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急赶,顿时吓了一跳,赶紧上前见礼。
其他的妃嫔们没想到在这儿还能碰见皇帝,立刻心里也不害怕了,那点儿恐惧眨眼间就被扔到了九霄云外,这会儿心里满满的都是该如何让皇帝注意到自己。她们一扫方才的不情愿,莺莺燕燕上前一通行礼,倒是让从未见过这等阵仗的裴馨儿大大开了一回眼界。
不过她自己也是要上前给皇帝行礼的,待妃嫔们都行过礼后,她便上前去磕了头,皇帝声音倒也温和,和善地让她起来了,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因为实在人前,到底还是没有多说什么。
皇后便问道:“皇上怎么这会儿了还在这儿?”
皇帝道:“朕跟诸位大臣正在勤政殿议事,突然听说母后这儿出了事情,便赶紧过来看看。诸位臣工也是担心幕后的安危,所以陪伴朕一起过来。皇后又是为何到这里来啊?还带了这么一大群人。”
皇后不由一愣——这不是皇帝吩咐的么?她自己又怎会想出半夜在皇宫里乱转这种馊主意来?
不过她也是聪明人,脑子一转也就明白了皇帝这么说必有缘故,因此便顺着他的话说道:“我不过是带着几位妹妹出来走走,想要一次破除这些日子流传在后宫内的谣言而已,没想到刚走到这儿就听到了母后宫中传来的惊叫,正要过去看看呢,就碰上皇上了。”
皇帝便点了点头,道:“好,你有心了,跟朕一起去看看吧!”
皇后自无不应,跟在了皇帝身后。因为妃嫔们的加入,大臣们只好往后排,而昭煜炵则趁人不备走到了最后,伸出手来轻轻握住了裴馨儿的,压低了声音问道:“晚膳可吃过了?药吃了么?到了宫里,皇后娘娘有没有为难你?”
裴馨儿低着头,想要挣脱开他的手却不成功,反被他死死握住了,只得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同样压低了声音说道:“吃过晚膳了,药也吃了,皇后娘娘没有为难妾身……爷,大庭广众之下,这样不好吧?”
她的手又动了动。
昭煜炵却毫不在乎地说道:“这有什么?你看看前边有哪个注意到我们的?再说,这么黑的夜色能看到些什么?”
裴馨儿一看,果然,前方那些人,皇帝的注意力在太后寝宫,妃嫔和大臣们的注意力则都在皇帝身上,还真没有人有那个心思来管他们两个在干什么。
她忍不住“噗嗤”一笑,问道:“让大臣们跟着皇帝来探望太后,是爷做的吧?”
如若不然,太后毕竟也是后宫中人,那些大臣们又怎会轻重不分擅自进入后宫之中?
昭煜炵笑了笑,不否认也不肯定。事实上,确实是他第一个提出要来拜见太后的,其他人见他说了,自个儿自然也不能落于人后,所以便都来了。
一行人很快走近了太后的寝宫,惊讶地发现宫门口、宫殿内部应该值守的人全都不见了踪影,宫中静悄悄的,唯有卧室的方向传来了激烈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太后的声音,并且在跟什么人争执着什么。
一行人脚步一顿,却随即又更加加快了步伐,直接便来到了太后的寝宫前,听到的声音却是让每个人的表情都诡异了起来——
“你走!你滚开!不要过来!!”太后歇斯底里的声音响起,仿佛在惧怕着什么似的,众人一下便联想到这些日子流传宫中的流言,便是那些大臣们也都在平日的蛛丝马迹中察觉了几分,顿时,众人的呼吸似乎都停止了。
皇后心中一紧,看着皇帝道:“陛下,太后那里……”
皇帝猛地一摆手,道:“别急,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后不由又是一愣,似乎明白了点儿什么,神情顿时变得十分微妙起来。
而其他的大臣们心中的疑惑,在接下来的事情中,很快便得到了解答。
只听太后仿佛魔怔了一样,在里面又哭又叫的,一边叫一边说道:“走开!不要来烦我!当年是你自个儿不好,不知收敛,妄图夺取我的皇后之位,否则的话我又怎会向你下手?!”(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四章了结
在场的人哪个不是人精一般的人物?仅凭这句话就能够判断出大致是怎么回事了,当即便吓得心中一颤,恨不得现在立刻就转身离开,不愿去听那些皇家内部的龌龊——谁知道这会儿如果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东西,将来皇帝会不会杀人灭口?!
