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就掀了起来,然后跳上床在上面摸来摸去、敲敲打打,就差没将它拆开来一探究竟了。其余的太医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的动作,只觉得此人果然是粗鄙不堪,心中却又隐隐有些羡慕,对他能够如此无所顾忌地行动感到一丝快意,又对自己的畏首畏尾感到些许的无奈。
院正干咳了一声,说道:“诸位同僚,所谓事急从权,虽然这么做不合规矩,有失分寸,但尽快找到毒药的根本才是目前的当务之急。这不仅是一条人命的问题,诸位还是不要太过拘束了,咱们齐心协力,早些了结此事咱们也能早些解脱不是?况且这么做也是昭将军亲口应允了的。目前这里又只有我们几个,只要我们自己不要到处去说,相信也不会有什么不好的传言传出去才对。”
太医们面面相觑。
是啊。这可不是一条人命的问题。裴馨儿跟他们非亲非故,又是个妾室,死了便死了,与他们有什么相干?但她可是永威将军心尖尖上的人物,如果出了意外,永威将军会放过他们吗?更重要的是,万一皇帝认为他们不尽心办事而降罪于他们。那才是真正要命的事情!
所以说,裴馨儿的性命关系到他们所有人的官场前途。这会儿再矜持下去,等真正出了事情,那可是连哭都哭不出来的了!
于是他们也便都纷纷放弃了矜持,学着杜仲的样子上前动手翻找起来。
敲敲打打、折腾了半天。杜仲从床上爬了下来,有些气馁。在床上他什么都没发现,转头看看,大家都在拼命查找,便又重新打起精神,加入到他们的行列之中。
一个时辰过后,累得满头大汗的太医们有些无措地站在那里,面面相觑着,半晌说不出话来。他们已经将这个房间翻了个底朝天。却是什么都没发现,如果不是李氏太过狡猾,藏东西藏得太过严密。就是昭煜炵找错了对象,李氏并不是做出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他们无言对视着,谁也不敢去跟昭煜炵说这番话。
倒是昭煜炵自个儿进来了,面色阴沉,看着他们说道:“诸位大人还有杜大夫,你们都找不到吗?”
他一直派人在旁观察着。名为帮忙、实为监视,自然知道他们找起来并没有偷懒。然而却还是找不出来,这就有些奇怪了。
他就不信李氏那个女人竟然有如此心机,藏的东西那么多人都找不出来。如果她真有这等本事,又怎会被自己给抓了出来?
他倒是不担心自己会冤枉了好人的,李氏之前的表现已经说明了一切,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和判断。
于是他便对众人说道:“还请各位大人和杜大夫到外间稍避,我这就派人将这屋里的所有东西都拆了,到时候还请诸位大人和杜大夫再仔细检查一遍。”
他就不信了,将这间屋子里所有的东西都拆开,还找不到他们要找的东西!
院正等人不由大汗,不知说什么才好——这位爷如今急得都要拆房子了啊!
不过这是人家家,主人家想要拆房子,他们也没什么立场说什么,于是便躬身一礼,依言走了出去,站在天井里,等着昭煜炵拆屋子。
杜仲百无聊赖地等着,眼睛不停在这院子的其他房间上面溜来溜去,突然想到了什么,眼前一亮,走上前对昭煜炵说道:“将军,在下想到其他人的房间去找找,或许李姨奶奶并没把东西放在自己房里呢?”
昭煜炵听了,心中一动。
一般人都会将重要的东西贴身放着,生怕被别人看着了,节外生枝。像这种害人的东西,按理说人应该放在随时随地都能看见的地方才会安心,断没有放到别人房间里去的道理。然而说也说不准李氏会不会另辟蹊径,这种人人都以为不可能的地方,岂不就是最最稳妥的存放地点?
于是他点了点头,一点儿没斥责杜仲这个想法无稽,反而帮着想办法道:“这话有些道理。不过那东西毕竟太过重要,李氏即使要放在别人那儿,也不可能选择并不亲近的下人。我看你可以从红鸳和庆娘的屋子入手,她们都是李氏的亲信,李氏便是要藏东西也会选择她们那儿。”
杜仲得了昭煜炵的首肯,十分兴奋地就冲进了一旁的厢房,在红鸳和庆娘的屋子里大肆搜查起来。其他的太医等人等着也是等着、闲着也是闲着,便也跑了过去跟他一起找起来。
突然,正埋头在庆娘的衣箱里的杜仲大叫了一声,手里捧了一个墨绿色的小瓶站起身来,神色十分激动地叫道:“你们快来看看,是不是这个?”
