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吗?
思琳红着脸摇摇头。
林逸天说,西旧谷是日语的译音,也就是新宿的意思。然后又说,他曾不止一次去过东京的新宿,不过那里除了很宽的马路,重叠的立交桥和高楼大厦,别的也没留下什么印象。一边这样说着女招待就将绿茶端上来。林逸天挥了下手,女招待微微低了一下头就倒着退出去了。林逸天一边亲手为思琳面前的茶盏里倒着茶又说,按日本人的斟茶规矩就太繁琐了,比咱们喝酒都麻烦,如果口渴的真受不了。思琳忍不住噗哧笑了。
思琳说,您这么年轻就当了总经理,还经常到各处去……林逸天的脸色却一下黯淡下来,沉了沉说,生活就是这样,有一得就会有一失,我整天忙于工作,在别人看来好像挺充实,其实……心里的感受只有自己知道。
思琳笑笑说,林总也有不开心的事吗?林逸天飞快地看了思琳一眼说,我平时最喜欢上班,白天在办公室里有做不完的事,晚上一回家就不行了,冷冷清清一个人,除去看电视连个说话的都没有。思琳从林逸天的话里明显听出来,他现在还是单身。但她现在顾不上想这些。她此时的心思还都在自己应聘的事上,于是就试探着问,您今天约我来,不是说要谈我工作的事吗,这几天……您跟公司里商量得怎么样了?林逸天立刻抱歉地笑笑说,哦,你看光顾聊天,倒把正事忘了。然后才又正色说,我觉得,你确实是一个难得的人才,这几天我已跟公司里的人力资源部门打过招呼,不过……据他们说,最近公司正在做各方而的调整,所以暂时还不能进人,恐怕……林逸天又看了思琳一眼说,不过也没关系,我想了一下,还有一个暂时的办法。
2西旧谷(2)
思琳连忙问,什么办法?
林逸天说,就不知你能不能接受。
思琳笑笑说,您先说出来,我才知道。
林逸天说,是这样,你可以先来总公司这边上班,但关系暂时挂在下面,总公司的下面还设有几个分公司,你的关系先放到下面一个分公司里,等方便时再转过来办正式手续。思琳立刻说可以,当然可以。
林逸天说,只是……哲时不能签劳动合同,也不能上各种保险。
思琳想想问,时间会很长吗?林逸天说不会很长,我会一直过问这件事的。思琳的脸红了一下说,那就……拜托林总了。林逸天摆摆手说不要客气,你凭的是自己的实力,否则我也帮不了你,如果你同意这样做就尽快进入工作状态吧,先熟悉一下我这里的况,过一过我可能要去浙江开会,顺便跟几个客户洽谈项目,到时候可能要带你一起去,你先有个心理准备。思琳听了立刻兴奋地点点头。
1礁溪洗浴(1)
二林每天早晨来到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报。这是他当年在北方时就养成的习惯,先用温湿的毛巾擦一擦手,然后再泡上一杯茶。二林还是喜欢喝绿茶,特别是龙井,尤其是西湖龙井,倘若能有狮峰龙井就更好。二林当初在滨海市的商业局工作时,茶叶是从来不用自己去买的,到一定的时候自有公司下面的人给送来。喝茶就是这样,口味越喝越高,你喝过八十元一两的,六十元一两的就不行了,而一旦喝了一百二十元一两的则八十元一两的又显然不是味道了。二林现这个城市的人都喜欢喝铁观音,或者普洱,据说有的陈年普洱竟然被炒得比黄金还要贵。但二林并不习惯这类酵茶的味道,喝到嘴里总觉得有一股中药味道。
二林早晨坐到办公桌跟前,窗外不凉不热的阳光照射进来。这时闻着杯子里袭泉飘出的茶香,再翻看一下当夭的报纸,心里就会有一种说不出的惬意。如今真是一个信息爆炸的时代啊,各种各样的资讯铺天盖地。看报纸也是一种学习,二林觉得一天不学习就会像瞎子聋子一样,会有一种落伍的恐惧感。二林听说当年曾经流行过这样几句话,叫作一天不学问题多,两天不学走下坡,三天不学没法儿活。看来这种利用读报纸学习的方式早已有之。公司订的报纸很全,既有地方的,也有省里乃至全国的,每天要将这些报纸统统浏览一遍也是一个系统工程,没有几个小时的时间是绝下不来的。所以,二林每天上午基本做不了什么事,他要潜心读报,还要将那杯香酽的西湖龙井喝完。