然而他们是跟着皇帝来的,皇帝没发话的时候,谁敢掉头走人?于是只能哭丧着脸垂头站着,双眼紧紧地盯住了脚尖,仿佛要将那里看出一朵花儿来似的,只恨不得将自己的耳朵也封起来,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但皇帝带着他们来就是要做个见证的,所以当先在门口站定,既没有自己要走的意思,也没发话可让谁先走。裴馨儿默默跟在皇后身后,便跟昭煜炵交换了个眼色,这一幕正巧被皇后晃眼扫见,心头不禁就是一跳。
只听里面只有太后的声音,却像是她正在跟什么人辩驳一样,声嘶力竭地叫道:“不,不关我的事,你是暴毙的,不是我害的……不,你怎么可能知道!我明明做得天衣无缝,没有人识穿这件事跟我有关,就是先帝都找不到任何的证据……”
众人不由得心中一震,这竟然还牵连到已经仙去的先帝了?难道是前朝的秘辛?
虽然理智上告诉自己不能多听多看,但人毕竟都还是有好奇心的,一旦被勾了起来,不打听个清楚可是件十分难受的事情。再加上这会儿他们都有所觉悟了。皇帝怕是不会放任他们离开的,那么他们听不听都是一样的结局,为何不干脆听个明白。便是死也要做个明白鬼不是?
这下他们可就放开了心思,竖起了耳朵倾听起来,因为太过好奇了,以至于忽略了皇帝脸上那一阵紧似一阵的表情,以及眼中越来越盛的凶光。
只听太后突然歇斯底里地哈哈大笑起来,尖声说道:“不放过我?你就算不放过我又如何?最后的赢家是我,就算你生下了皇帝也没命享受那个福。他还是得管我叫一声‘母后’,如今在这后宫中安享尊荣的人是我。而你只能孤零零一个人躺在冰冷的地下,便是百年之后能够跟先帝合葬的人也只有我一个,你到死也争不过我!要怪就只能怪你太蠢,难道不知道人心是最容易变的么?我只需要略施小计。你就永远活着看不到自己儿子长大成丨人的模样!”
听到这里,众位大臣们哪里还能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当下什么好奇心都不敢有了,便是历经两朝的首辅大人都忍不住脚肚子发颤,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一件事,牵涉到了先帝、太后、皇帝的生母庄贵妃和当今天子,这哪一个都不是他们可以轻易置喙的啊!随便沾染上了一个都有可能导致家破人亡的结局,更何况现在是一次把四个全都沾染了!
他们顿时一个个都跪了下来,包括皇后和一种嫔妃在内,也没有人还敢站着的。顿时“呼啦啦”地就在皇帝面前跪了一地,深深地磕下了头,恨不得这辈子都不要再抬起来。
皇帝这会儿已经是气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红、一阵黑、一阵白。尽管早有心理准备,这些事情也早就被查出来了,可是这会儿听到太后亲口说起,心中的怒火还是抑制不住地喷薄而出,那强烈的怒气就连身前跪着的人们都能察觉,胆小一点的嫔妃甚至都被吓得浑身颤抖起来。抖得像那筛子一样,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他的手垂在身侧。一会儿捏紧、一会儿放开,仿佛在竭力平息着胸中的怒火,恢复心里的平静。房里的太后还在继续疯言疯语着,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左一桩、右一件地抖搂了出来,虽然不可能将她所做的一切都全盘托出,但只是这些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说出的事情就已经足以让人心惊胆颤了。
尤其是那些大臣们,尽管以前就知道太后不是凡人,手段非凡,却也没想到她竟然厉害、狠毒到这种地步。这样的女人竟然是国母,即便是这些见惯了人性险恶的大臣们心中也顿时一寒,瞬间把握到了皇帝今晚叫他们来的真意。
当下便见首辅大人伏在地上,义正词严地说道:“皇上,太后无良无德,不堪为一国之母,臣恳请皇上尽早处理,不能让如此恶毒的妇人继续充当天下妇人的表率了!”
