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锅里煨了,傻傻地等龟儿子。
小丫把那碟子递给龟儿子,说:吃吧,是我外婆做的,好吃呀。待会儿我妈回来看到了,会打我的。见龟儿子不动手,还在伤心地欠着嗝,那眼里没了泪,那泪是往肚里去了。看样子,幺娃哥今天是伤心透顶了。到底为什么呀,她不知道。
小丫就把碟子放在门槛旁的石凳上,默默无语地挨着龟儿子坐下来,心疼地看着龟儿子。
小丫,我要走了,到张师兄家去,不能和你玩了。恐怕以后也再不回来了……龟儿子悠悠地说道。
真的?!小丫居然有点喜出望外:好呀。反正爷爷也死了,我爸妈他们那么恨你,不回来才好呢。我们在学校可以一起玩嘛。星期天我会到你张师兄家去看你的……
那时的年龄,还不能说出心灵上的默契和震撼,但是龟儿子真的心里有不可言状的东西在萌芽了。茫茫人海里,龟儿子与众不同的人生,使他没法忘掉这个小丫女孩了。
我真的走了比留在这里好?龟儿子用询问的目光盯小丫。
嗯。小丫肯定地点头,羊角小辫在脑后一摇一摆的。
龟儿子站起身来,把那月饼掰成两半。把一半递给小丫,说:我们一块吃。
小丫不要,说她吃的好饱。龟儿子说,你不吃,那我也不吃。小丫就吃。他们互相瞧着,吃得好认真。那情景,那味道,只有他们才品味得出来。这月饼比世界上最好的美食还可口,那味道是人生情愫的初真。
这是傍晚时分,夕阳把余辉撒遍易家小院的每一个角落。
小丫帮助龟儿子收拾着衣物和书本……
很快收拾停当,两个小孩都愣住了。下一步就是龟儿子背上自己的行李,离开小院了……
两个人心里都慌乱了,脸也胀的红红的,然后都哭。都劝对方别哭,可都哭的更厉害……
龟儿子坐在神龛下,抚摸着老爹的遗像,伏案大恸。小丫不知所措地站在他身边,抬手臂揉着眼睛。
许久,龟儿子睁着泪水朦胧的双眼,悲怆的说:哪里才是我的家?我的妈妈是谁呀?
小丫抑制不住心中那莫名的凄楚,用沙哑的嗓音说:我们都不哭。幺娃哥,你就当我是你的妈妈吧。伸手去揽过龟儿子的头,紧紧地拥在怀里。
然后,龟儿子就不哭了。屋子里,久久地沉陷在一片寂静之中……
这时,小丫妈回来了。见自己家的门开着,却不见小丫。这死闺女,还说要写作业,就知贪玩。一准是和龟儿子玩去了吧。小丫妈就到龟儿子的屋里来看。
这一下可不得了啦。两个十一岁的娃怎么会抱在一起哭呢。你们……在干吗?一声惊讶的问询把两个孩子从悲伤中唤醒,他们吓傻了。
小丫妈也给吓傻了。
三个人就这样惊诧地,傻傻地对望着……
第十章远行的少年(二)
【作者申明:川藉作家、自由撰稿人李仁君拥有长篇社会小说《太阳下的漂男泊女》原创著作权。网络文本经作协及权威人士旁证。授权《小说》首发。编辑家、策划家、影视导演有合作意向,请与lrj2005lrj联系。除作者李仁君博客和主页外,转载的网站请自觉注明“他站首发”和“未授权”字样。对任何形式的剽窃等行为,作者将依法维权。欢迎国内外文朋诗友对作品给予指正!】
【正文阅读】
(二)
妈妈,幺娃哥要走了……要去张师叔家了。小丫怯生生地,慌慌张张地嗫嚅道。
小丫妈已回过神来,一副怒从心中起,恶往胆边生的样子,象只母狮:走了怎么样,死了又怎么样,狗日的小龟儿子,人小鬼大,你们抱在一起干什么?做了什么?说!
小丫妈“唰、唰”地分别给两个孩子一记重重的耳光。这是小丫十一年来少乎其少的挨打,而且力道好重!
