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市长红颜

市长红颜第17部分阅读

    色的纱衣。

    月亮绕到北面的窗户外,偷偷窥了一眼,疑惑是穿越时空从圣坛上走下来的维那斯。

    102 雨 吻

    夜已经很深了。床头灯泻下来柔媚的紫光。唐韬均匀地发出鼾声,丽云却怎么也睡不着。

    她把唐韬的胳膊绕在自己的脖子上,把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身上,脸贴着唐韬的胸膛。她恨不得变成一块布,贴在唐韬的身上;变成巴掌那么大,夹在唐韬的腋下。

    唐韬的呼吸有些不畅了。丽云立刻意识到是自己压住了他,忙把头移开。手在唐韬的胸口轻轻抚摸着。

    她仰面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墙的四周是紫色的木线,象一条条笔直的大街。她挽着唐韬的胳膊走在街上,周围全是羡慕的目光。他们单位那个尖嗓子的女人看着她,露出艳羡的神情。还有那个阎秘书长,一脸的谄媚,恨不得趴到地上去舔她的脚。她看也不看他一眼,昂首挺胸从他的面前走过。他们钻进漂亮的轿车里,她穿着紫色的貂皮大衣。她是那辆车的女主人,她想让车开到哪儿就开到哪儿。她挽着唐韬走进金壁辉煌的酒店,走进轻歌曼舞的舞厅,走进人头攒动的剧场……

    想到这里,丽云深情地端详着唐韬。平时她只能在开会时见到他。他在台上,她在台下。她竭力想看清他,让他也看到她,却总是离得那么远。

    现在他是她的了。她的心里涌出万般柔情,禁不住去吻唐韬的脸,他的脖子,他的肚子,他的……

    唐韬的嘴里咕哝了一声,象是在叫什么人的名字。她抬起头,侧耳听着。

    四周静悄悄的,只有蟋蟀在“吱吱吱”叫着。

    她仔细回忆唐韬刚才发出的声音,象是在叫“青梅”。

    丽云心里一酸,半天怔在那里。转而又想,他一定是梦见了他们上大学时的事情。这正说明他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不是有一句古话吗?“易求无价金,难得有情郎。”她就喜欢这样的人。

    她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垂下来的丝线上。那是两块观音玉。一块是唐韬从脖子上取下来的,一块是她送的。她把自己买的那块玉拿在手中欣赏着。

    那是一块纯天然缅甸翡翠冰玉。看上去油润水亮,清爽怡人。玉面上雕刻精致,栩栩如生。观音端坐在莲花座上,左手持水芙蓉,右手持如意。

    那是她花一万多块钱买的。她首先看中的是它的形状,那是她捧上的一颗心啊!那条丝线是她花了几个晚上搓成的。她跑遍了全市大小玉店,买不到紫色的丝线。

    她把唐韬的那块拿过来比较着,显然不如她买的那块。然而这是唐韬带过的,带着唐韬的体温。她把玉放在唇边吻了一下,挂在自己的脖子上。

    唐韬翻了一个身,头滚到枕头下面。他一定不舒服。丽云拿起枕头,轻轻托起他的头,想把枕头垫在他的头下。没想到唐韬一下子坐了起来,冲着她红着眼睛嚷道:

    “你想干什么?”

    丽云吓了一跳,不知道他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手拿着枕头,委屈地望着他。

    唐韬一把夺过枕头,又呼呼睡去。

    两串珍珠顺着丽云的脸颊落下来。丽云哭了一会儿,忽然想到她拿枕头时手碰到的那个硬硬的东西,象是日记本之类的东西。是不是他写得日记呢?难怪他发火。象他那样的领导,内心世界是多么丰富,怎么能轻易向人敞开心扉呢?也许那里面有领导不能公开的机密呢!这样一想,眼前浮现出唐韬做报告的身影,他检查工作的身影。她最喜欢看他工作时的样子。那时的唐韬有一种说不出的魅力。

    窗外已经有些发白,丽云看了看表,已经四点多了。她翻身起床,到卫生间取了昨天晚上洗的裙子。裙子还没干。她穿好衣服,觉得有点冷。回到卧室把唐韬盖好。捧着唐韬的头又缠绵了一会儿,留了张条,匆匆走了。