他这么一说,其他的大臣们,包括昭煜炵在内,都齐声说道:“臣附议。求皇上处置太后,以正朗朗乾坤!”
皇帝终于听到了自己最想要听的,但却并不觉得十分高兴。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怒火还未完全平息下去,不想在这个时候做出任何冲动的指示。
倒是太后在屋里,冷不丁听到外面的人声,因为过度紧张而迟缓的脑筋慢慢回过神来,定睛一看,眼前哪里还有庄贵妃的影子?只剩下一室的凄清和黑暗,她的心冷得像冰。
悚然一惊,她立即跌跌撞撞冲向门口——不管是谁都好,她现在需要见到活生生的人,否则心中的恐惧会让她喘不过气来。
然而一打开门,门前的皇帝、皇后、嫔妃和大臣们看得她一愣,随即便大吃一惊,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还依稀记得自己方才所说过的话,心中一股更深的恐慌油然而生——
他们来了多久了?方才的话他们听到了多少?!
鬼魂毕竟是已经死去的人,死了的人再也无法跟活着的人争夺什么,再不济也就不过是条命而已。但活着的人却可以将她现有的一切全都拿走,让她生不如死!
她不愧是当年一手遮天,连先帝都蒙蔽了,如今又差点架空了皇帝的人,不过是瞬间的恐慌,眨眼间便又镇定下来,至少表面上看来是这样,淡淡地说道:“这么晚了,皇上还带着诸位大臣和皇后她们到哀家这儿来做什么?”
皇帝见了她的面,倒是奇迹般地一瞬间恢复了平静,冷冷一笑道:“朕本来是听说母后又‘不舒服’,带着诸位臣工来看望母后的,却没想到在母后的房门外听到了许多东西……母后,朕问你,朕的母妃当年是不是死在你的手里?!”
他心中对太后怨恨至极,竟是连敬语都不肯说了。
太后又是一愣,定定地注视着他,眼中慢慢再次浮起了惊惶之色。她突然发现自己的宫中安静得过分,便是那些贴身的亲信宫女嬷嬷们也都不见了踪影,当下脑子里灵光一闪,什么都明白了。
这些日子以来的谣言,所谓的鬼魅,包括今晚发生的一切,都是皇帝布置的吧?其目的自然是不言而喻。
一切的谜团揭开,她反倒镇定下来,有一种豁出一切的洒然,以及十分诡异的“终于结束了”的轻松。
她挺直了脊梁,凝视着皇帝,缓慢而平静地说道:“皇上既然都查到了,还煞费苦心布置了这么大的一局棋,又何必来问我呢?没错,当年是我下手除掉了庄贵妃,但那又如何?我从不后悔自己做过的事,我跟她之间本就是不死不休的纠缠,我不杀她,她又岂会放过我?不过是成王败寇的事情罢了。如今既然已经被你拆穿,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不过我怎么说都是你的嫡母,你打算怎么处置我?我倒是有些好奇了。”
说完,她的嘴边便浮起了一丝轻蔑的笑意,看着皇帝的眼神也带上了几分高高在上。
皇帝被她的态度气得发昏,却找不到一丝可以反驳的话。从小在宫中长大,他自然之道她说的都是真的,即便是一向对自己的生母尊敬倾慕有加的他,也不能说出母妃一定不会去害太后的话,皇宫本就是个容不得心慈手软的地方,心太好的人一般都活不长,庄贵妃能够长期独获圣宠,生下皇帝最看重的皇子来,本就已经说明了她的心计。
然而太后那种轻蔑和笃定的态度却深深刺激了他。他冷冷一笑,道:“母后说的是,您是朕的嫡母,便是年老昏庸了,神志不清了,朕除了加派人手服侍您、照顾您之外,还能做什么呢?”
太后淡淡一笑,皇帝的处置方法并没有出乎她的意料,不过就是软禁而已。但那又如何呢?她总归还是活着,还是要继续享受庄贵妃一辈子也没能享受过的福气,不是么?一想到这里,她的心中就不禁升起了一股变态的快感,突然觉得自己这一辈子也算是值了!
