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重生之奋斗

重生之奋斗第14部分阅读

    夭折,没机会实现他的心愿了。

    陈刚看了这本日记,才真正地体会到命运无常。如果不是重生,因缘际会地从陈自利手中接过这本日记,他永远不会知道:世上还有个深深地爱着周蒙蒙的人!

    那个少年只能暂时把所有情意、所有少年人的执着写进日记,却不敢走上前去。

    如果他在上一世有勇气表白,那么,自己还能有机会拥有蒙蒙吗?陈刚非常怀疑这一点。

    因为陈冠东留在日记本上的话语,拥有能够扣动世上所有女孩心扉的力量----

    “我有一个心愿:让我拥有一条健康有力的右腿。那样,我就可以坚定地走到那个女孩的面前,对她说那句话:我爱你!”

    重生,代表着选择时多了一个可能。但是,重生也赋予了重生者更多的责任。

    想起当时陈自利把日记本交给自己时说的话:“这是东子的日记。我本来想在东子灵前烧掉,可又觉得最好交给你保管。”

    想起当时陈自利在转手时非常不舍地重重地拍着日记本……

    陈刚突然恍悟:陈自利把日记本交给自己,也是把儿子的心愿和遗憾交到自己身上!

    陈自利固然是仔细地看了儿子的日记,完全明白突然离去的儿子未了的心愿,知道陈冠东在世上最大的心愿就是有机会把那三个字说出口。如今死者已矣,年逾花甲的老人在伤感之余,仍在努力地想要抚慰儿子,而这个人选,就是陈刚!

    陈刚紧跟着也就明白了司机大奎临走时说得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陈刚苦笑,千头万绪中隐隐觉得:无知是福!上一世根本不知道这些,稀里糊涂地抱得美人归。如今自己清晰地知道未来十多年的大事小情,却生出了迷茫的无力感,真怕自己越是知晓将来的命运轨迹,越会陷入某件事的旋涡。

    想了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了,陈刚索性不想了,通通地都抛到脑后,吹起口哨悠哉游哉地找出自己的包裹,将日记本仔细地放到最下面,心想:船到桥头自然直,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人生重来一次拥有了作弊的机会还会栽跟头!只要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地,让身边人幸福快乐就好。

    简单,才是硬道理!

    第五十三章谢礼

    “突突突”,摩托车震耳欲聋的轰鸣在大门外传来,刚刚把家里的箱子、柜子、镜子等等彻底地擦拭一遍的陈刚蹲在地上,洗刷着抹布,闻声疑惑地抬起头,一时没想起九四年的景福乡还有谁会骑着摩托车来自己家门。

    “是三姨夫!”

    已经看了一中午《中华上下五千年》的陈宁欢呼一声,随手把大部头一扔,跳下炕踩着鞋帮就朝外跑,浑然忘记了自己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毛衣,头也不回地大叫:“小哥小哥,是三姨夫的跨斗摩托!三姨来了!”

    邓军爱人秦亚丽就是景福乡中学的老师,教陈宁她们班级的语文课,平时最喜欢活泼可爱的陈宁,娘俩的关系像亲母女似的。

    陈刚急忙起身,顺手抓起一件老妈钟淑娴的大外套,撵着小妹叫喊:“外边冷,你披上衣服!”

    “咣当!”

    陈志信从跨斗跳下来,在前面拉开大门,“突突突”,引来周围邻居家一阵狗叫的摩托车轰轰地在房门前停下,大棚内的公鸡母鸡“咯咯哒咯咯哒”地叫个不停。

    陈刚把外套裹在陈宁身上,眼神复杂的盯着摘掉头盔的邓军,看着这张成功中年男人自信的脸庞,再看看一旁已经稍微驼背的父亲那张随时随地都在外人面前露出敦厚随和的笑脸,心下微酸:老爸今年也仅仅才四十五岁而已……

    邓军眼光一转。看到陈刚,哈哈一笑,还戴着棉手套地大手拍过来,重重地落在陈刚的肩膀上,爽朗地大笑道:“大外甥!这回真亏了你,要不然三姨夫可就要吃大亏了!”