二林在这个上午正在读一篇令人触目惊心的报道,说是有一个外来打工者由于自暴自弃总想不劳而获,竟然沦为一个盗窃犯,还持刀伤了人,最后被判处了20年徒刑。二林看到这里就有些不解。他想,人无论到了什么时候也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啊。正在这时,公司的陈经理打来电话。陈经理就是当初那位自动离职叫陈德远的副处长,二林来这个城市就是投奔他来的。陈经理在电话里问,自己桌上的几条中华香烟是怎么回事。二林笑笑说,不值一提,你就留着抽吧。陈经理沉了一下说,你怎么又搞这一套?二林说这与工作无关,是我个人送你的。陈经理嗯一声,没再说话就把电话挂了。二林刚来公司时,对这里的况还不了解,因此说话做事处处谨慎小心。他也叮嘱过妻子美云,说虽然自己在公司里当个副总经理,但毕竟是朋友介绍来的,况且这里的环境跟当初在北方时也不一样,所以在单位上班不要太随便。当时美云已经在莲花山食品店负责管库。一天她盘库时偶然现不知怎么多出一箱泸州老窖,而且这箱酒还是假的,于是回到家里就对二林说了此事。二林听了想一想问,这件事……店里还有谁知道?美云说,她现这件事并没声张,所以没有别人知道。美云当然明白二林的意思,当年二林在滨海市时,也曾经这样干过。于是美云第二天就去找到那家供货商,以假一罚十的原则提出赔偿要求,并说如果对方痛痛快快地答应也就算了,今后大家一拍两散谁都不认识谁,只当这件事从没有生过,否则就要到有关部门去说一说。供货商知道是遇到了麻烦的对手,加之自己也理亏,于是没再多费口舌就乖乖地赔了十箱精装的泸州老窖。然后美云只让他们给店里拉去两箱,剩下的八箱就都送去了陈德远陈经理的家里。当时陈经理没在家,美云就对他家人说,等陈经理回来告诉他,只说是管二林让送来的就行了。后来陈经理见了二林,并没有提及此事。于是从此以后,二林就经常在陈经理的办公桌上放几条烟或往他的家里送两箱酒什么的。
快到中午时,陈经理又给二林打来电话,说是吃过午饭一起去洗浴中心洗澡。二林知道陈经理的习惯,做食品公司的下面有几个餐饮基层店,所以吃饭已经没什么意思,换句话说酒楼里炒出的菜油都太大,对身体健康也没什么好处,所以陈经理每当想跟谁聊一聊天时就一起去洗澡。但是陈经理有洁癖,去洗浴中心冼澡只是洗澡,从来不要小姐按縻,更不搞别的娱乐性活动。所以二林一听陈经理这样说就没有多大兴趣,但又不好驳面子,只得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于是吃过了午饭,就到公司附近的礁溪洗浴来找陈经理。
2礁溪洗浴(2)
陈经理这时已经先脱了衣服,将肥硕的胖身子浸泡在热水按摩池里,抬头一见二林就招呼他过来。二林来到他旁边的池子,朝身上撩了两把水也坐下来。水流立刻在身体四周湍急地涌动起来,像有无数只柔软细嫩的小手在按抚着皮肤。陈经理说,如今可真要注意身体啊。二林闭上眼说,是啊。陈经理,现在的时代病,就是肥胖。二林说,我已经有轻度脂肪肝啦。陈经理说,医生说我的血比胶水儿还黏呢!这时二林忽然想起来,就问陈经理,最近听说总公司安排下来一个大学生,却一直没有来人,也不见这个人的档案材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经理神秘地一笑说,这个嘛,你就不要多问了。二林说,可这个人……说是要安排到我这里啊。陈经理就不饵说话了,仰起头只顾闭目养神。二林觉出来,陈经理的态度有些讳莫如深。
1醋意(1)
三林自从有了玉兰帮忙,路边摊的生意就顺手多了。玉兰不仅会炒家常菜,在经营方面竟然也很有一些经验。三林高大兴地告诉玉兰,过去做生意只是他一个人,实在忙不过来了才叫斑点儿过来帮一帮忙。现在好了,没想到玉兰对这一行竟然这样熟悉,真能替自己独挡一面。但三林的心里也很清楚,玉兰一个人在这里也不容易,于是就跟她商量,说不能再让她在这里白帮忙了。三林很真诚地说,以后玉兰在这里就宾打工吧。
玉兰一听脸就红起来,看一眼三林说,话可不能这样说呢,咱们原木是萍水相逢,你三林大哥给我帮了这么多忙又咋算呢,难道也算给我打工不成?
