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傅家金龙传奇之少年游

傅家金龙传奇之少年游第26部分阅读

    头。不会这么巧吧。

    “许是小弟听错了,大概是姓林吧。”燕杰呵呵地笑。

    伤了冷家的人,鞭责四十。这规矩可没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

    燕月伸手拍了燕杰一下:“跪好了。”

    燕杰抬起下巴,往燕月身后使了个眼色。燕月回头,看是一身白衣的宇文萧萧和宇文宛然站在回廊处。

    燕月请宛然找间空房间,先将冷小袄安置一下。他带着宇文萧萧先去见杨荣晨。

    “王爷。”宇文萧萧跪地问安。

    杨荣晨看着这个俊逸的一身热孝的少年,眉峰紧蹙。

    “该叫大伯。”燕月欠身:“这是杨二哥的儿子,杨浩萧。”燕月看宇文萧萧似乎十分别扭的模样,自动地全部包办。连名带姓,一起改了。

    杨荣晨没说话,又端茶杯。

    “宛然见过大伯。”宇文宛然也是白衣带孝,眼圈通红,进屋跪在哥哥旁边,一声大伯叫得极其自然。

    小卿注意到杨荣晨虽然仍未说话,端着茶杯的指关节却有些发白。

    这不是我的主意。小卿晕。他是打算为荆轲曲意开脱,不过还未开始呢。这谁的主意?

    宇文萧萧一拜而起,转身欲走。

    “哥,你干什么?”宛然伸手相拦。

    “连爹爹都已不是他的弟弟,他怎会还当咱们的大伯。何必跪在这里自取其辱。”宇文萧萧话虽说得冷,颤抖的语气,却流露出一种哽咽的委屈。

    “无论大伯认不认我和哥哥,我和哥哥总也是杨家的骨血。侄女给您问安。”宛然再叩一个头,站了起来。

    “小卿,”杨荣晨放下茶盏:“他死了吗?”

    “爹还没死,不过伤重,是娘,昨夜死了。”宛然回着杨荣晨的话,眼泪噼里啪啦地掉落。

    杨荣晨冷哼一声。

    “燕月,带他们下去。”小卿斥燕月。

    燕月应声带两人退下。临走时,宛然又回头看了一眼杨荣晨,又敬又怕,又有几分留恋之色,似乎是一个委屈的孩子看到了疼爱自己的长辈,但是长辈严厉,又不敢近前的那种神色。

    杨荣晨正好抬头看到,心里不由一软。放下茶盏再看小卿时,神色已经冷了起来。

    小卿叹气,既然已经有人抛砖引玉,自己总不能再假装糊涂了吧。

    杨大哥看来是强压怒气,这也难怪,既然早晚都要开始,不如早些开始,也早些结束。至于结局如何,就看荆轲的造化了。

    挥手命其他师弟也退下,小卿欠身道:“小卿该死,有违杨大哥训导。”

    “那个畜牲呢?”杨荣晨的声音里透着凌厉。

    “小卿带路。”

    第三卷逆水寒第二十一章三十六计(二)

    出了厅堂,小卿吩咐玉翎:“请杨二哥去后院书房侯着。”

    后院原本是客栈老板的私宅,与一般人家格局无二,两间上房,带有一间书房兼做客厅。

    杨荣晨扬声喝杨浩威“滚过来”,燕杰暗叹了口气,也只好跟着“滚过去。”

    “今日的事情,迟些时候再与你算账。”杨荣晨对儿子声色俱厉。“先跟着来。”

    燕杰暗呼了口气,知道杨荣晨这就要去寻荆轲的麻烦,暂时没空打理冷小袄的事情。

    暗暗揉了揉膝盖,燕杰有些埋怨有些委屈地看着老大,这个杨大哥真是奇怪,管教起人家子弟一点也不客气,最可恨的还是老大竟助纣为虐。

    小卿似乎感觉到了燕杰的目光,回头扫了众师弟一眼,虽然没说话,但是眼中威胁之意很清晰:都给我仔细些。

    荆轲长跪于地,听见门外轻微的步履声响,忽然觉得心跳停了半拍。

    苦笑。都十八年了吧,自己原来还是如此怕大哥。

    杨荣晨看着跪在跟前的杨荣曦,这个已经改名荆轲,叛离杨家的男人,自己唯一的亲弟弟。

    荆轲抬起头来,看向杨荣晨,看大哥紧锁的双眉,越发威严的面孔,心里竟有一丝心疼。

    “哥,也老了。”荆轲叹息般的一句话,终于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住口!”杨荣晨喝道:“你背弃杨家,更名背祖,还敢呼我为兄?”