    身材高大魁梧,屠洪良跟他一比小巫见大巫的邓军,此时容光焕发,仍处在人生事业上升期,并不是几年后落魄下台的那个失意者形象。

    邓军拍打陈刚肩膀的亲昵动作引来陈志信夫妇欣慰的一笑。

    陈刚也暗笑:林场主任从前可不是这样。尽管两家走动频繁关系较近,可身为县上一方衙门主管的邓军一直不能做到他爱人秦亚丽那样平易近人,与陈家相处时总是有意无意地保持一种疏远和居高临下。

    陈刚腰一弯,故意呲牙咧嘴地叫苦:“三姨夫,您老人家轻点,俺这小身板可受不了您这大块头。”

    邓军一愣,随即爆发更大的笑声,顺手又拍了两下。力度却减轻许多,扭头对陈志信说道:“老陈,你家老小子硬实多了,也就几个月没见着,这说话办事越发像个大人了。呵呵,好孩子啊,有出息!”

    “三姨夫三姨夫,我三姨怎么没来?”

    小丫头陈宁不高兴地嘟着嘴,小脸蛋上满是失望。

    钟淑娴搂住老闺女推着朝门里走,一边笑骂道:“跨斗摩托顶多坐三个人。你三姨晚上来。还说要给你这馋嘴丫头带好吃的呢。”

    “噢!噢噢!有好吃的喽……”

    在小丫头又蹦又跳又叫又笑中,一家人挤挤挨挨地进了屋。

    刚刚坐下来,邓军就从身上掏出一个精致地小盒子,递给陈刚,笑呵呵地说:“大外甥,你爸把事情经过都说了,幸亏有你,才幸运地发现酒盒子里的一万块钱。要不然,三姨夫这次非得栽进去不可。你三姨说了,马上过年了。这个小东西就送给你,当新年礼物。”

    陈刚下意识地接过来,低头一看,不由惊呼:“bp机?”

    “咦?你知道?”

    邓军大为意外,惊讶地说:“这东西大家都习惯叫寻呼机的……嗯,对了,市里面确实有人把它叫做bp机。因为它叫起来的声音确实bbb的。还有人叫它bb机,哈哈!”

    “三姨夫。这东西挺贵的,给我是不是浪费了?”

    陈刚也很意外,没想到邓军竟然舍得给自己这么贵重的谢礼----在九四年,大哥大是绝对的奢侈品,动辄一两万,根本就不是仍然以“万元户”为荣地普通人可以企望的高科技产品,而此时比较流行的寻呼机也不便宜,起码要两千多块,在东安这样的落后地区,只有一些中层官员和个别买卖较大的生意人才舍得花钱。

    虽然这东西在几年后已经彻底湮没在消费电子领域,可眼前拿出来实在是不能再贵重的礼物了。陈刚这才能肯定:酒盒里的一万块钱果然就是导致几年后三姨夫宦场折戟的元凶!

    邓军笑呵呵地说:“一点也不贵!这是我们林场购置时额外预备的,呵呵,是公家的东西。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喜欢带一个在身边,你留着慢慢玩。对了,这玩意已经在邮电局落户了,你比照说明书几分钟就会使用。等什么时候三姨夫有事找你,就给你发信息,到时候等着大外甥给我回电话。哈哈……”

    陈刚一笑,也不再推迟,随手把寻呼机丢给在一旁跃跃欲试地陈宁,笑道:“长者赐不敢辞,谢谢三姨夫了。不过……”

    陈刚笑嘻嘻地接道:“马上过年了,到时候你和三姨地压岁钱可不能因此减免!”

    邓军转过头对陈志信笑骂:“你家这个小崽子,猴精猴精的!过去怎么就没发现呢?”

    陈志信却有点吃惊邓军的礼物,皱着眉头说:“这东西太贵重了,陈刚一个高中生拿了也没用,你----”

    “得得得,谁说了也没用!”

    邓军大手一挥,习惯性地流露出一点点官威,阻止了陈志信的话,感慨地说道:“那些家伙心黑着呢,这次我是差一点就丢了乌纱帽啊,没准还可能吃几年牢饭。唉,我这个屁大点的林场主任,过去没太觉得什么,有人送酒松烟求着开开后门无非是几根破烂木头的小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这一次,那几个家伙太贪心,竟然想要我帮他们吃下几十个山头。真要答应他们,回头我就得被抓进去!,真不是东西!三番五次地找我,明的不行,就来阴的。要不是陈刚这小子眼睛尖心思细,我算是完了。”

    邓军大发一通牢马蚤,言语间也没有避讳。丝毫不了解官场的陈志信夫妇搭不上话,哼哼啊啊地附和着。

    陈刚听了心头却是一动,试探着问:“三姨夫,那一万块钱如果你埋在鼓里不知道,是不是那些人会写匿名信举报你受贿?”