小丫的鼻子里立刻流出殷红的血来……
小丫咧嘴哭了:妈妈,我们,什么也没做呀……
小丫妈气得脸发青,一步跨过去,把龟儿子床上的被子哗的撕裂,扯出两个小棉团,不由分说地塞进小丫流血的鼻眼。然后,恶恨恨地在小丫屁股上狠狠地拧了一下,痛得小丫哇哇惨叫。死闺女,滚回屋里去做作业……
小丫凄惶地望望已经象恶魔一样的妈妈和颤巍巍惨兮兮的龟儿子,乖乖地出门回了自己的屋里去。
小丫妈两手叉腰,站在那里,粗重地喘息着,一双血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龟儿子,那神情要把龟儿子生吞活剥……
龟儿子明白:小丫妈就要狠狠地收拾了他了。他只有无力地等待被折磨。多么可怕的女人,多么凶狠的女人啊。我的爸我的妈,你们是谁啊。为什么不来保护我啊。他象手无寸铁的猎人,一双眼睛恐惧地盯着步步逼近的财狼……
小丫妈此刻在想什么?她想起了几年前和大嫂的那次打架。想起村里人都说龟儿子长大了是一个帅哥。小小年纪就会勾引我女儿吗?这两个小家伙刚才做了什么?为什么样抱在一起,这可是在电影里才看到的呀。妈呀!作孽呀,真是冤魂不散呀……狗日的灾星、野种,我女儿就活埋了也不可能嫁给一个来历不明的龟儿子。这个死老爹,捡养了一个祸害……走了好,永远不要再来易家小院!妈的,要走了,是不是占我女儿便宜?想到这里,小丫妈恶恨恨地丢下一句:龟儿子,老娘等下再来让你死的难堪!转身出门,要去找小丫,不想双脚一迈出门槛,和躲藏在外面听动静的小丫撞在一块,她气不打一处来,死丫头还不去写作业,是关心着龟儿子吗。于是骂道:死闺女,老娘正要找你!
小丫妈不由分说把小丫摁在地上,三下两下呼呼地就扒了小丫裤子,详细地查看小丫的下身部位。总算放了心,就给小丫穿了裤子,追加一个巴掌在小丫屁股上,骂骂咧咧地押送小丫回了屋里,把门锁了。这时才转身来理会龟儿子。
龟儿子很聪明,瞧见这个间隙可以摆脱这头张牙舞爪的母老虎,风快拎了书包和衣物撒腿就向张师兄家跑去……
一晃年关将至,学校也放了寒假。这几个月来龟儿子生活的很开朗。每天在学校照常和小丫玩,两个人的功课也是名列前茅。
龟儿子把学校发的奖状和奖品带回去,张师兄见了乐哈哈的。张师兄常常自豪地对村里人说:说不定龟儿子将来会考上清华大学,还会做大官哦!张师兄的一家人不歧视龟儿子,龟儿子感觉渐渐融进了这个家庭里,也有了和其他孩子一样的快乐和少年幻想。
从离开易家小院的那天起,他的心里开始滋生一种报复和反叛的心理。意念中虽然没有具体的报复对象,又好象是要报复自己的命运;少年人说不明白,只是心里常想:我的爸爸妈妈在哪,是谁?为什么丢了我?难道他们都是坏人?在他的眼里,这个世界上,只要接纳他的就是好人。老爹、小丫、张师兄、学校里的老师、小丫的爸、妈,所有奚落他,侮辱的人都在少年人的心灵打上烙印了。他虽然心里最恨小丫妈,但又觉得小丫妈总是保护着小丫,不算是最坏的人,自己要有一个亲生的妈妈护着,那多好啊。这种许多人都可以与生俱来的呵护,丢在哪?于是他心里又莫名其妙地恨女人了。心中的矛和盾不时地交锋……
由于春节快到了,请张师兄杀年猪的人家特别多。有一天张屠户晚归,横过318国道时,被一辆五十铃大卡车当场撞死。
屋漏偏遇绵绵雨。颠沛的龟儿子,再遭遇命运的戏弄!
张家失去一家之主,所有的人悲痛地办理丧事后,不由得对同样沉浸在悲伤中的龟儿子产生了一种恐惧心理。风平浪静几十年人生的张屠户,在龟儿子来到张家几个月后就命赴黄泉英年而西,会不会是龟儿子带来了什么晦气?加之老易一家十多年来的不和睦,以及街坊四邻的种种迷信离奇的闲言碎语,张家的人虽然同情龟儿子,但也对龟儿子望而生畏了。谁知道龟儿子留在张家,这以后还会发生什么不幸。难道说龟儿子真是灾难之星,是个不幸的根源?