看着她淡定从容的笑容,皇帝的心愈发地不平静了,可是却又无法发做些什么,太后至少有一点死死拿捏住了他——辈分和礼教。
他冷哼了一声,再也没法在这个地方待下去,一甩手便大步走了出去,竟是连最起码的礼仪都懒得保持了。他一走,其他的人自然不敢再留下,便急忙紧跟着鱼贯而出,只剩下太后一个人站在无人的庭院中,深深的黑暗渐渐地将她整个人都笼罩起来。(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五章留宿
皇帝的心情不好,后面的人自然都处于紧张之中,莫不吭身地跟在他身后,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即便是早已知情的裴馨儿和昭煜炵也不敢冒然出声,默默地走在最后。
一片沉寂的氛围中,从昭煜炵的手心里传来温暖的温度,传递到裴馨儿掌中,在慢慢蔓延到她的心底。这寂凉的夜,似乎也因此而变得温暖起来。
裴馨儿一开始还有些紧张的情绪渐渐放松了下来,觉得自己手中的这只手是那么的沉稳,不论什么事情,只要交给他就行了,她就能够安枕无忧,再不必担心。
就这么静静地走着,眼看着就要到顺安门了。那里是后宫和前朝的分界线,皇帝和皇后将要在此分开,昭煜炵便捏了捏裴馨儿的手,给她递了个眼色,随即放开了她的手,加快了步伐,紧走几步来到皇帝的身后。而裴馨儿则是愈发地退后了两步,就差没把自己完全隐藏进夜色中了,只希望所有人都把她忘记了才好。
紧握的双手分开,那份温暖也随之消散,她握紧了微凉的手,感觉心中似乎有些空落落的。
在顺安门前,皇后站定了脚步,看着皇帝,柔声说道:“夜深露重,皇上还请保重龙体,天下大事皆系于皇上一身,您身子好,那便是天下之福。”
大庭广众之下,她不好直接劝解皇帝,只好从他的身体入手。婉转安慰。
皇帝虽然气恼,却还没有失去理智,闻言勉强点了点头。看着她道:“皇后也是,夜已深了,早些休息吧,你们也都散了吧。”
最后那句却是冲着嫔妃们说的。
皇后和一众莺莺燕燕婉转谢过了皇恩,便跪下恭送着皇帝离去,待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之中,这才站起身来。
皇后便对她们说道:“好了。皇上说的话你们也都听到了,都散了吧。不过。有句话本宫却要说在前头,各位妹妹都是精明人儿,今晚看到的事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心里面应该都有一杆秤,还望好自为之。否则若是惹来什么祸事,本宫怕是也保不了你们。”
几个嫔妃哪敢反驳,唯唯诺诺应了下来。
其实便是皇后不说,她们也知道分寸,有些事情是禁忌,绝对不能触碰的,除非她们傻了才会四处去宣扬。事实上,她们有些人现在是后悔不迭。恨不得自己今儿晚上不曾出现过,没有搅合到这件事情当中去,甚至将方才的记忆全部扔到爪哇国去才好。她们现在担心的是自己会不会因此而被皇帝记上一笔。甚至被皇帝杀人灭口,哪里还顾得上什么争宠?