    下章捉j

    103 捉 j

    青梅从南方出差回来,背着一个旅行包,手里提着一个美容器。东西很沉,一路上让她没少费劲。那是给丽云买的。去年春节丽云给憾憾买了一套衣服,她不想欠人家的情。她跟丽云已经不比从前了,她想借此修复她们之间的关系。

    她本来不愿出差,然而在单位她觉得很压抑。跟王若拙的关系已经近于冰点。庭里再没有往日的欢笑,就连白凤变也沉默了许多。气氛变得有些紧张,大家都小心翼翼的。她想调到别的地方去。她曾为此找过蒋院长。然而只是说说,并没有实际的行动,蒋院长那儿自然也没有结果。

    火车晚点,到岫坪的时候已经快五点了。天上有了些许亮光,地上却是黑的。同去的当事人要送她,被她谢绝了。那人拦了一辆出租车,给了司机十块钱。

    她回家的方向应该正东,然而出租车却向南开,她不由得警觉起来,以为司机把她当成了外地人,故意绕道宰人。

    司机解释说,前面在修路。

    一幢幢高楼从车窗前掠过,带着清晨的凉气。

    汽车东拐西绕,来到唐韬家附近。

    唐韬这会儿起床了吧?他一向起得很早。她不由得又想起那句话:“你就是块石头,我也要把你捂热!”心里热乎乎的。

    车过锦绣花园,她下意识地朝大门口望了一眼。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院子里走出来。那人东张西望了一番,快步走到背光的地方。从身段和走式上看,很象丽云。

    “这个时候她在这里干什么?”

    青梅狐疑着,让司机停了车,往回走。

    大街上静悄悄的,只有很少几个晨练的,看不清人的眉眼。一辆出租车从她身边开过,前面那人回过头来,伸手拦车。借着车灯仔细一看,那人穿着紫色的衣服,背着紫色的包,不是丽云是谁?

    青梅向前紧走几步。她想叫住丽云,看她怎么说。然而她只是张了张嘴,还没有叫出,出租车就开走了。紧接着路边又闪出了一个人影,拦了一辆出租车尾随而去。从身材看,很象潘磐。

    潘磐不是出差了吗?青梅清楚地记得她出差前在丽云家看见一个旅行包,丽云说潘磐准备去省城学习,时间为半个月。现在还不到回来的时候啊?

    汽车越走越远,青梅在路边呆呆地站了一会儿,心里乱乱的。低头看见手中的美容器,想了想,拦了一辆出租车。

    丽云家亮着灯。她走上楼梯,还没走到丽云家的门口,就听见丽云家传来“叭、叭”的声音,伸出敲门的手停在那儿,里面传出潘磐的声音:

    “说,说呀?你咋不说?从那天半夜里我往家打长途没人接我就防着你哩!这是你手机的通话单。你以为我不知道啊?啊,呸!不要脸。”

    声音不高,象是在喉咙里滚动,显然是在极力压抑着。

    丽云夜来市长家总共四个章节,已经全部发完了。这些章节原来大纲上是侧面写,后来改成了正面写。是为了在纯文学和大众文学(主要是网络文学)之间寻找一个结合点而进行的探索。

    凤子现在做一个调查:

    1您认为这四个章节是否表现了人物性格?

    2情感场面的描写是否没有把握好?是否有些过了?

    感谢你的关注,期待您的参与。

    104 丽 云 的 丈 夫 摔 了 市 长 的 玉

    青梅半天木在那里,直到听见楼梯上传来脚步声,她才想起走开,却已经晚了。她只好硬着头皮敲门。没想到门却是开着的。

    她走了进去。

    客厅里一片狼藉。他们三口合影的照片被扔在地上。两个红釉的钧瓷花瓶也成了碎片。卧室的门帘扯在地上。暖瓶碎了,淌了一滩的水。

    潘磐回头看了看她,也不言语,一脚踹在门上。就听“叭”地一声,门锁上了。

    青梅走到卧室门口,只见丽云抱着双臂坐在床边,眼瞅着潘磐摔东西。

    潘磐红着眼睛摔了一会儿,一脚踢在地上的暖瓶底座上,只听“哗啦”一声,满屋子碎光点点。

    青梅半天才说:“这,这是……”