院正等人立刻围上前来,双眼发亮地盯着他手上的东西。院正便道:“杜兄,你打开来看看。”
杜仲于是揭开了瓶塞,大家便纷纷伸过头来嗅着瓶里散发出来的气味。那气味淡淡的,不仔细闻根本就闻不出来,若是换了普通人,说不得就会忽略过去了。好在这会儿这些人全都是医术高深的名医,对于各种药材的辨认更是胜人一筹,所以尽管那香味非常淡,他们却还是能够察觉出其中的成分来。
“蓼大青叶、柏子仁、薤白、鹤虱……”院正一个一个将自己辨认出来的成分念了出来,其他的太医们则在一旁查漏补缺,很快,这个瓶子里的东西的成分就让他们给辨认了个彻底。至于这些东西是否能跟那香料里的成分相互作用,进而发展成为致命的毒药,就有待继续研究了。
不过至少可以证明,杜仲他们的结论并不是胡乱猜测的,如果这就是那另一半的毒药,那么他们就可以据此研究出解毒的方法,从而令裴馨儿转危为安。
昭煜炵看到那个瓶子,心中顿时就有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虽然面上不显,可事关裴馨儿的安危,说不紧张那是不可能的,否则也不会做出拆屋子这样的命令来。如今虽然找到了疑似目标物的东西,但他却并未因此而叫人停手,依然决定拆了李氏的屋子,然后再继续仔细检查一遍,万一那瓶药不是他们要找的,也不至于一切都重头开始。
杜仲却似乎很肯定这瓶东西就是他们要找的,兴冲冲捧着就出了屋子,给昭煜炵行了个礼,连话都没说就跑了出去,想来是回裴馨儿那儿继续研究去了。太医等人交换了个眼色,院正便分配者留了两个人下来查看拆屋子拆出来的东西,其余人也跟着杜仲一起回到了裴馨儿院子的厢房里,拿出了那包香料,仔细研究起来。
昭煜炵坐了一会儿,觉着自己坐不住了,便索性站起身来,向外走去。不一会儿就来到裴馨儿的院子里,走到杜仲他们研究的厢房前,提脚就要往里走。突然一个药童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将军,里面我家大人正在跟其他人研究毒药的药性,里面很危险,单是闻到气味就有中毒的可能,您还是在外面稍等片刻吧。”
昭煜炵不由一愣,随即又是一惊,这毒药竟然如此霸道?只要吸入香味就会中毒,难怪裴馨儿和孙氏会在不知不觉中中了招。这可真是狠毒至极啊!
他依言在房门外站住了,心中却开始忧虑起来。如此霸道的毒药已经在裴馨儿体内存在了那么久,会否对她造成不好的影响?便是没有特别不好的,但毒素如此长时间留在她的体内,终究是会削弱她身体本来的机能,等她的毒解掉以后,能不能恢复过来就要看天意了。
一想到这里,他对瑞兰、瑞香和李氏的恨意就越发深刻,恨不能将她们立刻抓来碎尸万段才好!但这会儿他确实没有心思去管那几个贱人,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这药能不能有解药?
他就这么静悄悄地站在门外,连药童和小厮们劝他去旁边的屋子里坐着等都不愿意,众人无法,也只能跟着他站在纜乳|芟拢?欢?欢??砭谩?br/>
这时,一个人影悄无声息地越过了众人来到他的面前,单膝跪下说道:“爷,属下有事禀报。”(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章余孽
昭煜炵低头一看,却是自己的暗卫,心中一紧,知道他们必定是问出了什么大事,才会这么着急跑来找自己。于是他便点了点头,看了周围的人一眼,道:“你跟我来吧。”
管家等人见他终于肯离开了,不由大大松了口气。只要不是在这个地方待着干等,去干点儿什么都是好的。
昭煜炵跟着那暗卫来到一旁的房间里,坐下之后直截了当地问道:“说吧,究竟查出来了什么?”