见众嫔妃退下,皇后这才疲惫地吁了口气,转头看向默默站在一旁的裴馨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裴馨儿也是识趣,见她看向了自己。便赶紧走了过来,躬身说道:“娘娘。夜深了,民妇也该告辞了……”
话音未落,便听皇后叹了口气,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说道:“陪本宫走走吧。”
裴馨儿一愣,却是不敢违抗,只得低应了一声,然后缓缓走到皇后身边,跟她相聚一臂的距离,慢慢向前走去。
皇后似乎有很重的心事,一直静静地走着,一声不吭。裴馨儿不敢懈怠,也不敢走神去想别的——万一待会儿皇后跟她说话,她却神游天外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她的心绷得紧紧的,多少有些预料到皇后是因何而感到心中郁郁,便愈发地不敢开口了,只把自己当做了锯口的葫芦,低眉顺眼地走着。
突然,皇后出声了,说道:“这些日子以来,宫里头一直都不平静,有人装神弄鬼,本宫是怎么查也查不到线索。谣言着落到本宫身上,便是本宫无能,几乎就要有人参本宫一本,说本宫不堪中宫之能了。”
听着这明显就是诉苦加抱怨的话语,裴馨儿依旧保持着沉默,并不轻易接腔。
皇后似乎也没想着她会接腔,说完这一句后,又恢复了沉默,一直到走回了栖凤宫,也没有再说第二句话。裴馨儿看着走回凤座上的她,心中有些犹疑,摸不清这为皇后娘娘的心中究竟在想些什么。而皇后似乎也已经忘记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开始面带微笑再次跟她东拉西扯地聊着天,也不管时间飞快地逝去,很快竟然来到了宫中落钥的时间。
裴馨儿有些着急了,急忙说道:“娘娘,时间已经不早了,眼看着宫中该落钥了,民妇也该告辞了。”
皇后这才看了一眼墙角处的西洋挂钟,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说道:“原来已经这么晚了……本宫今晚上心情不好,也多亏了裴夫人陪着本宫说说话儿,这会儿才好了一些。不过倒是落得裴夫人耽误了出宫的时间,这也是本宫的疏忽。这样吧,今儿晚上你就歇在宫里吧,明天再出去好了。”说到这儿,又掩着嘴轻笑了一下,道,“看今晚这阵势,昭将军想必也不会回去的了,正好,明儿个你们一块儿回家也有个伴儿不是?”
裴馨儿却没有笑的心情,知道这是皇后刻意不让她回家的了,自然不敢坚持。虽然对留宿宫中有着多方顾虑,然而现在貌似也没有给她选择的权利,她无奈,只得口头称谢,然后在宫女的带领下退了下去。
皇后看着她退下去,愣愣出神,一动也没动。许久,才微微一抬手,莫姑姑便赶紧走上前来,扶着她站起身,向着后殿寝宫走去。
“娘娘,您这么做是……”今晚上皇后的举动实在太过诡异,便是连心腹的莫姑姑也没弄清楚她究竟是什么意思,便忍不住问道。
皇后看了她一眼,那眼神竟有些莫测高深。因着是莫姑姑问的,若是换了个人,她还真不一定就会搭理。
不过莫姑姑跟她的情分终究是不同的,她于是便开口道:“这些日子,我就估摸着宫中肯定会出事,今日一看,果然不出所料。皇上终究是信不过后宫中人,竟然连本宫都蒙在鼓里,这也实在是……”
她身处宫中多年,又怎会轻易被蒙蔽住?这个世上还有谁能将事情捂得严严实实,连她也查不到一丝痕迹?所以她方才对裴馨儿说的那番话,实在是别有用心。
莫姑姑心中一紧,看着她,压低了声音道:“娘娘,您是说……”
皇后的嘴边挂起了一抹讥嘲的笑容,也同样压低了声音。此刻宫女们都距离两人好几步,她们窃窃私语,其他人自然是听不到的。
只听皇后淡淡地说道:“皇上为人谨慎,此事又事关重大,他不肯告诉后宫中人自有他的道理,本宫可不敢多说什么。只是他未免太厚此薄彼,若是一概瞒着人也就罢了,却偏偏漏了其中一个,本宫就算是再大度,也没有那么好的胸襟。”
莫姑姑皱了皱眉,问道:“娘娘的意思是?”
皇后扯了扯嘴角,道:“自个儿的妻妾们蒙在鼓里,却让别人家的小妾知道得一清二楚,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可笑的事情么?方才难道你没仔细瞧见那裴氏的表情么?她脸上可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可见是早就知道此事的,也知道今晚上皇上就要发作……真不知道那女人有哪里好,姿色平平,还是嫁了人生了子的,也值得皇上如此记挂着,暗地里心都不知道偏到哪儿去了!”
莫姑姑听得脸色大变,猛地抓紧了皇后的手,紧张地说道:“娘娘可莫要说了!这种事情万万不可让别人知道,否则必会引起轩然大波,皇上也不会放过您的!”