    第65节

    “你问她!你问她!”潘磐喘着粗气叫道。他的目光落在丽云身边的床头柜上,冲过去在上面一抓,“你摆摆理,这是啥东西,你说!你说啊!”他手里拿着一根红线朝丽云脸上摔去。

    青梅看清了,那根红线系着的,正是唐韬脖子上的那块观音玉。

    丽云也不躲闪,翻起眼皮看了看,不禁大惊失色,扑上去就抢,被潘磐一把推倒在地上。

    “去他妈的!”潘磐把手一抡,那块玉从开着的窗口飞了出去。

    青梅的心揪得疼了一下,好象也随着那块玉飞出了胸腔,“吧嗒”一声,摔在地上,碎了。

    她在那儿杵了一会儿,放下礼物,走了。

    外面已经完全亮了,连树上的黄叶都看得清清楚楚。晨练的人们多起来。一对情侣从她身边并肩跑过。洒水车开来了,哼着叫着,给干躁的路面带来一层薄薄的湿润。

    青梅茫然向前走着,上了河堤。一时间,这个世界全变了,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她都弄不明白了。她沿着河堤走了很长一段路。河堤依着河道,九曲十八弯,没有个尽头。

    她走到河边,水中倒映出一个女人的倩影。一幅眉蹙春山、眼颦秋水的哀怨图。她想起一句诗:

    瘦影正临春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

    “可我不要别人可怜!”她抓起一块石头扔到水里。水里的人影不见了。水面上划了一个圆,荡开去,荡开去,越来越大。

    她在一座假山上坐下。她想起了十年前。她就这样坐着。不过那时候有汉杰,守在她的身边。

    她清清楚楚地记得,那是五月二号。因为五一节那天她给唐韬写了一封信。她刚把信送到邮局,回来就收到了他的信。信写得很长,内容只有一个:五四那天,他要跟省委书记的女儿举行婚礼。她坐了一个星期,然后把张汉杰叫过来,把她和她家里的一切都告诉了他,甚至把她爷爷曾经当过国民党兵都对他说了。一个月后,他们举行了婚礼。

    105 海 枯 石 烂

    现在汉杰离她远去了。所有的人都离她去了。她挣扎了三千六百多个日日夜夜,又回到了十年前。

    她想起了康靖常说的一句话:“人活着真没意思。”不过康靖现在已经康复了。院里竞争上岗的时候他正在住院。

    她想起了丽云,想起了她和潘磐十几年的生活。上高中时潘磐篮球打得好,人长得也是一表人才。丽云曾瞒着青梅给潘磐写了一封信。俩人从此书信往来。青梅苦口婆心地跟丽云说了一个下午,劝她不要考虑这事,全力备战高考。丽云答应得很好。

    然而不久,丽云给潘磐的信就被班主任老师截获了,老师当众在班上念道:“……海枯石烂不变心……”讲台下一阵轰笑,从此成为笑谈。青梅一气之下跟丽云断了交。

    高中毕业不久俩人就准备结婚。潘磐家反对,理由是回汉不通婚。一向被青梅叫做“小馋猫”的丽云毅然决然入了回教。

    “海枯石烂”,青梅苦笑了一下,人世间真有所谓海枯石烂吗?

    她在假山上坐了一会儿,觉得有点冷,就站了起来。

    下山有几条路,她不知道该走哪一条。

    她想起了十年前她和唐韬露宿山上的事。

    那天他们去爬山。回来的时候她坚持走那条从没走过的小路。她坚信走那条路可以回到学校。唐韬说天不早了,还是顺原路返回吧。俩人争执起来。她说要走你自己走,我不愿走回头路。说罢掉头就走。唐韬趁她不备拦腰抱起,把她扛到肩上。她恼了,说你放不放,再不放我跟你一块儿滚到山下。唐韬知道她的牛劲上来了说到办到,只好把她放下。她还是走她认定的路,头也不回。唐韬只好跟在她后面。结果他们迷了路。那晚俩人不得不在山上露宿。唐韬找到一个小山洞,爬到树上掰了一些树枝,给她铺了一张“床”。

    她却叫道:“你出去!我不叫你不许你进来。”

    那天晚上,唐韬在洞外给她看了一夜的“门”。

    第二天唐韬的眼睛里布满了红丝。他说你呼呼大睡,我可翻了一夜烧饼。过后唐韬常常说起自己的自制力,在那种情况下都能管得住自己,将来肯定是个拒腐蚀的清官。

    她撇撇嘴,说我就不稀罕当官,大官、小官、妞妞官我统统不稀罕。

    想到这儿,青梅苦笑了一下,那年她十九岁,上大三。

    人的自制力也会因了当官而改变吗?