    “荣曦知错了。”荆轲垂了头。别说过了十八年,就是八十年也一样,大哥认定的事情,依旧不能改变。

    “悔婚逃家,忤逆不敬,罪该如何?”杨荣晨喝问。

    “请大哥受累,打死荣曦吧。”荆轲早知如此。

    小莫将一条藤棍双手递给荆轲。这棍子正是小卿令人特意买的,一早上刚用它打过燕月和玉翎。

    荆轲高举过头,奉给杨荣晨。“千错万错都是荣曦的错,不敢求大哥饶过。”顿了一下:“荣曦的骨肉都尚年幼,还请大哥多多管教。”

    这种场合,居然未见到萧萧和宛然。

    燕月微叹了口气:“荆兄放心,为免他们两个扰了杨大哥刑责,我暂时制住了他们的|岤道。”

    难道燕月转了性了?小卿简直不敢相信燕月能说出如此“识大体”的话来。对了,自己责罚燕月时,似乎荆轲曾来观刑,难道他嫉恨在心里?燕月,看来你真是又欠打了。

    杨荣晨接过棍子,面色冷肃:“改了名字,连杨家的规矩也忘了?”

    荆轲苦笑了一下,褪去长衫,褪去下衣的时候,略犹豫了一下,但也只是犹豫了一下,就立刻将下衣褪过腿弯,跪伏下去。

    脸上的确有些烫的慌,荆轲微闭了目:“大哥既然带小卿和燕月等这大堆人来观刑,一方面是正杨家的规矩,另一方面也是对自己的惩罚。快活了这十八年,多付些利息也是应该的。”

    这屋子内的人倒是都这样被罚着长大的。并不觉得有多大惊讶,只是觉得荆轲如今儿女都有自己这般大了,依旧如此受罚,这杨荣晨实在有些不近人情。

    虽然是快四十岁的人了,因为是练武之人,身上的肌肉和皮肤依旧健硕、光滑而紧凑。那些深浅的剑伤,刀伤,应该是这十八年来他漂泊江湖的印记。

    但是最令杨荣晨刺目的还是弟弟身上那些虽然浅却依旧清晰的浅浅淡淡地鞭痕、棍伤。这些伤痕都是他留下的。

    杨荣曦自小聪慧,可是性情倔强,行事常有出人意料之举,三天两头的,招得杨荣晨拿着板子教训。

    可是杨荣曦再顽劣,大义大节上绝不有亏。而且杨家二爷仗义疏财、侠骨仁心、少年英杰的赞誉,让杨荣晨对这个弟弟很有几分骄傲。

    杨荣晨越希望弟弟好,管教得也越严,尤其是杨荣曦渐长,家法板子的打得也越重,可是打得再狠,罚得再重,杨荣曦对大哥依旧是敬重的,大哥的吩咐,他从不敢忤逆半字,直到遇见了慕容芸。

    “荣曦不娶慕容英。”杨荣晨从未想过一向听话地弟弟居然会对自己说不。杨荣曦骨子里是倔强的,偶有顶撞,最后都会屈服在杨荣晨的棍棒之下。直到那一次,弟弟第一次有决绝的坚持,甚至两条腿都被哥哥打断,也没有屈服。

    “哥许我娶芸儿吧。荣曦只求大哥这一件事,日后无论大哥吩咐什么,荣曦都不敢不应的。”杨荣晨现在还记得浑身是血的杨荣曦,用颤抖的双手强撑起自己的身子,跪在他面前哀求,两条断腿就那样蜷在身下。

    杨荣晨第一次震惊了,这个依赖他、敬重他的弟弟,竟然会为一个女人忤逆他。当他严厉地拒绝时,杨荣曦脸上那绝望的目光,刺得他心痛。

    他甚至都不记得荣曦的腿伤是什么时候养好的。在将荣曦打断腿的第二天,他就出战边关。那是第一次,弟弟没有来送他,没有为他牵马出城。

    “打断了腿好,看他还敢在我离家的时候四处厮混吗。”笔直地挺着腰,端坐在马背上,杨荣晨终于还是忍不住回望城门处,并没有那个年轻俊逸的身影。

    第二天的春天,杨荣晨胜利班师回到家乡。杨荣曦给他请安,一如既往,就仿佛什么都未发生过。

    这个时候,慕容芸已经下嫁给了宇文敬。杨荣晨以为一切都过去了。像每个少年人那样,弟弟也只是一时情迷,如今已经雨过天晴。所以他想该是为荣曦张罗婚事的时候了。

    这亲事,早定的了,就是慕容芸的亲妹妹,慕容英。

    “荣曦的事情,大哥做主就是。”杨荣曦恭顺地道。

    但是,杨荣晨听那恭顺的语声里,竟似有极深的讥讽。杨荣晨毕竟年轻,他现在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发怒的,如何请来了家法,如何将弟弟按倒在地,狠狠抽打,即便棍子打断了,依旧不肯停手。