皇后不在意地笑了笑,道:“这不是只有你么?别人本宫自然是不会说的。不过这口气憋在心里久了,今儿个能够吐出来,倒也舒坦了许多。”
莫姑姑这才松了口气,旋又想到个问题,忙问道:“娘娘,您既然知道这事儿,为何还要将那裴氏留在宫中呢?难道就不怕……”
皇后又是淡淡一笑,露出了几分轻蔑,说道:“皇上今儿个晚上心情必不会很好,本宫是劝不动他的,后宫里也没有个知根知底的人可以在这件事上插上嘴,所以皇上必定是憋得很了。如果有个可以让他放心的人在,跟他说说话,说不得他心里的气就消了,这也是为了龙体着想。至于你所担心的……放心吧,皇上还没那么糊涂。她毕竟是昭煜炵的女人,还给昭煜炵生了一儿一女,碍着昭煜炵,皇上也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最多也就是说说话而已。皇上这点还是好的,所以他并不是个昏君。”
莫姑姑闭紧了嘴,一个字都不敢多说。世上也就只有皇后敢这么说堂堂一国之君了吧?皇后说说无妨,但若是她掺了进去,怕是十条命都不够赔的!
而此刻她们也正好走进了寝宫,宫女内侍们迎了上来,她们也就停下了私语,面上一片平静,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然而在皇后的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阴霾,显然她内心之中其实并不像嘴上说的那般平静。(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六章夜谈
最近家里有些事,再加上临近结局,阿香需要好好想一想后面的情节,所以几天没有更新,实在是不好意思了!
今天起恢复更新,希望朋友们能够跟阿香一起坚持到结局!o(n_n)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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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边,裴馨儿也让宫女给领到了偏殿之中,住了下来。
她瞟了一眼已经铺好的床和准备好热水、毛巾等的净室,知道皇后其实是早有打算了,并不是真的临时起意才要将她留在宫中。但问题是皇后这个准备是一开始就有的还是在她们回到栖凤宫之后才有的?如果是一开始就有的还好一点,可若是她们回到栖凤宫之后才有的,她一直跟皇后待在一起,却一点儿也没发现皇后派人去做这件事情。
这事可处处都透着古怪。她不过就是个大臣家里的妾室,就算或多或少参与到了皇帝与太后的争权夺利中,那也就是个无关紧要、不起眼的小卒子,怎么想都轮不到让皇后如此青眼。况且宫禁之中,又岂是说留宿就能留宿的?她跟皇后非亲非故,如何能享有此等殊荣?
莫不是……这里头有什么机关在等着自己吧?
她实在是忍不住有些忧心忡忡。
她不解,莺儿和娟儿更是紧张兮兮。她们头一回进宫就碰到这种事情,简直就连手脚该往哪儿放都不知道了。万一碰到个什么东西。触犯了宫中的禁忌,她们还能有命在?!
于是莺儿便忧心冲冲地看着裴馨儿,嗫嗫地说道:“姨奶奶……咱们……”
裴馨儿此刻自个儿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得不长叹了口气,看着她们说道:“既来之,则安之,眼下咱们也只有以不变应万变了。这宫里虽然处处都是规矩,不过咱们也不必太过紧张,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皇后娘娘要拿捏咱们。还得看看爷的面子不是?只要咱们自个儿小心一点,不要行差蹈错。应该就不会有太大问题的。”
莺儿和娟儿面面相觑,见裴馨儿一副淡定的样子,便也不知不觉松了口气,心里面镇定了许多。对她们来说。这世上就没有什么裴馨儿解决不了的问题,只要她说不要紧,那就必然是不要紧的。
裴馨儿也不好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两个本就极为不安的丫鬟,只能强作镇定。
天色已经不早,有宫女捧来了热水和毛巾,莺儿和娟儿急忙上前谢过,接了过来扶是裴馨儿洗漱。劳动宫女服侍裴馨儿这种事情,她们还不敢那么大胆。
洗漱完毕就该歇息了,只是今日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惊心动魄。裴馨儿一时之间了无睡意,索性便让莺儿挑了蜡烛,自个儿坐在窗边愣愣出神。
现下明显太后大势已去。便是大臣们也无法再为她辩驳,皇帝是肯定要处理了她去的。想太后一生与人争夺,不知踩着多少人的尸骨才走上了今天这个位置,如今,也该是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时候了。可见天理昭彰,疏而不漏。不论什么人做了什么事情,总有一天是要付出代价的。那么,不择手段、使尽办法往上爬,又有什么意义呢?