    她在河岸上坐了半天,也没有理出个头绪。

    106 假 装 没 感 觉

    青梅直接回了她妈家。憾憾正在跟小伙伴打纸面包,抬头看见她,欢蹦乱跳地跑过来。

    憾憾就象一贴止痛膏,青梅的伤痛立刻减轻了许多。

    她把包里的话梅拿出来,说:“憾憾,先给姥姥吃。”

    青梅妈把袋子剪开,把话梅递给憾憾,说:“你还没吃饭吧?”就要去做饭。

    青梅看还有些剩菜,说:“不用麻烦了。”拿起筷子,却吃不下,只把她妈给她沏的一碗蛋花汤喝了。听说她姑正在住院,洗了碗买了些东西就去了医院。

    青苹妈正在输水。青苹坐在床前,看见青梅叫道:“梅姐回来了!”

    青苹妈拉着青梅的手,望着青梅,说:“瘦了。回来了就多吃点,可别象苹,当啥竹……”

    青苹说:“骨感美人。”

    “噢,看我这记性。”

    青苹嗔道:“妈,梅姐才不好赶时髦哩!”

    寒暄一会儿,青梅发现青苹妈突然不说话了,就抬起头来,见青苹妈正用一种探询的目光看着她,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就明白了。

    青苹妈说:“青梅,法院里判案就恁么难?这二审也半年多了吧,咋还没信儿?”

    青苹在旁边向青梅使眼色。

    青梅说:“过去一个案子判一两年的也有。现在都有规定,半年就得结案。个别比较复杂的案件可以适当延长。咱那案也拖不了多长时间了。”

    青苹妈叹道:“唉,虎落平阳被犬欺啊。想不到白家落到这种地步。”

    青梅听小保姆说过,老太太为了官司的事,曾背着青苹,让小保姆扶着,四下里找过去的老关系。有的回避不见,有的推脱,有的说得可好,就是不办事。

    青梅安慰她说:“姑,你放心吧,咱有理,证据确凿,他推不翻。”

    青苹妈连声叹气,说:“这年头,哪还分啥里(理)表啊!”

    正说着,青苹的手机响了。青苹接着电话出去了。

    青梅也跟过去,说:“有事你去吧,今儿我搁这儿守着。”

    青苹说:“办公室通知,说余局长的母亲不在了。通知了我也不去。俺妈住院,谁伸头看看了?领导连问都不问一声。”

    青梅说:“人家都去了,就你不去,不是显得你对领导有意见吗?这种事儿,一辈子会有几回哩?”

    青苹想了想,给宁主任打了个电话,问他们都随多少。

    宁主任吱吱唔唔地说:“还……不知道哩。”

    青苹又问办公室的车啥时候去。

    宁主任说:“办公室的车一直搁这儿哩,段所长他们下午来哩,你趁他们的车吧。”

    青苹又给段所长联系,说:“我搁这边等你妥了,何必让我去单位,再折回来?”

    段所长说:“你还是来单位吧,下午三点走。”

    青苹看看表,已经一点四十了,就跟青梅交待了几句走了。

    青苹赶到单位时刚刚两点十分。在楼门口碰见段所长他们说笑着从她身边走过。青苹叫住他们,问啥时候去。

    段所长说:“现在就去,先去接张书记。”张书记的家就在青苹家附近。

    青苹心里酸酸地说:“不是说三点吗?幸亏我来得早,要不然就赶不上了。”

    青苹跟着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太阳照在她圆圆的脸上,象通红的苹果。

    她站着想了一会儿,把高高扎成马尾状的秀发一甩,索性调头又回去了。

    她步行向她家的方向走去。一边走,一边使劲踢着路边的石子。落叶在她的旅游鞋下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想起官司的事。其实二审早就下来了。白家又承担了一千多块钱的诉讼费和鉴定费。青苹问白凤变。

