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的确配得上这样的名字,不禁有些沉醉。
是她将自己送到衙门口的,如此她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过自己对她却一无所知,想到此不免有些失落。再看手中的玉佩,不知日后是否还有缘再见,心中的情绪更是复杂,不禁念道:“幽兰花,在空山,美人爱之不可见,裂素写之明窗间。幽兰花,何菲菲,世方被佩资簏施,我欲纫之充佩韦,袅袅独立众所非。幽兰花,为谁好,露冷风清香自老。”
这是刘伯温的诗,不知怎么的就忽然想到了,当然不是从他的记忆中。
“老爷在念什么?”桃儿睁着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他。
慕渊摇了摇头:“没什么。”桃儿没读过书,和她也解释不通,索性道:“你先回去吧,顺便告诉妈一声我没事了,让她别担心。”
“可医官说老爷伤了腿,恐怕很长一段时间不能走路了,身边不能没人伺候。”
伤了腿?慕渊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腿,已经被绑的结结实实的了,摸着有些硬邦邦的,看样子是放了什么东西进去固定。原来自己被马车撞骨折了,汗啊,自己当时还作死站起来,不过是怎么站起来啊?现在他再试图挪动右腿,根本痛得动也动不了。难道仅仅是因为不想在她面前丢脸,这也太可怕了吧。
慕渊顿时脸色一沉,坐在床上忽然就生起了闷气。
桃儿见此怯怯道:“老爷怎么了?”
慕渊忽然一拍床板,悔恨不已:“早知道就要那二十两银子了,这次可亏大了啊!”
“……”
第十六章、狐狸尾巴(一)
好在衙门里有医官,医药费也算是有着落了,不然自己就真的亏死。腿上绑着个东西各种不方便,万幸只有右腿骨折,医官说休息个一日就可以下床了。
不过衙门里的人真八卦,就这一日的功夫昨晚的事就已经传遍了。多半是田县丞这个老八卦,自己就是让他去城门守卫那里打听一下昨晚有什么人出入过城门,什么都没打听到不说,还不知怎么传的都说自己昨晚撞了鬼。要是让这群人知道是个“女鬼”,不知道又要惹出多少八卦。
受着伤也要办正事,一来省里有时间限制,二来那晚偷听到许从博和陈千户的话,总是让他觉得有如芒刺在背,不知对方何时发难,总是提心吊胆。
当然自己受了伤他们肯定是知道的,因此才特地派人来慰问一下,不过他们的人慕渊肯定是不见的。考虑了许久,慕渊终于还是决定再见杭伯远一面,而这一次他要明目张胆的见。
说实话对杭伯远慕渊心里还是不怎么愿见的,因为以自己对他的了解,已预料到他见到自己这个样子会是个什么反应,一想起他招牌似的笑,总让人有种说不出的不爽,似乎这家伙就从来都不会生气一般。
果然杭伯远被带到了内堂,看到他时就是一种似笑非笑的表情:“大人这是怎么了?”
慕渊坐在椅子上不便行动,挥了挥手让屋中的其它人退下。见杭伯远正注视着自己的右腿,再想他刚才那句话,怎么想怎么觉得是幸灾乐祸。别看这家伙身在牢中,可消息却灵通的惊人。他一“哼”,没好气道:“别装了,明知故问,难不成你没听说过我昨晚撞鬼了吗?”
杭伯远忍俊不禁:“这么说大人真的撞鬼了?”
撞你妹的鬼啊。不过前天晚上的事的确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即便自己想要解释也解释不通了,不知道田县丞是怎么问的,反正城门守卫是矢口否认有人出入了。他带着一丝玩味问杭伯远:“你信了?”
“鬼神之说历朝历代都有,为何不信?”杭伯远虽这么说,但他的表情实在难以让人相信他真的信了。
前天晚上的话题多说无益,何况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实在不能浪费在这些有的没的上,于是慕渊道:“行了,别废话了,我今日找你来是想向你问清楚一件事。”
“大人请讲。”
“我受伤那日正是分巡道到靖安你可知道?”