    “哥,再打断我的腿吧。”打断第二根藤杖时,杨荣曦终于抵受不住,用带血的手拽了自己的衣角,哀求道。

    杨荣晨至今记得自己狠狠一脚将杨荣曦踢出去的情景。杨荣曦吐血,竟是许久也无法再爬起来。他将浑身是血的弟弟抱到到怀中时,杨荣曦喊了一声“哥”,然后泪流满面。

    当天夜里,杨荣曦不告而别,一晃十八年。

    这十八年来,杨荣晨有多少次午夜梦回,放佛又听到了那一声呼唤“哥”。

    往事历历。“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一走十八年,是谁教你的规矩,居然敢弃祖性,更名生儿育女,我打死你这个忤逆不孝的东西。杨荣晨心中的痛却被气所代替,手中的滕杖一下重似一下,豪不留情地打在弟弟的身上。

    看着那光洁的皮肤渐渐青紫、血红、肿胀,直至变得乌黑狰狞。

    玉翎微垂了目光,耳中棍子呼啸着打在肉上的声音让他很不舒服。

    痛。这种痛荆轲很久未曾体味,如今竟似乎难以承受。

    他咬紧牙关。硬挨。内伤本就沉疴,他却依旧勉强护住心脉。若是几下就给打死了,别说大哥脸上过不去,自己也觉不好意思。

    荆轲脑海中回想着自己与慕容芸这一辈子的点点滴滴,分散着身上锥心的疼痛。鲜血自他口内滴滴落下。

    荆轲想起小卿罚燕月时的模样,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挺足那样的时间才是。总不能让侄儿看了笑话。

    想到侄儿,荆轲忍不住用余光去看站在最末的杨浩威。这个侄儿,他离家之时,还在嫂子的肚子里尚未出生。

    杨浩威年纪轻轻,声名不弱。荆轲曾几次偷偷去看这个侄儿。杨家毕竟是自己的根,即便如何惧怕哥哥,如何要与杨家决裂,依旧放不下的那份血脉亲情。

    打了多久了。荆轲觉得头已经昏沉,似乎无法呼吸。身子几次支撑不住趴倒在地,又强撑而起。

    “啪”地又一下重击,荆轲怎样努力也无法爬起。“差不多了。荣曦实在起不来了。”他在心中默念着。

    “爹。”普通一声,杨浩威双膝跪地,求情的话已经被他爹冷冽的眼神逼迫地咽入腹中。

    小卿忽然觉得惭愧。想不到第一个开口为荆轲求情的人,竟然是杨浩威。自己这帮血气方刚的师弟,居然个个都能保持沉默?

    会不会太没有人性了?小卿气,这挨打的可不是外人。难道杨大哥真愿意打死弟弟吗?你们就不能给杨大哥个台阶下。

    一片寂静。

    小卿不能再等,死就死吧。踏前半步,“杨大哥请手下留情,小卿还有下情禀告。”屈下一膝,伸手托住杨荣晨执藤棍的手臂。

    “放手!”杨荣晨喝小卿。小卿哆嗦了一下,仍未松手:“请杨大哥三思。”

    杨荣晨脸色一沉,一用力,挣脱了小卿的手,一扬手就往小卿身上打去。

    “爹……”门哐当被踹开,宇文宛然和宇文萧萧冲了进来。

    杨荣晨停下了抽向小卿的棍子,冷哼一声,“站一边去。”

    小卿应了声是,心里暗舒了口气,退到一边。

    “爹,爹……”扑到荆轲身上的宛然大惊失色:“死了?”

    宇文宛然连忙探脉,脉息皆无。

    “燕大哥,我爹怎么死了,你……”燕月连忙喝道:“你爹爹忤逆不孝,被你大伯家法处死,也是罪有应得。”

    宇文宛然万分悲痛地抚着荆轲尸体,泪流满面看向杨荣晨:“大伯气恨爹爹,只管打爹爹就是,为何一定要将他打死呢。难道爹爹不是大伯亲弟弟吗?”