暗卫也不罗嗦,恭声说道:“回爷的话,李姨奶奶那儿属下等并没有问出什么特别的事情来,得知东西已经被我们找到,李姨奶奶便有些精神失常,整个人都有些疯疯癫癫的了,不足为患。倒是从她的贴身侍女红鸳身上,供出了冯大奶奶的名字,让属下等颇有些意外。”
昭煜炵不由也是一愣,微微皱起了眉头。
这件事居然还牵扯出了冯氏在内?!
李氏下毒被人抓到,在他们的眼里便已经是个死人,疯不疯的确实没什么要紧。然而冯氏在其中插了一脚,这事情可就有些微妙了。昭煜炵深觉自己小瞧了冯氏,心中不由升起了一丝恼怒,还有一丝懊悔。
早知道冯氏是个不甘心失败的人,他却疏忽了对她的控制,以至于她如今身在家庙都还不甘寂寞,手伸到家里来了。以前想不通的事情这会儿也算是有了个答案。李氏之前确实不是个能够想出这么毒辣的计策的人,必定是有冯氏在背后推波助澜,才会有了如今的事情。以冯氏的手段。怕是李氏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成了别人手里的工具吧?
“那丫鬟是冯氏的人?”他皱着眉头问道。
比起李氏,更重要的是这个丫鬟。要知道冯氏被处置以后,家里的奴仆们都经历了好几次的梳理了,却居然还是有漏网之鱼遗留了下来,如此看来,现在的这些下人们中间,是否还会有冯氏的手下?她在将军府这么多年。究竟培养了多少眼线?
一想到这儿,他不禁就有些悔不当初。之前为了麻痹冯氏和冯家。他对内宅的事情并不太上心,基本上都交给了冯氏处理,还以为内宅的事情终究问题不大,有他和老夫人在。任冯氏折腾也不会出太大乱子。可是如今看来,当初的想法可是大错特错了!
不过唯一值得欣慰的就是裴馨儿身边大多是没有那样的人存在的,否则冯氏直接向她下手也就罢了,又何必这么拐弯抹角去设计李氏?要知道不管什么计谋,直接简单的是最要命的,环节一多就容易出事,这不,红鸳就将她给供了出来,以冯氏的聪明。应当会尽量避免这样的事情发生才对。
但这是因为裴馨儿十分注意防范,平日里就将自个儿的院子治理得铜墙铁壁一般的关系。她的院子里干净,别的地方却未必。尤其是老夫人和昭夫人的院子,本来家里大清理的时候就因为她们的身份而没有大动她们院子里的人,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这红鸳也是从老夫人的院子里拨过去的,乃是冯氏暴露以后老夫人觉得有必要将剩下的几个女人都看紧了的关系。如果红鸳是冯氏的人,那是不是说他的祖母和母亲那里还有冯氏的余孽在?
现在虽然看上去一切都风平浪静。可是有这样的人存在于自己身边,终究是一个威胁。万一将来她们受人指使对老夫人和昭夫人下手。那他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一想到这儿,他便也坐不住了,猛地站起身来,对那暗卫说道:“你且回去,看能不能从红鸳口中将她的同伙都问出来。”
暗卫应了一声,退了出去,他紧随其后,待出得房门来,不由深深地看了裴馨儿的屋子一眼。
如果可能,他是真的想在这儿陪着她直到毒完全解开为止。然而这一件件的事情一环扣着一环,原以为已经找到缘由了,没想到又会剥出更加深藏的幕后黑手来,这看似寻常的一桩投毒案,究竟是如何牵扯出这许多东西来的?回头想想,连他自己都觉得颇有些不可思议!
这会儿显然是不能继续留在这儿了,裴馨儿是他心爱的人,然而老夫人和夫人也是他的至亲,更是他的长辈,他私心里更看重裴馨儿,却不得不将老夫人和昭夫人放在优先位置,所以他也只能快步走出了裴馨儿的院子,想着赶紧去老夫人那儿办完事情,然后再回来陪她。
老夫人跟昭夫人正说着李氏的事情,对于那个一向看上去就老实木讷、胆小懦弱的女人居然有胆子给人下毒、害人性命,还在长吁短叹不已,突然听下人来回报说昭煜炵来了,不禁便惊讶地面面相觑。
他不是才走没多久吗?怎么这么快又回来了?难道是又出了什么事?!