龟儿子有天生的聪明才智,从小就寄人篱下的他,已能查颜观色。张家的人对他依然如故,好象更不敢得罪他似的,就象他有某种传说中的法力。
爱开玩笑的村民也经常对龟儿子说些含沙射影的话:易幺娃呀,你龟儿子干吗八字那么凶?!
龟儿子心中茫茫然,感觉易家和张家的所有事端真是自己缔造的,少年人的心中也好自责,一种等待释放的郁闷在脑子里发芽着,好象要变成一各莫名的举动,但没有支点和苗床。
春节很快过去了。春节期间,龟儿子独自去了几次易老爹和张师兄的坟地,跪在那里默默地心语,然后离开。
学校里开学了,师嫂依然给他换身干干净净的衣服,把学费塞在他手中,还吩咐他要好好学习。
望着居孀的师嫂和那日渐憔悴的面孔,以及那头已经花白的头发,龟儿子泪如泉涌:师嫂,我……龟儿子欲言又止。
师嫂奇怪了:你怎么了,易幺娃?龟儿子不语。
去吧,放学后早点回来,公路上要小心让车,啊。师嫂怜爱地抚摸着龟儿子的头。
嗯……龟儿子点点头,撒腿向学校跑去。
龟儿子没有去学校,而是风快地来到一个土岗上的路口,坐在那里等小丫。这里是小丫上学的必经之路。
小丫穿一身鲜艳的大朵花儿衣裳,扎着彩色头巾的辫子象蜻蜓的翅膀一样,一扇一扇地,口里哼着歌儿崩崩跳跳地沿着青石板路,向这边土岗而来,。
哟,幺娃哥,你在等我?小丫的脸蛋笑嘻嘻的,比她的衣服更灿烂更生动。
嗯。龟儿子坐在那一动不动,脸上有干涩的泪痕。
呀,你哭了?师叔死了,有师婶嘛,她们没给你学费?小丫疑惑地看着龟儿子:要是没给,把我的学费拿去吧。
龟儿子感动地看着小丫。看得小丫有点不好意思了。
蒙蒙胧胧,两个少年人心里有种潜意识的觉醒。
龟儿子说:你的学费给了我,你不读书了?
我回家给我妈说,我的钱弄丢了,叫她再给我,不就行了?大不了就骂我嘛。小丫说得好轻松,就象吐瓜子壳那样随便。这个不错的反叛主意,多亏小丫想的出来。幺娃哥有了困难,她才会这么聪明,这么快就有了主意。天知道啊,这是多么纯真天然!
看,我有呢。师嫂给我的。龟儿子从口袋里掏出钱,在手中扬了扬:师嫂是好人呢,他们一家都是好人……我是个运气不好的人,所以害了老爹和你们,还有张师兄……
我才不信呢,你就是运气好的人,不然怎么能碰上我爷爷呀?小丫伸手去拉龟儿子:别说这么多话了,快要上课了,既然有学费,那就去报名吧,快走呀。
龟儿子忽然想,不能把自己不想读书了的主意告诉小丫,不然小丫要是也不去读书怎么办。他想做什么呢?。想……想做什么,到哪里去,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就编了一个可以让小丫相信他的主意。
龟儿子长大后,悟出那初在路口等小丫的心灵轨迹:少年人的他已经牵挂小丫了,他来向她辞行。
龟儿子装出喜形于色的样子,心里想不知何时才能见到小丫了。尽管是一副高兴的表情,他的声音却痛苦得发抖:小丫,我在街上碰到一个人,他知道我妈妈在哪里,他要带我去我妈妈家,我妈妈正在找我呢,我要到她那里去了,我放暑假才回来……这是龟儿子的一个多么美丽的设想!
呀?!真的?太好了。在哪里,有多远?你有了妈妈就好了,你妈妈一定会很疼你!
我不知道我妈妈家住在哪里,那个人说在很远,要坐汽车去的。我去了我妈妈家后会回来看你和师嫂他们的……小丫,你快去学校吧。
那你一定要回来。不过,要什么时候才回来呀?小丫问。
龟儿子不加思索地说:我妈妈要我在妈那里读书,放了暑假就会和我妈妈一起来观音镇看你们。
一定。龟儿子要和小丫拉钩……
小丫脸红的象桃花。两根羞涩手指拉了钩。
那,那……我的学费钱给你,你要多给你妈妈买点东西呀,好吗?小丫不由分说,把自己的学费塞进了龟儿子手里。
你去学校怎么报名呀?龟儿子望着手里的钱,表情复杂地死盯小丫,象是要把她脸蛋上的每一根毫毛也要记住。
我自有办法,甭管。小丫好自信地晃着脑袋,眨眨眸子,喜孜孜地说:那我去学校了!
