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信佛。自从我遇到你妈妈之后,我就开始信佛了。”方芳语气很平静地回答。
“呵呵,可我妈妈才不信呢,她是无神论者!”
云彩笑嘻嘻地说道:“芳芳姐,我也不信佛,可我相信好人自有好报。比如这位姐姐---
云彩转过头,微笑道:“我相信姐姐你肯定是个心地很善良地人,自然有佛祖保佑你遇难呈祥,逢凶化吉。呵呵!”
“我叫陈晨,榆树乡中学地教师。这一次,幸亏遇到你们,真的太感谢了。”
陈晨,终于从恐惧中挣脱出来。虽然还不清楚这车上人地身份地位,可耳听眼见,尤其是那台据说两万多块的大哥大,让她彻底放下心来:这是很有权势的主!尤其云彩也是女生,言谈举止尽显大家闺秀的风范,还难得地天真善良,这都给陈晨温暖的感觉。
“姐姐你叫陈晨?好好听的名字!”
云彩笑颜如花,先夸奖了一下对方,随即自我介绍道:“这是方芳姐,别看戴着鸭舌帽头发很短看起来年纪很大的样子,其实她过年才二十八岁,是一位退役不久的武警----是真正的特警哦,你看她刚才踢断狗腿的狠劲就知道了。”
顿了一顿,云彩晶莹白嫩的小手轻拍自己的胸口,笑道:“我叫云彩,北师大经济系大二学生。我的名字也很好听吧?呵呵。”
陈晨的脸上终于露出笑容,伸手抓起云彩的小手,感动地说:“云彩妹妹,真的谢谢你了----还有您,方芳大姐。要不是你们----”
“陈晨姐,你别客气了。这是应该的。不管是谁,遇到了都会和我们一样做得。”
云彩打断了陈晨的话,凑近身子与她坐得更近,笑呵呵问道:“陈晨姐你家在县城?还是下面的乡镇?我们直接送你回家吧。快过年了,你家人肯定等着你呢。”
“我家在景福乡,距离乡政府很近。”陈晨低头看了看手表,又看了看外面越来越阴沉的天,劫后余生地松了口长气:真不敢想象万一出事了,爸爸妈妈会伤心成什么样子……
“景福乡?有点熟悉……”
云彩蹙起眉头思索片刻,一拍脑门,“哈!我想起来了。景福乡,对,就是景福乡。芳姐,昨晚上那个陈刚也就是景福乡的,偏偏你当时想得太多,死活不送人家----”
“陈刚?”
陈晨睁大了眼睛,惊讶地叫道:“你认识我弟弟?”
轮到云彩大吃一惊,美丽的大眼睛都要冒出来了,不敢相信地盯着陈晨的脸,突然发现对方鹅蛋形的面庞轮廓果然与陈刚与陈刚有点相似!
天啊,真的太巧了!
结束了与水泥厂车队负责人的简短交谈,陈刚的心彻底冰冷下来。
果然,大姐果然在危险中。要不然那个绰号“光头六”的混蛋司机不会接连三次说出现故障。
突然迸发出来的熊熊怒火,生生抵消了外界低温劲风的侵袭。尽管浑身上下都要冻僵了,可挽救大姐陈晨命运的信念支撑着他。
陈刚恨不得把摩托车手把拧断,将油门拧到极限,恨不得摩托车飞起来!
寒风呼号,隐隐地就像是有人在风中哭泣!
跨斗摩托的发动机沉闷地运转,在凸凹不平的雪路上怒吼。
一辆吉普车出现在陈刚挂满冰霜雪花的眼睫毛中。
ps:朋友们,请求三百个订阅----那是我的生命线!
第五十七章蒙蒙的心愿(一)
“嘎吱----”
陈刚猛地刹住摩托,不敢相信地盯着从吉普车上跳下来的云彩……身旁的大姐陈晨!
心忽悠一下松弛下来,下意识地抬腿想要下车,才发觉自己浑身上下疼痛欲裂,手和脚冷硬如铁。
滚热滚热的泪水冲开被冰霜封堵的眼帘,陈刚艰难地张开嘴巴,傻笑,模模糊糊地看到两个人影跑到面前。
“陈刚!陈刚!呵呵……”
云彩兴高采烈地叫着,笑着,拉住喜极而泣的陈晨,飞快地跑到摩托车跟前,咯咯笑道:“昨天你救了我,今天我救了你姐姐,这太神奇了……啊,陈刚?你怎么了?”
