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说北京话、文化水平高、文学修养好的工作人员到身边来，有关部门经考察讨论，选中刘文仲，真是选对人了。
刘文仲不但有才气而且很认真。他选教灰灰的一百首唐诗，三个月就完成了教学计划。在请示王汀以后，刘文仲又开始从安徒生童话集、格林童话集、普希金童话集里精选一些故事讲给灰灰。可以说刘文仲的教育早已超出了当时幼儿教育大纲的范畴。在刘文仲的房间里，除了全套的西洋输入的童话书外，还有几乎全部中国童话作家写的童话书——小布头奇遇记、宝葫芦的秘密……另外，他还订阅和购买了不少中国民间文学书籍和期刊。灰灰听了如此之多的故事，当然是思维开阔，想象力丰富，出口成章了。
第四章启蒙老师（2）
灰灰的金嗓子远近闻名。在幼儿园里，音乐老师教完小朋友唱新歌以后，总是让灰灰先起来试唱；无论是幼儿园还是街道有活动，灰灰的童声独唱都是必不可少的节目。节假日的时候，家里来了客人，大多也是要听首长家的小公主唱一曲才甘心告辞。
时间越久，王家从老到小，都觉得离不开刘文仲这个人，王汀和乔阳深知，灰灰能有现在的成绩，刘文仲要记首功，而在灰灰的眼睛里，除了父母，就属博学帅气的刘叔叔最为亲近。灰灰每天从幼儿园里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跑到刘文仲的房间去报到，先说说一天里幼儿园发生的事，听听刘叔叔的点评，然后听刘叔叔讲故事，给刘叔叔唱新学的歌。如果刘文仲碰巧不在，灰灰就会满院子大喊刘叔叔。找不到刘文仲，听不完当天的故事，灰灰会急得直掉泪，晚饭也不吃。
除了刘文仲以外，大院里另一名重要工作人员是灰灰的小保姆小秀。灰灰长到这么大，生活琐碎都归小秀操心。灰灰出生时，小秀是十七岁，如今灰灰已经五岁了，小秀自然已经是二十二岁的大姑娘了。刘文仲和小秀是王家大院里最受宠的两个人，年龄相当，又整日抬头不见低头见，终于生出一些事情……小秀来到王家工作以后，王汀和乔阳很快就兑现了承诺，他们找了有关方面，给小秀报上了北京城镇户口，行政处将其归属为首长家庭服务人员，每月工资三十七元。小秀一个乡下出来帮亲戚带孩子的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国家人员，当然高兴得很，工作更尽心尽责了。除了照顾灰灰，小秀还经常帮厨，另外王汀和乔阳的一些零碎针线活，如家穿的棉鞋、布鞋、坎肩也都是小秀做出来的，这丫头俨然已经成了王家的一分子。
可是，王汀夫妇毕竟是行伍出身，在家务上心思不够细，他们没有发现，小秀已经到了女大当嫁的年龄——她爱上了刘文仲，并且整日陷在单相思的痛苦之中。
最先发现小秀心事的是灰灰。这天半夜，灰灰一觉醒来，发现小秀居然还就着台灯的亮光衲一只袜垫子。灰灰悄悄地盯着小秀手里的活儿细看：嘿，这鞋垫还真好看，五彩的丝线下，两只鸳鸯像是活了一样。灰灰第一次见小秀做这个，忍不住说：
“秀姐姐，你做这么大的鞋垫，咱们鞋里都垫不下呀！”
小秀只当灰灰是个小孩子，并不回避：“这是给男人做的袜垫子。”
灰灰很敏感：“秀姐姐，哪个男人呀？”
小秀羞涩地嗔道：“你小孩子少打听事！打听我也不告诉你！”
这天，灰灰到刘文仲房间听课，一低头发现刘文仲放在床底下的黑皮鞋里，垫着一双色泽鲜艳的鞋垫。小孩子总是好奇的，灰灰弯腰钻到床底下，把两只皮鞋拖出来，取出鞋垫细细一看，禁不住大喊一声：“咦，这不是我秀姐姐绣的鸳鸯鞋垫吗？
原来是给刘叔叔绣的呀！刘叔叔，秀姐姐可真偏心你，你看，她给我绣的鞋垫就没有给你绣的好看！”灰灰说着解开脚上的鞋带脱了一只鞋，单足站着，让刘连仲看自己鞋里垫的鞋垫，以示比较。