不要把我的事告诉别人。龟儿子叮咛道。
小丫象一阵婉约的清风轻快地走了,彩色的花头巾在龟儿子眼前飘逝……
日子一天天过去,张师嫂到观音桥镇广播站发了寻人启示,也没把龟儿子找回来。只有小丫心里清楚。时间长了,小丫不忍看到师婶操心,就说了龟儿子去他妈妈那里了。张家的人也就稍稍放心了。但是,包括易家在内的所有人都纳闷了:有这么巧哦,十多年呢,真有他的亲身父母寻来了?那来接龟儿子的人也该到易家或张家去给大人们说明个事由的,哪能这么草率呀?为什么走的这么匆忙?也许是怕捡养人索要十多年来的抚养费?是不好意思?是不是被人贩子拐骗到外地卖了?是不是龟儿子想不开,就自寻短见了?龟儿子留下太多的悬念。
小丫严守着这个少年女孩的秘密约定,到了暑假,龟儿子没有如期回来。幺娃哥,你在哪?是不是在你妈妈的家里?你妈妈喜欢你吗?你为什么不说话算数?你是不是哄我的,你根本就没有你妈妈的消息,你正在满世界去寻觅你死我活的父母?
幺娃哥,你在哪里?小丫在心里千百次地呼唤。
龟儿子的踪影消失在和亲人团圆的美丽花环里,时光如水,人们淡薄了记忆。然而随着天长日久的惦记,小丫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但又不好意思向旁人说。她怕人们羞她,一个读六年级的小女孩,思念一个远行的少年?
小丫压根不相信龟儿子受骗了,也不相信是寻了短见,也不敢确立龟儿子是否真正找到了他的妈妈。但她也想象不出他到底怎么样了。
多少次她都幻想着,在回家的路上,龟儿子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然而草木黄了又绿了几多遍,奇迹没有发生。
第十一章一天长大的人(一)
第11章一天长大的人
【作者申明:川藉作家、自由撰稿人李仁君拥有长篇社会小说《太阳下的漂男泊女》原创著作权。网络文本经作协及权威人士旁证。授权《小说》首发。编辑家、策划家、影视导演有合作意向,请与lrj2005lrj联系。除作者李仁君博客和主页外,转载的网站请自觉注明“他站首发”和“未授权”字样。对任何形式的剽窃等行为,作者将依法维权。欢迎国内外文朋诗友对作品给予指正!】
【正文阅读】
(一)
那天龟儿子沿着那条凹凸不平的土路,茫茫然地一直向前走,走啊走。把这个叫观音桥的小镇丢在了屁股后面。把路走得开岔了、拐弯了他依然不停地向前走,硬把是蓝天上那红红的太阳惊吓得“嗵”地吊进了西方的山旯旮里给活活摔死了,引得满世界铺天盖地地撑起无边无垠的黑色祭幛。
龟儿子在这张无边无垠的黑色大祭幛下,目光呆滞地扫视着这个世界,这个时刻是看不见世界的时刻,万花筒般的世界是在太阳活着的时刻才有存在的理由。
龟儿子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老实说他没有累的感觉,他已经麻木了,只是两条腿不听使唤了迈不动了。龟儿子慢慢地看到在浓重的黑暗深处粼粼闪闪地燃起了很多鬼火,实际上那不是鬼火是万家灯火。龟儿子已经徒步走了五十多里,到了川东一个火车停靠两分钟的县城。
恐惧和饥饿,在几分钟工夫就把疲惫不堪的龟儿子弄得眼冒金星,呼地倒在地上……
时间过去了多久,龟儿子自己当然不清楚,但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已从深睡里醒过来,醒过来的时候仍然是无边的黑夜。他开始感觉自己的处境:他睡躺着,有破棉被的东西垫在身下,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郁的酸酸的腐臭味。他想,这地方一定不是在屋子里……