云彩惊叫一声,这才注意到陈刚的脸一片青一片紫,怪异地保持着咧嘴傻笑的表情,竟然动也不动,就像是个栩栩如生的蜡人!
要不是口鼻还在冒着热气,眼珠还在转动,陈刚哪里还像个大活人?
陈晨也吓坏了,可她更有经验,一眼看出小弟连外套都没穿,浑身瑟瑟发抖,肯定是冻坏了。
“老刚----”
大叫了一声,陈晨一把拽下自己的大衣,胡乱地裹在陈刚身上,双手环抱,一咬牙,将体重比她还重的小弟抱起来,跌跌撞撞地回头朝着吉普车快跑。
云彩一呆,紧跟着追上去,对着吉普车死命地挥舞双手,大呼小叫:“芳芳姐,快来救人呐……陈刚要冻成冰棍啦!”
方芳几步迎上来,眼皮子在陈刚脸上一扫。丝毫不顾忌眼泪成串掉下来的陈晨,满不在乎地一歪脑袋,撇撇嘴说道:“冰棍?冰激淋都算不上。给他灌一瓶红星二锅头。一会儿就活蹦乱跳了。”
陈刚觉得这口气很耳熟,艰难地扭脖子看了一眼。
鸭舌帽?
心头一松,陈刚总算说出一句话:“我酒量很差,喝点酒就醉。”
“想吃点什么吗?车上有糖果,有巧克力,有牛奶,甚至还有冰激淋。为了招待你。我在出发前特意让人准备了很多女孩子喜欢吃的小食品。”
陈自利倚在车座上。慈爱地看着东张西望,好奇地打量着车内一些小挂件的女孩子。
跟他预料地不一样,这个启动了儿子初恋情怀的女孩子虽然穿了一身朴素的衣着,刚刚亲眼见证了她家地条件也很一般,可以说这是一个连东山市中心大多数女孩都比不了的普通人家孩子,可她上车后却没有流露出任何的不安。顶多是好奇地打量着她没见过的红旗轿车上的物品,却看不到一丝一毫的胆怯和拘谨。
跟自己很欣赏的陈刚差不多,这个叫蒙蒙地女高中生虽然家境贫寒,却能够在富人面前泰然自若。不卑不亢。
陈自利喜欢这样朴实无华地孩子。在他心里,从不认为自己那个“东山首富”的光环有多么了不起,也从没用贫贱富贵来衡量、审视一个人。
因此才能养育出那个特立独行儿子。陈冠东虽然傲气。却也从不仪仗家族的财富非横跋扈,那种骄傲是遗传性的,而不是借助外力强加上去的。
一想起儿子,陈自利的心就一阵隐隐作痛,端详眼前女孩子的目光也就越发柔和。凝视着女孩子晶莹的饱满额头,和她那长长的忽闪忽闪地睫毛,陈自利暗暗一叹:儿子的眼光很不错!
这真是个很漂亮很有气质的女孩子。尤为难得地是不浮躁,不做作。在追悼会上的表现还证明她心地很善良。这就更难得了。
可惜了----
“冰激淋都有?”
周蒙蒙突然转过头。惊讶地问,眼睛睁得大大的。亮晶晶的,就像是冰激淋上点缀的樱桃。
看到陈自利笑眯眯地点头,她想也不想地冲口而出:“有冰棍没?我不喜欢吃雪糕和冰激淋!”
“呵呵----”
司机大奎扑哧一笑,让陈自利愣了愣,也跟着笑了,无奈地摇头笑道:“你这可把我难住了。五分钱一根的冰棍我很多年没看到过了。呵呵……”
说着,陈自利忍俊不禁地与大奎对视一眼。大奎在他身边好多年,却很少见他发笑。
“是啊,我也最喜欢吃那种五分钱一根的冰棍了。我小时候帮妈妈赚钱,骑着爸爸那辆永久自行车下屯子卖冰棍,吃了好多好多。”
周蒙蒙笑嘻嘻地,眼珠一转,勉为其难地说:
“没有冰棍……那干脆给我来一瓶杏仁露吧。听小丫说多喝露露可以美容。”
“美容?”