刘连仲听灰灰这么一说，赶紧看了看自己的皮鞋。嘿，里面还真不知道被谁给垫上一双新鞋垫，色泽鲜艳，还喷喷香的。
刘连仲的脸腾地一下红了，他也一下子恼了！只见他噌噌两下子拽出两只新鞋垫，握在手里就往外走。后面灰灰急忙喊他：“刘叔叔，你去哪儿？你还没有给我讲课呢！”
第四章启蒙老师（3）
刘文仲说：“灰灰，你稍等一下，我去张秘书那里，一会就回来！”说着噔噔往前院走去。灰灰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赶紧跟在刘文仲身后，也到了前院。
刘文仲进了张秘书的房间，双手呈上鞋垫：“张秘书，这是在我的皮鞋里发现的，不知是谁塞进去的，现在我交公！请组织上查一查！”
灰灰赶紧从刘文仲的身后转出来，说：“张叔叔，这个鞋垫子是我秀姐姐绣的！
真的，我晚上起来看见秀姐姐就着台灯在绣这个……”
张云锦急忙拍拍灰灰的肩膀：“小灰灰呀，这是大人的事情，你小孩子不要操心啊！快跟刘秘书回去上课，要不就晚了！”
灰灰赶紧又跟大踏步往回走的刘文仲回到后院书房。
“刘叔叔，你为什么要把新鞋垫交给公家呀？那是我秀姐姐的东西！准是我秀姐姐趁你不在，偷偷放在你鞋里的！秀姐姐这是偷偷做好事，就和‘画中人’里那个仙女一样！”灰灰自信地解释道。
刘文仲被自己学生说了个大红脸：“灰灰，小秀怎么会是画中人呢？就算她是，刘叔叔我也不是那个勤劳勇敢的农夫……来，咱们不说这个，上课！”
晚餐后，王汀拉着灰灰在胡同里散步，灰灰压抑不住内心的疑问，终于向父亲汇报：“爸爸，您弯腰，我跟您汇报一个秘密！”
王汀弯下腰逗女儿：“汇报吧，悄悄的啊，别让前院、中院的人听见！”
灰灰踮着脚，把嘴巴对着父亲的耳朵，再用一只手掌遮住半边脸，如此这般把小秀和刘文仲的事情说了。
王汀呵呵笑着说：“噢，是这个啊，我灰灰很会侦察啊！灰灰，你说说，这是个什么问题啊？”
灰灰说：“秀姐姐喜欢刘叔叔，刘叔叔不喜欢秀姐姐！”
王汀笑着说：“说的也对也不对！刘叔叔不一定不喜欢秀姐姐！这样的事情，他们应该先汇报，征得组织的同意，然后再发展。刘叔叔懂纪律，所以她不随便收小秀的东西！”
灰灰说：“噢，是这样啊！连谁喜欢谁还要汇报呀？”
王汀说：“当然！咱们家里也是部队的一个小单位，在其内工作的都是军人，都得守部队的纪律！”
灰灰马上说：“爸爸，我也要汇报！我喜欢爸爸、妈妈、小秀姐、刘叔叔、张叔叔……”
王汀说：“行了，行了，这就不用汇报了！”
灰灰不管不顾接着说：“我还喜欢武诗大哥、武男哥哥，我不喜欢武林和武小四！”
王汀说：“这是为什么？你武林哥哥聪明绝顶，武小四又聪明又漂亮！爸爸就很喜欢武林和小四！”
灰灰说：“不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武小四！”
晚上，王汀进了乔阳的卧室，老两口白天听了张云锦的汇报，商议刘文仲和小秀的事情。
乔阳说：“老伴儿，我们对工作人员关心不够！小秀都二十多了，咱们也没有认真给她张罗对象问题，逼得人家自己找了！”
王汀点着头说：“小秀是个好姑娘，来到家里以后，帮了咱们的大忙，灰灰跟她的感情也很好……要我说，就把小秀给了刘文仲吧！”
乔阳说：“刘文仲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又是高中毕业生，又是正连职，哪个姑娘见了能不动心？他要愿意要小秀当然好！不过，我看小刘在咱们家里干不长——灰灰眼看要升入小学了，这一二年她跟刘文仲学了不少的东西，北京话也说的字正腔圆，小刘的基本任务已经完成，人家肯定是要想走了！”