龟儿子费了好大的劲才把自己支撑着坐起来,努力用眼睛和耳朵进行环境辩别,发现这是一片废墟。他栖息的所在是个简易的棚子。在一堵残垣断墙头斜搁着两根大斑竹和一些横架在上面的小竹棍破木板,上面铺盖着很多脏兮兮的帆布和花绿绿的塑料纸。远远近近的高楼大厦里泄漏出来的灯光把这里辉映得很清晰,虽然这里没有灯光。虽然这里没有直接声响,但小城刚入夜的喧嚷和汽车喇叭声还是隐隐约约地传来,让他感觉世界也许没有忘却他的存在。
龟儿子不知道这是几个流浪人呆的地方。他不明白从张师嫂家里出走是为了什么,但他第一次感到野鸟天地宽的自由自在。哦,他想起来了,自已向小丫辞行时,撒谎说是要去找妈妈。龟儿子不知哪来的胆,四下里不见人影也一点不再害怕了。他伸手摸摸自己裤袋里面,他折叠好的张师嫂给的学费和小丫给她的钱,还好好地在那里,感觉有些踏实的慰藉。现在肚子饥肠辘辘,口渴得要命。一个劲地见路就走,口袋里有钱也没想起沿途买个馒头麦饼什么的充饥,所以晕厥了过去。其实他说不清自己去往哪里,干什么去,只认定就是要走出去。
他现在想找吃的。好心的人把他弄到这个棚子里来的事没有想过。他想站起来,踉踉跄跄地不能心想事成,反而跌撞下来把头撞得奇痛。他双手捧头护痛在破棉被上蜷伏着,那手腕却碰到一个稀里哗啦响的塑料袋,镇静了一下神经就顺手摸去。正是塑料袋里的几个硬东西撞痛了他的头。嗨,这一摸就摸到几个大大的苹果,龟儿子喜形于色地用鼻子贪婪地嗅着那沁人心脾的清香,狠命地张口咬去……
有两个漂泊人,是这个棚子里的常客。是两个疯丐。某一个凄风苦雨的夜晚进入这个棚子栖居之前,这里不知历经过几届这样的同类过客。所以小城的疯子在不断地翻新换班,疯子们又不断地从此走失或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了。好事的人们为了净化环境卫生或美化本土形象,如果某一天把这棚子拆了在这片废墟上建一幢巍峨的新楼房时,这类可怜的人同样会找到新的栖居处,如檐下墙角、残庙暗处、桥墩、崖洞。这种人就是以这种形式生存的。他们疯癫的大脑陡然也会有一瞬间的一丝清醒,那么他们可能会去某个包子馒头店抢食,引来食客的尖叫或店主的痛打,然后会像落荒的狗一样噢噢着逃遁,然后堂而皇之地去拣拾不疯不癫的人们在不经意间抛丢在任何地方的食品、烟头、衣物。当然也有好心的人们把衣物或食物扔给他们,纯属同情地摇头叹息着说“病得绝啦,可怜的疯子拿去吧”。
刚刚才入夜时分,那两个乞丐还在县城里走街穿巷找寻生活的必须。当然并不是那两个乞丐救了晕厥过去的龟儿子。会是谁有这种菩萨心肠呢?是一个垂死的人。雷锋死得早,帮助人的遗风却是常青藤,说起来这是另外一个故事。
县城东门有一个六十多岁身患癌症已是晚期的老中医。癌症这玩艺莫人不怕,但得了癌症的人就要有既来之则安之的泰然心态,不然就死得更快,因此老中医临死不惧地坚持每天早晚由老伴推着轮椅出来散步,看看这个世界上最后的红花绿叶。龟儿子刚好昏厥在老中医散步的必经之路口。
当时龟儿子身边围了很多邻近的居民,七嘴八舌地说“死了真可惜,是个可怜的小乞丐”。老中医就让老伴推他去看看是怎么一回事。老伴说天已黑了还是早点回家。老中医说,正因为天快黑了,那些看热闹的人都不会把细瞧瞧,说不定没死还可以想想办法呢。果然龟儿子还有气并没有死,那些看热闹的人瞎起哄而已。老中医颤巍巍地从轮椅上下来,为龟儿子把脉并作|岤位推拿,诊断说这孩子没病就是饿昏而已。老中医给龟儿子灌了些自己随身备饮的姜片汤,说不到半小时就会醒过来。因为这附近的棚子里是乞丐们的住处,就叫了个身强体壮的小伙子帮忙,把龟儿子连同自己刚买的一袋苹果抱进了那个棚子里去……
当时龟儿子把那几个苹果连皮带心地卡嚓卡嚓啃,那胃就饱满起来,力气就有了,有了力气他就想起在这个世界上有个给他生命的易老爹、张师兄。死了的是白想,张师嫂和小丫的笑貌历历在目,他开始想他们。虽然他不明白以后自己会怎样,会不会再见到他们,可是他们的确是他不可复加的亲人了,虽然没有一点血缘。生离死别的情感在小少年的心头犹如利箭穿心。