三林摆摆手说,我那只是举手之劳的事。玉兰说是啊,我这也是举手之劳的事啊。三林还要再说什么,却被玉兰拦估了。玉兰说,三林大哥,我在这里帮忙也不逛白帮忙,你后面还要帮我找石头呢,你要是再这样说,可就说明不想帮我了,那我也不勉强,马上走就是了。
三林只好笑笑说,那好,这件事……先搁下,以后再说吧。这天傍晚,杨眉来到路边摊找三林。三林正忙着做生意,撩起搭在肩膀上的毛巾擦了把脸上的汗说,我这会儿正忙,你将什么事吗?
杨眉说,有点事。
三林只好向玉兰交待了一下,跟着杨眉走到一边。杨眉说,你那天离开凤尾街,我一直放心不下,所以就过来看看你。
三林一笑说,也没什么,大不了少回去两趟,我不想再提这件事了。
杨眉看了三林一眼又说,我……还想跟你商量件事。三林说,你说吧。
三林一边说着,不时朝路边摊那边看一眼,有些心不在焉。杨眉说,我想……让你去我那里,和我一起干,你看行吗?杨眉见三林愣了一下,似乎没有心理准备,就立刻又说,到那个时候我主内,你主外,也没人敢再来找别扭,保准生意越做越红火呢。杨眉说着脸又红了一下,钱的事你不用管,反正这个酒家已经在这里了,你只要入个干股儿就行了。三林说,这事……先容我想想吧。杨眉睁大眼问,怎么,你不愿意?
三林说,我现在干这路边摊也挺好,小本小利,能挣口饭吃也就行了。
杨眉立刻把话拉回来说,你先想一想也好,我不勉强。然后朝正在路边摊上忙碌的玉兰看一眼,用下巴朝那边挑了一下问,那个干活儿的女孩,是哪来的?
三林哦一声说,是临时在这里帮忙的。杨眉问,雇来的?
三林说,也算是……朋友吧,刚认识的。杨眉不冷不热地笑笑说,这女孩儿长相可不错,要身条有身条,有模样有模样,只可惜啊,一看就是个乡下丫头,要不去坐台倒是块好料呢!
三林立刻正色说,人家可是正经女孩儿。杨眉撇一撇嘴说,三哥,坐过台的就不是正经女孩儿了?杨眉一边这样说着,就扭身朝玉兰那边走过去。
她来到玉兰跟前看了看说,嗯,手上还真麻利呢!玉兰以为杨眉是来吃饭的,连忙笑着问,大姐吃点啥?杨眉摇摇头说,就是说话太土了,怎么还啥啥的?玉兰的脸登时红起来,看看杨眉说,大姐,您要不吃饭别打岔,我们还得做生意。
杨眉的嘴越撇向两边,随之出一串哟哟地说,还我们,你才认识三林几天啊?
玉兰笑笑说,别管认识几天,他也是我三林大哥,您如果不吃饭就别站在这儿了,挡着后边的客人过不来,说着,还伸手不轻不重地拨了杨眉的胳膊一下。
杨眉吃了一口倒憋气,狠狠看了玉兰一眼,便扭头走了。晚上8点多钟,路边摊的生意渐渐淡下来。这时晚饭的当口已经过去,吃宵夜的人们还都没有出来,所以正是做生意的人自己吃饭的时候。三林和玉兰匆匆吃过晚饭,就开始准备宵夜。宵夜的品种比较简单,一般只是儿样小菜,再就是啤酒和白酒。晚上来路边摊吃宵夜的人大多只是喝酒聊天,所以也就并不在意吃什么菜。正在这时,忽见一辆卡车轰轰隆隆地开过来,在路边摊跟前停下了。跟着斑点儿就从汽车的驾驶室里跳下来,又伸着手招招呼呼地让车往后倒,然后就在路边的一块空地停下来。三林过来问他,你这是又搞什么名堂?斑点儿显得风尘仆仆,他得意地对三林说,嘿,你过来看看吧!说着就将三林拉到车前,掀开蒙在后车槽上的苫布一角让他看。三林伸头朝车上一看,竟然是满满的一车西瓜。斑点儿苦着脸说,回来的路上整整跑了一天啊,水米没沾唇,饿得都快成|人干儿啦!