老夫人急忙命人将他请了进来,他给自己的祖母和母亲行过礼后,老夫人便关心地问道:“炵儿,你这么快又回来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昭煜炵点了点头,看了老夫人周围的丫鬟婆子们一眼,说道:“你们先下去。”
什么事情竟然还要清场?老夫人不由也微微皱起了眉头,但却没有反驳孙子的话,示意身边伺候的人都退了下去,连锦绣都不例外。
昭煜炵也是担心打草惊蛇,这才让其他人都退下。待人都走完了之后,他才将暗卫审问出来的红鸳和冯氏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听得老夫人和昭夫人忍不住又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说,红鸳是冯氏的人了?!她可是我特意指给李氏的人……”说到这儿,老夫人突然噎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来,脸上露出了震惊的神色。
昭煜炵见了,不由叹息了一声,沉声说道:“祖母,现在您知道孙儿为什么要叫她们都下去了吧?”
老夫人和昭夫人也是面色沉重,自然能够明白这其中的轻重,而且身为直接面对威胁的人,她们心中的感受绝对比昭煜炵要深刻许多,任谁知道了自己一直信任的人当中竟然会有别人的手脚和耳目,都绝对不会开心得起来的。
半晌,老夫人重重一拍桌子,勃然大怒道:“果然将那毒妇送到家庙里去还是太便宜她了!她在这府里广布眼线,究竟是想做什么?!都进了家庙了还不知道安分,暗地里挑起这些事情,难道还指望重新回到这里来作威作福、指手画脚吗?!居然把手伸到了我这里,她活得不耐烦了!”
这已经是她一天内第二次勃然大怒了,而且这一次的愤怒犹胜早上,毕竟早上的是别人的事,现在说到的却是自己。
昭夫人也很是恼怒,只是她一向温柔自持,所以这怒意也就不怎么表现在脸上,一双眼中却是冷如寒霜,冷冷地说道:“冯氏一向是个不安分的女人,她怎么可能乖乖接受被关在家庙里的命运?也是咱们疏忽了,小瞧了她,没想到她竟然能将手脚伸到我们院子里来,若不是这次李氏的事情暴露,我们还不知道要蒙在鼓里多久。娘,这事儿可不能随便算了,冯氏有胆子做,就要为她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老夫人恨恨地说道:“那是自然!若是不给她点儿厉害瞧瞧,她还真以为自己算无遗策,多厉害了呢!炵儿,我们这里的事情你就不必理会了,我们自会处理。冯氏那边却要你多费点心,那么狠毒阴损的女人,绝不能再让她有继续为恶的机会!”
这句话里的含义很多,昭煜炵会意地点了点头。昭夫人在旁听了也没有出声,她虽然很少有过真正心狠的时候,但事关自家院子里的安全,儿子的安危,她是不会对于冯氏这种人有什么同情心的。
见目的已经达到,老夫人和昭夫人都有了警惕之心,剩下的事情就不需要他来操心了。老夫人的手段不是说笑的,之前只是因为大意和没有防备才被冯氏钻了空子,如今既然已经察觉到了,自然不可能再让她得逞。她说要自个儿料理院子里的事情,他一点都不担心,况且一个大男人也不好总过问后宅的事。
他便告辞出来,转头看了看家庙的方向,这会儿对于冯氏的恨意却是怎么也止不住了。冯氏一族被皇帝灭门,死的死、发卖的发卖,冯家子弟再没有了出头之日,冯氏身为冯家的女儿,让她在家庙中常伴青灯古佛,安安静静度完余生已经是很仁慈的安排了,她若是明白的就应该惜福,好生静静地活着才对。但她却偏偏不甘寂寞,不甘心失败,无论如何都要跳出来找事,妄图巡回往日的风光,这就是她自己找死了。她自己要找死,他也不能拦着不是?