“南昌道分巡道许从博许大人,小民知道。”
“那日照惯例接待,酒席设在他府中,然后在无意间,我听到了他和陈千户的一些对话。”
“什么话?”杭伯远的表情丝毫不变,似乎听着就只是听着,毫不关己一般,连好奇都没有。
慕渊注视着他,忽然很严肃的道:“你就当真不知吗?”
杭伯远依旧面不改色回答:“大人这话我就听不明白了。”
“其实从一开始你就知道省里派我来的用意,知道我只是颗棋子对不对?你如此肯定我无法凭自己之力查出那十五万两银子的下落,那么也必然知道他们真正要的不是查出那笔银子,而是要一个交待,一个给朝廷的交待。到时候一切罪责都在我身上,怎么也扯不到江西省的干系。其实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会栽在靖安,会性命不保是不是?”
他说得心跳不止,紧张的厉害。然见杭伯远点了点头,很干脆自然的直接承认:“是。”
心中忽然有一股没来由的火,他喝了口茶总算压下了,道:“那么现在就是你口中的时机吧?”
“大人果然聪明。”
“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非要让我自己发现,你大可先告诉我。”
“因为如此大人才会主动找我,只有大人亲自思索后明白没有退路,我们之间才有交易可谈。”
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不过慕渊现在不甘也没用了,他们恐怕要到了,于是道:“我既然都这么让你来了,既然也就知道后果。所以你也不要给我绕弯了,我们都有话直说,否则等他们赶来了我们可什么都说不了了。”
“那么大人如今还想问什么?”
“你的筹码,你如此费尽心机究竟是为了和我换什么?现在总该告诉我实话了吧。”
杭伯远并不直接回答,而是道:“这么说大人是准备答应了。”
扪心自问真不想答应,不过自己的确是没有退路了,于是道:“我别无选择。”说着心中有无奈,前世哪里经历过这样惊心动魄的事,稍不谨慎就可能连带着家人一同死无葬生之地。
第十七章、狐狸尾巴(二)
原本以为自己这么就已经够悲剧了,谁知杭伯远说了句让他觉得更悲剧的话,杭伯远道:“可是我这一条也未必是活路,所以我也是赌上性命,在大人真正做决定之前可要先想好了。”
杭伯远难得说得这么认真,虽然慕渊觉得坑爹的不行,但如今也没其它的退路了。心中一叹,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若要全身而退的艰难,即便杭伯远知道那笔银子的下落也未必能这么顺利。若非被逼到这种地步,谁愿意拿性命去冒险啊?如今自己可谓是骑虎难下,赌也要赌,不赌也必须要赌了,于是道:“一条路是死,一条路是可能会死,这种事本来就没什么可犹豫的。”
杭伯远闻言一笑:“也是,大人倒想得明白。”他忽然走近了一些,略微压低了声音:“那么就请大人听好了,我助大人脱身,大人替我翻一个案子。”
“什么案子?”慕渊忽然觉得自己明知故问,因为他心中已有很不好的预感。
果然杭伯远道:“正是我家东主之案。”
亏大了!亏大了啊!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不过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时局不容他后悔,杭伯远更不会同意。可关键是自己对这个案子也知之不多,而且可以肯定这背后绝对牵扯极大,必然是如今自己所惹不起。本来抱着无论对方要求什么自己都要硬着头皮答应的觉悟,可一听是这件事他心里就完全没底了,顿时开始犹豫起来,已然忘了自己哪里还有可以选择的机会。
而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阵急促的敲门声,还不等他应答就慌慌张张的冲里面喊道:“堂尊,许大人和陈大人带着人闯进县衙了。”
果然该来的终究是要来。
杭伯远冲着慕渊一笑,做了个无奈的手势:“没办法,看来大人真的是骑虎难下后悔也晚了。”
不说出来会死啊。不过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慕渊就再没时间可犹豫了,只能不得不答应:“好吧。不过有些话我可先说在前头,对你家东主的事我知道的不多,虽不能确定但也能猜到此事牵扯不小,牵扯到的人甚至已超过了省里,这一点你应该清楚也不能否认。”
杭伯远看样子是默认了,只是道:“大人想说什么?”