2醋意(2)
三林连忙让玉兰给他弄了几个菜,又拿过几瓶啤酒。斑点儿坐到桌前就狼吞虎咽地吃喝起来。待喝下两瓶啤酒,几样菜华都吃下去,这才顾上告诉三林,说现在原本不是产西瓜的季节,所以傲这种反季节生意一般是很难赚到钱的,他这一倒跑这样远的路,就想把价钱杀得低一些,这可是一车很便宜的大棚瓜,弄好了能一笔小财呢。三林当然明白大棚瓜是什么意思,但是对斑点儿做这种生意的本事并不太相信,于是就笑着提醒他说,你也别想得太美了,卖西瓜不比别的生意,这一行可不是随便干着玩儿的,弄不好就得赔得血本无归。斑点儿却拍着胸脯说,包管没问题!然后又做出很仗义的样子对三林说,既然本钱是你出的,我不过是跑一跑腿,等赚了钱咱就二八分账吧,我二你八!三林忍着笑说,你先把这些瓜卖出去再说吧。三林和斑点儿这里正说着,就见轴辘带着几个人跑过来。轱辘显然刚喝过酒,脸红红的,说话的嗓音也很大,他一见三林就说,三哥,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弄一车西瓜来也不叫我们一声?你和斑点儿两个人卸得过来吗?是不是怕我们吃啊?三林就笑笑说,行啊,那他们就卸瓜吧。斑点儿问,你去哪儿?三林说,我回去忙了。
三林说罢就回到路边摊这边来,继续跟玉兰做生意。玉兰朝那边看看说,明天路边摊的生意先不要做了。三林不明白,问为什么?
玉兰说,你还不知道西瓜的厉窖,这样一堆放在街上连晒带压,过不了几天就都要闷坏了,得抓紧时间赶快买出去,路边摊这边的生意只能先放一放了。
1受骗(1)
斑点儿和轱辘儿个人一直忙到半夜,才将西瓜全都卸下来。轱辘几个人干活挺地道,儿千斤西瓜堆在路边竟码放得整整齐齐。轱辘看一看活儿干得差不多了,揩着满头的大汗吵着口渴,让斑点儿打开几个西瓜吃。斑点儿就像个行家似的蹲到瓜堆跟前,煞有介事地拍拍这个,又弹弹那个,还不时捧起一个西瓜放到耳边听一听。但他打开一个瓜是生的,再打开一个又是生的,西瓜的瓜瓤还都又白又硬,显然没有长开。轱辘几个人在一旁看着就都笑起来,说斑点儿恐怕弄错了,这拉来的不是西瓜,大概是一车冬瓜。三林也在一旁忍不住笑了,对斑点儿说,这堆西瓜要都是这样,我看你怎么卖。斑点儿的额头上也立刻冒出汗来,看看这堆西瓜说,不会……都是这样吧?