不过现在不是料理冯氏的时候。裴馨儿身上的毒还没解开,这个时候他哪有心思去想别的事情?于是便暂且将冯氏的事情放在一边,大步转回了裴馨儿的院子。(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一章召见
在裴馨儿的院子里,杜仲和太医们已经持续研究了一天一夜了,虽然很是疲累,但是对于这些遇到了新的挑战的大夫们而言,一个个都像是打了鸡血一样兴奋,大有不研究出解毒的方法来誓不罢休的样子。
昭煜炵一直在裴馨儿身边守候着,其中也有全兴和暗卫过来禀报清查的进展,他只是听了,命人将家庙严密看守起来,务必不让任何人走脱了,便放下一边不再去管。在裴馨儿没有醒来之前,什么都是次要的,他没心情去理会。
灵姐儿和几个孩子们都已经等不住了。一天两天还好,孩子们本就懵懵懂懂,也不知自己的娘亲、姨娘究竟出了什么事,可是接连三四天下来,都不见裴馨儿的面,以淳哥儿和娴姐儿两个小的为首,便开始大哭大闹起来。自从剩下淳哥儿以后,裴馨儿还从未像这次这样跟他分别了那么久没见,淳哥儿自然不习惯,一门心思想着要找娘亲。而娴姐儿自生下来就养在裴馨儿这里,也是将她当成了自己的亲娘的,淳哥儿都哭了,更何况是她?
瑞娘和几个奶娘们被孩子们哭闹得头痛,但却不敢带他们去见裴馨儿,只能寻机报告给昭煜炵知道了,昭煜炵便让他们过来看上裴馨儿一眼。灵姐儿和芳姐儿都是年龄大的,渐渐晓事了,看见裴馨儿昏迷不醒的苍白脸庞,眼中便忍不住充满了泪花。淳哥儿和娴姐儿虽然不懂事。却也知道裴馨儿这样不好,更是哭得厉害了,听在大人们的耳中。只觉得说不出的辛酸。
昭煜炵的面色很是憔悴,即便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健,也禁不住这样日夜不休、衣不解带的照顾,他的脸颊瘦削下去,眼眶周围也有了黑眼圈,下颌上长出浅浅的胡茬儿。面色有些苍白,看上去精气神都不是很好。
他俯下头。在裴馨儿的耳边轻声说道:“馨儿,你听见了么?咱们的孩子都在哭了,你还不醒来吗?你忍心让他们当个没有娘的孩子吗?”
喃喃私语在她的耳边,句句心酸。听得一旁的莺儿等人也是动容不已,忍不住擦起了眼角。反倒是灵姐儿见状,反过来倒是安慰起了昭煜炵,脆生生地说道:“父亲,娘亲一定不会有事的,她那么爱我们,绝对不会丢下我们独自离去的,您放心吧。”
昭煜炵转头看着他的大女儿,心中多了几分安慰。裴馨儿果然很会教养女儿。灵姐儿在她的教养下越来越善解人意,并且落落大方、言谈得体,愈发显现出作为长女的风范来。
他微微一笑。道:“你们的心意,你们的娘亲和姨娘一定能够感受得到的,我们也要一起努力,只有相信她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她才会回来对不对?”
灵姐儿点了点头,芳姐儿也眨了眨眼睛。而淳哥儿和娴姐儿还不懂事,听得似懂非懂。但却能感受到父亲话中之意,于是也不哭了,擦了擦眼泪,奶声奶气地说道:“父亲,我们知道了,我们不哭,娘亲也一定会睁开眼睛看我们的。”
昭煜炵疲惫的心里顿时像是流过了一阵暖流,整个人似乎也轻松了几分。好好安慰了孩子们几句,安抚好了他们的情绪,便让奶娘们带着他们回去了。
而这时,一个小厮快步跑了进来,躬身说道:“爷,宫里的洪公公来了,说是有皇上的旨意。”
他不禁便皱了皱眉头,很是有些不愿离开。但毕竟是皇帝派来的人,不见的话若是被人扣上一顶目无君上的罪名就不好了,于是只得站起身来,吩咐了莺儿他们好生照顾裴馨儿,然后才出来见那洪公公。
洪公公也算是将军府的常客了,他在皇帝身边也有几分体面,算是皇帝的心腹之一,所以经常替皇帝过来宣布一些旨意,见惯了昭煜炵的样子,这会儿见到他却不由得吓了一跳,暗地里吃了一惊——这永威将军是怎么了?几日不见,怎么就憔悴成这个模样?!