    “就是这个道理!”

    邓军眼前一亮,兴奋地凑近过来拉住陈刚地手,咧着大嘴笑道:“好小子,什么都知道啊你?这心思转得快!比你老爸可强多了。”

    陈刚笑笑不语,有意无意地瞧了瞧一边的老头子。

    果然,陈志信一阵尴尬,苦笑道:“小兔崽子!你一个小孩子家,知道什么受贿不受贿的?”

    陈刚欲言又止,不想在父亲和长辈面前太出风头,可眼角余光看到邓军笑吟吟的样子,心念一闪:这不正是自己提高家庭地位的最佳时机吗?

    陈刚就装作忍不住争辩的样子,不服气地说:“我不但知道什么是受贿,我还知道下一步三姨夫的打算。”

    “哦?你知道?那你说说。”邓军有点不相信,又有点期待。

    “很简单。”陈刚手一指老爸:“带上钱,喊上我爸或者干脆把我也带上,直接去找县纪委,如实说明事情经过。”

    邓军睁大了眼睛,情不自禁地竖起大拇指,对陈志信叹道:“老陈,我真地服你了。过去觉得你家陈晨和陈方有出息,可我现在告诉你:你家老小子前途远大,将来你老陈家都要靠他!”

    “小孩子胡乱说话,你可别夸他,免得他不知道北。”

    钟淑娴跟邓军夫妇更熟络一些,故意反驳了一句,却眉开眼笑地看着陈刚,觉得老儿子还没有上大学就得到邓军这样县上领导地称赞,自己当母亲的也脸上有光。

    邓军呵呵笑,低头看了眼手表,顺口问道:“陈晨今天回来?唉,她们学校太偏僻了,来回只能坐过路车,这大冬天地,遭老罪了。”

    一提起陈晨,屋里原本融洽的氛围突然多了一分沉重。陈志信夫妇点了点头,却都没有吱声。

    邓军是陈家唯一能指望的援助,偏偏在陈晨工作调动上并没有尽心尽力,这一点两家人都心知肚明。陈家固然无法就此指责邓军,毕竟这事帮是人情,不帮也是本份;而邓军呢,也一直不愿意对陈家详细解释其中的难处。

    陈刚看看他们,眼珠一转,开口说道:“三姨夫,现在的县委书记是不是云无心?她好不好说话?”

    第五十四章触发记忆碎片

    陈刚的提问一下子把邓军从尴尬中解脱出来,随口说道:“新来的县委书记铁面无私,是县上公认的铁娘子,六亲不认,据说----”

    邓军突然觉得奇怪,惊异地盯着陈刚,疑惑地问:“大外甥,你莫非认得云书记?”

    铁面无私?六亲不认?

    陈刚心一凉,打消了心底的一丝侥幸。原本还琢磨着借助与云彩的一面之缘,让那个很善良的女大学生帮忙去求她的母亲。区区一个跨乡调动,如果县委书记发话,那还不轻而易举的事?

    兴致怏怏地垂下头,陈刚闷声闷气地说:“我听同学说新来了一个女县委书记。我一个高中生怎么会认得她。”

    邓军也没在意,转过头看着沉默不语的陈氏夫妇,想了想,叹了口气,诚恳地说:“陈晨那丫头这两年没少吃苦,我这当长辈的也看在眼里,却有心无力啊。咱们县教育局多年来一直把持在几个实权副局长手里,就连现在名义上的一把手都不好使。外人根本插不了手,偏偏跟那几个头头我又不熟。不瞒你们说,前些年亚丽破格晋级职称,还是我求爷爷告奶奶找了好几个人才办成。教育系统,太他妈黑了。”

    邓军有感于陈志信父子把礼金如数返还的真诚,说起这些一直埋在心底的话也就格外的感慨陈志信夫妇互相看了一眼,都有点不安,呐呐地嚅动嘴唇想要开解两句,却被邓军摆手挡住了。