轱辘几个人又嘻嘻哈哈地笑了一阵就都散了。三林和斑点儿在西瓜摊儿上守了一夜。天大亮时,玉兰来到摊儿上。三林让斑点儿回去睡觉,说自己和玉兰留下卖瓜就可以了。玉兰见三林的眼里也布满血丝,就让他也回去,说估计上午不会有太多的生意,有自己在这里就行了。三林有些不放心,问玉兰,你会挑瓜?玉兰抿嘴笑笑说,我不光会挑瓜,在家时还种过西瓜呢。三林这才恍然想起来,玉兰是从农村来的,自然应该对西瓜很在行。这时轱辘几个人又来了。轱辘对三林和斑点儿说,他们几个人已商量好,今天不去干活了,就在这里帮着卖西瓜。轱辘又说,他过去也曾卖过西瓜,所以有他在这里,保管不会出差子。三林听了,这才和斑点儿一起回去了。大约临近中午时,一个和轱辘一起的叫强子的人跑来给三林送信,说让他赶紧到西瓜摊儿去看一看,那边出事了。三林一听连忙翻身起来,脸也没顾上洗就赶到西瓜摊儿上来。这时远远地就见瓜摊儿跟前到处扔的是烂西瓜,玉兰的跟前还围了一群人,正吵吵嚷嚷地不知在说什么。三林没有立刻过去,连忙问身边的强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强子这才告诉三林,上午刚开张时原本生意挺好,由于是在这样的季节,价钱又很便宜,所以来买瓜的人很多。后来有一个戴眼镜的人,买了瓜非要打开看看熟不熟,这一打就出了问题,西瓜是生的。当时玉兰对那个人说,事先已经先把话说:下了,这堆瓜还不太熟,所以才卖得便宜一些。但这个人坚决不答应,转身就要走。这一下轱辘就急了。轱辘走过来拦住那个人,左手托着西瓜,右手拎着刀问,这个瓜哪里生了?那个戴眼镜的人说,不要说瓜瓤,连瓜子还都是白的,怎么能说不生呢?轱辘说,我们这西瓜就是这个品种,这叫三白瓜,白皮白瓤白籽儿,你懂吗?戴眼镜的人说,我不懂,我也不想要。轱辘说你不要不行,现在这个瓜已经打开了,你再说不要还卖给谁去?戴眼镜的人说,你的瓜不熟,我就可以不要。他一边这样说着就要走。这时轱辘的西瓜刀就已在手里掂起来,然后眯起眼问,你到底要要?戴眼镜的人立刻有些犹豫了,看一眼那把西瓜刀说,要不……就要了吧。轱辘点点头,说这就对了。于是收了钱,又将那两半西瓜交给眼镜。但眼镜连看也没看就随手将西瓜扔在路边,骑上车走了。就这样,后来打开的西瓜虽然还是生的,却也都被轱辘拎着刀卖了出去。所以西瓜摊的跟前就扔得到处都是烂西瓜。三林听了连忙朝西瓜摊儿走过去。轱辘一见三林就笑着说,三哥,这堆瓜卖得可真费劲啊。玉兰也说,其实昨晚一拉来就看出来了,这是一堆生瓜。
三林一听立刻说,瓜先不要卖了。轱辘问为什么?
三林说,再这样卖下去弄不好会出事的,先想一想办法再说吧。
三林这样叮嘱过玉兰就又去找斑点儿。斑点儿这时仍还在家里睡觉。三林进来一把拉起他说,你还在这里睡觉,你弄来的这车西瓜已经惹出事了知道么?
斑点儿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操揉眼说,惹出……什么事了?三林没好气地说你去看看吧西瓜全是生的。生……生的?这怎么可能?!三林说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2受骗(2)
斑点连忙赶来西瓜摊儿,看一看这里的形顿时也愣住了。这时已经没人再来买瓜了,西瓜摊儿的跟前冷清下来。被扔在地上的烂瓜在太阳底下开始散出阵阵的酸臭气味,招得苍蝇乱飞。斑点儿站在瓜摊跟前呆呆地看了一阵,回头对三林哭丧着脸说,我知道这趸瓜的儿千块钱都是你做生意的血本儿,你放心,不管怎么说,我……一定想办法还你就是了。
三林说,先别管那几千块钱了,看看这堆瓜怎么办吧。斑点儿说,也没什么了不起,大不了都扔掉算了。轱辘在一旁说,你往哪扔?这可影响市容环境呢!三林也说是啊,恐怕还没有这样简单……
1赵豁子(1)
三林白天仍然做路边摊生意。只有到了晚上,才让玉兰在摊上支应着,自己过来和斑点儿一起守瓜摊儿。斑点儿弄来的这堆西瓜虽然生一些,但如果卖的价钱便宜还是有一些外来的打工者肯买的,吃这种生瓜毕竟比别的水果要便宜一些。斑点儿为自己解嘲,说真是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这种吃到嘴里不甜不酸的生瓜蛋子竟然也有人来买。三林的心里却想的是另外一回事,这样一堆瓜整天放在街上,不仅占道也影响交通,照这种速度不知哪一天才能卖完,如果城管的人来了就麻烦了。三林凭以往的经验知道,那些人是很难打交道的。轱辘说没关系,最后如果实在卖不出,交给他处理掉就晃了。他说这两天没事时和强子一起去四处转了转,已经在城外的山角下找好了一块地方,那里有一片水塘,大概很快就要填平了盖楼,每天正往水里推土,到时候只要把这些瓜扔到那里去就行了。
一连几天有些闷热,空气中的湿度也明显大起来,人们在街上都感觉身上有些黏。这天晚上,三林和斑点儿守在瓜摊上没事,就一边喝着酒闲聊。不知不觉喝到后半夜,斑点儿就站起身说,打个西瓜吃吧,生瓜也是瓜,总比喝水强。
他一边说着就走到瓜堆跟前,随手抱过一个西瓜来。三林仍在喝酒,心里盘算着路边摊的事。据街上的人们传,好像上边要整顿市容,马上就要大搞环境卫生了,如果这个消息当真,那往后路边摊的生意可就不好做了。
正在这时,斑点儿突然在旁边呀地叫了一声。
三林问,怎么了?斑点儿说,你快过来!
