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风中抛洒热血,他们不畏生死,为了情义赴火蹈刃,死不旋踵,他们用这种求存的无畏精神冲击着大草原的残酷无情,所以他们快乐并痛苦着,与天斗,与地斗,与野兽斗。嬴雄端是豪迈,双手举着大陶碗,来者不拒,酒水肆意的泼洒在面颊上,哈哈大笑,他道:“就是一起上,俺怕你们不成。”男人们都是死要面子,一语激起千层浪,便有十几个大汉围了过来,抱着一大陶罐酒,几人大有誓不罢休的决心。斗酒的男人最具有男儿本色,便是一个柔弱书生醉酒了,也能将三分男儿风采变现的淋漓尽致。围着一圈子人,大多是刚刚成年的小伙子,他们最为崇拜长辈们的豪气,叫喝声响起一片。篝火的旁边坐着一群白须鹤发的老人,骨嶙嶙的双手端着草原的烈酒,细细的品味着,看着一群争强好斗的后辈们,心中感慨万千,烈焰光芒给他们的脸颊上铺上了一层鲜红的光彩,那双饱经风雨的眼睛透漏着一丝柔情。“嗨,嬴家族长今天可是高兴了啊。”一名老者笑呵呵的说道,手中的骨刀对着烤肉轻轻一划,一块带着血丝的烤肉送到了他的嘴里,依稀可见那烤肉里还流淌着鲜红的血液。“可不是吗,他家女人前几天给他生了一个胖大小子,高兴的合不拢嘴,今天上天又赐给了他家一个小子,真是好运气,看他们这群大娃子都有儿子啦,咱们都老啦!”另一名老者喝着烈酒泱泱的说道,很落寞。嬴雄前些日子得了一个儿子,如何不高兴,他阿爸死得早,族长的重担就落在了他的肩上,便成了部落里最年轻的族长。喜得贵子,部落里的长者们都去庆贺,草原人有这样的规矩,长者前辈为新生的娃娃送送喜庆,让上天保佑他平平安安的长大成|人。“球,谁说俺们老了,不照样大口喝酒,大口吃肉,想当初俺可是徒手干死过一头暴虎,大草原上那里没去闯荡过,这帮小子还差远着呢?”一位老者不服气的拿着一把骨刀威风凌凌的舞动着,锋利的骨刀在火光的映衬下,闪过森冷的寒光。那老者的话一下子唤起了这些已经年过古稀、知天命老头子的激|情,神情熠熠,面色生辉,都大声的笑了起来,举起大陶碗,仰首而尽,甘爽淋漓。骨刀是用一些死后凶兽的骨头磨成的,是草原上猎人们厮杀的锋利工具。大草原上的草原人不懂冶铁,也不懂打造兵器,但是个个都是做骨刀的高手,在战斗中就是自己的生命,草原的战士视骨刀如性命一般珍惜,骨刀锋利无比,舞动起来耗力很小,轻便顺手,刀过无声,兼且取材便利,没有成本,只要杀死野兽,取出它们的骨头,通过一些秘法,便可制作骨刀,有些游侠高手能够以一把小巧的骨刀结束一头凶悍的野兽,深受草原人的喜爱。“过些时日,部落勇士大比就要开始了吧,又一场厮杀要开始了啊。”放下陶碗,那老者伤感的说道。“那是没办法的事,部落的勇士是部族里最强大的战士,当年俺们不都是从野兽群里杀出来的吗?不然哪来的赫赫功劳,不做勇士,部落的孩子们会尊敬俺们吗,能顿顿有肉,餐餐有酒吗?”老者手里把玩着锋利的半尺长的骨刀,只见骨刀游走在他的五指之间,快的化为一道残芒,若是稍不小心,指头就别想要了,眼里闪过一道青色的寒芒,划破黑色的光幕,远远看去像是一只闪动着绿芒的凶兽眼睛,杀意肆虐。而那名刚才舞着三尺多长骨刀的老者却哈哈大笑,毫不在意道:“你们这群老货,成不成勇士是小子们的路,咱们的路都走到了尽头啦,大草原上的野草不也要每年枯死,再强大的野兽俺们也宰过,勇士啊,都是从野兽堆里爬出来的,想成为勇士,想要受到族人的尊敬,想要风光无限,那就得流干自己的血,拿命去换,这就是大草原的道理。”“锵”的一声,老者将手里的骨刀插在了草地上,速度快若闪电,力道大得吓人,骨刀插土爆发出了刀枪相击的爆鸣声,这老者曾经是族中最强大的勇士,实力之强悍,可单人挑战草原霸主暴龙兽,并将之击杀,他姓山,别人却不知道他叫山什么,只是称呼他山,草原的游侠们称他“暴龙山”,如今已是暮年,岁月无情,光辉不再,膝下一子,族人喊他山子。