他也是人老成精的人物,并不将心中所想表现在面上,只是看着昭煜炵毕恭毕敬地说道:“小的见过永威将军。”
昭煜炵勉强打起精神来应付他,说道:“洪公公不必多礼,快快请起。不知公公这时候过来,带来了皇上什么吩咐?”
他没心思跟对方寒暄,直截了当就问出了目的。
洪公公低着头,并不因为他的客气就自大起来,他很清楚在皇帝心里,昭煜炵跟自己绝对是不同分量的。自己再怎么得宠也就是个内侍,是奴才,而昭煜炵是能够为皇帝做大事的,是臣子,当今皇帝在这一点上毫不含糊,他又怎敢仗着对方的客气就不知天高地厚呢?
他恭声说道:“回将军的话,皇上有令,请您进宫一趟。”
昭煜炵忍不住皱了皱眉头,问道:“不知皇上召我进宫何事?洪公公可有什么线索没有?”
洪公公忍不住看了他一眼,心中愈发讶异了几分。别人听说皇帝宣召,那都是无上的荣幸,谁不是紧赶着动身?这位倒好,一副不情不愿的语气,也没见动作,皇帝的召唤他还敢不去不成?!
他看了一眼就急忙低下头,掩去了自己眼中的惊讶,说道:“将军见谅,小的不知。小的不敢妄加揣测皇上的圣意。”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昭煜炵不由暗中自嘲了一下,自己当真是累糊涂了。皇帝召自己进宫做什么,又怎么会告诉这些内侍?就算说了,谁又敢擅自泄露出来?
他私心里是压根儿就不想去的,但正如洪公公所料,他并没有拒绝皇帝召唤的资格,所以也只能强压下心中的不耐和不满,对洪公公说道:“是我唐突了。还请公公先行,待我梳洗一番之后便会进宫见驾,就不耽误公公的时间了。”
洪公公见他这一身邋遢的模样,衣服没换、脸没洗、胡子没剃,就这样去见驾的话就当真是御前失仪了,还真不是昭煜炵能够做得出来的。他会意地点了点头,说道:“小的明白了。小的这就先行回宫向皇上交差,将军请随后跟来吧。”
昭煜炵做了保证,洪公公也不担心他会阳奉阴违,便客客气气地告辞离去了。送走了他以后,昭煜炵就叫全兴服侍他梳洗更衣,弄得一身干净、神清气爽之后才踏出了门。
门口停着一辆马车,自己骑惯了的马却不知所踪,他忍不住瞪了全兴一眼——这小子是怎么办事的?!
全兴急忙走上前来,躬身说道:“爷,您为了照看裴姨奶奶,已经几日不曾好好休息了,这样骑马太危险了,还是坐马车吧,顺便还能在马车里歇息一下,恢复一下精神。”
昭煜炵说不出话来了。全兴这么做也是为了他好,他也确实感到自己现在的体力和精力大不如前,只得长叹了一声接受了全兴的好意,坐上马车想皇宫里行去。
马车摇摇摆摆走在大街上,轱辘传来有规律的响声,昭煜炵此时的精神已经疲累到了极点,再也撑不住,不知不觉就在马车里睡了过去。全兴坐在车夫旁边,悄悄掀起车帘往里看了一眼,便转头吩咐车夫将马车驾得更慢一些、更稳一些,为昭煜炵争取多一点的休息时间。
所以当他们走到宫门前时,所花的时间要比正常的马车慢了足足一倍,比起昭煜炵骑马的时间更是漫长了不知多少。昭煜炵被全兴叫醒,发现他们已经到达了目的地,一时并未反应过来时间的问题,但多年的习惯还是令他在一瞬间完全清醒过来,眨眼间就又变成了那副精神矍铄的模样,一点也看不出来是好几天没休息过的人。
看来在车上小睡一觉还是有点好处的。
他下了马车,刚进宫门,就见洪公公站在门口等着,走来走去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见到他之后顿时如释重负,万分热情地迎上前来,迭声说道:“哎呀我的将军爷啊,您可算是来了!您这么久都不到,皇上已经问了好几次了,差点儿就要发火。小的可是说了您很快会到的,皇上就只管问小的的罪,可把小的给吓死了!”