    他苦笑道:“陈晨这事,除非有通天的大人物开口说话,比如县长县委书记那样的大老板,要不然,只能找体制内的人解决。就比如皮德彪,别看他不是东西。要上心去运作,还真的能解决----因为他小舅子厉害啊。县教育局的头头都买蒋胜利的账!这样吧,回头我找皮德彪唠唠,看看能否卖我的面子。另外……”

    邓军犹豫了一下,眼神古怪地看着陈志信夫妇,迟疑地道:“其实,淑娴大姐你妹夫应该能出力。他起码隶属于市教育局下属单位,是圈子里的人……”

    陈志信神色一僵,摇摇头什么也没说。钟淑娴也低下了头。小声说:“我和我妹妹很久没联系了,过去,过去……”

    过去到底怎么了,钟淑娴没说。可邓军一听就明白了:两家虽然是至亲姐妹俩,可关系并不好。

    陈刚和陈宁也紧紧地闭上嘴,满脸地不高兴。

    二姨夫张峰柏是市教育局辖下印刷厂的副厂长,虽然是清水衙门,却也交游广阔,人面很广。可好几年前陈志信就和这个连襟闹了别扭,近年来走动几乎没有。虽然是血脉至亲。却一点也借不上力。一说起这个,不但钟淑娴夫妇很烦心,就连年纪最小地陈宁都清楚。

    邓军察言观色,不再犹豫,就痛快地说道:“这样吧,明天是小年,不好去县里走动,后天我去,拜访一些领导,在解决我自己的麻烦事同时。顺便托托人,看看能不能把陈晨的工作关系解决了。实在不行,我就厚着脸皮去找皮德彪那混球,怎么说亚丽也在中学教书,平时还是有一些交往的。”

    陈志信夫妇喜动眉梢,都听出邓军大包大揽式的承诺,不禁感激不已。连连道谢。

    陈刚也暗暗松口气。在一旁打量着与上一世记忆中有所不同的邓军,心想过去多少有点误会三姨夫了。真正接触后才发现邓军为人还是很不错的。

    邓军爽朗地大笑,对陈志信笑道:“别别,咱们俩家不是亲戚却胜似亲戚,你们俩就别客气了……对了,淑娴大姐。陈晨提前打电话没有,她说没说什么时间到县城?要不我骑摩托去接她。晚上亚丽也过来,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顿饭。”

    “大丫头前几天打来电话,说她们中学附近的水泥厂每天中午都会有车队给县里发水泥,她已经提前联系好了,搭水泥车回来,就不必在路边等说不上什么时候才会经过地过路车。”大女儿的工作有了指望,钟淑娴非常高兴,扭头看了眼挂在西头墙上的石英钟,笑道:“算算时间,再有半个来小时估计就到县城了。从县城到家这段路她打辆方箱就回来了,倒用不到你去接。邓军,要不你现在就回家把亚丽接来。难得今天大家都高兴,我杀两只鸡好好预备一顿。”

    邓军一想,点头道:“行!今天是该好好庆祝一下,差点被扒皮彪占了大便宜去。哈哈……”

    陈志信夫妇也跟着笑,只有陈宁一时间忘记了那两瓶红酒,好奇地追问:“扒皮彪占了什么大便宜?”

    “问你小哥,他最清楚---嗯?”钟淑娴笑着扭头去看陈刚,却发现老儿子脸色铁青,咬牙切齿地,眼神非常吓人。

    “老儿子,你怎么了?”钟淑娴急忙伸出手去抓住陈刚紧紧地捏着的拳头,一入手才发觉老儿子浑身都在颤抖。

    “老儿子,你----陈志信,你看你老儿子他----”钟淑娴惊惶地去拉丈夫的手。

    陈志信腾地站起来,沉声喝道:“刚子,你咋地啦?”

    “啊?”陈刚猛地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摇头,“没事没事,我没事。”

    嘴里说着没事,陈刚的心里却一阵阵惊悸。不知道是什么缘故,刚刚听到母亲提起大姐陈晨,他突然间想起了什么,可那念头一闪即逝,想抓却抓不住。他只能确信一点:一定是上一世的记忆突然提醒自己----好像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陈刚脸色煞白,被三个长辈看在眼里,邓军关切地说:“老小子,你上炕躺一会儿,是不是着凉了?脸色很差。”

    “宁子,给你小哥铺被子去!”钟淑娴朝小女儿努嘴。乖巧的小丫头脆生生地应了一声,很快就从柜子里拽出一条褥子,来拉陈刚的手,“小哥,上坑----你地手真凉!”