虽然有些无赖,但慕渊还是厚着脸皮,理直气壮道:“我想说的是我答应了也未必真的能做到,只能说尽力一试。”
“多谢大人。”杭伯远答应的十分爽快,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他虽没明说但答应的意思已十分明显。
见他这么不在意,又好像是信心满满的样子,与刚才他说的又有些矛盾。慕渊不禁有些好奇了,心想他究竟有多少成功的把握呢?
不过他已没时间再多问了,因为这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这次是边敲边冲里面喊:“堂尊,许大人和陈大人已经到了,请堂尊出来相见。”
人已经来了,慕渊下意识望向杭伯远,杭伯远并不说话,看他的样子是不打算出手了,至少是不打算主动出手。不过慕渊一早也想好了后果,所以也没打算指望他,索性压低声音道:“你就在这里等着,我出去先会会他们。”
“大人且慢。”杭伯远用低得只有二人能听见的声音叫住了他,又道,“大人切记一点,一会儿见着他们要一口咬定我并不在这里,切不可与他们正面冲突。”
慕渊觉得奇怪,自己咬定有什么用呢?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相信,定是要进来搜查一番,这么一来不是很快露馅了吗?不过已经等不及他多问了,因为外面又响起了催促声,这次是陈千户,只听他语气不善的喊道:“慕渊你给我出来,我知道你在里面,你要不出来我们就进来了。”
“大人快去吧。”
杭伯远也开始跟着催促,虽然他还是弄不明白杭伯远刚才的话,不过也清楚让外面的人闯进来就更不好了,于是也只能带着这个疑惑先出去了。
拿着椅子旁特制的拐杖,只能一瘸一拐的挪动出去。在屋子里并没听到太多声音,出来一看才发现院子里竟然堆满了人,看来都是许从博他们带来的。
慕渊下意识的随手关上了房门,因为腿脚不方便也就不再走了。
此时田县丞忙过来,给他搬了了张椅子,二人近距离的时候还望了他一眼,神色复杂。毕竟带杭伯远来的事也有田县丞参与其中,难怪他会如此紧张吧。
慕渊并不坐下,而是望向许从博。
许从博点了点头:“你腿上有伤就不用行礼了,就这么坐着吧。”
“多谢大人。”慕渊这才缓缓坐下,接着不动声色的对二人道,“二位大人大驾光临,恕我失礼了。”
“无妨。”许从博只道了一声,接着陈千户就直入主题,“慕知县,听说你今日将杭伯远召来,他现在还在你房中吧?”
慕渊道:“陈大人的耳目当真是不少,竟如此清楚这衙门里的动静。”
“这么说你承认了?”
慕渊记着了杭伯远的话,于是道:“陈大人说什么我并不明白。”
陈千户一“哼”,面有不悦:“既然你不承认,那就让我们进去仔细搜一搜,人在不在里面一搜便知。”说罢看样子就要带人冲进屋里。
“且慢。”慕渊开口了。
陈千户冷笑着看着他:“怎么心虚了?如果你现在承认看在许大人的份上或许还能从宽处置呢。”
慕渊不卑不亢对许从博:“许大人,下官有错自当罚,可是下官说了陈大人要找的人不在里面,不知陈大人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不过陈大人这么带人闯我县衙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朝廷有礼法下官做错了事自然当罚,那也需得经过省里的三司会审,可陈千户反复如此大人觉得是否也不合礼法呢?”
“狡辩!完全是狡辩!许大人可千万别信了这小子的话,若非如此我又如何能抓住他的罪证?”