一股惨烈的气息涌动在这群老人的四周,这是强者的气息,正是鼎巫才有的气息。身边的篝火呼呼的闪动不止,一时间大家都沉默了,他们都是活下来的族中勇士,为了族人的生存拼杀了一生,流过的血汇聚起来可以流淌成河,舞刀老者的话他们都懂,他们就是那么经历过来的,但是常常最容易明白的道理却反而让人犯糊涂,一时间他们真正的感觉自己老了,往日的辉煌一去不复还,留给他们的只是半生的厮杀经历和无尽的噩梦,那些曾经的阴影留在他们的心底,久久挥之不去。
第四章斗酒
“好啊,好啊,黑子,看你家婆娘,真是女中豪杰。”闹哄哄的欢笑声夹杂着一阵女子怒骂的声音传来,老人们也好奇的看向那边。嬴雄斗酒群雄,却不想把上前挑战的汉子们灌趴下了,一众年轻汉子面上无光,东倒西歪,醉醺醺,边上的几个年轻女子看着自家的汉子被嘲笑,几个性子火辣的大骂他们,却是惹来一阵呼喊声。黑子是最后一个倒下去的,大家很佩服他,因为他喝的酒比前面几个人加起来还多,不过大家更佩服自家族长,简直是千杯不倒,乃真好汉也。嬴雄哈哈大笑,指着围观的一群人,举着陶碗,哪意思就是告诉他们:谁不服,上来啊。一众人都感觉面上无光,一群人喝不过一个人,简直是岂有此理,在草原人心目中有三件事不能认输,一是:打架,二是:每十年一次的战士大比,其三便是喝酒了。其三项将草原人豪爽、不拘一格的性情表现的淋漓尽致,而与草原人交往,你可以不和他们打架,也可以不知道什么事战士大比,但是却不可以不和他们喝酒,酒是性情之胆,也是草原人向天地倾吐心声的一种途径,从九州来的商人们都知道,草原人不会谈生意,但是你和他们谈生意之前必须和他们一起喝酒,他们通过酒与商人们结交,这种奇特的规矩使许多九州人不可理解,也不可理喻,但是只有和草原人真正坐在一起喝过酒的人才会明白他们是怎样的人,他们的胸怀是多么的广阔,大草原养育的不仅仅是草原人,还有他们的如酒一般烈的性格。黑子重重的倒了下去,却见一个身材娇小美丽的女人走了过来,她身后还紧跟着十几个女子,而她怀里还抱着一个婴儿,那婴儿面白如玉,一双大眼睛滑溜溜的看着四周的人,十分惹人喜爱。周围的人一眼就认出了她是黑子的婆娘,也是部落里有名的美女,皮肤黝黑,一头黑发披在肩上,透漏着一股野性的美丽,部落里少有的美人,前不久刚产下一女,长老言此女天生不凡,长大定是美丽不可方物,且取名幽姬,长老出言褒奖,顿时使得黑子扬眉吐气。见她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周围的人顿时轰动了,有人喊道:“黑子他家婆娘,要想替黑子赢回面子,就得把族长灌趴下喽才算数,不然,大伙不同意。”此音一出,应和声一片,却惹来那女子身后的女人们一阵怒骂,其实她们是拉回自家的汉子的,却不想被捉难,随即又想到自家汉子不中用,十几个人喝不过一个人,真是丢人,自觉面上无光。黝黑女人却不答,上前拉过黑子,然后将怀里的婴儿交给身后的几个女人,端起大案上的陶碗,仰首喝尽了烈酒。她身后顿时传来一阵叫好声,比起先更为响亮。嬴雄奇异的看了她一眼,只见这女人个子不是很高,却很标致,皮肤黑里透着红,女儿家特有的娇羞中却有着一股阳刚之气,这种气质生在一个漂亮的女人身上,简直可以说是诱惑至极,而他没想到这女人还有这样的能耐,草原人人爱酒,酒能壮胆驱寒,尤其是酷冬腊月,天寒地冻的时候,北原出奇的冷,若没有烈酒暖身,可能会冻死人。“族长,俺替黑子喝。”女人毫不含糊的举着大陶碗,脸上红晕满布,却更显她动人的娇媚之态,不过却掩不住她英气勃发的豪情,众人方觉,此女子不比男儿差。