    陈刚不好拒绝,也不想让自己地内心暴露在父母眼前,就强笑道:“有点不舒服,可能是昨晚上把被子踹掉着凉了。妈,我没事,我上坑躺一会儿。”

    慢腾腾地爬上炕头,躺在热乎乎的炕席上,身上盖着褥子,陈刚微微闭着眼睛,冥思苦想上一世的这一天自己经历的事情……明天就是小年,自己都做了什么呢?家里人都在做什么呢……

    老爸老妈和三姨夫仍在交谈,都特意压低了音量,陈刚知道长辈不想打搅自己。

    他也顾不得这些,竭力地去回忆过去,想要抓住那个闪烁不停的记忆片段!可遥远的记忆就像是一缸浆糊,越是搅动越是模糊,可陈刚心底那团模模糊糊的阴影却越来越大,不可抑止的寒意袭上心头----耳边响起小妹陈宁的嘀咕声:“大姐怎么还不回来啊,我都着急了!”

    就像是一道闪电,“咔嚓”一声,脑海轰地炸成一片,彻底击碎那团迷雾!

    陈刚猛地睁开眼睛,一骨碌爬起来,死死地盯着墙上的石英钟----十三点十分!

    “刚子?”钟淑娴一直在注意老儿子地反应,见状惊呼出声。

    “妈,你刚才说大姐几点能到家?”陈刚哆嗦着嘴唇,话音出口才发觉嗓子都干了,喉咙火辣辣的难受。

    “你大姐再有个把小时就能到家。老儿子,你怎么了?”

    钟淑娴一把抓住陈刚的裤腿,一入手才发觉老儿子浑身都在颤抖。

    “老儿子,你----”钟淑娴更加害怕了。

    陈刚倒吸了口凉气,缓缓地闭上眼睛,却又飞快地睁开,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咚”地跳到地上,几下就蹬上雪地鞋,连鞋带也来不及系,霍然转身,摊开手掌,递到邓军的面前,一字一顿地说:“三姨夫,摩托车钥匙!给我!”

    邓军一愣,陈志信腾地站起来,沉声喝道:“刚子,你干啥?”

    “给我钥匙!快点!”陈刚不耐烦地催促,语调中充满了焦躁……和恐惧。

    邓军与他对视几秒种,一言不发,从口袋中掏出钥匙串。

    陈刚一把抢过去,转身就跑了出去。

    众人面面相觑,钟淑娴焦急地叫:“这孩子怎么了?这孩子怎么了?”

    陈志信一跺脚,就要追出去,愤怒的叫喊:“你没穿大衣!你不会骑----”

    “突突突----”

    房外的摩托车发出轰鸣,屋里的人都呆住了。

    第五十五章千钧一发!

    呼啸的风从耳际刮过,带走几滴恐惧的眼泪。陈刚抽了抽鼻涕,看都不看被他随手丢到脚下的头盔,任凭狂风扑面。

    上一世的陈刚骑过摩托,却从不曾驾驭过跨斗摩托。重心严重偏离,路上满是积雪。可他套在棉手套里的右手却狠狠地把油门拧到最大!

    身上只穿了一件厚毛衣。零下二十多度的气温顷刻间就把他的衣服打透,冰寒刺骨。可他心底升腾起来的寒意更胜一筹。

    轰轰的摩托车卷起路面的飞雪,顺着车尾高高地扬起。几个路边慌忙躲避的行人愤怒地叫嚷:“b的赶着去投胎啊?”

    陈刚充耳不闻。一个巨大的声音在他脑海不停地回响:你的记忆没错!上一世的今天,大姐比你更晚到家,天都已经黑了……

    “b的这破车,又出故障了!”

    光头司机骂骂咧咧地一脚踩下刹车,东风卡车猛地停靠在路边。

    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陈晨“哎哟”一声,又一次,额头差点撞到挡风玻璃。当她坐直了抬头一看,一行运送水泥的大车车队越来越远,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砰!”