第四章启蒙老师（4）
王汀急忙说：“不行！不行！刘文仲他还不能走！”
乔阳说：“调小刘来的时候，不就说好让他只负责灰灰的启蒙学习吗？现在人家任务都完成了，还能老把人扣在咱们这个巴掌大的地方？刘文仲还得放到下面部队里去！小秀要跟了他，将来也得走，我还真舍不得！”
王汀说：“该走就都走嘛！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他们走了别人还会来。他们要真在咱们这里解决了个人问题，人家也没有白在这里干一场嘛！明天我亲自找刘文仲谈谈，看他什么意思！”
王汀真没想到，刘文仲竟然不领情，坚决不接受小秀。理由是两人文化水平差异太大，他对小秀没有感觉，从没动过心，送鞋垫的事情，完全是小秀的单相思！
又是一个半夜，灰灰起来撒尿，竟然看见小秀坐在灯下轻轻哭泣，她不敢多问，自己提上裤子，赶紧钻回被窝。
第二天下午，灰灰从幼儿园回家，看见小秀眼睛红红的，忙拽着爸爸问究竟。王汀直言不讳地说：“人家刘文仲不要她，她能不哭？”
灰灰很天真：“不要她就是不和她结婚吗？”
王汀说：“对！”
灰灰突然心里轻松了一下。在她的潜意识里，如果刘文仲和小秀真要好了，必然会分割走他们给自己的爱，那她灰灰可要伤心了。
又上课的时候，灰灰急忙问：“刘叔叔，你真的不喜欢秀姐姐吗？”
刘文仲烦躁地说：“嗯，不喜欢！”
灰灰又天真地问：“那刘叔叔喜欢谁？喜欢灰灰吗？”
刘文仲转怒为笑，弯腰捧着灰灰的脸蛋，盯着她可爱的大眼睛，说：“喜欢！谁能不喜欢聪明的灰灰！？”
晚上，灰灰照旧陪父亲在胡同里散步。灰灰得意地说：“爸爸，你低头，我再告诉你一个秘密！”
王汀低下头，灰灰贴着他的耳朵说：“刘叔叔说不喜欢秀姐姐，喜欢我！”
王汀愣了瞬间，突然大怒：“什么？刘文仲他说什么？他好大的胆！”
灰灰吓了一跳：“爸爸，您怎么了？为什么生气？”
王汀依旧怒不可遏：“走！不在这里瞎走路了，回家去！”说罢拉着女儿大步往回走。
乔阳屋里，王汀把女儿跟自己说的话又复述给老伴儿，接着又急不可待地连续发问：“乔阳你说，小秀多好的姑娘，他刘文仲为什么不要？这会不会跟灰灰有关啊？”
乔阳笑得前仰后合：“老头儿，你的警戒方向搞错了吧？灰灰才五岁多，刘文仲哪能打她的主意？即使他敢，他得等多少年？”
王汀还是狐疑：“他怎么能这样对我女儿说话呢？”
乔阳说：“他们师生之间已经很熟悉，说话难免随便些。肯定是你女儿灰灰先问了老师这个问题，你说老师怎么答？说不喜欢？灰灰肯定会再问为什么不喜欢？他只能说喜欢呗！”
王汀这才挺起腰来，点着头说：“噢，是这么回事。嗯……不过，他不该在这个喜欢不喜欢的事情上，把小秀和灰灰并列起来，性质不同嘛！”
乔阳说：“回去休息吧！哎呀，你把灰灰看得这么紧，将来灰灰真到了找对象的年龄，你还不得急死！”
王汀说：“那时候我倒不着急了——我们灰灰有对象嘛！”
乔阳奇怪：“有了？谁？”
王汀不耐烦：“不是跟你说了多少回了？就是武正平家里的武小四嘛！”
王家和武家还继续着密切的关系，一有机会，王汀和乔阳就会拉着小秀带着灰灰，在武正平回京时，到武家走动，探望一下老朋友。灰灰越长越大，后海王家的老宅子里她找不到同龄的玩伴，感觉孤独寂寞，而武家在八六八大院的那栋小楼里，则是一个装满了宝贝的神秘天堂，所以她老嚷着要到哥哥家里去玩。就在灰灰要升入小学的这个夏天，王汀在灰灰嚷得厉害的时候，批准小秀带灰灰去武家玩，张云锦开始跟着一块去，去了两次，小秀路熟了，和武家的保姆小黄也成了好姐妹，张云锦忙的时候，就放手让小秀和灰灰她俩去。
第四章启蒙老师（5）