嬴雄自然认得她,前些日子两家同降喜庆,只不过嬴草得了一个胖小子,而黑子家得了一个女儿,草原人眼里没有男女之见,男就是男,女就是女,男子固然能够传宗接代,而女子也并非不堪大用,而且张草部落处事开明,对待邻族和善友好,口碑极好,且战力强悍,曾经吸引了许多其他部族的草原人前来投奔,为此还引发了许多非议。嬴雄长声一笑,呵呵道:“谁说女子不如男,好,先喝上几陶碗再说。”嬴雄这一说,大家都开心畅饮,虽然他们在心里感觉和一个女人喝酒实在是不匹配,但是若像此女子一般真性情中人,也未尝不可,所谓识英雄重英雄,便是如此了。一连几大陶碗烈酒,嬴雄也有些醉意了,起先他不过是壮着自己巫力高强,所以才能够把十几个家伙灌趴下了,但是草原烈酒是出的名的烈,就算是他以五阶巫武实力硬抗,也架不住人多力量大。嬴雄本想随意几碗烈酒把眼前的女子打发了,却不想她几大陶碗下肚,依旧是脸色微红,头不昏、身不摇的端着陶碗,这下可把他给惊住了。欢呼声大作,谁也没想到这女人这么大的酒量,显然是个天生酒力过人的人物,只是不曾想过却生了一副女儿身,众人心中有些遗憾。但是依然抵挡不住她可能打败族长带给众人的疯狂欢喜之意,大家都围了过来,想看看这女人能否将部族第一人物喝趴下。女人身边的十几个妇女明显很激动,大声的替她加油,猎猎夜风呼呼的吹着,大伙热情冲天,奔走相告,一时间这女人的名声传遍了整个部落。嬴雄心里微微有些不快,但是也没将这女人放在心声,不过对这女人的酒量倒是十分的钦佩,能够抗得住这种喝法的女人,恐怕大草原上都不多。在大草原上人们认为能喝酒就是好汉,但若是一个能喝酒的女人站在你面前的时候会有什么样的感觉呢?草原人性情真爽,在他们眼里这女人便是比的过好汉的人物了,更值得尊重。“好,真乃女中豪杰也。”嬴雄喜极,口中倒是说出了一句文绉绉的话来,一连十大陶碗烈酒下肚,两方竟然不分胜负,这下不仅是张草佩服这女人了,就连部落里的一些酒牛也在心中叫好。“哈哈哈,若是你能把俺灌趴下了,俺家小崽子就要了你家女娃,从此两家结亲,拿酒来,大伙做个见证。”嬴雄大喝一声道,声音中却透漏着一股兴奋,许下了一个重重的彩头,也不知是酒喝多了说了胡话,还是真有结亲之意,不过草原人皆好赌,用草原人的话来说,尽兴岂能无赌。周围人更加兴奋了,定下了彩头,就更有看头了,而且这彩头实在是太诱人了,能够和一族的族长结亲,那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啊,族人们顿时惊喜不已,欢呼喝彩声震耳欲聋。“族长可是遇到了对手啊,那个女人可是不简单,比你我可不差。”远远地看着那边发生的一切,舞刀老者较有兴趣的对左右笑道。“这是好事,俺们的部落合该大兴,要不多长时日,便让东边的夷狼族好看,也好替死去的兄弟们报仇雪恨。”端着陶碗的老者愤愤的说道,眼里却是兴奋和郁闷之色交相闪动。说起夷狼族,这一族所做之事无不令人发指,草原各部没有不憎恨他们的,只不过夷狼族势大,各族各部是敢怒不敢言。夷狼族是东夷族的一个分支,东夷族传说是天神后羿的后裔,散射箭,技艺超绝,自轩辕黄帝时起就生活在草原的东方,后经夏、商、周三朝,发展的无比壮大,现如今东夷族不仅仅生活在大草原上,而且还有许多分支在九州的东方沿海地带生活,东夷族可谓是开枝散叶,遍布天下。夷狼族在东方大草原上并不是最强大的一族,他们信奉狼神,以狼为坐骑,每当侵略他族,便成群结队而行,来去如风。虽然如此,别族并不比他差,但是他身后有强大无比的东夷族做靠山,所以草原各族都俱他三分,而且夷狼族堵住了向南下的路,九州的商队只与他一家做生意,异常的富裕。