    光头司机拎着一把扳手下车了。

    驾驶室只剩下陈晨一个人,她下意识地松了一口气,长长地呼吸一口,却吸了满嘴呛鼻的水泥灰。

    窗外的阳光躲进了乌云,公路两侧一垄垄只留下苞米栅子的大地满是积雪,西北风呼号着卷起一团团雪雾,四下里看不到人家。

    陈晨心头一悸,没来由地一阵不安:此地是榆树乡与县城之间的兔儿坡,前不着村后不着店,除了刚刚已经远去的水泥厂车队。附近再也没有别的人别的车辆……

    “叮叮当当”地敲打声在车头下响起,时不时地传来那个面相凶恶的光头司机一声声咒骂:“这鬼天气……”

    自从中午在榆树乡出发,陈晨搭乘的这辆卡车已经出现三次故障了。前两次,车队的负责人还及时地按响喇叭让所有车辆停下来,帮着一起检查,很快就解决了光头司机口中的“小小毛病”----路远道滑,冬季里长途运输的车队都保持固定的距离,车速也很慢,方便一起应付突发状况。

    可是这一次,心急赶快到达县城找暖和地方休息安顿的车队同僚都没了耐心。也都下意识地相信不会有真的大麻烦,都径自开车离去。

    陈晨看了眼手表,十三点十分。正常来说,再有半个小时就能到县城。

    可一想到一路上光头司机肆无忌惮的色迷迷眼神,陈晨不禁抱紧了一直搂在怀里地包裹,感到一阵阵后悔:还不如像往常那样搭乘过路的班车,起码不用担

    抬起头看了眼后视镜,后面的路面上一望好远。没有任何车辆过来。陈晨暗暗祈祷:最好有班车经过……可是她自己也知道,这个时间点根本就没有班车,要不然自己也就不会贪图早点到家才选择这趟卡车。

    至少还要两个小时才会有从谷平发来的中巴。这条崎岖不平的土路,只有极少数舍不得过路费不愿意走东平公路的“黑车”往来。

    “砰----”

    车门突然大开!

    陈晨心一哆嗦,扭头看到光头司机咧开的大嘴,露出一排丑恶的焦黄地门牙……

    当乌云遮盖大地,东(山)(谷)平公路上小心翼翼慢速开车的司机们都禁不住骂了一声:“草!又要下雪了。”

    一辆满载的运煤车艰难地爬上一道缓坡,屏息屏气握着方向盘、睁大眼睛死死地瞪着光滑反光路面的中年司机终于松了口气,缓缓地将车停靠在路边。

    不敢熄火,司机从副驾驶一侧跳下车。背风解开裤带,对着自家的车轮“哗哗”地尿了老大一泡,冷风一灌。不禁打了个激灵,鸡皮疙瘩一直蔓延到肚脐眼上。

    “该死的天气,下辈子说啥也不当司机了!方便完,司机转过车头,正要上车,迎头飞驰而来一辆小轿车,呼地甩出一滩混杂着泥浆的雪块,“啪啪”地击打在车门上,溅射在自己腿上。

    吓了一大跳的司机猛地转头,破口大骂:“你个傻叉!这路况你也敢开七十码----”

    他的骂声嘎然而止。惊惶地目送那辆桑塔纳轿车呼啸远去。虽然车尾满是泥污,可那黑颜色的车牌上地号码仍清晰醒目:“xx-001”!

    娘的,这好像是东安县委书记的座驾?但愿自己那一嗓子没被听见……

    “呵呵……书记,咱们车开得太快,招惹民愤了呢。”

    唐可良收回投注到后视镜地目光,顺便记下了刚刚那辆运煤车的车牌号,稳稳地把着方向盘。头也不回地。跟后车座的云无心开着玩笑。

    东安的女县委书记也听到了刚才那运煤车司机的叫骂,眼睛也不睁开。吩咐道:“小唐,安全第一。咱们来得及,慢一点吧。”

    “好嘞!”

    唐可良马上照做,看着时速降到四十左右,小声说:“小唐办事,您尽管放心。”

    云无心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动了动长时间没有挪动的身子,疲惫感潮水一般涌上来,可心里头却无比的兴奋,一想到即将与两年不见的女儿见面,被重重公务压抑了很久的母爱就再也没有什么可阻挡地蓬勃而发。

    长不到的彩彩,太调皮了。都二十一岁了,还像个小孩子一样,为了早半天见到自己,竟然央求方芳开车跑出三四十里,就不会在县城等自己回去吗?

    这个小妮子!