这天上午，小秀又带灰灰来到武家。因为事先已经接到电话，小黄带着武男和武志已经等在大院门口接她们。
灰灰和武男比较亲昵，老远见了武男，就招手喊道：“武男哥哥，今天你给我准备了什么好东西？”
武男急忙上前拉着她的手：“灰灰你跟我来，我给你留了好多好吃的和好玩的！”
看着两个人蹦蹦跳跳进了小楼，武志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他出来迎接灰灰完全是出于礼貌。他不喜欢小女孩，她们太娇气太矫情，没意思。
武家的保姆小黄亲热地拉着小秀的手，把她让进客厅。小秀不放心灰灰，要跟到楼上武男的房间里去，被小黄拦住，说：“你就放心吧，武男早就做了准备，灰灰会玩得很高兴的。”
楼上武男的房间里，桌子上早就摆好了很多风格新潮的洋娃娃，还有小孩子玩过家家用的全套不锈钢厨具、塑料家具。
灰灰见了这些好玩意儿，高兴得两眼放光。她把洋娃娃全部抱在怀里，还想着腾出手来看看其他好玩的东西，嘴里也不听地发问：“武男哥哥，这些好东西是从哪儿来的？”
武男说：“我说我妹妹要来家里玩，大院的好几个女孩就贡献了她们的玩具！”
灰灰又问：“都是姐姐从家里拿来的？她们怎么不一起来玩呢？”
武男说：“你爸爸不让你在外面接触生人，谁来玩还得你爸点头，太麻烦！”
灰灰不太懂武男这句话的意思，又接着问：“武男哥哥，咱们玩过家家吗？就咱们俩怎么玩得了这么多东西？把小四哥哥叫上来一起玩吧！”
武男赶紧摆手：“别叫他！别叫他！他是头犟驴！他要上来了，他就要当爸爸！
灰灰，你得当妈妈吧？那我当什么呀？”
灰灰说：“我当妈妈，你当爸爸，小四哥当叔叔，洋娃娃当孩子，这不正好吗？
要不咱们在楼上玩，把小四哥丢在楼下，多不好呀！”
武男无奈地说：“那你叫他上来吧！”
灰灰赶紧跑出屋，扶着楼梯栏杆向着武志的房门喊道：“小四哥！小四哥！你上来和我们一起玩！”
武志正百无聊赖地待在自己屋里，忽听灰灰的喊声，就顺势站起来，应道：“我在看画报！”
灰灰一听武志有书，立马来了精神：“小四哥，你看的什么画报？你画报从哪儿来的？”
武志得意地说：“我这里有很多小人书和画报！你看七天七夜也看不完！”
灰灰不信：“你真有？武男哥哥这里有没有？”
武志说：“我们家有小图书馆！我是馆长！书都在我这，他那哪有？”
灰灰马上回身对武男说：“武男哥哥，咱们不玩过家家了吧？咱们到小四哥那里去百~万\小!说！”
武男不屑地说：“你别听武志吹牛！他那有多少书我还不知道？还没你书房里的书多呢！不信你就去看看！”
灰灰赶紧说：“武男哥哥，那我下去了啊！”
灰灰进了武志的房间，武志已经把装书的几个大纸箱从床底下拖出来，放在房间当中的地板上。灰灰两眼放光：“武志哥哥，你这里书可真多啊！好像比我们家刘叔叔给我买的书还多呢！”
武志说：“灰灰你不能乱翻！我这里有图书登记册，你看看这里都有什么书？看中哪本借哪本！不能乱翻乱看！”说着拉开抽屉，拿出一个练习簿。
灰灰在自家百~万\小!说听讲，每次都是刘文仲给她选好材料。武家百~万\小!说的规矩却是自己选材，灰灰一下子不适应。只见她小心地拿过图书登记簿，翻开第一页……灰灰认识不少字，里面的好多书名她都认识，也都看过。最后，她的目光落在“十万个为什么”上。
第四章启蒙老师（6）
灰灰问武志：“这是什么书？是童话还是民间故事？”
武志说：“不是童话、也不是民间故事！它就是十万个为什么！”
灰灰不解：“就是十万个为什么？讲什么的？是十万个童话故事吗？”
武志说：“你懂什么呀？叫‘十万个为什么’，就是有十万个童话故事吗？谁说的？”
灰灰不服：“怎么不能有十万个故事？我小刘叔叔给我讲的《一千零一夜》那本书，里面就是一千个故事！”