久而久之便养成了夷狼族一家独大之势,侵占别族的草场水源之事时有发生,且一言不合就杀人灭族,十分凶残,曾经草原王畿令各族出兵讨伐,却因东夷族插手,草原王畿畏惧,出兵之事不了而终,却不想夷狼族趁机出兵,联军料想不及,且因王畿指挥不力,联军死伤惨重,从此王畿威望在东方草原一蹶不振,各族对待夷狼族无可奈何,只能忍受其滛威之下,如今再想拔除这个祸害,可谓是千难万难了。夜风吹来,明灭不定的篝火倾吐着火舌,妖艳而又美丽,十几个老者围着篝火而坐,却沉默寡言,手里的骨刀有一刀没一刀的切割着烤肉,金灿灿的油脂散发出诱人的香味,令人食指大动。只是这时浓浓的香味中却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若不是天生鼻子灵敏,实难发觉,而这些老人却不同,半生都在死亡边缘徘徊,血腥味瞒不过他们的嗅觉。此时都停下了手中的骨刀,抬头看着夜风吹过来的方向,虽然是深夏,但是自西北荒漠吹来的夏风依然带着寒意。只见黑漆漆的夜空中繁星点点,远山如墨,除了风声,一片沉静,但是对于这些经验丰富的老者来说,夜色下安静的草原是最危险的时候,狡猾的凶兽时常出没,尤其是在这盛夏之际,雨水充沛,食物丰盛,正是野兽们大干一番的大好时节。夜风中夹着淡淡的血腥,但是久久挥之不去,凡是草原人都知道,这是兽群大规模出动的迹象,因为兽群经过几番厮杀后,身上带着其它野兽的血肉,散发出来的血腥气由少聚多,经风一吹,就可传至十几里之远的距离。一名端着陶碗的老者抛开陶碗,身子像豹子一样敏捷的扑在地上,丝毫不在意草地上的污物,青衫袍子上顿时出现了一片污泽,他一耳贴地,聚精会神的一动不动,而且四周的老者都猝然站了起来,身子一瞬间绷得紧梆梆的,青衫下的肌肉爆显出来,显然是正在运转体内强大的巫力。这些老者修炼巫法数十载,经过生死的磨练,一身巫力强大无比,都是族中的高手,而有些老者已经达到了九阶的巅峰,只不过若想更上一层楼,进入鼎巫的境界,要么是靠着自身天纵奇才和莫大的机缘,却是千难万难,要么就得投靠西方王畿,求得修炼之法,然而一身的自由从此就得卖给王畿权贵了,不过那些曾经辉煌过的部族也有自己的修炼巫法,但是在广袤的大草原上,这样的部族却少之又少,而秦部却正是那少之又少的其中之一。一耳贴地的老者一跃而起,脸上阴晴不定,他道:“百里之外一支马队朝这里来了,后面可能跟着兽群,数量不少,距离太远听的不清楚。”以往兽群出动血腥虽浓,被风一吹,十几里就散了,而这股血腥气自百里外传来依然清晰可闻,足以见得这股兽群的强大,众人闻言脸色不由大变。“没想到短短十数年,你的耳力减弱了这么多,当初一耳伏地,方圆五百里的风吹草动逃不过都一双顺风耳,真实老了啊!”手持骨刀的老者淡淡的说道,最后一句话却不知道是对别人说的,还是对自己说的,不过却冲淡了那股恐惧之意。“来了多少人马?他们这群家伙真不干净,把兽群往俺们这里引,待会儿非拔了他们的皮不可。”有人气愤的大骂道。拍拍自身上污泽,那老者脸色不好看的说道:“两千马匹,听马蹄踏地的声音不像是这片草原上的马队,有些马蹄踏地特别的沉重,俺看很可能是一支商队。”草原人懂马、识马、爱马,往往一匹马摆在他们面前,搭眼一看,伸手一摸,便可知晓是几等马,可以说草原人这等本领已经深深扎根到他们的生命中,也是他们纵横草原的依靠之一。“两千多人马的商队?这些商人的胆子可真够胆大的,难不成是东边的胡商?就这点人马还不够兽群塞牙缝的,老大,俺们救不救他们?”这人朝着手持骨刀的老者问道,而其他人也纷纷望着那老者。老者爱抚着手中的骨刀,像是正在抚摸最心爱的女人一般,眼中尽是温柔之色,可是认识他的人都知道,多少高手、猛兽成了这把骨刀的刀下魂。