陈自利哑然失笑。不过他这次来准备的确实很充分----或者说他手底下地办事人员很有能力,竟然真地准备有两罐杏仁露!
“稍等。要加热一下。”
大奎动作很麻利,快手快脚地倒出开水,把易拉罐放在保温盒里烫了一会儿,递过来,顺便递给陈自利一个保温杯。
“砰!”
轻轻地拉开拉环,周蒙蒙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暖暖的饮料,品味着甘甜中稍稍带点苦涩地味道,一下下地点头:“好喝,真好喝!”
红旗轿车封闭很好,彻底将外界阴沉沉的天隔绝。空调调得很大,车内温暖如春。陈自利也学着周蒙蒙的样子一小口一小口地喝着保温杯里的茶水,看着对面的女孩翘起脚活泼地一点一点,上车以后竟一直沉得住气没有开口追问自己的来意。
他索性也打消了开口的念头,微微眯上眼睛,打算估测一下女孩子的忍耐力。
其实,陈自利不知道,周蒙蒙的内心早就不安了,只不过是在强撑着罢了----当后来再说起这一次会面,当着陈刚的面,周蒙蒙很是得意地炫耀:我把您这堂堂东山首富都给蒙骗过去了,幸亏您老人家提到冰激淋,哈哈……
周蒙蒙挪动了几下身子,倚着松软的靠背,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歪着脑袋,饶有兴趣地打量着突然把车开到家门口,亮出名号,让父母又惊又喜,又是唯唯诺诺满口答应,忙不迭地让自己跟着上车来,说是要跟自己好好地交谈一次的东山首富。
他是陈冠东的父亲。来找自己做什么?
他的老母亲,那个八十多岁的老太太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辱骂自己,骂得那么难听,让懂事后再也没掉过眼泪的自己差点哭死。
难道,他是来赔礼道歉的?
大奎安静地坐在驾驶座上,习惯性地通过反光镜观察着周围的动静。
还算宽敞的里弄因为这辆红旗轿车的驾临而变得拥挤。附近的宅门都打开了,周蒙蒙的父母和左邻右舍都敬畏地与轿车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却不妨碍他们对着这里指指点点。虽然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想来话题的中心肯定是跟陈总有关,也肯定跟后边的女孩子有关。
想起来之前自己提醒陈总时陈总的回答----放心!不会对周家女孩子造成不好影响的,张扬到一定程度,人们只会羡慕周家生了个好女孩。
大奎忍不住抬起头,从后视镜看了眼已经抱着第二瓶露露慢慢喝的女孩子。呵呵,东子的同学都很有意思。
“蒙蒙……呃,我这么称呼你可以吧?”
最终,还是陈自利有点忍耐不了周蒙蒙喝饮料的速度了。
“嗯!当然可以。我的爸爸妈妈和长辈们都这么叫我。我的小名就叫蒙蒙。伯父您别见外。呃……”
被陈自利突然开口说话弄得手忙脚乱的周蒙蒙赶紧放下易拉罐,语无伦次地回答,差点把小半罐露露洒出来。
“蒙蒙,我答应过要满足你一个要求。你有什么心愿,都可以提出来。”
陈自利缓缓地开口,语气很凝重,凝重中流露出一种慈爱。
周蒙蒙一呆,顺口道:“我没说过要什么要求啊?”
陈自利微微一笑,凝视着女孩纯净的眸子,和蔼地说:“就算是我没承诺过,我也希望有机会帮助你一下。这跟陈冠东无关,纯粹是一个失去儿子的孤单老人对一个小女孩的祝福。”
周蒙蒙神色一黯,低头小声说:“谢谢您了。伯父,我-
“我春节后就要带着东子的妈妈出国旅游,要在国外停留好几年。”
陈自利摆摆手,打断了周蒙蒙,说出的话让人很意外。
他的语调多了一分伤感,多了一分沉重,却也有一分欣慰,轻声说:“给老头子一个机会吧。你有什么要求或心愿,我都会帮你完成。就让我安安心心地离开东山。”
周蒙蒙沉默一阵,突然仰起脸,眨巴着大眼睛,流露出几分顽皮,“我的要求也许会很过份……你也能答应吗?”