三林连忙凑过去一看,只见斑点儿刚打开的这个西瓜竟是焦黄的瓜瓤,熟得透透的。两人低头看看这个西瓜,又抬起头对视了一下。斑点儿三两下就将西瓜切成几瓣,然后拿起一瓣咬了一口,不仅是脆沙瓤,而且还透出一股成熟的香甜。斑点儿以为是自己喝多了酒出现幻觉,赶紧又吃了一瓣,这才意识到是真的。于是问三林,这是……怎么回事?
三林看看斑点儿,又看了看他手里的西瓜,一时也想不出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玉兰已经来到摊上。玉兰一听连忙过去在瓜堆上敲了敲,一下就笑起来,回过头对三林和斑点儿说,这下可好了,兴许是一连几天闷热,瓜已经都撂熟了。
三林听了不太相信,说会有这种事?
玉兰说,卖瓜的有句行话,叫生瓜上市熟瓜卖,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过了一会儿轴辘和强子几个人也来了,大家又将瓜堆重新倒了一遍。果然,越到底下的西瓜就熟得越透。玉兰看了反倒有些担心起来,说只怕底下的瓜太熟,还撂不住了呢。三林想了想,只好让玉兰先将熟透的西瓜挑出来,分给街上两边做生意的小摊和店铺。这条街上做小生意的大都是外地人,大家平时相互照应,因此关系也就相处得很好。临近中午日扎瓜摊上刚刚清静下来,就见一个大脑袋大嘴的矮胖男人朝这边走过来。
矮胖男人来到瓜摊跟前皱起眉看了看说,这瓜摊儿上的人呢?
然后又回头问路边摊上的玉兰,管三林去哪儿了?玉兰连忙走过来问,您……是要买西瓜啊?矮胖男人说买什么西瓜?我是市场协管员!
玉兰一愣说,哦……您有,啥事?矮胖男人问,这西瓜摊儿也是管三林的吗?玉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好点头说是。矮胖男人问,他摆这西瓜摊儿跟谁打招呼了?玉兰一下被问住了,张张嘴,不知说什么是好。这时玉兰已经认出来,这个矮胖男人叫赵福,因为一次喝醉了酒摔掉一颗门牙,街上的人都叫他赵豁子。赵豁子并不是本地人。但他的口音很奇怪,在尾音的地方有时往上翘,也有时又向下滑,所以就一直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从哪里来的。据说他当初只是给城管部门看一看大门,送送信函或分一下报纸,但后来不知怎么胳膊上就戴起了章,然当起了市场协管员,而且权力还很大,专门负责市容环境和摊位占道问题,街上做小生意的人见到他都有些怵。这时赵豁子正跟玉兰在这里说话,三林就走过来。
2赵豁子(2)
赵豁子一见三林就问,你这瓜摊儿交管理费了吗?三林说交过了,不是每月一百元吗?赵豁子说,那是你摆路边摊的钱,跟这不是一回事。三林一笑说,反正都是我的,就别再分那么清楚了。赵豁子把脸一沉说,那可不行,你弄这样一个西瓜摊儿占道不说,还污染环境影响公共卫生,按规定先罚你二百元,然后再缴二百元的市场管理费。
三林正要再跟赵豁子说什么,斑点儿却已经推来一辆三轮车,然后挑了几个最大的西瓜装到车上,凑近赵豁子说,我现在就给大英子送去。说罢就蹬上车走了。街上的人都知道赵豁子跟大英子的关系。大英子比赵豁子小儿岁,是内蒙赤峰人,来这个城市已经有些年,在街上开了一个廊,号称是台湾最新的雕艺术,生意还算红火。赵豁子每天白天去街上东游西转,晚上就回廊和大英子同居在一起。遇到大英子不大高兴,也有不让他进门的时候。所以街上的人都知道,豁大嘴平时很惧怕大英子。这时赵豁子看看蹬着三轮车走远的斑点儿,口气就明显缓和下来,对三林说,你摆这瓜摊儿没关系,要注意邛境卫生,经常把跟前清挡一下,这要让市里的综合执法队看见了,他们罚你我可管不了。