她不由得想到了自己的两个孩子,灵姐儿和淳哥儿都是那么可爱和无辜,这辈子她只要将他们平安无事地抚养长大就好了,她已经知足,不再奢求其他。
不经意间,昭煜炵的面容突然浮上脑海,她不由又是一愣——怎么会突然想起他?
正在这时,突然听见外间一阵脚步声响,仿佛有人仓促间发出了“啊”的一声低呼,但随即又没了声响。她顿时一惊,回过神来。
怎么回事?!
她刚从榻上站起身来,便看见门帘被高高掀了起来,皇帝连衣服都没换,一脸颓然地走了进来。
莺儿和娟儿顿时吓得面色如土,双脚一弯就跪了下去,颤巍巍地说道:“参……参加皇上……”
裴馨儿心中一个“咯噔”,顿时也矮了一截跪下道:“民妇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疲惫地摆了摆手,道:“免了,都起来吧。”
裴馨儿主仆这才战战兢兢站起身来,看见皇帝自顾自旁若无人地坐到了炕上,裴馨儿愣愣地看了他半晌,直到宫女走进来奉茶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接了茶杯,双手奉上。
“皇上,请用茶。”她将茶杯放到他面前的炕桌上,皇帝用手来拿,她的手却还没完全放开,二者不经意间便触碰在了一起,两人顿时都是一惊。
裴馨儿仿佛惊弓之鸟一样立刻缩回了手来,可手上似乎已经留下了他的温度,烫得惊人。
皇帝也似乎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当即也是一愣,然后面色就有些不自然起来,然而那手却仅仅捧住了茶杯,在她方才手放的地方轻轻摩挲着,仿佛正在品味着她的温度。
两人之间顿时更加沉默了,良久,谁也没说话。
屋里的温度似乎越来越高,气氛越来越,裴馨儿的心跳越来越快、越来越慌,直觉不能在这么下去了,不得不赶紧出声说道:“陛下……时候不早了,您……也该休息了。”
言下之意便是大半夜的,他该上哪儿睡上哪儿睡去,半夜三更跑到她的卧室里来,虽然还有其他人在场,可终究是不妥当的。
皇帝仿佛突然从梦中惊醒过来一样,“哦”了一声,随即抬眼看了看她,这才拿起茶杯喝了口茶,随即重重一叹,将茶杯放下说道:“朕心里难受……裴氏,陪朕说说话吧。”
裴馨儿大觉不妥——她跟皇帝非亲非故,皇帝就算要找人说心事,无论找皇后、后妃、甚至是昭煜炵都好,找她做什么?!
她便低着头,谦恭地说道:“皇上,民妇见识浅薄,怕是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皇上不如去找皇后娘娘或者其他的娘娘说说话儿,他们才能让您放松下来呢。”
皇帝苦笑了一声,道:“她们能说什么,朕不用听也知道了。宫里只有你一个是局外人,又不完全是局外人,朕不找你说找谁说?难道陪朕说说话都不行么?”
皇帝都这么说了,她又能怎么办?只得沉默下来,权当默认了。
“坐吧。”皇帝指了指自己的对面。
裴馨儿略一迟疑,便落落大方地坐了下来,若是此刻推辞,倒像是自己心里真的有鬼了似的,何必呢?
“多谢陛下。”她说道。
她放开了,皇帝却是沉默了,她也不管,只默默地坐着,就算皇帝打算在这儿静坐一晚上,大不了她也静坐一晚上就是,但要她主动开口是绝对不可能的。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就在她以为皇帝真的要这么坐一晚上的时候,却听到皇帝突然出声了,说道:“你说,人心就真的那么不知足么?有了权有了势还不足够,总要奢望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定要将他人的东西抢过来才甘心似的,这么做有意思么?”