陈百万笑了。
第五十八章二龙湖
ps:上一章的章节名弄错了,多了那个(一)
吼吼的北风从二龙山山口方向刮来,掠过一望无垠的冰封湖面,撞上高耸的水库大坝,略一转折,冲着大坝尽头的山崖断壁一头扎去。席卷而来的雪片星星点点,在风中流连飘飞,纷纷洒洒地落在山崖下默然肃立的“东山伏击战”英雄纪念碑上。一座座墓碑和坟茔在冬日里一片雪白,静谧无声。
二龙湖水库冻结了足有半米厚的坚实冰面上,厚厚的一层积雪早已化成了冰晶,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轻响,在凛冽的西北风中,还隐隐能听到冰盖下面哗哗的流水声。
桑塔纳轿车的发动机轻轻地低鸣,乘客却都在车外。
戴了副墨镜的唐可良披着风衣,安静地站立在车前。他双手插在身前的兜里,尽量挺直着腰杆,任凭寒风迎面吹来,却一点也没想过上车避风或躲到车体这一侧的念头。
因为,他的顶头上司,东安县委书记,云无心此时正在前面不远处的冰面上一个人散步---背着手,走来走去,同样佩戴着墨镜,不时地抬头朝四下里观望,又不时地低下头思索着什么。
唐可良轻轻地来回扭动着脖子,让自己的视线一直锁定住领导的身影,防备自己疏忽走神而没有第一时间听到书记的吩咐。
一个多小时前,唐可良驾车眼看着就要进入县城,突然接到了云彩的电话。让女县委书记和她的秘书兼司机都很失望:因为临时遇到了朋友,已经两年没有见面的北师大女生撒娇地恳求母亲的谅解,说是至少要延误两个小时才能回到县城----她要送朋友和朋友地姐姐先回家。
意兴索然的云无心很快就做出决定:车辆掉头。利用天黑前的这段时间去二龙湖水库看看。
唐可良明白县委书记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作为以秘书身份追随了四年时间、大半年来已经被东安县上上下下认定为县委书记绝对心腹的人,唐可良几乎随时随地都能把握住女书记的心思。
要想盘活东安县落后的经济格局,除了要有上级领导的大力扶持,摸准县内自身的突破点,以点带面----彻底地打碎缠绕在二龙湖水库以及相关风景区身上的枷锁,唤醒东安县这唯一宝地蕴含的能量,才是全县经济工作地核心和重心!
二龙湖风景区,是女书记必须踢开的拦路虎。跨越过去,就是造福全县人民同时也能给自身带来耀眼政绩的里程碑!
过去的十年,已经有太多的县长县委书记载到在二龙湖这块宝地上。少数几个以平级调动的名义全身而退地一二把手。已经是很幸运了,仅仅因为他们在任上并没有大刀阔斧地触动这块“风水宝地”。
现在,已经调任东安超过半年时间,已经彻底掌握了东安县实际大权的女书记终于下定决心要大干一番了。尤其是此次从谷平满载归来,得到了上级领导的首肯,谋划多时的一揽子计划终于要露头了。
接下来最少一年的时间内。围绕着二龙湖风景区的资产、资源和人事调整,东安县新一波利益博弈即将隆重上演。
对此,唐可良充满了期待。尽管明知前路上满是荆棘陷阱,自己所依靠的女书记一旦失败就是万劫不复再难翻身,自己的政治前途也会紧跟着夭折,可是……危险中地机遇更大,对于聪明人来说,也更好把握。
想来。一年后自己应该能摆脱正科级秘书地尴尬身份了吧?到时候。用不着下派到底下的乡镇,只要能在县上的某个强力行局部门任职就好。有书记的关照,有自己的聪明才智,三十岁之前晋升副县,应该不是奢望!
唐可良的嘴角不知不觉出现了一丝憧憬的笑。可这一丝笑容很快就消散在西北风里了。
他突然想起方才在车上听到的那个电话……和电话那头声音悦耳动听地女主人。
那个让他魂牵梦系苦苦等待了两年的美丽女孩子竟然在东安县有了朋友?难道是……男朋友?
这不可能!
她明明是昨天下午才从北京回到东安,此前十多年她根本就一直在外地。东安虽然是她的老家,可从数年来收集到的种种消息看,那个有一双甜甜酒窝、在两年前习惯叫自己“唐大哥”。让自己在四年前一见惊为天人从此安安心心地追随在领导身边的,名字很好听唤作云彩的美丽女孩子,她当年离开东安时仅仅四岁,按理来说在东安县不可能有她熟识的人了。
从哪里突然冒出来地朋友呢?