赵豁子这样说罢,就转身朝大英子的廊那边去了。
1空巢(1)
管五爷现,院里的这棵柑橘树上,毎年一到六七月份就会飞来一种很小的知了,这种知了在北方是没有的,叫声尖细清脆,听着像哨音一样悦耳。管五爷小的时候就知道,知了用油炸了是可以吃的,如果用今天的话说就是绿色食品,而且杨树上的知了就是杨树叶子味,柳树上的知了就是柳树叶子味,那么这种柑橘树上的知了应该就是柑橘味了。管五爷还记得,大林小的时候曾因为带着儿个弟弟妹妹上树去捉知了,被自己狠狠打过一顿屁股。管五爷对大林说,你们捉的这种知了叫麦知了,专在收麦子的季节叫的,你们把它捉了,麦子就会烂在地甩。管五爷有时连自己也感到奇怪,从自己的父亲那一辈就已经离开农村,按说早已是地道的城里人了,但不知为什么,想一些事的方式还总像个农民。
这天下午,管五爷正坐在屋里补三轮车胎,地上摊满了工具家什。
管五娘歪在床上,跟老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管五娘叹口气说,眼下孩子们都大了,平吋跟前一个都看不见了。
管五爷也感慨地说,是啊,过去一修车,大林就蹲在旁边,一会儿给递个扳子,一会儿又给递个钳子,现在一晃,早已经自己开着汽车去到处跑了。管五爷还想说,他早已经想到了,就算和老伴一起跟着孩子们来到这个城市,他们平时也没时间回来。但他怕勾起老伴的心思,这后面的话就没有说出来。管五爷虽然没有出去工作,但也感觉到了,这个南方城市的节奏明显比滨海市那边要快。管五爷每天早晨都习惯用扫帚将院子门口的大街扫一扫,再洒上一些清水,这样看上去会使人感觉清爽一些。他每药站到大街上就会感觉到,似乎连街上的空气都是流动的,在这里)[乎看不到闲逛的人,好像每个人都很忙碌。
这种忙碌的感觉也不免让管五爷为儿女们担心。他担心儿女们意识不到,或者不适应这种忙碌。管五爷虽然不大识字,平时看不了报纸,却很爱听收音机,尤其爱听关于社会新闻的节目。现在的新闻并不全是时政要闻了,也奋民生新闻,还有一些对当今时事的评说和议论,语听起来既浅显又瑪俗易僅,说的也都是一些老百姓的事。管五爷所了解的信息资讯和对现实生活的许多看法,都是来自于收听广播。有一次他从收音机里听到,说如今很多家庭随着儿女们长大并拥有了自己的工作和生活,便都纷纷独立出去,最后家里只剩下老人,社会学家把这种现象称为空巢现象。管五爷听了深有感触。他觉得自己的这个家真像是一个鸟窝,过去老伴守在窝里,自己每天出去蹬着三轮车挣钱就如同打食一样,打了食叼回来,再喂这一窝小鸟。现在小鸟们都长大了,会飞了,就纷纷离窝向己出去打食吃了,而这个家,自然也就成了一个只剩下他们这对老鸟的空巢。不过管五爷还不像老伴,他想得开,儿女们能出去自己闯生活也是好事,都长大成|人了还整天离不开爹娘,那是没木事。
所以,管五爷认为,人没有跟爹娘一辈子的,该出去的时候自然就得出去。
这时管五娘说,我这两天左眼皮总跳,不会是孩子们哪个又要出事吧?