只见他眼中精光一闪,然后两眼淡定的看着远方,只是漆黑如墨,什么也看不见,而他心里却起伏不定,心道:“这一群老兄弟们都老啦,老族长也死了,小族长还年轻,需要磨练,现在已经不是俺们这群老家伙当家作主的时候了。”他还记得当初长老把他拉到老族长病床前,老族长临终托孤,对他说的那些话:小族长有大才,虽然年轻气盛、争强好斗,却不要扫了他的威势,不管群狼再强,依然需要一个头领,头领可以不是最强的,但是必须拥有着绝对的权威。老者摇摇头,淡然道:“请族长定夺吧。”其他老者听言,一下子沉默了,却没有人发出异议,他们虽然身怀强大的巫力,且对处理草原各种危险很有经验,但是如今却被置入高阁,虽有不甘,但也不能放肆,年轻一代的成长需要更多的磨练,其中还有他们的子孙儿女。持刀老者姓白,是部落里的大姓,大家都称呼他白老,外族的人却叫他白老刀,他手里的那把骨刀非常厉害,膝下有一子,名叫白凡,和族长嬴雄十分要好。部族中共有十几万户,近百万人的大部落,因为是从古秦部分出来的,长途跋涉迁徙到了草原定居,大家习惯了自己是老秦人的这一身份,外人也称他们作秦部族。秦部族在这片草原上虽不算是什么大部落,但也是出得名的部落,比之数十代之前好多了,那个时候秦人初到草原,不习草原上的规矩,受到各部各族的挤压和仇视,几代族长卧薪尝胆的厮杀拼斗,才在野兽的海洋中杀出了一片乐土,但是许多年来秦部依然受到其他部族的欺压,难有大的作为,部族的实力一直徘徊在一流与二流之间,各代族长虽有奋发向上、不甘寂寞者,却因牵一发而动全身,最后还是不了而终。如今部族里除了族长一部外,就属孟、曲、白三姓族人人数最多,实力最强大,且各个都是天生勇武的战士,尤其是部落里上一代出了孟踵、白炼刀、曲葛三个名动草原的人物,威风八面,秦部威名远播,大有崛起之势。“大山,你家山子和族长走得近,就让他向族长禀报吧。”白老刀默默的对着那位体格魁梧的老者说道,“暴虎山”手里也拿着一把骨刀,在鲜红的火焰照耀下,闪动着惨绿的光彩。他没说话,只是点点头,其他老者便又安静的坐下了,围着篝火,默默无声。
第五章惊悉
天上无月,大地如墨,多少辉煌的岁月在黑暗与光明的交替中穿梭,黯然失色,曾几何时燃烧的激|情在火焰上舞动,不朽的赞歌回荡在岁月的时空,留下无尽的回忆。天高夜黑,正是杀人放火的大好时节。从西北大漠方向吹来的夏风,轻轻的拂动着广袤的草原,绿意回肠荡气,生命盎然勃勃,在这如墨的高天上,一头翼龙安静的在空中滑翔,在它雄健的背脊上却坐着一个壮如山岳的大汉,两缕不羁的披发放荡的散落在宽阔的肩膀上,粗犷的面容上却有些格外的沉重、肃穆,在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里,脚下的大草原上正有两支洪流在追逐着,一方是数千骑的马队,松散的控马持鞭飞驰,而后却有一道不知宽几许的黑流涌向他们,隔得老远,听不见何声音,无声无息,一丝恐怖在慢慢的蔓延。细看去却是数目庞大的兽群齐奔,等近了,在着黑沉沉的深夜,爆发出一股沉闷的震动声,那声音由远及近,犹如平地起雷,万马齐奔也不过是如此,听在耳中,身子不由自主的颤动,只觉得惨烈无比。山子眼里精光四射,将黑夜中的一切尽收眼底,如他这般夜能视物的神通,草原上许多强大的巫武独有的技能,凡不过七阶巫力修为的巫武,休想有此神通,而山子却是族里第一年轻武者。巫武和巫师分九阶,巫武以巫力打熬肉身,巫师则是磨练自身的精神识海,两者有着根本的区别,往往从身体上就可以看出来,巫武战士各个身高马大,力大无穷,而巫师则是身子骨瘦如柴,瘦不经风,大异于常人。九阶巫之上是鼎巫,分九鼎,有语云:阶巫抗山,鼎巫破天。巫的强大毋庸置疑,巫族修炼法诀源远流长,造就了无与伦比的强大根基,巫教虽衰,巫族的影响却恩泽后世之无穷。