裴馨儿微微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也听懂了他的意有所指,想要沉默不言,却又想起皇帝叫她“说说话”,便不得不清了清嗓子,淡淡地说道:“这也要看是什么东西了。有些人对有些东西尤其执着,自然就要不择手段得到它,但若是不屑一顾的,便是送上门来也不会想要的吧。”
皇帝微微笑了起来,看了看她,道:“你还要跟朕打哑谜么?朕说的是谁,你不可能不清楚。”
裴馨儿默了一下,只得扯了扯嘴角,说道:“天下至尊的宝座、天下至高的权力,有谁不想要的呢?皇上大可不必因此而伤怀了。”
皇帝也笑了一下,那笑容中却有太多的无奈与颓丧,淡淡地说道:“名利权势,世人最看不清的就是这些,追名逐利朕可以理解,可是因此而付出的代价也太大了……其实她就算什么都不做,也仍然会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之一,父皇和朕给了她那么多,她怎么就还不满足呢?父皇何辜?朕的母妃何辜?”
裴馨儿皱了皱眉头,不相信他想不明白其中的因果,因此只是掀了掀唇角,说道:“皇上也大可不必如此悲伤。这世上又有多少人能够看破‘名利’二字?太后只是做得太过火了些,事实上,这皇宫中又有谁能够跳脱出去?更别提争夺失败的下场就是个死,性命当头,谁敢不竭尽全力、用尽心机?”
若不是太后先下手为强,等庄贵妃抓住合适的机会,现在还有没有太后存在都是个问题了,无非就是成王败寇而已,皇宫中的争权夺利甚至有时候比朝堂上的还要血腥残酷。
皇帝不是不知道这个道理,但却从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这样的话,此时乍一听“实话”,心中顿时便升起一股不悦,脸色倏地阴沉下来——
她这么说,是把他也说进去了啊!
可是看着裴馨儿淡然的表情,他的火突然又发不出来了。她说的句句真实,他难道能够否认吗?他的心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这世上的人虽多,可是能够像她这样在自己面前仍然能够直言不讳的,实在是不多了啊!
她能够不畏惧自己的身份地位,直白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如此难得,难道不应该珍惜么?(未完待续)
第三百四十八章恐惧
“昭将军辛苦了。”皇后看着阶下的男子,笑得温柔大方,万千仪态,只是眼光似有若无地扫过一旁的裴馨儿,眼里却掠过一丝阴霾。
她万万没有料到,皇帝竟然会不顾身份晚上歇在她那里。当即她就摔了一根朱钗,若不是莫姑姑拦着,她就要亲自冲到那里去将皇帝拉走了。后来虽然裴馨儿避让了出去,可皇帝一大早起来又旁若无人地直入她的房间,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整夜都没有安眠的皇后几乎咬碎了一口银牙,又摔了几个茶杯这才勉强按捺下来。
她几乎就要以为皇帝被这小小的妾室迷得晕头转向,连为君的原则都放弃了,不顾她是有夫之妇也要强行将她弄进宫来呢!
心里边不舒服,可却没有在她的声音中出现半丝征兆。
昭煜炵略低着头,自然看不见她眼底的阴霾,也从她的声音中听不出半点儿异样来,于是只是恭敬地说道:“娘娘谬赞,为皇上分忧乃是臣的本分,说不上什么辛苦。”
裴馨儿静静地站在一旁,抬眼偷偷觑着跟皇后一板一眼说着话的昭煜炵,心中从未有如此期盼他的到来,希望能够立刻跟他一起回家才好。早上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她只要一想起来就是一身的冷汗,堂堂一国之君竟然没有一点儿男女之防地随意进出大臣内眷所居住的房间,即使是在皇宫之内。也太过放肆了……
不,甚至可以说,正因为是在皇宫之内。所以这样做更加不妥,尤其是皇帝大大咧咧闯进去的时候并没有刻意回避别人,说不得这会儿宫里的谣言都传成什么样子呢了!
她当时吓得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话都说不清楚了,不论是表情上还是肢体上,都明明白白表示出了她的惊恐和抗拒。还好皇帝不至于连这点儿眼色?br/>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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