武志的小图书馆里没有《一千零一夜》，所以一下子被灰灰给顶住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憋了一会才说：“没有！就是没有十万个故事！”
武志房间里的气氛有点发僵。恰在此时，武男出现在门口：“你们别争了！灰灰，‘十万个为什么’是一套少年儿童科普读物，目前一共出了八本，分别介绍天文、地理、物理、化学……各个领域的科学知识，可好看呢！我大哥武诗说，这本书和童话故事相反，它说的是科学！童话是根本不存在的事情，是人们大脑主观臆想出来的，而科学却是真实的，是人们对已经存在的客观现实的研究和解释……”
灰灰听得似懂非懂，就对武志说：“那我就借《十万个为什么》吧！”
武志说：“行！先借给你第一册！你在这里签字吧！”说着他递给灰灰另一本练习簿。
灰灰说：“就能借我一本？它不是有八本吗？把八本都借给我吧！回到家我让小刘叔叔给我讲！”
武志说：“不行！只能借一本还一本！”
灰灰说：“武志哥哥，下次我爸爸再让我来你家，就不知什么时候了！你还是都借给我吧！”
武志坚持原则：“不行！只能借一本！看完再借！”
灰灰生气了：“你不把八本都借给我，我就不理你了！”
武志说：“不理就不理！不理我，我也不怕！”
灰灰话锋一转，说：“武志，你不喜欢我了？”
武志说：“不喜欢！我什么时候说过喜欢你了？喜欢你的是武男！你找他借吧！”
灰灰急了：“你怎么不喜欢我？我小刘叔叔是大人，他还是高中生呢！他肚子里的故事可多可多了，他比你强多了，他还说他喜欢我呢！”
武志傻乎乎地说：“让他喜欢呗！反正我不喜欢你！我爸爸说，管理小图书馆要做到铁面无私！谁也不许破坏规章制度！”
灰灰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顶撞，气得呜呜哭起来。武男急忙过来拉着灰灰往外走，哄着说：“灰灰，别哭了！走，还到我房间去，咱们俩玩过家家！我说让你别理武志，你偏理他！看，气哭了吧！”
小黄和小秀看灰灰哭着被武男拉出来，都跑到武志房间。
小秀先说：“小四，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你不好好和妹妹玩，气她干什么？”
武志委屈地说：“我就说了个我不喜欢她，她就哭了！娇气包！”
小黄说：“武志，你这个小犟驴！难为你父母把你生得这么漂亮！你骨头里少一根筋！这么不会讨好女孩子，将来让你打光棍！”
这天，柳莺带着两个小儿子来王家大院回访，刘文仲恰好不在。灰灰领着武男和武志参观自己的书房，一排排的书架上，一本本儿童读物排列的整整齐齐。一个书架上赫然摆着一套崭新的《十万个为什么》。灰灰得意地看着武志，好像在说，哼，你不借给我？我已经买了！刘叔叔每天都给我讲呢！
武男惊喜地说：“嗳，灰灰，你这儿有《十万个为什么》？你们这么快就买了？
第四章启蒙老师（7）
听说新华书店老断货，可不好买呢！”
灰灰说：“买了！上次从你们家回来就买了！我小刘叔叔都给我做检讨了！说以前光注意培养我学语言，讲的童话太多了！以后要多给我讲科学！”
武志当然看出了灰灰的意思，气鼓鼓地故意不百~万\小!说架。
吃饭的时候，王汀继续开着武志的玩笑：“武小四啊，听说上次妹妹到你那里玩，被你气哭了？为什么呀？”
武志一面大口吃菜，一面回答：“王伯伯，我也不知道！我就说了个我不喜欢她，她就哭了！”
王汀继续逗武志：“小四不喜欢妹妹？为什么呀？妹妹哪里不好？”
武志说：“不为什么！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王汀说：“你这个武小四！我还想让妹妹长大了与你成亲呢！”