而方今天下道门大兴,巫妖退避,群魔希声,道门占据九州大地,门派林立,香火鼎盛,一举超越了巫教的辉煌,威临天下,恩泽八方四海,人人称颂,九州之民歌功戴德,求道修行之风大盛,且各门各派良才弟子无数,势大无比,已是代巫族而行天下,方今之世只知有道,不知有巫,为当今一量元(五十六亿年)之主角也。山子以九阶巫武的实力,足以驾驭这头草原空域霸主:翼龙,翼龙却非是神龙一族,而是当初开天辟地之后衍化而来的物种,精气旺盛,力大无比,翼爪如刀剑,锋利不必,且能够翱翔于空,来去自如,喜食鲜血肉食,性情怪异,时而温顺,时而爆裂,时常猎杀人类,乃是一等一的凶物。却因翼龙性子怪异奇特,方能使得能人异士施展手段对症下药驯服此等凶物为己用,其中尤以西边天马草原虎翼二族最为厉害,二族善奇技,可驯服百兽为己用,诡异无比,不过天马草原远离秦部,方有百万里之遥,虎翼二族为上古妖神后裔,且神秘异常,只有听闻,全无眼见为实。翼龙速度奇快无比,快速飞行之时只留一道白线,划破苍穹,扑食猎物时,往往不待猎物反应,已经魂归地府。而且翼龙身体周围能够隔风挡雨,坐在背脊之上毫无颠簸,平稳无比,在草原上能够以此等凶物为座驾,无不是实力强盛的牛人,而在秦部此等人物却不少于百人之多,远超其他部落,只不过多是久经战场的老人。山子驾驭翼龙在高天之上盘旋了几个来回,已经大致看清楚了情势,当下便不再视察,调转方向,朝着来路飞回。此番山子受族长大任,探查陌生马队的情况,之间却也不过短短半顿饭的时间,不久之前他与一干兄弟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却不曾想过有兽群来袭。山子的速度极快,片刻之间已经飞到了部族上空,被驯服的翼龙与主人心意相通,驾驭起来如臂驱指,不待山子指点,便可轻车熟路的飞到了一座大帐前。只见这大帐黑扑扑的,在这漆黑如墨的夜空下,从高天朝下看去,实难发现。大帐周围一箭之地内空旷无比,毫无人息,只闻呼呼风声过耳,一片肃穆。山子无声无息的进入大帐,却见大帐内粗蜡长燃,案几上有酒有肉,座位分行两列,十数人正襟危坐,穿戴不一,正中间的主位上正是千杯不倒的嬴雄,身着皮甲,面容似水,沉静不语,到有几番威武之势,丝毫看不出斗酒时的醉态。只见四下灯火通明,也不知那帐幔由何制成,竟然将光亮挡的一丝不漏,端是奇妙无比。帐内众人大多是年轻之人,骨子里透漏着野性,散发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各个面容黝黑,身材五大三粗,精神奕奕,满面红光,眼中竟是充满了激动地神色,这些人都是秦部年轻一代的佼佼者,跟随者张草已久,可以说是能臣强将。嬴雄下首除了坐着三人外,还空着一个位子,三人中一人面红如赤,手臂粗长与常人,身穿一袭白色的布衣,两手粗而有力,一层厚厚的老茧,当是使刀的好手,正是白老刀的儿子,秦部四大青年高手之一,名叫白凡。另两人也是不凡,一个容色古铜,个子不高,名叫孟凌,另一个身材高大,比之白凡有过之而不及,名叫凡卜成,二人与白凡同列秦部四大年轻高手。此三人乃是秦部三大族部孟、曲、白三家的佼佼者,也是张草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不仅是高阶的巫武战士,且还是秦部中多才多智之人,远超同龄人。秦部虽是从古秦部迁徙、分化而出,但是却保留着九州老秦一族的优良作风,族人彪悍善战,大战之时团结紧密,悍不畏死共赴大难,同进同退齐心同德,正是秦部族人如此团结在一起,才在这绵绵刀兵血腥的大草原上争得了一席之地,其中悲歌慷慨之士多不胜数,多在秦部老秦人之间代代传颂。见山子进帐,众人视线斗转,稍加注意,嬴雄面露粗犷的笑容,抬手指位,朝他示意,正是那张空着的席位。