    死了?杨荣晨忽觉心头一震。难道竟真的被自己活活打死了。“以荣曦的武功,怎么会呢?”他心中惊疑,最后一句,不自觉地问了出来。

    “爹爹他受内伤极重,可是为了怕大伯担心,一直强压伤势,向大伯请罪的。”宇文宛然痛不欲生。

    “爹爹就算这些年离开杨家,隐姓埋名,可是并不敢做什么数典忘祖之事,虽然名为姊妹宫尊使,实际忍辱负重,借助这个身份,掩护帮助了不少武林同道,免遭姊妹宫的毒手,大伯竟一丝辩驳的机会也不肯给爹爹。”

    宛然如泣如诉,令所有人动容。

    “小卿?”杨荣晨听了宛然最后几句话,的确心惊。

    “是。小卿已经查证属实,这些事情还未来得及向大哥禀告。是小卿之错,害二哥含冤而亡。请大哥重责。”小卿双膝跪地,垂头请责。

    老大啊。燕月郁闷。忙随着其他师弟一起跪在老大身后,却忍不住心中埋怨:老大你怎么早不说啊。釜底抽薪啊。

    这人都死了,还怎么办呢?

    第三卷逆水寒第二十二章三十六计(三)

    杨荣晨冷冷地斥小卿起来。

    “杨荣曦敢私离家门,已是死罪。若是在外为非作歹,不过是罪上加罪。既死在家法之下,也是他罪有应得,何来含冤而亡之说。”

    宇文萧萧腾地站起,冷笑道:“听王爷的口气,爹爹若有为非作歹之事,是不是还要拖起来鞭尸呢?”

    “放肆!”杨荣晨喝道:“难道杨家的规矩,他一点也不曾教导于你?”

    “杨家的规矩?”宇文萧萧嗤笑:“我爹爹姓荆名轲,小爷我叫宇文萧萧,学什么杨家的规矩?”

    燕月差点没拍手叫好。

    看着杨荣晨怒极的表情,真是痛快。

    “啪”,宇文萧萧被一个耳光打倒在地,正好跌在荆轲身旁。

    这准头,这响声,这力度,燕月闭着眼睛也能猜出是老大动的手。

    宇文萧萧半边脸顷刻间夸张地肿了起来。他想挣扎而起,宇文宛然拽住了他。

    “你爹爹见了你大伯也是跪地认错,半句不敬的话也不敢说,被你大伯活活打死,别说躲避,辩也不敢辩上半句。”

    小卿看着宇文萧萧:“你爹爹死前所求,不过是让你大伯好好管教你们兄妹。难道你不知你爹爹的心意吗?”

    宇文萧萧垂头不语。

    “大伯,侄女代哥哥给您认错,您不要生哥哥的气。爹爹已经知道错了,他和宛然说过,只要大伯肯让爹爹重反杨家,就是被大伯打死也是无怨的。”

    当年惊怒于弟弟的逃家,杨荣晨曾将弟弟逐出家门,只当杨家再无此不肖子孙。

    “爹爹死得冤枉。”宇文萧萧伸手抹掉嘴边血迹:“被杨家的家法活活打死了,到底还是个孤魂野鬼。”

    “爹?”宇文宛然惊呼一声,原本无声无息的荆轲忽然动了一下。

    杨荣晨忽然抢上一步,一把扶起弟弟,脸上冷厉的神色第一次被一种失而复得地惊喜所代替。

    小卿回头看了燕月一眼,燕月脸上的笑容还来不及收,触到老大的目光,笑容不由僵在脸上。

    “哥,是荣曦错了。”杨荣曦强睁开眼睛,身上的剧痛让他的头脑有一丝清醒,但是眼皮却无法睁开,眼前一阵阵发黑。

    “荣曦不孝,不能再恭领哥哥教训了。”杨荣曦身体发烫,意识逐渐迷糊:“萧萧和宛然是芸儿的孩子,哥许他们姓杨吧。”杨荣曦哀求着。

    杨荣晨沉吟。

    “师父何必求他,姓不姓杨又能如何?”宇文萧萧叫道。

    荆轲咳血,抓着杨荣晨:“是荣曦管教不力。哥别怪他。”

    “既知管教不力,以后,就严加管教,杨家的规矩你屡屡触犯,难怪他们不懂规矩。”杨荣晨语气冰冷,但是听在杨荣曦耳中,却有如天籁:“谢谢哥原谅荣曦。”