    云无心地嘴角出现一丝难得的笑意,摇了摇头,思绪不受控制地转到落后闭塞的东安县经济发展的大局上。

    东安县县城二道沟的地理位置很尴尬,地处东山市正北七十里。县内多山,海拔一千一百米的二龙山横亘东西,辐射东山、谷平与省会春城三市,战略位置很重要,在抗战期间抗联在此设伏,重创日军扫荡军。建国后修建的“东山伏击战”纪念碑和烈士陵园就坐落在县城西郊地二龙湖风景区,是全市爱国主义教育基地,还曾经在这里召开过三界省共青团工作会议。

    可仅此而已。

    东安县也就这个先辈流血牺牲所铸就地纪念碑拿得出手,才能让省里的领导们偶尔过问一嘴,于全县地经济发展毫无裨益。那一排排的烈士陵墓更像是英烈对今日东安贫困落后局面的讽刺!

    俗话说“要想富先修路”,可这个定理在东安县却是个大笑话。

    早在改革开放之初,东安县就借助全省经济跨越式发展的契机,由省里拨款修建了三条实际规格几乎相当于二级的三级路,成为春城、东山和谷平三市的交通枢纽,本可以借此推动地方经济。

    可是,东安距离东山市实在是太近了,南来北往的车辆都宁可一口气跑到市里安顿。

    何况,东安县除了二龙山深处只能用牛车骡车运出来的山珍特产,也没有别的吸引人之处。只有在每年夏季短短的七八月份之间,才会有少量外地游客慕名而来,在二龙山风景区游览观光,可缺乏商业意识的地方官员舍不得太多的钱用于改善风景区内的设施,只能是守着宝地喊穷,为此更迭的父母官,几乎是一年一换,却都没有彻底扭转东安经济发展的金点子。

    一想起半年前调任此地时省里组织部领导的语重心长,云无心就有喘不过气来的压迫感。东安,这是自己的老家啊……

    “书记,过界碑了,可以打电话了。”唐可良瞥了一眼反光镜,轻声地提醒。

    云无心睁开眼睛,拿起身边座位上的大哥大,上面的时间指向十三点十五。

    调出早就准备好的电话号码,踌躇了一阵儿,云无心却没有拨打,而是输入了一串新的号码。

    “嘟!嘟!嘟!”

    电话接通了,云无心柔声说道:“芳妹子,云彩在你身边?”

    “救命啊!救命----”

    当陈晨跌跌撞撞地跑在路中心,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牛一般喘息狼一般狞笑的声音,她已经绝望。

    完了,没人能救自己了……

    光头司机嘎嘎地怪笑,尽管长久不运动长了一副职业病胃下垂导致跑了几步道就气喘吁吁心都要跳到嗓子眼,可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大姑娘挺翘的屁股和叫人心痒的尖叫声,在这乌云笼盖、前后无人的公路上,却满足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还有什么比光天化日之下得到这个美貌女教师更令人激动呢?

    “大妹子,你别跑了,我早就盯上你了,没人能救你----”

    光头司机脚下发力,手指尖已经碰到陈晨的头发。

    这时,身后响起一声急促的不停歇的喇叭声,“嘀嘀嘀---

    “芳姐!撞死那个坏蛋!”

    第五十六章命运的报答

    颠簸的吉普车开出一百多米,那个蜷缩成一团像个死狗一样在路边壕沟里惨嚎的家伙还留在反光镜中,云彩愤愤地呸了一口,“该!踢死你!”

    转过身来,亲热地楼抱住上车后还浑身瑟瑟发抖的女子,云彩轻声安慰道:

    “姐姐,别怕。这里很安全,没人能伤害你了。”

    云彩端详着眼前女子鹅蛋形的清秀面庞,因为恐惧而咬紧了嘴唇,脸色煞白,毫无血色。即使是自己身为女子,看到她吓成这个样子,也忍不住生出怜意。

    多好的一位姐姐啊!幸亏没真的出事。

    回想起方才被方芳姐几脚踢下公路的那个光头司机,云彩暗暗冷笑:人渣!