乔阳赶紧说：“老王，当着孩子，不要乱说！”
可武志已经听见了，立即说：“谁和她成亲？娇气包！”
柳莺训斥道：“武志，你怎么说话的？灰灰多可爱呀，应该喜欢妹妹呀！”
武志还是说：“不喜欢！”
柳莺无奈地抬头看了一眼王汀夫妇。乔阳赶紧说：“小四还小呢，咱们别老逗他了！”
灰灰这边却和武志较上劲了，她停下筷子，瞪圆了眼睛，盯着武志说：“武小四，谁让你喜欢？喜欢灰灰的人多的是！”
武志反唇相讥：“就是！让你的刘叔叔喜欢你吧！刘叔叔是大人，他还是高中生，他会讲好多故事呢！”
灰灰激烈地说：“就是！刘叔叔就是喜欢我！等我长大了，我跟刘叔叔结婚！我不跟武小四结婚！”
“!!!!”餐桌上所有的人都被灰灰的话镇住了！王汀更是恼怒，脸气得煞白。
乔阳和柳莺都理解这是孩子的气话，连忙打圆场：“吃菜！吃菜！大家都吃菜！”
小黄和小秀坐在桌边，吓得大气不敢出，更不敢动筷子。
武男觉得很别扭，也停了筷子：他很喜欢灰灰，无奈王伯伯喜欢武志，总拿武志和灰灰开玩笑。王伯伯的意思自己无力改变，可今天灰灰和武志两人斗嘴，怎么又出来个刘叔叔？！刘叔叔不就是刘文仲、刘秘书吗？他一个工作人员，都二十多岁了，怎么灰灰会说喜欢他呢？
这顿王、武两家人聚会的饭，吃得远不如从前那么热闹轻松。吃完饭，柳莺赶紧带着孩子和小黄告辞了。乔阳看王汀一直铁青着脸，知道老伴儿一直在生气，忙跟着进了王汀的房间。
王汀气愤地说：“乔阳，我早说让刘文仲走人，你不听！你看，现在他把家里闹成什么了？灰灰竟然当众说长大以后要嫁给他！”
乔阳赶紧劝道：“老伴儿，你老糊涂了吗？灰灰说的是孩子的气话，你看谁当真了？就你当真！没水平！”
王汀说：“古人云，男女授受不亲，有道理！你看咱们把灰灰一个小姑娘交给了刘文仲，小小的女孩也生出了男女情愫！刘文仲安的什么心？”
乔阳说：“哎呀，老伴儿，你怎么还说！灰灰性格外向，口快心直，又不懂事！
她那是在和武志怄气！她懂什么结婚不结婚的？乱说的！”
王汀说：“算了，灰灰也大了，要上学了，刘文仲这就回原部队去吧！”
乔阳说：“现在让小刘走？你问灰灰同意不同意！刘文仲不是不久前还写了份报告，说他的教学计划有偏颇，光注意了培养灰灰的语言能力和想象力，忽略了培养灰灰对科学的兴趣……他现在正给灰灰讲十万个为什么，灰灰上学以后，还得辅导灰灰的算术、常识……”
第四章启蒙老师（8）
王汀急了：“别的孩子都没有专人辅导，不是也学得很好？为什么灰灰的学习就离不开刘文仲？”
乔阳说：“老王，不是那样说！今天灰灰在餐桌上的话，全院子的人都知道了！
你马上让小刘走人，好像真有此事似的，不妥！我看小刘是无辜的！灰灰虽说有些依恋小刘，但不是大事！哪个孩子不爱好老师？”
王汀想想也是，暂时打消了马上找人替换刘文仲的想法。可是，他还是在暗地里加强了对刘文仲的观察。
暑假结束后，应该上小学的灰灰并没有进部队的子弟小学，主要还是王汀想让女儿多多接触社会。正好他的一位老战友解放后在地方任一所重点学校——西城海鸥实验学校的校长，便讨了人情，让张云锦去给灰灰联系入学事宜。很快，灰灰就走出了清一色军装绿的环境，进入一个五彩缤纷的新世界。
灰灰正式上学以后，王汀亲自坐车接送了女儿几天，见女儿很快适应了学校的环境，便只任张秘书和小秀陪着。
灰灰不在，大院里照比平常安静了许多。
这天，刘文仲正在房里百~万\小!说，不时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突见一双穿黑布鞋的脚出现在桌边的地板上，猛地意识到首长来了，急忙起立。