昭煜炵一听,立刻反应过来定然是全兴他们做的好事,不好教训那个一心为了自己的下人,只得和颜悦色地看着洪公公,说道:“是我在路上耽搁了,倒是连累洪公公了,实在是抱歉。”
洪公公急忙说道:“不敢不敢,小的也就是说说而已,昭将军身体不适,小的也是亲眼所见,路上耽搁也是没办法的事,小的虽然没什么本事,但这点儿担待还是可以的,您不必担心。”
昭煜炵微微一笑,说道:“洪公公一向都善体人意,难怪皇上会如此宠信于你。洪公公的好意,我记住了,日后若有机会,定当报答。”
洪公公顿时笑得见牙不见眼,连声谦逊着,一边引着他来到了皇帝的书房。(未完待续)
第三百三十二章抉择
皇帝坐在书房内,面上很是不愉的样子,看见他进来了,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你现在是愈发难请了,三催四请才能来到啊!”
说完也不叫跪地请安的昭煜炵起来,就让他这么跪着。
昭煜炵头也不抬,也不为自己辩驳,头也不抬地坦然道:“馨儿至今昏迷不醒,臣无心他顾,以至于仪容不整,为此来迟了,还请皇上责罚。”
皇帝被他的态度弄得一噎,半晌说不出话来,闷了许久,这才长叹了一声,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亲手扶起了他道:“朕心中不快,迁怒于你了,你不要在意。”
昭煜炵毕恭毕敬地说道:“是臣失仪在先,皇上并么有做错什么,训斥臣一顿已经是轻的了。”
皇帝听了,且不论这话的真假,心中总算是轻松了一些,哑然失笑道:“几日不见,你怎么也学会了那些人的溜须拍马了?朕做错了就是错了,也用不着你帮朕掩饰什么,实在是这几日查出的结果令朕很是震惊,心情也好不起来。”
昭煜炵早就猜到皇帝叫自己进宫来是为什么了,本来他并不打算理会皇宫内的腌臜事儿,但皇帝既然主动说起了,就不是他想不想管的事情了,于是不得不顺着皇帝的话往下说道:“皇上已经查出了真相了吗?当年的事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皇帝苦笑了一声,说道:“事情已经过去多年。物是人非,又岂是那么容易查明真相的?况且当年母妃去世以后,皇后就将合鸳宫中绝大部分的宫人们都遣散了去,到如今剩下的也没几个了,没有物证,也没有人证,这事儿难办得很!”
嘴里说着难办,但昭煜炵听他的话里的意思,却是已经确定了太后。也就是当年的皇后,乃是庄贵妃暴毙的罪魁祸首,只是苦于证据不全,所以无法将其定罪罢了。
太后乃是皇帝的嫡母,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令她无从辩驳。但凡有那么一丝破绽,都会被人说成是皇帝身为儿子的对母亲不敬,到时候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便是皇帝也是难以承受的。
他于是沉默了。连皇帝都束手无策的事情,他若是强出头,岂不是惹祸上身吗?皇家的龌龊事。能不沾还是不要沾的好。
还好皇帝并没有要他帮忙出主意的意思,摇了摇头。便又换了个话题问道:“你家裴氏现在的情形如何了?可曾研究出了解毒的方法没有?”
昭煜炵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恼怒,说道:“下毒之人和下毒的方法都已经查出来了,杜仲和太医们正在研究解毒之法,目前为止还没什么进展。不过好在的是因为毒药已经找到,对药性有了进一步的了解,倒是能够勉强维持着她的性命。只是身体的虚弱仍旧是避免不了的。”
皇帝眼睛一亮,很是有几分激动地说道:“找到毒药了?那可真是好了!究竟是什么毒可以这样让人在不知不觉间丢了性命?”