仔细地回想着当时通话时自己听到地几句话,唐可良紧蹙了眉头,心下突然有点发虚。
两年前被自己亲热地叫做“彩彩”的女孩子已经长大了,再也不是过去那个跟自己无话不谈地快乐女高中生了。她已经是一个在北师大这样人才荟萃精英遍地的大学校园渡过了两年时光的大学女生了。她有可能已经被某个小白脸或高大威猛的男学生递过情书。甚至有可能已经遇到意中人了……
四年过去。自己已经二十七岁了,却一直一厢情愿地认为当初那个亲昵地腻在身边跟屁虫一样的小姑娘迟早会明白自己的苦心!
唐可良心头一凉。情不自禁地仰起头,拉开风衣上的帽兜,让冷风直接吹到脸上,张大嘴,深深地吸了口冷空气,试图让严寒熄灭内心的烦躁。
可是,从心底升腾起来的不好念头就像是头顶越来越阴沉的老天,越来越大的阴影盘踞在心头,脑海里有个让他自己都害怕的狰狞声音在咆哮:云彩是你的,是你四年来像狗一样卖力像牛一样勤劳的唯一动力,是你为此拒绝了无数优秀女子主动追求的唯一借口!谁也不能夺去你的东西……
“小唐?小唐?”
唐可良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一惊,所有的乱七八糟的念头潮水般褪去,想也不想急忙应了一声,快步上前,小跑着站到云无心面前,毕恭毕敬地垂下双手,歉疚地说:“书记,对不起,我走神了。”
云无心宽容地笑笑,侧过身,伸手指着远处白茫茫巨龙一样横亘在冰面尽头的大坝,手指移动,一直指向大坝堵头顺接得天衣无缝的一长溜山岭,深吸一口气,大声问道:“看到了吗?小唐,你说这大坝和山峦像什么?”
唐可良有点奇怪,他不用去看都知道答案,不过仍老老实实地回答:“像龙!”
二龙山水库修建之前,原先大坝的地方还有一段山岭,两山之间就是面积不小的二龙湖,远远望去像是两条巨龙戏水,因此得名。这典故在东安无人不知,传了无数年了。没有理由生于斯的云无心还问出这样的问题。
云无心很快就解开了唐可良心中的疑惑。
风很大,她侧过脸避开风头,大声说道:“二龙戏水原本是东安县最出名的风景,每年来此观光的外地游客也是因此而来。可是,自从水库修建,大坝截断了其中的一条龙,导致二龙之名名不副实,所有前来的游客都很失望。这也是二龙湖风景区每况愈下的真正原因,而不是平常我们所听到的那样。”
唐可良眼前一亮,心悦诚服地赞叹道:“书记,您的眼光真厉害。几乎整个东安县都认为风景区一直没有起色是因为管理上的缘故,原来真正的原因在这里!”
云无心笑着接受了下属的称赞,手臂收回来,对着周围一望无边的巨大库区一圈,说出了她对东安县经济发展全局的第一步棋:“我打算全面开发二龙山风景区,在水库之上打下桩子,架设水上回廊,添置水上娱乐设施,把二龙湖水库重新变成一个能让游人近距离接触的真正风景湖,而不是眼前这个冬天里鬼影子也没有、夏天里只能划划船钓钓鱼的单调水利设施。我要让二龙湖成为全省最大的水上游戏乐园!”
唐可良吃惊地看着女县委书记,一时间说不出话。
就算是他,也被云无心的雄心壮志惊呆了。
全省最大的水上游戏乐园?乖乖,那得投入多少钱?别说贫困落后的东安,就算是倾整个东山市的财政拨款,这个宏伟的水上乐园也注定是个水中泡影!