王汀平时很少刘文仲的房间里来，对刘文仲的工作一贯指示很少。所以刘文仲猛不丁看见首长进来，有些紧张。
王汀含笑摆手：“刘秘书，坐！你坐下，咱们说说话！”
刘文仲赶紧挪过另一张椅子，就听王汀坐下说：“小刘，你来我这里工作已经三年多了，工作干得不错，灰灰进步很快，这是有目共睹的。”
刘文仲忙说：“首长，我的工作还有很多疏漏！现在我正写一份计划，准备抓一抓灰灰对科学的兴趣……”
王汀说：“噢，怎么讲？”
刘文仲说：“过去我只重视培养灰灰的语文能力了，但文学的思维和科学完全相反……所以现在要矫正，就是培养她对科学的兴趣。首长，要想学一门真本事，就必须学好数理化！但数理化是比较枯燥的学科，尤其是对女孩子而言。”
王汀的兴趣更大了，心说刘文仲就是不简单。他已经听说有不少老战友家里的女孩子们都偏科，只喜欢文史，一说数理化就头痛。这是个心理问题。灰灰这个类型的女孩子，可能将来也会将数理化拒之门外，必须现在开始矫正。
王汀想到此，便问道：“具体怎么搞？”
刘文仲说：“结合《十万个为什么》这套丛书，给灰灰讲科学的趣味性、重要性，帮助她开阔思路。灰灰是个很聪明的孩子，只要心理上能认同，再苦也会觉得甜，越深越爱钻，将来一定能学好数理化，掌握先进技术，成为国家栋梁！”
王汀击掌道：“好！好好干！小刘！我就不信，火箭上天，潜艇下海，这些高难度的学问，就只有男孩子能干？我灰灰要超过他们！”
刘文仲附和道：“首长，我听说哈军工里女生虽然少，可真正的尖子生都是女的！”
王汀哈哈笑着说：“好！我灰灰将来就考哈军工！”
王汀说到这里，话题一转：“小刘啊，你今年多大了？”
刘文仲脸一红：“二十七了，首长！”
王汀马上问：“怎么，对象的事，还没有定下来吗？”
刘文仲说：“首长，我还顾不上这个！”
王汀有点不高兴：“二十七了，还不考虑婚姻大事？”
刘文仲红着脸不吭声。
王汀关切地说：“要不，小秀你再考虑一下？这姑娘还想着你呢！”
第四章启蒙老师（9）
刘文仲赶紧说：“首长，让小秀同志赶紧考虑别人吧！不要再耽误了！”
这次摸底谈话，王汀是有喜有忧。喜的是刘文仲在教学上的确很有一套，灰灰有一个好老师；忧的是刘文仲为什么现在还不考虑婚姻大事，灰灰是个小女孩，一直跟他学下去会不会出什么事？！
转眼到了第二年早春，后海王家大院办了一件大喜事。小秀结婚了，嫁给了警卫班长刘铁树。王汀老两口特别高兴，他们总算没辜负当年小孟的嘱托。只是王汀打这以后盯刘文仲盯得更死了。灰灰在书房里上课的时候，他会找各种理由在院子里乱转，生怕刘文仲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在王汀严密监视的一个学期里，刘文仲给灰灰讲完了《十万个为什么》前两册，同时特别注意其算术、自然、常识的学习，使得灰灰在各科成绩上都无可挑剔。可是，刘文仲自己，依然是单身。
春节的时候，刘文仲回通州老家去了两天，灰灰的课外学习也停了两天。别的孩子逢到彻底放假，都会玩疯了，灰灰却是情绪低落，一连两天都懒恹恹地。
王汀心里的滋味很难描述：自从刘文仲来之后，开始吸收知识养分的灰灰，立即被这位启蒙老师吸引，她崇拜老师，热爱老师，过去父亲在她心中的重要地位，一步步被刘文仲这位老师替代。她渐渐变得有些看不上这个举步蹒跚的老爸了，院子里的人常会听到灰灰幼稚的指责：“爸爸，你为什么不说普通话？”“爸爸，你看我小刘叔叔都会讲故事，你就不会！”碰到什么问题，她再也不去问爸爸该怎么办，而是径直去找刘文仲。有时候王汀给她出主意，她会不耐烦：“爸爸，你说的不对！我还是去问问小刘叔叔怎么办吧！”王汀感觉，这两天灰灰懒于言笑，肯定与刘文仲不在有关，内心更是焦虑。看灰灰这样子，老师请两天假都闹情绪，若是刘文仲从这个院子里猛然消失，灰灰还不得大病一场？灰灰和刘文仲，这一大一小，他们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问题？