慕渊毫不避忌的直视着他的目光:“那么请问陈大人,这几次可曾真正抓到过我的什么罪证?既然没有岂不是此次都是诬陷?陈大人应该还没忘我上次对大人说过的话吧。”
陈千户被顶得说不出话来。眼见着气氛变成这样,许从博终于开口了:“好了好了,你们两个也不要在这儿争了,都是朝廷命官,让底下人看着笑话。慕渊你就让他进去看看吧,这样也能证明你的清白,若是真冤枉了你,我给你做主让他当面给你赔罪。”
许从博一副和事老的态度,若非是那日自己偷听到了他和陈千户的对话,自己或许会真的会以为他会为自己好。当然即便他心里清楚,面子上也不会和许从博有什么冲突,用怀着敬意的语气对他道:“多谢大人美意,可陈大人此举也不是头一次,实在让下官很难给底下人一个交代,如此下官还如何有脸面当这个知县?所以还望大人体谅,今日下官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了。”
见他如此坚决陈千户就更加肯定杭伯远就在他屋中,咬定道:“许大人,我敢担保杭伯远就在他房中,如果这次没搜到,那我便任由处置绝无怨言。”
就等着他这句话,前次李允大仇未报,就是今日了,总算有机会跟他一并算算总账。不过慕渊转念一想杭伯远明明就在里头,虽然他那么对自己说,让自己感觉他多半会有办法避开,不过如此也没必胜的把握,其实也是种冒险。
许从博的表情有些为难,望向慕渊:“既然陈千户都已经这么说了,你就让他进去搜一搜吧。”
这语气温和,看似在平和的征询自己,旁人见了都会觉得他是个好上司,不过只有慕渊清楚。其实越是这种面慈且心怀城府的人越不好对付,他有时候倒很喜欢陈千户的直接,至少能让人很快分出他是敌是友。
慕渊故作考虑了一下,接着也就很自然的顺着许从博给的台阶下了,装作很给他面子的样子点了点头:“好,看在许大人的面子,不过还请陈大人先说清楚,若这一次也什么都搜不到又当如何?”
“若搜不到就按军法处置好了。”陈千户显然是随口一说,他是笃定自己一定会赢了。
慕渊道:“这儿是县衙没什么军法,若是搜不到请大人自领杖刑六十如何?”
陈千户看着他,显然懂得他其中的意思,无非是因为当日那个家仆,他这是要借此寻仇来了。不过陈千户丝毫不惧,点头爽快答应:“好,就照你说的来。”
许从博不明其中情由,在旁听着原本心想这六十杖是不是多了。念及陈千户和自己有些交情,何况他又是个千户,若真搜不出人如此施刑的确太过。不过还不等他开口,就听陈千户自己就很快应承下来,实在让他想帮也帮不上忙了。何况慕渊还对他道:“许大人,千户大人下官是打不得的,所以还请大人做个见证,如果到时候真搜不出人来,这六十杖还只能请大人亲自下令行刑了。”
第十八章、狐狸尾巴(三)
许从博哪里肯参与这个,让他替慕渊行刑不是既吃不到什么好处还反倒得罪人吗?何况日后省里若追问下来此事,那也成了他的事。然而谁知还不等他开口陈千户就抢先替他应承下来:“好,就这么决定了,许大人就做个见证。”其实陈千户想的是有许从博这个见证,回头上报到省里也好说一些。
许从博气得都要吐血了,打的是你自己啊好不好。不过陈千户都已经这么说了,那自己就是再不愿意也不好拒绝了,怀着满心的无奈点点头,道:“好吧,既然你们都商量好了,那就如此吧。”
“多谢大人。”慕渊命田县丞带人将自己抬到一旁,给陈千户让出条路来好让他带人进去。
眼见着陈千户就这么带着人推门进去了,田县丞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忍不住俯身低声问慕渊:“堂尊,杭伯远可还在里面?”
慕渊不说话,只是微微的点了点头。
这下把田县丞急得:“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你放心吧会有办法。”
“可刚才陈千户一到这儿就立刻吩咐手下将这里团团围住,现在就只等着瓮中捉鳖,这么多人看着还会有什么办法?”
慕渊闻言吃了一惊,其实他原本也想过,说不定杭伯远会从旁边或者后面翻窗逃出去,自己住的地方的确还是有几扇窗可翻。不过没想到陈千户一来就命人将四面围住,刚才又没什么动静,这么说他还在屋里没逃出去了。
见他脸色突变,田县丞不禁担心询问:“堂尊你没事吧?”