    杨荣晨冷哼一声:“你身为杨家弟子,这些年在江湖行事,有多少触犯家法之处,自己仔细想着,该领多少板子,大哥绝不轻赦。”

    杨荣曦道:“是。荣曦不敢求大哥轻饶……”终于没了声息。

    杨荣晨抱着弟弟,呆立于地。杨荣曦的身体还那样温暖,难道自己再听不到那声“哥”的唤声了吗。

    “荣曦,荣曦,杨家的弟子怎么能如此脆弱,挨这几下板子就死了吗?你给我活过来。”

    杨荣晨再气再恨,这毕竟是自己原本最疼爱的弟弟,是自己从小带大,寄予无限期望的胞弟。

    “燕杰。”小卿轻斥。

    燕杰慌张地应了一声,忙过来替杨荣曦把脉。

    脉象微弱,但是还平稳。

    燕杰头晕,天啊,怎么昏过去的不是我呢。

    “老大,老大。”燕杰磕巴,忍不住偷偷去看燕月。可怜兮兮的模样。

    “杨大哥请暂收哀思。”燕杰只得硬着头皮道:“杨二哥只是昏死过去了,没有性命之忧。”

    杨荣晨眼圈已红,眼泪还挂在脸上,燕杰的话,让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他忽然伸手握住弟弟脉息,脸上一惊。

    “原来爹爹没死。真是多谢大伯手下留情。宛然和哥以后一定会和爹爹一起孝顺大伯的。”宛然忙上前抱住爹爹。

    屋内一片寂静。

    良久,杨荣晨叹息一声,缓步出屋。夕阳的余晖下,杨浩威第一次感觉父亲的背影是那样孤寂。

    …………………………………………

    “杨大哥,这些事情,二哥一定也是不知情的。”小卿看见杨荣晨立在窗前的身影,真有些惭愧。

    “小卿管教不力,这一定是燕月等的主意。”小卿垂头丧气。

    杨荣晨“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看来这次的事情真的伤了杨大哥的心了。而且也太伤了杨大哥的面子。

    小卿双手将一叠纸放于桌上,“这些是小卿查证的关于二哥这十八年来的一些事情。早该向大哥禀告的。”

    小卿心里暗自叹气,荆轲的事情到底还是没处理好。都是这几个蠢东西自作聪明,自作主张,这下别说杨大哥生气了,师父那里谁又给自己说情去。

    “小卿这就去调查清楚,一会再来领责。”小卿欠身告退出去,杨荣晨还是没动。

    门被轻轻合上,杨荣晨才转过身来,竟忍不住笑了一下,虽然四下无人,这笑容还是一展即收,习惯地端着脸色,走过去,在桌边坐下。

    一壶新茶飘着香气。

    他拿起桌上的纸,触目温润的墨迹,端正地行楷,整洁的一丝褶皱也无的宣纸。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看了下去。

    ……………………………………

    大家安顿好了仍旧昏迷或者说是熟睡不醒的荆轲,退出房来。

    杨浩威和宇文萧萧留下来,帮荆轲处理身上的伤。

    “玉翔,我演得好不好。”宛然实在再忍不住,虽然眼圈还红肿着,还是笑了起来。

    玉翔吓得,忙捂住宛然的嘴,“噤声,噤声,别给老大听了去。”

    燕月也忍不住笑道:“宇文姑娘的演技,的确非凡。”

    宛然借机依在玉翔身边,得意道:“我宇文宛然是谁啊。”

    宇文宛然在宇文世家长大,自小乖巧伶俐,最会看人脸色,很会讨长辈欢心,莫说挨打罚跪这种事,几乎连斥责都未受过。

    她委屈地道:“为了讨好你们这个杨大哥,我膝盖到现在都痛呢。玉翔你要怎么赔我?”

    燕杰忍不住翻了翻眼睛,这丫头有没有搞错啊,咱们可是冒着极大的风险在帮你爹爹呢。

    玉翔笑:“你想要什么?”