初二的晚上，刘文仲很晚才从通州回来。小秀结婚后，和刘铁树住前院去了，灰灰就自己睡在父母隔壁的那间屋里。刘文仲不在这两天，她一直睡不踏实。半夜，她迷迷糊糊听到前院警卫班开大门，又听到刘铁树和刘文仲打招呼，最后听到刘文仲进了中院他自己屋里，这才放下心来，沉沉睡去。
初三一大早，灰灰就跑去敲刘文仲的房门，里面传来刘文仲有气无力的声音：
“是灰灰吧？叔叔好像是病了，浑身无力……”
灰灰一听刘文仲病了，赶紧一把推开门进了屋。只见刘文仲还没有起身，正蒙头躺在床上。刘文仲闭着眼睛，用微弱的声音说：“灰灰，我发高烧，起不来了，咱们明天上课吧！”
灰灰惊慌地问：“刘叔叔，你发烧了？烧得厉害吗？”
刘文仲还是有气无力地说：“灰灰，你把脸贴叔叔胸口上，就知道叔叔烧得多厉害了！”说着就掀开了自己的被窝。
一股热气袭来。灰灰赶紧趴到刘文仲穿着衬衣的胸口，把自己冰凉的脸蛋贴到刘文仲滚烫的胸前试温度。未曾想，此时掀开的被角“啪”地落回来了，正好盖住了灰灰的上身，只把她腰以下的部分露在外面。这下可好，师生二人被蒙在同一个被窝里……恰在此时，一个人飞身进屋，一把掀开刘文仲的被窝，先把灰灰拉起来，又一使劲把一身内衣的刘文仲从床上拉起来！这个人还会是谁？就是天天在院子里盯梢的王汀！
王汀抡圆了巴掌，狠狠给了刘文仲一个耳光！
刘文仲一下子清醒了：“首长！……”
王汀把刘文仲搭在凳子上的棉衣扔给他：“病了吗？赶紧穿上衣服起来看病！”
刘文仲慌忙穿衣服的时候，张云锦、刘铁树都来了，张云锦赶紧抱出还搞不清楚状况的灰灰，最后赶来的乔阳心疼的接过女儿轻声安慰着；王汀铁青着脸，看着刘铁树抓着刘文仲的一只胳膊，把他推到大门口……刘文仲这一走再也没有回来。灰灰哭了很长时间，闹着要让小刘叔叔回来。但王汀铁板着脸，就是不答应。乔阳和女儿谈了很多次，说刘叔叔有重要工作调走了，灰灰以后必须要自己独立学习。
刘文仲的离去，在灰灰的心灵上留下一道阴影。灰灰一直没有忘记这位启蒙老师，他开发了灰灰头脑中求知的渴望和学习兴趣，也激发了灰灰无尽的想象力。每当想起来刘文仲最后以那种方式离开，灰灰心里就有说不出的郁闷。
第五章入住小楼（1）
年夏，灰灰在北京西城海鸥实验学校读二年级时，“文革”爆发，学校停课。紧接着一直在一线工作的母亲乔阳被当作走资派揪斗、关牛棚，最后给发配到干校。父亲王汀早已离职休养，文革早期基本没有受到冲击。
年“复课闹革命”，灰灰继续回到学校读革命的书。但是，由于母亲乔阳是走资派，她在学校成了黑帮子女，不能当红小兵，也不再是班长，同学们再也不围着她听故事，反而都故意疏远她；节假日的联欢会，灰灰再也没机会上台一展歌喉了……巨大的命运转折留给灰灰的是无奈，更多的还有疑惑，她不明白为什么她昨天还是别人眼里骄傲的小公主，今日却成了别人口里讥笑的对象。
在这段特殊的年岁里，后海大院王家的一老一小常常听着院墙外的喧嚣，过着沉闷的日子。
这一年里，八六八大院住在小楼里的武家跟很多个家庭一样，也都活在风口浪尖的斗争里。武诗和武林同是1965级大学生，他们进入大学后只读了一年便停课闹革命，天南地北大串联，还好最后都给分配了工作，分别去了内蒙古和青海。武正平在基地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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