“没事。”他虽吐出这两字,但却感觉心头像压着块大石头一般,怎么也轻松不起来。目光穿过敞开的大门望向屋内,见有士兵走来走去,四处翻找。
心中忐忑不安,但在众目睽睽下也只能做到不动声色。
田县丞也并没因为他的话宽心,毕竟这样的事,很难让人想到有法子逃出,忍不住又望向他,低声道:“堂尊……”
“别说话。”慕渊当即打断。
此刻气氛太过紧张,他全神贯注的注视着屋内,实在没心思再用在旁的事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屋内被翻得“砰砰”作响,但却还是没有找到的动静。慕渊紧张之余也不免有几分疑惑,难道真的没找到?可是没找到杭伯远又是躲在哪里的呢?以自己对内堂的了解,能藏身的地方都十分明显,若要寻找一定是可以找得到的。
不过现在可不是疑惑的时候,他很清楚时间拖得越久对自己越不利,于是对许从博道:“许大人,可否过来说话。”他坐着的确不方便挪动。
许从博也不计较这么多,原本他在众人面前就是要塑造一个宽善仁和的上司形象。
许从博走了过来,慕渊恭敬道:“下官失礼了,不过下官有几句话要说。下官的内堂就这么大,而陈大人已进去这么久了,所以下官以为搜没搜到人结果已经一目了然,还请大人让陈大人出来吧。”
然许从博却道:“再等等吧,定然还有什么地方没搜查。”毕竟一会儿要对陈千户行刑的自己,许从博可不想他真的什么都搜不到。
慕渊知他有心拖延,也不与之争辩,点了点头顺从:“便如大人所言再等等。”他虽不动声色,但心里已是忐忑,只是明知许从博心机颇深,自己若是稍微露出点慌乱必定被他察觉出异样。心里祈祷似的默念,杭伯远你可要躲好了,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又过了一会儿,陈千户还不出来,慕渊望向许从博。这一次不用他说话,许从博就已经清楚是拖不过了,只能吩咐手下人:“去把陈千户叫出来。”
“是。”
陈千户磨磨蹭蹭的出来了,一脸的倒霉样。看他这个样子,慕渊就已经猜到,他多半是什么都没有搜出了。一颗悬着心总算放下几分,忽然觉得杭伯远还是比较靠谱的,至少这一次没把自己给坑了。既然如此他就更理直气壮了,对陈千户道:“怎么样陈大人?可搜出你要找的人呢?”
陈千户虽很不愿承认这个现实,但终究还是摇了摇头。
许从博也有些不敢相信,因为今日是陈千户来找他,而且说的十分肯定,他又向陈千户确认了一句:“真的什么都没搜出来?”
陈千户点了点头,忽然间似意识到什么,道:“我要立刻带人去大牢看看,杭伯远不在这儿并不代表他没有被带出来,只要他不在大牢就一样是被人给带走了。”
慕渊一听吃了一惊,还不等许从博开口就忙道:“且等一下,陈大人你似乎还忘了什么吧。”
陈千户理直气壮道:“一切等我搜过了大牢再说。”大牢是他唯一的指望,他料定慕渊即便有本事把人藏起来,却也没本事这么快把人给送回去。
“可刚才陈大人却不是这么说的,这么多人听见,若是不能从我房中搜出杭伯远陈大人当如何?难道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陈大人也要食言吗?或者说陈大人明知自己输了,却在这时提出要去大牢搜查,不过是在为自己找一个理由避开处罚?”他不知杭伯远是怎么避开陈千户的搜查的,但他很清楚如今衙门里到处都是陈千户他们的人,杭伯远要想凭一己之力回到大牢是不可能的了。
陈千户脸上略有不自在,显然被慕渊说中了几分,不过却很快又理直气壮道:“不错我是说过,那也是在确定杭伯远没被你带出来之后,若是你真的问心无愧为何不让我去牢中搜一搜?若是他真的还在大牢中也可证明你的清白,我也输得心服口服。”
对方如此说显然是用了激将法,慕渊自不吃这一套,道:“若是去过大牢后陈大人还有别的要求呢?岂不是会一直拖延下去?”其实他心中也有些焦急,也很清楚大牢是不能让陈千户去的。不过对方若执意如此,仅凭自己一人之力实在难以阻拦。何况即便自己拖得了时间,四周守卫森严杭伯远也没法回去,何况他此刻恐怕也还丝毫不知。
陈千户这一次回答的肯定:“若是大牢里见着杭伯远了我就心甘情愿的认罚,绝不会再有旁的要求,这一点在场众人皆可作证。”