    “你先答应再说。”宛然任性地撒着娇。半嘟着嘴,水汪汪地眼睛有一丝讨巧的光芒,真是很可爱。

    燕杰叹气,小师兄真是,迟早被这丫头吞了。

    他忍不住看了玉翎一眼。玉翎笑着点了点头。

    宇文宛然与青翼不同。两人虽然都是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但是青翼单纯得近乎透明,她在青碧宫中受着无微不至地呵护长大,她的那种任性是一种娇嗔,纯真自然,她喜欢玉翔,对玉翔一片赤诚。

    宛然则不同。她在武林世家长大,又有慕容芸那样一个既有心机,又有手腕的娘熏染,大家族复杂的争斗她早早耳濡目染,习以为常并且能游刃有余。

    这样一个女孩子,很可能把毫无心计的玉翔卖了,他犹自不知。

    “把你的那块玉坠给我。”宛然伸手。

    这块玉坠,玉翔曾送给青翼,后来被苹果拿去,还给了小卿,小卿又交给玉翔重新保管。

    玉翔笑道:“这个玉坠,师兄不许我再随便离身。”

    “怎么是随便离身呢?”宛然笑得向只小狐狸:“你送了给我,和自己带着也没什么区别,因为我也会一直带着啊。”

    玉翔不太明白。

    “真是,因为我会一直在你身边陪你啊。”宛然脸色红了。

    “一直在我身边?”玉翔笑了,忍不住揉了揉宛然的头,翔爱抚一只小动物:“那你嫁了人也要一直待在我身边吗?”

    宛然激动得:“他这是委婉地求婚吗?”

    “那我就嫁给你好了。”宛然半开玩笑,半认真地等待着玉翔。

    “哪有侄女嫁给叔叔的。”玉翔又揉了揉宛然的头。

    宛然差点摔倒。

    “侄,侄女?”宛然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你爹爹是我二哥,你和萧萧自然是我们的侄儿侄女。”玉翔理所当然地点头。

    “自从知道你是杨二哥的女儿后,我就准备把你当亲侄女看待呢。”玉翔慈祥地笑:“真是想不到,我会有这么大的侄女呢。”

    宛然的脸色啊。

    燕杰都不忍看,肚子痛啊。小师兄,你也有很强的一面啊。

    “啊!”玉翔忍不住惊呼一声,忙又捂住嘴,老大没听到吧。这大呼小叫地成何体统。

    可是,宛然为什么会脸色发青的狠狠踩我一脚啊?

    “看够了没?”燕月挥手敲敲燕杰,再瞧瞧玉翎:“不去做事?”

    玉翎和燕杰被燕月敲得很痛,连声应着是,揉着头,还是忍不住笑。

    燕月看着乐不可支地燕杰和玉翎,奇怪这两个小子至于吗,玉翔总是你们兄弟吧,被宛然这丫头纠缠不清地,你们还看笑话啊。

    第三卷逆水寒第二十三章三十六计(四)

    冷小袄还没有死,当然也不会死,只是额头上有个小伤口罢了。所以当她闻到清香的荷叶粥的味道时,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一张欠扁的帅脸正笑眯眯地看着自己。

    “燕杰?!”冷小袄挥掌就切。

    燕杰躲。冷小袄追。

    燕杰手里端着粥,步法灵活,跑的圈子不大,冷小袄偏是用足了吃奶的力气也追不上。

    呼呼。冷小袄头晕,靠在桌边,弯腰喘气。

    燕杰神清气爽地笑:“你身体有些虚弱呢,应该多休息。喝点荷叶粥吧,养胃的。”

    “等我吃饱了,再杀你。”冷小袄拍桌子。

    燕杰会意,将粥放到桌子上,轻轻一推,滑到冷小袄手边。端着跑那么半天,居然半点也未漾出来。好功夫。

    冷小袄正要张望,一章椅子正好停在她的臀部位置。

    坐下,端粥,啊,温度正好。

    抬头看燕杰依旧带笑。唉,可惜少年俊杰,武功也很高强,原本前途不可限量,可惜你得罪我冷小袄。

    冷小袄吃着粥,冷眼睨着燕杰。

    “你姓冷?两点水加个令?”冷小袄点头。

    “登州冷家的人?”冷小袄微笑,答对。

    “我是大明湖傅家的人。”燕杰笑,眨着眼睛。

    “大明湖傅家?”

    真这么巧?苍天啊,你咋这么开眼呢?