第五十九章贵人
“书记,这个计划……”唐可良硬着头皮嚅嚅地表达自己的担忧----尽管明知这是在跟领导唱反调,可眼下不是没有别人吗?能够说出一定的反对意见,恰恰证明自己是真心地为领导考虑。
他鼓足勇气,说道:“东安县的财力根本不足以支撑这么庞大的开发计划。老实说,哪怕是像东山首富陈百万这样的大型财团出面,也要融资也要贷款,才能有希望彻底改造二龙湖水库。”
话一说完,唐可良原本期待地以为领导会跟他进一步解释计划的可行性,自己也好更好地把握领导的心思,提出更好的建议。
不成想,云无心的脸色突然一变。
女书记嘴角的笑容就像是被这寒风冻结了一般,直愣愣地看了会儿唐可良,把后者看得心下打鼓惴惴不安,暗自后悔自己的多此一举。
“嗯。你的担心很对,这个计划太庞大,还真的只有陈……陈百万那样的商业奇才才能操作。其实,我们缺得不是钱,而是富有经验的高级管理人才啊。”
云无心叹息了一声,模棱两可地说了两句,转身就回车上了。
唐可良懊悔地正要跟上,风衣口袋里突然响起电话铃声。
云无心在车上等了足足两分钟,唐可良才兴冲冲地上车,一脸喜悦地说:“书记,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巧了!刚刚钱主任打电话汇报,陈百万要在明天借用二龙湖水库,说是要举办一个大型篝火聚会,活动的地点就是在水库的冰面上。陈百万担心风大,怕活动引发山火,因此请求咱们东安县派出消防、公安人员执勤警戒。”
云无心愣住,“大型篝火聚会?”
“是的。据说届时会到场很多人。还会燃放很多烟花爆竹助兴,陈百万特意提出最好多安排一些消防人员。呵呵---
唐可良笑了笑,感慨地说:“东山首富好大的手笔。据说焰火表演至少要耗费二十万。他还承诺会付给县财政五十万的场地租赁费和人员调遣费,这真是瞌睡了送枕头,得遇贵人啊---书记您不是一直头疼县财政窘迫,正发愁如何应付这个年关的吗?呵呵,都解决了。”
唐可良说得高兴,却没注意到云无心修长的眉毛紧紧地拧在一起,虽然又很快地舒展开。
陈百万要来东安?来东安点篝火开宴会还要放焰火?
云无心百思不得其解。沉吟着问:“他儿子前段时间刚刚出车祸意外夭折。轰地东山。这又马上过年了,他来东安折腾什么呢?”
“东山首富嘛,有钱呗。可据说陈百万在商场上无往而不利,从来不花一分地冤枉钱----”唐可良飞快地分析着,心念一动,冲口而出:“莫非他也看重了二龙湖风景区的潜力?”
“回县城,通知相关人员,召开碰头会!”云无心马上做出了决定。
当红旗轿车驶进陈家别墅大门,大奎并没有马上下车去给陈自利开门。而是回过身问出憋了半天的疑问:
“陈总,您为何要选择在二龙湖那个偏远地方?难道是因为陈刚地家也在东安?”
陈自利微笑着注视大奎粗犷的面庞,似乎正在端详当初那个拒绝自己一同下海经商的建议、带病坚持留在破旧的校园里给他心爱的学生们讲课传道的好友。
“大奎。你跟我好多年了。今年你已经三十二岁了吧?”
大奎一怔,没想到陈自利突然绕开话题询问起自己的年龄。
“是地。我跟在陈总身边快十年了。”
“我陈自利能在十年不到地时间里白手起家,迅速积累了数千万家财,被人称作东山首富,靠的是什么?”
陈自利自问自答,骄傲地举起拳头,坚定地说:“我仪仗的是我的头脑。我制订任何一个商业计划时,都追求利润的最大化。同时。还兼顾着谋求到更多的效果。一箭双雕,一石数鸟----这是我成功的最大秘诀!”
大奎越发摸不到头脑。不明白简单的一个问题怎么突然绕到了这里。不好发问,他安静地等待着最终的答案。
陈自利轻叹一声,深深地看了眼好友地儿子,有点惋惜地说:“本来我打算把你培养成公司的接班人,可你……你的头脑和阅历都足够了,原本能帮我打理几年生意,直到东子成大成|人地。不想东子出了意外,你也一直不愿意接手那一大摊子产业。否则,我又何必全盘转让陈氏的股份。”
大奎终于能插上话,憨笑道:“陈总,您又来了。我大奎是什么料子自己心里有数。我最适合的就是给你当个司机,兼职当个保镖。虽然公司的业务我也有所了解,可真要整日里跟财务报表打交道,随时随地地要关注市场上的变化,还要参加没完没了的会议、宴会,对象又是那些肥头大耳的官员和满肚子坏水的商人……”
他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说:“呵呵,我一想起来就一个脑袋有三个大。我现在多好?一个人吃饱,狗都不饿。自在!只要把好方向盘就可以了,不用费那么多地心思。有时候我看着人们在你面前欢呼,恭贺您在商场上地又一个成功,我就想:要是他们知道您连续多少个晚上的苦思焦虑才得到眼前这短短一瞬间地荣耀----真不知他们会不会仍然羡慕你。”
陈自利淡淡一笑,摇头轻叹:“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名利场中的人身不由己,苦辣酸甜外人有几个能看透?”