“陈大人方才进内堂也是如此肯定。”虽说是驳了一句话,但慕渊总觉得自己的分辨苍白无力,因为最后还是改变不了那个结果。
果然见陈千户当即对天发誓,这下子弄得他倒是当真无话可说了,何况这时许从博也开口了:“慕渊,他既然都这么说了你就让他去大牢搜一搜吧,若是真是传闻有误也好一辨真伪。”
“好吧。”他答应的有些无奈,若是自己再多做阻拦反倒会让人瞧出端倪,以为是做贼心虚。不过他也不会就这么坐以待毙,杭伯远这下是指望不上了,自己必须先想出个对策来。不然等到时候陈千户发现人真的不在牢中,再来临时想办法就晚了。对方可是争分夺秒想将自己拉下马啊,因此一点都不能大意。
听着慕渊一答应陈千户也不含糊,就要带着人马就要朝大牢而去,走之前先是吩咐手下人看好内堂这边,不给对方一点可能逃脱的机会。然就在他将要出发之际,忽然有小吏慌慌张张的从牢房方向跑过来,便跑便喊:“不好了!不好了!堂尊大事不好了!”也不顾陈千户和许从博都在,小吏直接扑倒在慕渊面前,又开始倒着重复呼喊:“堂尊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
慕渊皱眉,我又没聋用得着重复那么多次吗,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大牢……大牢着火了?”
“什么!”陈千户和他几乎同时脱口而出,这一变化来得太出乎意料了,慕渊忙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会着火呢?”
小吏哭丧着脸:“小的也不知的,就是好好的火突然就烧起来了,王牢头和小的都还在里面,就闻到有烧焦的味道,然后听到有人呼‘着火了’,等到王牢头带着小的们赶过去看,火势已十分迅猛。王牢头此刻正带着人灭火呢,立刻命小的来禀报堂尊。”
慕渊瞥了陈千户一眼,他的脸色可想而知已十分难看,即便对慕渊而来这件事也太过蹊跷,又问那小吏:“那牢中的犯人呢?可有什么伤亡?”
小吏回答:“这个小的也不知,要等大火尽数熄灭后才能清点人数,现在大牢都已经乱成一团了,都要被火给淹了。”
本着人性和二十一世纪的思想意识,慕渊一听火都烧成这样还了得,救人要紧啊,忙道:“那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让人把里面的犯人都转移出来。”
他这话一落,立刻引来周围人一阵侧目。这样的做法的确在当时属于比较奇葩,因为在这个年代,百姓的性命都不值钱,所以更何况是犯了刑的罪人。
第十九章、狐狸尾巴(四)
不过那小吏自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揭慕渊的短,何况还有两个省里来的大官,除非他不想在衙门里混了。于是只摆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如实分析了情况:“回堂尊,牢中犯人有百数以上,若是全部转移出来又该往何处安置呢?何况他们都是些穷凶极恶之徒,一旦放出再伤了人又该如何?若是借此机会逃跑又该如何呢?何况王牢头也怀疑这次是有人故意为之。”
小吏抛出的一系列问题的确都是问题,慕渊暂时也的确想不出什么好地方来安置,自己如今都已经是这个处境了,若是再因为可怜别人惹出什么乱子那就太不值了。想了想还是算了吧,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正在他满怀愧疚之际,陈千户一下子就抓住了另一个重点,忙追问那小吏:“你刚才说什么?”
小吏愣了一下,仔细回想刚才所说的话,发现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啊,犹犹豫豫道:“小的说若是要把犯人全部转移……”
“不是这个,是最后一句。”
最后一句……小吏很快反应过来,忙回答:“小的说这次火起的蹊跷,王牢头一开始就怀疑是牢里的人干的,否则火势不可能一开始就这么迅猛突然。说不定是有犯人想借此逃脱,所以这些犯人必须关在里面,一个也不能放出来。”
陈千户略微沉吟一下,终于问出了他真正想问的问题:“那么会不会有可能这件事是外面人干的?”