    冷小袄笑得嘴都歪了。好在最后一口粥已经咽了下去,不然非流出来不可。

    燕杰看冷小袄笑得如白痴一般,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呼”又是一掌,“嗖”十几枚暗器。

    这屋子虽然宽敞,但是毕竟不适合躲避暗器。

    燕杰只能不进反退,一把握了冷小袄脉门,制止她的发飙:“冷姑娘,你要冷静。”

    冷小袄气,见了你,我能冷静得了吗。右手再抬,燕杰只好抓住,左脚我踢,燕杰躲。

    “冷姑娘,你不会不知道傅冷两家的规矩吧。咱们是不能动手的。”

    冷小袄斜眼看她。

    “真美,这丫头。与灵犀是不同的感觉。”燕杰心胸宽广的想。

    “放开我。”冷小袄微笑道。

    “切莫动手了。”燕杰微笑。

    “救命!”冷小袄忽然狂叫一声。

    燕杰这耳朵嗡地一声,吓得手一松,冷小袄一脚踢在燕杰腿上。

    “啊”燕杰痛得叫了一声。

    “你跟我动手有什么好处?”燕杰疑惑地看着冷小袄。

    傅家人与冷家人动手,要挨鞭子,冷家人也要受同样的罚。

    冷小袄万分得意。

    燕月推门而入。

    “我是登州冷家冷小袄。”冷小袄抱拳,标准地江湖姿势。

    燕杰感觉头上似乎有一只乌鸦飞过。

    燕月抱拳笑道:“冷姑娘。在下大明湖傅家,燕月。这是我师弟燕杰。”

    冷小袄举手摸了摸头:“你师弟打伤了我。”看着燕杰白了脸,目光中难掩得意之色:“刚明知我是冷家的人,依旧与我大打出手。”

    “冷家人?看来燕杰是犯了规矩了。”燕月微笑。

    燕杰忍不住拽住燕月:“师兄。这事情不要禀告老大了,师兄打我就是。”若是老大知道冷小袄是冷家的人,自然会将此事转给冷家。

    “小弟是男子,挨那些鞭子也要痛得难忍,冷姑娘又怎能受得了。”

    冷小袄听燕杰向燕月求饶,还以为是怕了打,正在嗤笑,听了燕杰后面的话,不由有些微楞。难道他是在担心我。

    冷家与傅家的人相搏,也要鞭二十。但是还有个注释(嫡长女不受此刑)。

    冷小袄恰恰就是冷家这代的嫡长女。

    “虽然她不会受罚,但是冷掌门应该会减半去罚冷小棉吧。”燕月解释道。

    冷小棉是冷小袄的哥哥,冷家的大公子。原本玉树临风、集百千宠爱于一身的冷小棉,因为有了同胞妹妹冷小袄,所以晴朗的天空经常乌云密布。

    小袄打不得,冷掌门就打小棉。凡是小袄犯错,挨板子的都是小棉。

    “这次因为冷家大小姐私自逃家,冷掌门将冷小棉打得惨不忍睹。”燕月笑:“若非是让冷小棉戴罪立功,出来抓冷姑娘回去,估计已经下不了床了。”

    “不过,这次冷小棉就是成功请了冷姑娘回去,只怕不但不能将功折过,还会因为你们两个的私自动手,让冷大公子再被打个皮开肉绽。”

    埋怨燕杰:“你看你,你挨打是咎由自取,连累了冷大公子不是。”

    “扑……”冷小袄似乎感觉有一只乌鸦从头上飞过。

    是我一直连累大哥。冷小袄低了头,惭愧。

    “怎么,要把她抓回去吗?”燕杰紧张:“那若是去见老大,老大的脾气一定是将小袄绑了送给她大哥啊。”

    燕月瞪燕杰,担心你自己的屁股去吧,被这丫头害得这么惨,还怜香惜玉呢。

    “那个,那个,燕大哥是吗。我想起来了,我其实和燕杰一直很友好,很友好。”冷小袄笑得难看。

    燕月遗憾:“可惜,你在院中动手被燕杰打伤的事情,老大已经知道。当时不知你姓冷,否则……”

    “我不姓冷。不姓。”冷小袄忙摆手:“偶姓林,林小袄。偶那个发音啊,不是很标准的啦。”

    燕月差点喷:“你不是那个登州冷小袄吗?”

    “不似,不似,绝对不似。”冷小袄的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邓州,林小袄。”

    强。燕杰看着小袄:“这丫头,怎么这么招人疼呢。”

    房门轻叩,小莫推门而进。

    “我似林小袄。”冷小袄笑得亲切。

    小莫微笑还礼。看着燕月,微叹口气:“老大有请。”

    小袄奇怪看着面前这三个俊逸非凡地男子,忽然一副大难临头的模样,简直十分好奇!