思索一阵儿,陈自利把话题兜了回来:“蒙蒙那丫头想要好好地热闹一把,我当然要兑现承诺。原本我也想把地点随便选择个空旷的地方,只要让小女孩高兴就好,顶多寻思着把陈刚,把屠洪良等等高中里跟他们要好的同学请来就是。可是,蒙蒙那丫头的一句话提醒了我。”
大奎略一思索,试探地问:“是不是小姑娘最后说得那句最好能在冰面上放烟火,就可以不用担心发生火灾了?”
陈自利笑着点头,“没错,就是这句。当时我一听就想到二龙湖水库了。正好陈刚那孩子的家也在东安,何况,东安也是我……”陈自利顿了顿,语调有点不自然地接着说:“正好利用这次机会帮一个老朋友的忙。”
帮什么忙?大奎知趣地没有追问。但一想到此次二龙湖之行的初衷仅仅是为了实践当初对一个小女学生的承诺,最终却要发展到花费上百万的一场必将轰动东山市的焰火表演,他从来波澜不惊的心也有点震撼:陈总这个帮忙可是够分量了,那个老朋友真是遇到贵人了的肩膀,微笑道:“等转过年把老太太送回南方去过冬,你就跟着我和你阿姨出国旅行去。人都说旅途上容易遇到自己的另一半,我现在就指望着你早点结婚生子,我也好抱个大胖孙子。”都二十五了,过年就二十六了。你过去的小学同学中学同学的孩子都能满地跑大的都能去打酱油去了。可你倒好,至今没有合适的对象。虽然你爸当初挡了一把,可除了那个姓许的,好小伙子不有得是?你总该为爸爸妈妈考虑一下,早点结婚,早点生孩子。我和你爸,就指望着早一点抱孙子呢。”
在陈刚家的外屋厨房,钟淑娴一边忙碌地切菜切肉,一边跟一旁打下手的陈晨唠叨着。
灶台上的锅盖热气腾腾,散发出浓浓的小鸡炖蘑菇的甜香,扑打在门窗上,融化了玻璃上的片片白霜,留下一块块淡黄的油渍。
小姑娘陈宁乖巧地蹲在灶门前,笑嘻嘻地竖起耳朵,倾听着母亲数落着大姐,手里有一把没一把地把一根根苞米杆子送进灶坑。粉嫩的小脸被灶膛里的火光映得通红,白净净的小手上黑呼呼一片。
“妈,小声点,屋里有客人呢。”陈晨脸皮子薄,跺了跺脚阻止母亲的大嗓门。
钟淑娴呵呵地笑,麻利地将刚刚切好的“扦子”在瓷花盘子里拼成圆圆的一圈,取了一个大海碗,直起腰来说:“男婚女嫁,有什么怕人听得?”
把大海碗顺手递给陈晨,又催促道:“锅里的鸡汤好了,给你弟弟盛一碗。唉!”
钟淑娴不满地抱怨:“你说刚子这孩子,疯疯癫癫地连棉袄都不穿,都快冻成冰人了。要不是遇到贵人,你说可咋整?”
里屋,县委书记的女儿,云彩,正忙不迭地推搪林场主任的恭维:“我可不是贵人,也不是什么救命恩人。昨天要不是陈刚,我可能根本没机会来这儿做客。陈刚,你说是不是?”说着,云彩溜溜的美目秋波一转,眼神古怪地瞟了眼身后。
热乎乎的炕头上,浑身蒙了好几床十斤重大被,几乎快喘不上气的陈刚,翻了翻白眼,满脸的无奈。
唉!