    白凤变说:“我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结果。对方一个当事人是老黄的亲戚,你想老郑能不给老黄点面子?那边花的也不少,两边都不合算。”

    第66节

    青苹算了一笔帐,打了一年的官司,一审二审都胜诉了,反倒赔进去几百块钱。真象老百姓说的,为讨一只羊,丢了一头牛。

    青苹想起她的父亲。在青苹最后几年的记忆里,父亲总是趴在桌上写着什么,然后装入一个个信封里,发到不知哪里的地方去了。

    从单位到她家不到两公里,她走了将近一个小时。走到家门口她做出了两个决定:一是买车,二是不再想官司的事了。

    她一脚踢飞了脚下的那颗石子,故意唱着歌走进了院子。

    小保姆正在看电视,片名叫做:《假装没感觉》

    下章丽云的丈夫找市长兴师问罪

    107 丽 云 的 丈 夫 找 市 长 兴 师 问 罪

    一双黑色的皮鞋落在市政府大院的方砖上。鞋面上油光可鉴,映出笔直的裤线,挺阔的西服,溜冰场一样光的头发。一付意大利铁狮东尼纯钛眼镜架在那张英俊的脸上,更显得气度不凡。

    此人在大门口站定。举目望去,市政府大楼在秋阳下熠熠生辉,威严、高贵而神秘。大楼前的广场停着奔驰、宝马、林肯……

    他的目光停那辆留尾号为“6666”的奥迪轿车上,心里不由得蹿了几下。

    一阵交响乐声把他的目光吸引过去。只见正北、东北、东南有三个喷泉,正随着音乐的节拍飞溅着银色的水练。时而低沉而蛰伏,时而高亢而激昂。一道道水雾把他的思绪拉到了舞台上,让他想起古代达官显贵臂上挥舞的长袖,手中摇动的鹅扇。

    他感到有一双眼睛在注视着他,便径直走到一张桌前,在登记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潘磐。

    潘磐本来是找唐韬兴师问罪的,然而市政府办公楼的庄严和气势让他矮了三分。

    今天他是第四次来到这里。

    第一次在大门口登记了姓名、性别、工作单位、职务等,人家又问他找市长有什么事。

    潘磐本来就带着一肚子气,冲口道:“你说什么事?我要讨个说法!”

    那人说:“哦,来上访的,出大门向西拐,到信访局。”

    第二次来,见值班的还是那人,他连头也没敢露就溜了。

    第三次他干脆自报家门,说是来找丽云的。进了市政府的办公大楼,逢人便打听唐市长在哪个房间办公。不知是工作人员纪律性强还是怎么回事,那些人都摇头说不知道。问了半天,才知道市长现在东边的那座小洋楼上办公。

    他走出大楼,看见东边的小洋楼前有一条护城河。河上有桥,汉白玉桥栏,很精巧。

    他吸了口气,走上小桥,却在楼门口又被人拦住了。听说他要找市长,门卫硬梆梆地撂下一句话:

    “谁不谁的就想见市长?到大门口登记去!”

    潘磐心里骂道:“真他妈官大衙役粗!”

    这次他吸取了上几次的经验,事先把情况都摸清楚了。他走过小桥,对楼门卫说是来找张国民的。

    门卫把电话打过去。

    张秘书感到纳闷:“王大炮是谁呀?我们班没有这么一个同学啊?”

    潘磐抢过电话,亲热地叫道:“国民,你连我都不记得了?唉,真是贵人多忘事……见了面你就知道了!你还在316房间吗?”放下电话,自言自语道:“市长的秘书真不好当,忙得连老同学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

    门卫还没回过味来,潘磐已经不见了。

    潘磐直奔316房间。刚要推门进去,里面走出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那人打量了一下潘磐,压低了声音问道:

    “刚才是你打的电话吗?你什么时间跟我是同学?我怎么不认识你?”

    潘磐说:“高一,岫坪一高,你忘了?”