小吏诧异:“大人的意思是有人故意纵火?可这县衙重地外人也进不来啊,难道大人是怀疑县衙内的人?”
慕渊真想一个白眼过去,一是这胳膊肘往外拐的还要替别人把事情明说出来,而是陈千户怀疑的还能再明显一点吗?这显然就是想说自己啊。
他就这么默默的看着陈千户不说话,此刻田县丞竟也出奇的配合,和他就这么一起看着。
不过陈千户的目光根本不往这边看,只专注于他和小吏的交谈,不过他并不回答小吏的问题,而是转而问:“起火前牢中可有什么异常?或者说有没有什么别的人去到那里?”
小吏摇了摇头:“就只有小的和王牢头,还有一个狱卒老张,都是平日里在大牢的人。”
陈千户沉思了一下道:“我要去那边看看。”
慕渊这次拦都懒得拦,反正不是说大牢那边火势很大嘛,即便你现在去了也只能看火。何况陈千户走了也好,因为他现在更想进屋看看,他很想确定杭伯远究竟是藏在何处才能躲过了陈千户的搜查。
第二十章、失踪(一)
慕渊怎么也没想到,自那日大牢失火之后,杭伯远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就此了无音讯。一个大活人就这么在自己的额眼皮子底下消失,这样的事即便是来自未来的他也同样无法接受。
那日他和田县丞回到屋中,立刻轻手轻脚的偷偷别上了房门,不让外面人发现。他没有直接叫杭伯远的名字怕惊动了外面的人,于是只是先故意和田县丞说着话,其间有意无意的透露出屋子只有自己和田县丞二人的信息。
然等了很久却依旧不见杭伯远出来,田县丞就坐不住了,自己开始四处查看寻找起来。
慕渊坐在椅子上,若不是因为腿上有伤他便和田县丞一道了。
不过田县丞几乎把整个屋子都翻找了一遍,能藏人的地方都找过了,就差没上房梁上去看了。当然房梁那么细窄也藏不下人,何况杭伯远也不是什么飞檐走壁的武林高手。然即便如此,也依旧不见人。这下事情就有些奇怪了。
慕渊和田县丞等到天黑还不见杭伯远出来,而大牢的火也还没有彻底扑灭,毕竟古代这种靠人力打水的灭火方式,实在效率又低耗费又大。
但此时陈千户和许从博已经先回去了,慕渊知道后气得拍桌,分明是故意想逃过板子,才趁着自己在内堂休息时偷偷溜走,实在是可恶。要知道这六十杖刑今日若不能趁热打铁的打着了,那可就真的是过时不候了。若日后再为此去追问反倒会让人觉得心胸狭窄,不是个宽和的君子。
虽然只能这么作罢,但想到心里还是极度不甘,若不是腿上有伤行动不便,慕渊真想冲到陈千户府中〖将他先拖出来,然后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杖刑一顿报了仇再说。看来古代人并没他想象中的那么守信自觉,脸皮厚的还是一堆。只是过了今日今后恐怕再难有这样的机会了,不过自己答应过李允,也只能再找机会寻求其它的办法了。
陈千户的兵也随着他的离开撤走了,当晚慕渊命田县丞秘密在县衙中寻找,总觉得要先确定了杭伯远的位置他才能安心。然而田县丞带人忙活了一晚却没有任何发现,事情就变得更加奇怪了。
不是在自己的内堂中也不是在县衙里的其它地方,那么杭伯远究竟有可能去哪儿呢?难不成已经逃出了衙门?不过仔细一想这几乎不可能。
田县丞也十分纳闷,毕竟衙门就这么大的地方,他再熟悉不过了,怎么会找不到了。很快他由郁闷变成了将信将疑,忍不住问慕渊:“堂尊,你说杭伯远会不会是神人?不然怎么会就这么凭空消失呢?”