管五爷就笑笑说,你又在自己吓唬自己。
管五娘说不对,我这左眼皮还是有些准性儿的,那一年夏天的时候,我这左眼一连跳了两天,到第三天你就蹬着三轮车跟一辆汽车撞上了,还有后来的一次,那一回是三林被送去大西北,我这左眼皮也是事先跳了好几天呢。五娘知道一提三林老伴就会不高大兴,于是岔开话说,我是在想四丫头这次出差去外地,不会遇上什么事吧?
管五爷哼一声说,别瞎想了,思琳不会有事的。
1分手(1)
思琳还是第一次乘飞机,所以感到既兴奋又有些紧张。思琳小的时候经常站在街上,仰起头看着天上的飞机一会儿钻进云彩,一会儿又钻进树枝的缝隙里,尾巴后面拖着一串嗡嗡的声音。那时思琳总在想,这样一个东西飞在天上竟然不会掉下来,真是太神奇了。接着又会想,人飞得那样高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思琳跟随林逸天走进机场的候机大厅,忽然觉得有些失望。在她的想象中,这里应该是极豪华的,安静,优雅,放着轻轻的背景音乐,偶尔有一两个中国或外国的乘客推着行李车走过,一切都是清洁明亮一尘不染。但是,眼前的机场却是另一番景象,到处都是嘈杂的人声和广播声,人们肩背手拖着行李跌跌撞撞地来回走着,空气里充斥着一股说不出的气味,如果不知道,会以为是到了火车站或轮船码头一类的地方。其实这并不奇怪,如今乘飞机已经是很膂遍的事,机场自然也就随之脏乱起来,赶上航班高峰,甚至会拥挤得像乘公共汽车。林逸天现思琳走在候机大厅里似乎有些心神不定,不时地朝前后和两边看着,于是就问她,是不是有什么事。思琳迟疑了一下说,没……没什么事。就在这时,思琳的手机电话忽然响起来。她打开手机,嗯嗯了两声,又说那就在2号入口见吧,然后就将电话挂断了。思琳看看旁边的林逸天,红着脸说,刚才来电话的逛自己过去的男朋友高大兴。林逸天微微一笑,哦了一声。林逸天这样的态度反而让思琳感到更加不自在,她沉了一下只好解释说,高大兴一直不愿与她就此分手,这段时间还经常打电话来跟她联系,并说一定要当面再跟她谈一次,就在这次出差前,他还说要来机场送她,顺便再跟她谈一谈。
思琳红着脸说,刚才高大兴说,他已经到机场了。林逸天点点头,又微笑着哦了一声。思琳抱歉地说,对不起……林总。
林逸天温和地说,没关系,跟他谈一下也好,只是别耽误登机。
思琳感激地点点头,就放下行李朝2号口匆匆地走去。高大兴已经等在这里,一见思琳就迎上来问,你这次出差,究竟去干什么?
思琳觉得髙大兴这样做真有些不近人了。自己出差并不会太久,髙大兴有彳卜么话完全可以等自己回来再说,何必一定要这样追到机场来呢?于是就有些不耐烦地说,我已经跟你说过了,是去浙江开会,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吗?高大兴就低下头去不再说话了。
思琳缓和了一下口气又说,咱们之间……真的没什么好谈了,一切都过去了,我劝你还是……还是回河北老家去吧,也许那边真的更适合你。
高大兴突然抬起头,瞪着思琳傍傍地问,这……到底是为什么?
思琳说,不为什么,这种事就是一种感觉,有的时候真说不出究竟为什么,也许根本就不为什么,什么都不为,难道这点道理你还不明白吗?髙大兴张张嘴,似乎还要说什么。思琳说就这样吧,我要上飞机了,你以后……就别再找我了。
她这样说罢,就转身头也不回地朝林逸天那边走去。
1解雇(1)
大林绝没有想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竟然遇上了大麻烦。这天上午,大林正歪在自己小车的驾驶座位上看报纸,就见办公室的小李匆匆地从楼上跑下来说,张总要出去办事,赶紧把车准备好。大林哼一声说,车是现成的,还准备什么。小李听了立刻告诫大林,说这个新上任的张总可不是好惹的,不仅办事效率高,原则性也强,刚上任没几天已经处理好几个人了,你最好还是当心一点。
大林听了只是一笑,没说话。
小李又说,你最好还是先把车检杏一下,别又出毛病。小李和大林正这样说着,就见张总已经从办公楼里走出来。小李赶紧朝身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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