠狠的咬了下去,只听他轻微的一声闷哼,我才停下抬眸看他。

    他皎白的面上神情似笑非笑,清亮有神的眸底是满满的柔情溢出,我只觉的那火热顺着他白皙手掌上紧贴着我唇角的肌肤,缭绕着在我脸上氤氲开来,我只这样怔怔的看着他,因受孕不满愤恨的神思,早已飞到了九天神外。

    只到乌拉那拉氏出声才惊得我回神,房中众人面上神情各异,我羞怒之下,忙抛了他的手,眼角低垂着再也不敢抬头看室内众人。或许她看出了其中的端倪,被我二人之间暧昧的气息惹得分外不自在,忙起身推说有事,行礼拜退领着一行人离开。

    待到内室只剩我二人,他才撩袍坐在我榻前,双眉微挑,清隽的眸间全无责备之意,转而澹然笑了:“是你巴巴跑到人家院中胡闹,还想要怎样!!!”

    “是贝勒爷的心头肉抢了我的丫头,我无处求救还能怎样”,我冷笑一声,作势就要掀被下榻,赌气道:“奴才这就去向侧福晋赔礼,也省的说我坏了贝勒爷秉公执法的名声”。

    “不过说你两句就这样不依不饶的,小心再动了胎气!!”,他难得好脾气的抿唇一笑,伸臂揽住我,凝眉低声无奈道:“你既是为难,怎么也不告诉我?”

    “侧福晋在府中谁人不避她三尺,说了又能怎样,不还是落得今日这样的下场,”我心中愤恨不平,夺过他的手放在嘴边,作势张口,抬头见他澄澄的看着我,只得悻悻作罢,尖锐的出言挤兑他:“果然是母凭子贵,不过是奴才腹中这个还未成形的胎儿,也值得贝勒爷马上就变了脸”。

    我知道这样一副泼辣的模样很有些无理取闹,只我先是无意失身于他,而后又不慎受孕,腹中的孩子更是烫手的山芋,离开的打算也全然泡了汤,我落得这样的下场,多是我咎由自取,恐怕也少不了他在背后别有用心的推波助澜。

    “你性子越发恃宠而骄了,本就是你有错在先”,他想必也是从未遭过如此拂逆的冷嘲热讽,蓦然怔住,盯着我看了许久,才自嘲一声,倏然站起,眸中怒色云集,“今就在这院中闭门思过,等你何时认了错误,再解了禁足不迟”。

    “贝勒爷一向公平公正,管什么亲疏有别”,我见状怒气更甚,抓起床上的软枕向他掷去,“奴才受罚也是咎由取之,不劳贝勒爷操心”。

    软枕擦着他的脸颊而过,他几欲张口却终究作罢,一时拂袖而去。

    “小姐怎么向贝勒爷发火呢!”弄巧不知在帘外听了多久的墙角,见四阿哥摔帘离去,急急的端着药汁掀帘而进,捡起地上的软枕,看我恹恹的不愿答话,擎起药碗到我面前:“还是先吃药吧”。

    我接过一饮而尽,甩了药碗到她的茶盘上,裹了软被正欲躺下,只听见她倾身上前软语相劝:“贝勒爷是一府之主,行事必定有他的思忖和考量,小姐这样惹怒他,最终吃亏的还是自己!!”。

    “滚,滚,都滚,别让我看了心烦!!”,想到方才四阿哥脸上是少见的气急之色,我不免有些心烦意乱,烦躁的发着脾气。弄巧看我抑郁不欢,也不敢再出声相劝,只是替我盖好薄被,愣愣的守在一侧,任我睡去。

    似睡非睡有半个时辰,恍惚中听纤云在耳旁喊着“小姐小姐”,她不知何时站在了跟前,见我醒来,方低声道:“小姐,福晋来看你了”。

    第五十二回:清恨苦于无人听

    ?

    我刚坐起,乌拉那拉氏伙同心腹青芜,白颦掀帘而入,尾随的是手捧紫金缠枝牡丹锦盒的下人,她扭身在榻侧的黄花梨西番莲纹扶手椅上坐下,甚是亲昵

    电子书下载shubao2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