慕渊汗了一个,虽然这种说法是无稽之谈,不过在古代解释这类事的确鬼神论比较盛行,他道:“若杭伯远真的是神人那又怎么会被关在大牢中,定是有什么地方你我不知,不过这件事在弄清楚之前切莫让旁人知道。反正如今大牢着火,很多犯人都被困在里面没有清点,别人还暂时怀疑不到他的下落,不过一定要在大牢人数清点之前将他找出来。”
田县丞点了点头:“卑职尽力而为。”寻找了这么久都没有结果,田县丞如今也没什么信心了,想了想道:“不如卑职再让人去县衙外找找吧。”
“只能如此了。”虽然慕渊心里一直觉得这是最不可能的一种情况。
但很快慕渊听到了一个消息让他宁愿相信杭伯远是真的逃出衙门了。大火扑了一日才彻底扑灭,虽然大牢中的一切已面目全非,不过王牢头很快带人清点人数,其中失踪的十有八九是被烧死在牢中。当名单整理好后,再上报给慕渊,关于杭伯远所在牢房的火势是最大的,有其它犯人看见那儿被火淹没时还有人影,所以杭伯远十有八九是被烧死了。
对于这样一个臬司衙门再三叮嘱过的“要犯”被烧死了,作为大牢主事的王牢头也觉得麻烦。
慕渊闻言和田县丞对望一眼,二人从没想过杭伯远会回到牢中,不过听王牢头这么一说,二人又开始担心起这种可能来,虽然杭伯远是通过什么办法到牢中的也有些匪夷所思。
慕渊问王牢头:“当真有人看见杭伯远的牢房中有人?”
王牢头也是知道内情的,道:“卑职也觉得奇怪,原本杭伯远是被二老爷带去的,卑职起初以为他们被吓糊涂了因此才胡言乱语,不过后来询问的确有不少人都亲看所见。”
“是看到了杭伯远本人还是?”慕渊原本想着或许是别人。
然王牢头的回答却彻底否定了他的猜测:“他们说的确是杭伯远本人,有人还亲眼目睹了他的脸,还能以此描述一番,而他是从没见过杭伯远的面的,所以卑职觉得肯定不会有错。”
田县丞闻言再望向慕渊,又是那副将信将疑的表情:“堂尊,你说他不会真的是……”
“立刻派人去找。”慕渊打断了他,直接吩咐王牢头,“你立刻带人去搜寻杭伯远所在牢房的位置,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是不是他只要能找到尸体就能说明一切了。”
“可堂尊,即便找到了也只是一具焦尸,如何分辨得出呢?”
慕渊皱眉:“先找到再说吧。”古代没有dna坚定技术的确不能确认,不过应该会有其它的办法,而且他没见过焦尸,心想未必就一点都认不出来吧。
“是。”王牢头领命去了。
王牢头没走多久,田县丞仍有担心,终于忍不住对慕渊道:“堂尊,卑职也过去看看吧。”
慕渊沉默了一下,终道:“我和你一起去。”
田县丞脸上有略微的诧异,道:“堂尊腿上有伤还是留在内堂吧,一会儿一有消息卑职就立刻让人来禀报。”
慕渊想了想,虽然心里也焦急的想要知道结果,不过以自己如今的情况的确不方便出去,只能点了点头,再三嘱咐:“一有消息立刻来禀报。”
田县丞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是。”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田县丞和王牢头一并回来,禀报的结果让慕渊松了口气,杭伯远所在的牢房的废墟里什么都没有发现,所以就排除了他被烧死的可能。不过接着问题就来了,他若没被烧死又会去了哪儿呢?
田县丞和王牢头对望一眼,二人显然在来之前就已经商量好了,这时由田县丞开口对慕渊道:“堂尊,杭伯远始终一事恐怕是瞒不住啊。”
慕渊闻言就知他二人已有打算,于是道:“你们觉得当如何?”
第二十一章、失踪(二)
田县丞道:“卑职觉得既然有了这么一场大火,而我们对杭伯远的下落又解释不清,那就不妨就将此事推到这场大火上,将计就计。”
“你的意思是对外宣称杭伯远被烧死了?”
田县丞点了点头,道:“堂尊请细想,如今对我们而言这的确是最好的法子,如此一来堂尊对陈千户和许大人还有省里都能有个交代。”
这的确是个办法,不过慕渊总觉得有说不出的不妥:“这能行吗?若今后杭伯远什么时候又突然出现了怎么办?我们并不确定他的行踪,若是有那么一日岂不成?br/>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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