这丫头鬼灵精,竟然偷偷地问自己是不是拥有“神奇的预感”----预感你个头,老子是重生人士!
ps:有经济能力的朋友,还是回订阅正版支持下吧。谢谢!
第六十章借势
东北人家吃饭时,大多把饭桌摆在炕上,大人小孩都盘着腿,一家人团团围坐。
一米二长、半米宽、三十公分高的小方桌,不大,平常一家人吃饭时没那么多讲究,人要多就挤一挤凑合了。可要是有客人留下来吃饭,够资格一起陪客的,只能是家里的男主人和其他成年男性。
女人和孩子只能到地上的桌子上吃,或者在炕梢那头额外的小方桌上窃窃私语地轻嚼慢咽。家中的女主人还要随时竖起耳朵注意倾听主桌上男人的大嗓门,预备着给客人们倒酒、补菜。
可今天,身为县委书记女儿,云彩自然是当仁不让的主客,饭菜端上来后,她一看,秀气的眉毛就皱起来了:钟淑娴母女三个溜边跑到炕梢,她们面前的桌子同样大小,桌面上却空空如也,除了一碟酱缸咸菜外,只摆放了一小盆小鸡炖蘑菇。自己眼前的桌子上却足足有十个菜----六个热的,四个凉拼,还外加一大盆||乳|白色的鲫鱼炖豆腐,上面撒了一小捏青翠的香菜。
“阿姨,陈晨姐,还有宁子,你们也过来一起吃!”
云彩因为在北京上学两年了,不习惯再上炕盘腿,就特意选择了在炕沿边上坐着吃。
虽然明知道有分桌吃饭是根深蒂固的习惯,可她既然是今天的主客,又身为女子,这些就有点看不下去了,语气也很肯定,而非征询式的客套话。
陈志信和邓军在炕上桌子的堵头,中间坐得是陈刚和秦亚丽----要不是云彩专门因为陈刚留下来吃这顿让陈家人尤其是邓军夫妇份外荣幸的饭,他也没资格坐在这里,尤其是女客的情况下。
邓军一边给客人倒香槟(没错,就是香槟。在九十年代初,东北乡下很多地方习惯用香槟招待女客。香槟的价钱也不高,跟啤酒差不多)。一边笑着解释:“桌子不够大,坐不下。再说今天贵客登门。总要讲点规矩的。”
陈志信自从云彩进门,一听说这是县委书记的女儿,脸上就只剩下诚惶诚恐的微笑了。他根本没有与这样地“大人物”打交道的机会,早就使眼色把招待客人地主动权交给了邓军。
而身为林场主任的邓军对此自然乐不得地,暗自高兴今天是好事成双,不但解了稀里糊涂的受贿陷阱,还能意外地与新来不久的县委书记拉上关系。正巧他爱人秦亚丽也早早地来到。对其中关节非常谙熟的夫妇俩笑容满面。妙语连珠,一个劲地与云彩亲热地客套,几乎把陈家老屋当成了自家滴----当钟淑娴在外屋厨房炒菜做饭时,不用邓军使眼色,秦亚丽就一溜烟地出门跑到不远处的乡中心集市上掏钱买了一大堆丰盛的下酒菜,生怕老陈家拿不出好东西招待客人。
陈志信也在一旁举起筷子,向两位贵客示意:“你们吃,别管她们娘仨,那边菜也有地。”
云彩摇头。坚持道:“把桌子并到一起,大家一起吃吧。大叔,您别把我当成外人。更别当成什么贵客。真要这样,我就不吃这顿饭了。”
邓军和陈志信笑脸一僵,举着筷子端着酒瓶有点不知所措。
秦亚丽在桌子底下捅自家男人地大腿,笑道:“云彩说得是。把桌子合到一起,大家热热闹闹地一起吃。反正都没有外人,今天大家就当作庆祝宴了,屋里的每个人都有值得庆祝的事。”
说着,就伸手招呼。“淑娴大姐。来来,你们娘几个都过来吧。”
小丫头陈宁一声欢呼。第一个跳起来,伸出小手帮母亲和姐姐抬桌子挪动过来,嘴里叫道:“这位姐姐不但漂亮,心地也好,知道俺心里就想着过来一起吃好吃的。”
“哈哈……”
众人哄堂大笑。云彩笑嘻嘻地把陈宁拉到身前,“来,跟姐姐坐到一起。要不要喝点香槟?”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