龟儿子抹泪大哭了许久,渐渐地小声哽咽了。他看到远远近近的楼房里的透泄过来光芒逐渐地熄灭,万籁进入俱寂状态,早春时节的寒流迤逦而来,他哆嗦起来。茫然之间看到身边不远处有几团黑乎乎的东西,那可能是被子吧?龟儿子摸索着爬过去用手抚了一下还真是被子,是那些好心的人给这些无家可归的疯子和乞丐的施舍。龟儿子就抱了一团过来睡下去,臭烘烘的味浓烈地钻进他的鼻孔,他没有理由挑剔,眼皮就沉重地垂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棚子外面出现沙沙的脚步声,声音由远而近,一个黑影跌跌撞撞地走进棚子里来。那是一个哑巴疯女,一进棚子就呜呜了几声,并把一个乞讨的破磁碗丢在棚内的一处角落,正好碰在碎石块上嘣嘣地响……
这时龟儿子被惊醒,睁眼看见一个黑影。他吓得他毛骨悚然,连大气也不敢出,死死地盯住那个“鬼”影。哑巴疯女兀自又呜呜了几声,突然把裤子脱了蹲下去,龟儿子就听到她在哧哧地撒尿。外面的寒风微拂过来,那尿味和着本来臭哄哄的空气就往龟儿子鼻子钻,呛得咳嗽起来……
那哑巴疯女回过头来望望在两团臭烘烘的被子里的龟儿子,并不惊慌失措,只是呜呜了几声,然后提了裤子就向龟儿子的被窝里爬过来。哑巴疯女顶着那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在黑暗中的爬行状,足以龟儿子想起吃人的青面獠牙!
哇——龟儿子惊恐万状,呼地从被窝站起来,仓惶地闪过一边。那哑巴疯女却不理会,双手用劲地抓被子盖了蜷曲着就睡。见那黑影居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他确信那并不是鬼。他不敢再钻进虽然很臭却暖融融的被窝了。他只好冷得牙齿嘣嘣咬,双手抱着膀子蹲了下来,依然目不斜视警觉地盯着黑影,很快传来那黑影呼呼的鼾声。良久,龟儿子蹑手蹑脚地东摸西找,在一块石头上找到一件湿润润的长长的呢绒大衣,风快地把自己裹了个严实,斜靠在为棚子做脊梁的大斑竹上睁眼等天亮。慢慢地,就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龟儿子完完全全走进了一个妖魔精怪的世界,它们张牙舞爪面目狰狞地向他扑来,并把他捆绑起来吊在空中,用皮鞭狠狠的抽打,打得他皮开肉绽,任凭他呼天抢地地哀号都无济于事,龟儿子哭干了眼泪……但是这里是妖魔鬼怪狗苟蝇营的天地,它们掌握生杀大权,它们要把龟儿子剥皮割肉做一锅鲜汤吞食。皮鞭在不停地挥动,血泪在不停地下淌,他想从悬空的境界中脱险出来,他渴求跳下去,拼命地逃避这个被妖魔鬼怪掌控的现实,希望有安全着陆的一块地方。他俯首巡视,居然连方寸之地也没有,那里只有一大锅煮沸的开水!那些妖魔鬼怪在得意地狞笑,狞笑的声音充斥着每一寸空气……他还在承受着鞭挞,穷凶极恶的妖魔鬼怪斩断了悬吊他的魔绳,他向煮沸的开水锅里跌落,他不想死,他绝望地大喊……
龟儿子醒了,惊吓出一身冷汗,哦,做梦了。这时,远处此起彼伏传来公鸡的叫声,天色快近拂晓时分,薄薄的雾絮在眼前飘浮……他想起昨晚的那个黑影,举眼往那团破棉被看:那个黑影安安稳稳地打着鼾……
棚子里虽然朦朦胧胧,但开眼视物已见棱角。原来这棚子还挺宽的,以前该是搞建筑堆放水泥之类杂物所在。有很多牛皮纸和水泥硬团废渣,墙脚有几个橡胶胎做的泥灰桶和密密麻麻的断砖头、小石子。有两三处地方铺陈着破旧不堪的篾席、草席和薄木板,上面零七碎八地有些又脏又黑的衣物和棉被,这就是那些乞丐、疯子睡觉的地方。