山子作为族中大名鼎鼎的“暴虎山”的儿子,虽不是什么部族贵族,但一身七阶巫武的实力足可笑傲群雄,且他做事胆大细心,深得嬴雄的器重,在这有着“一朝天子一朝臣”惯例的秦部,山子可谓是嬴雄的肱骨之臣,二人肝胆相照,有结义之好,朋友之情,让许多部族中人另眼相看,身份地位自然水涨船高,被族人列为秦部四大年轻高手之一。“先喝些酒,可有查明大批马队的来因?”嬴雄待山子坐定,开门见山的问道,丝毫不做表面功夫,可见他性直务实,却是一位难得的明主,自然深受老一辈人的喜爱,被年轻一辈人的有志之士视作秦部新雄,也把希望寄托在嬴雄的身上,渴望有一天他能够带着他们年轻的梦一起飞跃、遨游在大草原上,驰骋天地,饮马大河。山子一口干了大碗酒,脸色不变,但是口气却沉重道:“这支马队不像是往常的游骑胡商,顺带着许多载车,且一人多骑,看上去倒是一支富裕的小型商队,而且他们身后跟着一支兽群,来势凶猛,想来是不幸在行商的途中遇到了扑食的兽群,正在逃命。”嬴雄闻言丝毫不为其动摇,又问道:“兽群离族地还剩多远?”在草原上遭遇兽群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一旦遇上便是死战,若有战马逃奔,一匹根本不够,至少需要双批以上,否者迟早被海洋般的兽群淹没,化为肉末。“回时已不到五十里,现已恐怕不足三十里。”山子稳重的说道。自报上此突发之事,嬴雄独自离开篝火大宴,然后派遣山子做探查,到如今山子细词呈报,总共花费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可见秦部的应变之迅速,应对之快捷,犹如上下一体,令行及至,这是草原上任何部族所不可比拟的。“族长,既然兽群来袭,应快速召集族中战士,严正以待,将兽群快速斩杀,防止引来更多的兽群,否则迟则生变。”山子下首白凡朝嬴雄说道。大草原多兽群,时常闻腥而动,聚众围杀,凶残万分。而白凡此说也非是无故放肆,大草原上这等事经常发生,若是处理不善,后患无穷。孟凌和曲卜成也都暗暗点头,这等应策之法正合他们之意,不过几人依然要等嬴雄作决定。自嬴雄接任族长之位后,不仅收回了许多大大便利于几大世族的权利,而且将老一辈中的实权者束之高阁,并快速的提拔了一匹从小玩到大的能才之人,不断的充实自己的班底,几番手脚下来,大大的显示了嬴雄的权威和手段,秦部族人对待这位大刀阔斧、敢作敢为的年轻族长十分敬畏,不仅是他们,就算是嬴雄身边的“肱骨大臣”们也时刻保持着一颗敬畏之心。嬴雄闻言,朝着白凡点头示意,且沉稳道:“兽群来袭,事无巨细,当小心为妙,那支马队是游骑胡商也好,是行商也好,既然被咱们部族遇到了,自然得保他们周全,不过却要查明他们的身份,否则引狼入室,愧对族人。”嬴雄作为一族之长,极心不二虑、极公不顾私的行为深受族人的敬重,许多年轻人愿意聚集在张草的身边,正是他的魅力深深的吸引着他们,让他们时刻自省明志,敏其行,谨其性。“族长放心,此等小事由山子去做便可,定可将他们摸的一清二楚。”山子起身抢先大笑,对嬴雄说道。“莫非又是‘恩威并施’,可有看头喽!”曲卜成见他一副怕别人跟他抢功的急切样子,便笑着打趣道。而其他人闻言,顿时哈哈大笑起来。这“恩威并施“乃是山子的阿爹“暴龙山”创造的“独门绝技”,传言“暴龙山”杀人不过点头而已,但是杀人渐多,自觉不安,于是几次抓住俘虏却不杀,就将他们聚在一起,等些时日在他们面前摆上美酒肉食和数十把把血淋淋的骨刀,他之意乃是收服俘虏,免于刀剑杀戮,给他们一个选择的余地。然而却不想那些俘虏对“暴龙山”的恐惧已经深处骨内,见到美酒肉食,意为最后一顿阳间饭,心中大生悲哀,但反抗又绝无可能,且草原人多激愤之士,于是纷纷举刀就死,视美酒肉食为污物。