昭煜炵看了看他。明白他的心思。在如今证据不全的情况下,如果能够确定毒药的种类和下毒的方法,就可以有更多的途径去调查当年庄贵妃的死因,皇帝自然非常关心。
他便摇了摇头说道:“皇上恕罪,臣对于这些并不精通,因此也不明白究竟是什么东西、怎么回事。皇上若是想知道的话,恐怕还是要将太医等人召回来亲自问话才行。”
他对什么毒药、解药之类的东西一窍不通,所以才会日日揪着心,坐困愁城。皇帝这话可是问错了对象了。不过如果他当真把太医们都叫了回来,那裴馨儿怎么办?
皇帝的面上果然现出一丝失望来,但倒也没有过多苛责。他想了想,叹了口气道:“朕知道了。如今正是裴氏的生死关头,研究解药一事刻不容缓,母妃怎么说都已经去了多年了,还是再等一等吧,等解决了裴氏的事情再来说母妃的。”
见他没有要求现在就召回太医,昭煜炵心中稍微放心的同时,却又感到了一丝微妙的感觉。裴馨儿怎么说都只是一个妾室,把她跟皇帝生母的庄贵妃相提并论,庄贵妃的事情还要靠后,实在很难不让人感到十分的诧异。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裴馨儿的性命才是他最关心的,至于谁杀了庄贵妃,说实话跟他并没有太大关系,他也并不怎么在意。
皇帝又问了几句裴馨儿的情形,见他颇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不由得叹息着道:“裴氏一向是个好的,还于朕和皇后有大恩,想不到竟然会遭遇这样的事情……罢了,朕也不留你了,你赶紧回去吧,好好看护着她,别让她有丝毫闪失。”
昭煜炵急忙打起精神恭声道:“是,臣明白,她毕竟是臣最心爱的人,臣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皇帝的嘴角扯了扯,挥了挥手让他退了出去,他也不多耽搁,转身就快步走了。
算起来,他离开裴馨儿身边总共还不到一个时辰的时间,但却令他感到似乎已经过了好几年。心急如焚地回到将军府,他衣服都没换就直接来到裴馨儿的床边,一进门就看到杜仲等人围在那里,窃窃私语着。
他的心中一紧,急忙上前两步问道:“杜大夫、几位太医,你们在这儿做什么?”
杜仲等人一转头,看见他就急忙围了上来,七手八脚行过了礼,杜仲便道:“将军,我等已经研究出了一个方法,或许可以解裴姨奶奶身上之毒,只是有些危险,所以颇有些拿不定主意。还请将军示下。”
昭煜炵先是一喜,随即又是一惊,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走到裴馨儿的床前,看着她苍白病弱的脸颊,心中一阵阵绞痛。
“什么地方危险?还请杜大夫详细给我说说。”他哑声说道。
杜仲等人对视了一眼,鉴于他是将军府的私家医者,还是由他代为出头说道:“将军明鉴。裴姨奶奶身上的毒乃是混毒,各种各样的毒性和药性混合在一起,不但难以辨别,而且很难解开。在下等想了许多方法,都是解开一种毒后却又跟另外一种毒或是药性相冲突,不能解毒也就罢了,还很有可能加重毒性,那就麻烦了。所以我等冥思苦想之后,最后得出了个以毒攻毒的办法,用更厉害的毒性去压制现在的毒性,然后再将毒性一点一点排出体外,以此来得到驱毒的目的。”
“以毒攻毒?”昭煜炵的眉头皱了起来,这方法一听就是个霸道的,而裴馨儿……“如此霸道的方法,以馨儿如今的体力能支持下来么?”
若是支持不了,解毒的时候反而被更厉害的毒药毒死了怎么办?
杜仲便道:“这点将军不必担心,方才我等已经替裴姨奶奶把了脉,还好我们之前稳定毒性的法子起了作用,裴姨奶奶如今的身体虽然虚弱,承受一下以毒攻毒的治疗还是可以办到的。但若是继续拖下去,以后再想用这个法子可就难了,到时候裴姨体力未必就能跟得上。”
也就是说现在不做以后就没机会了吗?
昭煜炵面沉如水,看了杜仲等人一眼,沉声问道:“诸位都是名声远扬的大夫,在杏林中声名远播,难道都想不出一个稳妥的解毒方法吗?”
太医们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院正站了出来,躬身说道:“将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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