龟儿子壮了壮胆,悄悄地移步到那个黑影近前前想偷看是什么模样。那黑影是个蓬头垢面奇丑的哑巴疯女,脸上有严重的烧伤后遗留的疤痕,紫菜苔一般的脸像猴子,根本无法辩别是男是女和实际年龄。倒是耳鬓处有一小块没有烧伤的好皮肤直到脖子和肩颊,很白晳。一件黑黑黝黝的已经难辩颜色和花纹的斜襟棉袄裹着上身,正好领口的布扣断开,虽然破棉被盖得很严实,龟儿子还是看到两团浑圆的ru房和那像黑樱桃似的||乳|头。龟儿子心里一恸脸上有一抹羞赧,他在心里认定了这是个女人。敢情他是从未细观过成年女人的这些奥妙,只是很小的时候见过小丫妈给小丫喂奶的情景,却是久远的一丁点记忆。他于是心中就想起对小丫撒的那个谎——找到妈妈了。这哑巴疯女真是他的妈妈该多好啊,于是就在那贪婪地瞧啊瞧不忍心移开视线。而当他下决心移开视线看到那张像猴子般奇丑的脸时,他愕然摇晃了一下头,心里说:妈妈一定不是这模样。
龟儿子稀里糊涂地出走,一上路就不知累把个太阳走落了山,不知为何到了这个棚子里又幸得几个苹果充饥,又被这丑八怪般的哑巴疯女惊吓得从虽然恶臭但是暖和的被窝里无意思地赶出,跟着就是险梦而来,这冷热惊诧一激,现在那肚子就隐隐地痛起来就想大解,他不像哑巴疯女在睡觉处也随意撒尿,于是就快步走出棚子,在棚子近处的菜地方便。完事后扯了几片菜叶就擦屁股,正在这时附近传来咚咚的脚步声响。龟儿子年少,只当是扯了人家菜叶擦屁股被当成小偷了,就风快蹿进了棚子里。那哑巴疯女依然在发出舒缓的鼾声……
龟儿子进了棚子里来后,却听得那脚步声越来越近,仿佛有人跟了来逮他。他害怕极了,情急之下双手扯起旁边的一张篾席,遮蔽了自己的身体,再往墙脚蹲下去,像持着一具盾牌似的躲藏起来……
第十一章一天长大的人(二)
【作者申明:川藉作家、自由撰稿人李仁君拥有长篇社会小说《太阳下的漂男泊女》原创著作权。网络文本经作协及权威人士旁证。授权《小说》首发。编辑家、策划家、影视导演有合作意向,请与lrj2005lrj联系。除作者李仁君博客和主页外,转载的网站请自觉注明“他站首发”和“未授权”字样。对任何形式的剽窃等行为,作者将依法维权。欢迎国内外文朋诗友对作品给予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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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果然有人匆匆忙忙进了棚子来。龟儿子把瞳仁贴近篾席的空隙以小见大地向外面观看:一个瘦高的络腮胡子男人,穿得破破烂烂,那一头脏乱的长发简直就像稻草垛。龟儿子终于明白了自己不知何地进了这个棚子,这是疯子或者乞丐的窝。他想起曾经的一个冬天,有个疯子来到易家的小院里,睡在小丫家的牛圈里牛背上取暖的事。虽然大人们告诫小孩子说“逗疯子打人、逗蜂子刺人、逗狗咬人”,但龟儿子硬是和小丫等几个小孩把那疯子逗笑了半天,疯子呜哩哇啦地怪叫着的样子还真的挺吓人。所以现在他躲藏在篾席后面连大气都不敢出……
络腮胡子四下里瞧瞧,便向那团被窝走去,临到近处时,那哑巴疯女却正好翻了一下身,正梦呓着呜呜呜两声,闭着眼抓着被子往头上蒙。络腮胡子的脸孔灰蒙蒙的看不见表情,那双深凹着的双眼瞪得如牛卵子般圆有燃烧的光焰,他咚地一声扑在那团被子上,把被子的边角掀开。哑巴疯女醒了,睁开眼睛翻了翻猴子般烂红的眼睑,整个人像掉进水塘似的双手不停地乱抓,双脚一阵乱蹬,口里惊愕地呜呜着……
络腮胡子只是哼哼了两声,双手拧紧哑巴疯女的双臂往铺底的烂棉絮上压过去,四目相对良久后,络腮胡子松开双手,跪在被子上等待什么……
那哑巴疯女嗓子里没有了一点呜呜的声音,显然有曾经被驯服过的依从和记忆,她坐起身来犹如鸡喙米,一个劲地给络腮胡子叩头,末了,张着一张奇丑恐怖的脸盯着眼前这个铁塔似的络腮胡子……