    …………………………………………………………

    燕月等三人来的时候,玉翎和玉翔已经在这边跪了盏茶的功夫了。

    小卿坐在一副书案后面,正在喝茶。室内一隅,支着个炭炉,上面紫砂的壶中冒着热气。旁边立着两个装满清水的碧绿竹桶。

    “都跪着。”小卿说了三个字。

    燕月、玉翎和小莫便一起过去跪了。

    已近晚秋,室内有些凉了。尤其是粗粝的大理石地面,人一跪下,便咯得膝盖就又凉又痛。

    小卿也不说话,只是命玉翔道:“磨墨。”

    玉翔应了,却没敢起身,膝行两步到书案侧面,长跪着,开始研磨。

    室内很静,水开的声音也分外清晰。

    小卿只凝神在纸上写字。

    “家法呢?”小卿头也不抬地问。

    “小弟拿去洗了。”燕月回。

    “洗好了?”

    “是。”

    “去拿来。”

    燕月跪在小卿案前,奉过那根结实耐用的藤棍,上面果真还沾着些水珠。

    小卿不接,也不看。

    “谁的主意?”

    “是小弟的主意。”燕月面色平和:“藤棍沾了血污。”

    小卿抬头,笑着看了燕月一眼。

    燕月立刻心率不齐。

    “今天荆轲的事情,是谁的主意?”小卿低头,继续写字。

    “不知师兄何指?”燕月隐约觉得应该立刻坦白从宽,又总觉不似自己风格,总还有一丝侥幸。

    小卿停了笔:“为荆轲求情,我不反对。只是你们胆子也太大了,敢如此戏弄杨大哥,对尊长不敬,是不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

    玉翔惊讶地看着老大,敬佩的目光难以掩饰:“果真没什么能瞒过老大。”

    燕月瞪了玉翔一眼:“老大没有证据啊,小子,在诈你而已。你那副表情不是不打自招吗?”

    “不说话?”小卿笑,走过来。

    “最后一次机会。”小卿接了燕月手里藤棍。

    这是燕月的主意,燕月不说,谁先说了自然有叛徒的嫌疑,谁敢先说。

    燕月有些郁闷。早知道在老大眼皮底下没那么好过关。

    宛然来求玉翔,萧萧来求自己,不过都是救荆轲一命。再说老大的意思本也想帮荆轲的,否则早废了荆轲武功,也不必曲意地讨好那个杨荣晨。

    自己这次所以如此大胆,无非也是因为觉得老大是想帮荆轲而已。可是老大刚才那句“如此戏弄杨大哥,是不是连我也不放在眼里了”,可让燕月有所犹豫,这罪名不轻啊。

    机会转瞬即逝。

    小卿手里藤杖“啪”地一声敲到书案上。

    燕月几个不约而同地哆嗦了一下。

    小卿拿着藤杖点燕月、玉翎和燕杰:“你们三个,一天不打,上房揭瓦,这次倒还多了个陪绑的。”

    “玉翔,过来。”小卿先拿玉翔开刀,倒是出乎所有人意料。

    “师兄,是燕月的主意。”燕月垂头:“荆轲兄罪不至死。小弟只是想帮忙。”

    看着老大已经将藤杖摆在了玉翔赤裸的背上,燕月急忙招供。

    “啪”地一声,藤杖已经重重砸在玉翔背上。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剧烈的疼痛还是让玉翔忍不住“啊”了一声。沾了水的藤条一下打下去,绽放出一道血痕。

    “噤声。”小卿冷冷地道。

    “燕月错了,不该自作主张。”燕月急忙认错:“燕月凭老大责罚,不敢隐瞒一字。”

    小卿既然已经出手,哪能轻易停手,“啪啪啪”地一连十鞭,玉翔的背部已经绽开数道血痕,脸色也由红变青,再变得苍白,痛得他小心地张着嘴吸气,却不敢叫痛。

    小卿掂了掂藤杖,微靠在书案上:“说。”

    “小弟为了让荆轲挺过刑责,确实动了些手脚。”

    “说一句,认一句错。”小卿淡淡地道。

    燕月的脸涨得通红。

    “玉翔,跪过来。”小卿淡淡地吩咐。

    玉翔吓得,脸更白了。

    “是,燕月知错了。”燕月哪还敢再和老大怄气。

    “燕月错了,燕月这就说。”燕月只觉心里说不出的委屈。

    第三卷逆水寒第二十四章三十六计(五)

    燕月只是三言两语交代了计划的全过程。

    “是燕月的错,欺瞒老大;是燕月的错,自作主张;是是燕月的错,对尊长不敬。”

    燕月认了三大罪状,哪一条都够老大抡他们个半死。

    燕月一句一认错,一句一叩首,说了这三句,心里已经堵得十分难受,就算当初决定这么做时曾想好了十二分理由,如今也说不出了。

    小卿这招狠毒,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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