    要不是不愿意让那个猪一样的狗东西弄脏了车,非得直接把他扭送到派出所不可。不过……方芳姐最后一脚踢断了那色狼的大腿,想要开车逃跑是不可能的了。最好冻他个半死,再到县城报警来抓他,跑了他卖切糕的?哼!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我们先送你回家。”

    云彩在对方耳旁耐心地小声询问,试图让她的情绪尽快安定下来。

    虽然这个还不知道姓名、看起来很有书卷气息的女子年纪明显更大几岁,可云彩此时的动作语气更像大人,像个照顾受惊吓孩子的大人。

    她理解一个刚刚避免了身为女子最恐惧遭遇的年轻女性此刻的心情。也明白这个相貌气质并不普通地女子平时的生活环境应该是很平和很安宁的,第一次遭遇这么可怕的事,任谁也无法保持平静。

    “铃铃铃!玲玲……”

    这时。放在副驾驶座位上地电话突然响了起来。

    方芳一手开车,稳稳地控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抓过电话,看都没看屏幕。直接按了接听键,用她在某个小圈子里非常著名的粗嗓子叫嚷道:“我是方芳!你谁啊?”

    “芳妹子,云彩在你身边?”

    电话里传来的柔和声音是世上唯一一个能够让她收敛野性回复二十八岁独身大姑娘难得温柔地人。

    “啊?是云大姐您啊。嘿嘿……我没注意看号码。”

    方芳吐了吐舌头,就像那个让她又敬又怕的人就站在面前一样。

    方芳娴熟地脚下一踩刹车。降下车速,用脖子夹住跟砖头差不多沉地大哥大,飞快地空出手来调换挡位,让时速稳定在四十左右,又飞快地抓起电话,用着非常罕见的温顺语调说道:“彩彩就在我车上,云大姐您稍等---彩彩,给你。你妈妈!”

    朝座后递过电话。方芳收回手正了正被电话挤歪了的鸭舌帽,瞥了眼正上方的后视镜,正好迎上一双惊惶未定的充满感激的眼神。

    云彩惊喜地接过电话,也顾不得再去安慰身旁的女子。歉然地对她笑笑,就急切地对着电话叫喊:“妈妈,妈妈,我是彩彩啊!我本来要和芳姐去谷平提前看望你,还特意走近道,本来再有一个多小时就能到谷平了。可路上遇到点麻烦,刚出来没多久就要返回县城。”

    “麻烦?什么麻烦?”

    云彩看了眼身旁还一直没问姓名的女子,对着电话笑道:“不是麻烦。是好事。刚刚芳姐大展神威。教训了一个大色狼,救下了一个很漂亮地姐姐。我和芳姐要先把这位姐姐送回县城。也许还要亲自送她回家。估计我们再上路到谷平,要到傍晚了。”

    电话里沉默一阵,突然爆发一串爽朗的笑声。“哈哈……傻丫头,你来谷平干什么?我昨天不是说了小年就回去的吗?”

    女县委书记的语气有一种古怪地味道,云彩似乎能看得到母亲正在电话那头无奈而又忍俊不禁地笑。

    她未及细想,撒娇似的叫道:“我都两年没看到你了,我想你了嘛。一天也等不了啦。”

    “傻丫头……原来你们走榆树乡那条土路,怪不得没看到你们。你老老实实地在县城等着吧,妈妈再有半个小时也到了。妈妈也想你了,提前赶回来给老闺女亲手包饺子吃。”

    “真的?”

    云彩尖叫一声,猛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正巧颠簸的吉普车碾过一个坑洼,上下一抛,“嘭”地撞到车棚。

    “哎呦”一声痛叫,云彩揉着脑袋对电话抱怨道:“妈---我一高兴,撞到头了,好疼啊。都怪你,这么好的消息也不提前说一声!”

    “呵呵……彩彩,你不也是想给妈妈惊喜吗?好了,不说了。告诉方芳,慢点开车,路滑。妈妈还给你带回一大袋你最爱吃的榛子,乖乖地等着,啊?”

    “谢谢妈妈!妈妈真好,爱死你了!”

    放下电话,云彩满心喜悦,正要跟方芳炫耀,眼光一瞥,心一动:这还有一位呢。

    眼珠一转,云彩笑道:“芳姐,咱们运气好好啊。幸亏我坚持要抄近道,要不然走东平公路,虽然很快就能遇到妈妈,却不可能遇到这位姐姐了,也不能狠狠地教训那个大色狼了!”

    方芳正逐渐加大油门,目视前方头也不回,闻言淡淡一笑,随口道:“冥冥中自有天意。也许这个姐妹上辈子救过你,你这辈子专程来报答。要是真按照我的意思,本来是不同意开车出来的。”

    云彩咯咯地笑,指着方芳叫道:“想不到芳姐你还相信因果轮回,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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