突然络腮胡子双手抓住哑巴疯女的前胸衣口,呼地撕开来。那肮脏龌龊的外衣里面包裹着两团雪白的||乳|峰,饱满又丰硕地颤悠悠地露出来。络腮胡子如饿死鬼刚刚投胎而来,双手捏着那两团只不过是人肉的实体,把她压在身下……
龟儿子在篾席后面目睹这一切,心里并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但他看出来那络腮胡子很不面善,所以他依然胆战心惊又不敢出大气,甚至连喉咙发痒想咳嗽一声时也让它化解在呼吸道里,差点噎出眼泪来。此时见那络腮胡子一双大手拧着哑巴疯女的ru房,心想她一定会痛会大哭,自己特别紧张也想哭。不想那哑巴疯女却一声也没吭,她可能和自己一样怕络腮胡子。可他为什么要欺侮她呢?龟儿子不敢想这些,只是目不斜视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事继续发展,他在心里想找个机会呼地从这棚子里跑出去。络腮胡子要是发现了他,后果不堪设想。
络腮胡子用嘴如饥似渴地在哑巴疯女的双||乳|和胸脯上乱喙,发出吮吸的声音来,就似易老爹养的那条公狗舔着槽盆时发出的声音。这种声音没有多久就停了下来,络腮胡子弓起身来,风快地脱下哑巴疯女的裤子,比屠宰场剥猪皮的动作快捷百倍。络腮胡子站了起来,手抓哑巴疯女的裤腰向上提,提得她双腿朝天然后又重重地落下来。
哑巴疯女两腿如浑白的莲藕在空中一闪又平落下来后,络腮胡子早已脱了自己的裤子,两团肉在破被上蠕动……
龟儿子的眼睛在篾席的缝隙里瞧得很吃力了,双腿蹲在那里也有些麻木了,又怕稍一动作出点声响来,只好咬着牙坚持着,索性就闭了一会眼不再去看,脑子里再次寻思如何从这个棚子里走出去。他听到络腮胡子在哈着粗气,那哑巴疯女呜呜地叫唤了几声,好像被络腮胡子突然给捂住了嘴。后来就听到很疯狂而有节奏的肌肉撞击的声音……
龟儿子睁大眼睛再次从那篾席缝隙中瞧过去,看见哑巴疯女什么时候把个光光的屁股弓起来,整个人成了爬行姿势,一头脏乱的头发垂下来把她那张脸遮掩了,两个奶子吊在胸前摇摇摆摆。那络腮胡子跪在她的后面,双手铁钳般拧着她的胯部,狠劲地向她光光的屁股撞击……如此过了些许时间,络腮胡子从喉咙里暗沉地迸出“嗨”的声音,然后就停止了动作。
络腮胡子把哑巴疯女推倒在被子上,回头看看棚子外面已经大亮的天色,再环顾一下棚子里面的一切,风快地提起套在一只脚上的裤子穿了,再随随便便拣了床被子,裹在身上就倒在旁边的一块破木板上,闭上眼,睡了。
络腮胡子向棚子里面扫视的一刹那,龟儿子吓得快要哭出声来,万幸的是他并没有被发现。龟儿子在络腮胡子穿裤子的时候看到他档下那丑陋的长着浊毛的小弟弟上还一串一串地冒热气,顿时联想到看到过的公狗和母狗连结后的情景,那公狗的小弟弟也是这样一串一串地冒热气。原来这些大人可以做这样的事。
龟儿子想以后他的小弟弟也会这样。再看那哑巴疯女,她正在漫不经心地用一双黑爪子纽着破棉袄的布扣,然后站起身来穿裤子,她的肚子很白晳但是鼓鼓胀胀的如小山丘,就像他看到过的那些孕妇。他想哑巴疯女肚子里装着小孩,妈妈可能就是这样把他从肚子里生出来的吧?哑巴疯女把裤子穿上去又解开蹲下哧哧地撒尿,尿完了再穿上去。尿就撒在离棉被很近的地方。看来她真是疯子,疯子就该是这样的吧。这样想过之后,龟儿子的小弟弟第一次毫无理由地变得美妙起来勇敢起来,居然顶着裤子较劲。但这一生理反应很快消逝,他的双腿已蹲得疼痛起来……
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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