“暴龙山”惊呆,不明其意,等到最后一人引颈自刎,他才憬悟,只是已晚,只来得及大吼一声:“此是恩威并施啊。”“暴龙山”独创“恩威并施”,从此传遍大草原,草原人直觉大为好笑,一笑“暴龙山”附庸风雅,事与愿违,徒然惹来笑柄,二笑俘虏不明事理,白白求死,遗憾万分,成了地府鬼魂。“哪有此事?曲不子你这张嘴真是一张毒嘴呀,惹恼了我,要你毒嘴变死嘴。”山子反驳道,脸上却不显怒容,心里也是毫不在意,族人常以此打趣他父子,但他父子本就是豪爽利落之人,并不放在心上,“暴龙山”还时常教导儿子,切莫再犯“恩威并施”之过。白凡也站起身,他道:“咋能让山子一人获独功,哈哈,我愿召集兄弟们结队杀兽,定要让凶恶无情的兽崽子们有来无回。”“上阵杀兽,保我家园。”三人皆起身,一同大呼,群情激奋,战意高昂,竞相邀战。嬴雄也是神情激动,他道:“是好汉子,上阵杀敌,保我家园,带上苍狼箭,利器当用在利处,虽说是为了对付夷狼族的恶狼们准备,但也不能让族人们白白死去,就先拿兽崽子们试试箭锋。”孟曲白三人上前大笑道:“族长英明,当是如此呀!”
第六章大义
夜风呼呼,高天漆漆。箭矢划破长空,爆鸣刺耳,化作一道道白色的气旋冲进黑暗中,可见箭矢速度之快,远方顿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声,接着便是轰然倒塌声音,想来是那只倒霉的凶兽中箭倒地,落得万兽齐踏,成了一滩肉泥。这时却见千百道白色的气旋直入苍穹,如夜空下的流星,跨过茫茫夜空,一头扎向远方,霎那间惨叫声、嘶鸣声阵阵,不绝入耳,但是怒吼声冲天而起,不见停息,连绵不绝,声势骇人。一行人骑在高头大马上,并死命的挥动着马鞭,身穿糟蹋的红色劲服,坐下高头大马,却只闻浓重的喘息声,此时千百匹马儿的粗声喘息,夹杂着急躁、恐惧的呼吸声,一时间这支两千多人的马队四周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恐慌气息,无论是人,还是四蹄翻飞的宝马,都被这股气息深深的感染了。飞驰逃命,人马具惊,天地间唯闻奔腾之声。“啊,郑大当家的,前面有火光,大家快看啊,那里有火光,我们遇到草原部落啦,我们有救啦,哈哈哈。”不知是谁的一声呼叫打破了死静的气氛,犹如一道亮光撕裂了黑暗的帐幕,为大家照亮前行的方向。此时此刻这些人早已经陷入了绝境,只是在这以前全不想过会有此下场。他们是来自九州郑国的行商,不远千万里,跨河越高山,路遇千难万苦,本是一家颇大的行商队伍,仅护卫之数已达万人,其中还有重金聘请的高手坐镇,一路行来斩杀妖魔鬼怪无数,信心高涨,跨过毫无人烟的九州边界,更与凶残的马贼干过几架,翻越高耸入天的高山,队伍直指夷狼族部落所在的北原之边。北原统指整个北方大草原,人们以为向北,自九州北方边界为始,纵横亿万公里而至汪洋北海,其间皆为茫茫一色的大草原,风过成浪,飘云如画,地势平坦,冬去春来时,大地黄中带绿,夏末秋初时,高天风云变色,直至春冬,那时的北原才最有诗情画意,也最有壮士情怀,绿意汪洋如大浪翻滚,银装素裹中白雪盖天,这便是北原的魅力所在了。不仅仅是世族士子们喜欢北原的魅力,行商们也爱煞了这毫无边际的北原,因为北原盛产宝石、美玉等多种贵重物品,还有世族子弟喜爱的各种香料,价比千金,还有价值不菲的皮革等?br/>电子书下载shubao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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