    张秘书皱着眉头回想着。

    潘磐偷眼往里面张望,只见装修考究的办公室里只有一张办公桌,绕墙放着一组真皮沙发。沙发的北面有一个门,虚掩着。

    这时张秘书的手机响了。趁他接电话的功夫,潘磐一个箭步冲进去,推开了里屋的房门。

    张秘书叫着想拉住他,潘磐已经进了门。

    “对不起唐市长,是他硬……”

    唐韬摆了摆手,说:“小张,把这份文件给贾书记送去,听听他的意见。”

    小张双手接了文件,后退而去。

    唐韬继续低头签着文件,象是没看见潘磐。

    潘磐被凉在那里。站也不是,坐也不是。看见唐韬端坐在豪华气派的老板桌后面,就象坐在主席台上,不怒自威。潘磐不由得产生了一种须仰视才见的心理。

    潘磐心里骂道:“流氓”“伪君子”;同时骂自己:“窝囊废”“没出息”。

    108 两 个 男 人 的 较 量

    过了一会儿,唐韬放下笔,点上一支烟。悠然抽了一口,看了一眼潘磐,象是示意他说话,又象是随意地一瞥。

    潘磐板着脸,说:“我请市长兑现承诺。”唐韬神情俨然地弹了弹烟灰,说:“我公务繁忙,说过的话多了。我不记得对你作过什么承诺。”

    潘磐心里的火腾地窜了上来,脸涨得通红,“我就知道你们这些人说话不算话!她都承认了,我已经用手机录下来了。”说着从衣兜里拿出手机,“要是不提拔我潘磐,我……逼急了我啥事儿都会干出来!”

    唐韬抬起头来,上上下下打量着潘磐,把潘磐看得心里直发毛。

    “看看你那熊样!就你这三脚猫性的还想当领导?”

    两句话让潘磐觉得就象药水涂在痒得难受的脚癣上,有点蜇,却麻酥酥地有些舒服。他不停地搓着大手,就象犯了错误的下属在接受领导的批评。

    “我们党有选拔干部的原则和程序。不是哪个人说了就能算的。你是党员吧?每一个党员都要经得组织的挑选和考验……”

    唐韬口若悬河一番批讲让潘磐再无话可说。

    “就这样吧,我记着哩。”唐韬优雅地挥了挥手。

    潘磐退出门去。

    唐韬将手里长长的香烟狠狠地摁到烟灰缸里,牙咬得格格响。黑着脸,面目有几分狰狞,心里说:“先让你尝点甜头……”

    他看了看表,已经五点多了。拿起手机,熟练地拔了一个号码,忽然想起了什么,又放下了。拿起电话,让综合处把电话号码本送来。

    “唐市长,你要哪儿的电话?我给你查吧?”

    “你送过来吧。”唐韬的口气有点不悦。

    青梅换了衣服正准备下班,听见电话响,拿起话筒,习惯地说:“你好,坪南区法院民一庭。”

    话筒里传来的却是唐韬的声音。自从在唐韬家大门口撞见丽云后,青梅再没有跟唐韬联系过。想不到他会把电话打到单位。青梅本能地向四周看了看,几个同事都准备下班,没有人注意。

    唐韬说:“今天晚上有空吗?我想跟你说件事。”

    青梅听他那口气,象是真有什么事,犹豫着。

    “老地方吧?”

    青梅说:“好吧。”

    “憾憾好吗?把他也带来吧。”

    青梅没有说话,把电话挂了。

    青梅骑车到学校接了憾憾,把他送到姥姥家。对她妈说她晚上有事,把自行车放在她妈家,坐公交车去了紫罗兰饭店。

    109 折 磨 市 长 的 是 谁?

    唐韬已经到了。

    青梅一见他就问:“找我有啥事?请讲。”一付公事公办的样子。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扫了一下他的颈上。她闹不明白,唐韬的玉怎么会在丽云家出现?

    唐韬不说话,看着她。

    青梅把目光投向窗外。

    外面的路灯下,静静地立着一棵法国梧桐。一连刮了几阵北风,树叶已经开始泛黄。再不似春天那样郁郁葱葱了,却还在落。

    俩人对坐了一会儿,唐韬开了口:“青梅,你听我解释……”

    青梅一口剪断他的话,冷冷地反问道:“有必要吗?”又说:“你找我有啥事吧?”

    唐韬把烟按在烟灰缸,叹了一口气,说:“好吧,那个叫郑明的,你了解他吗?”

    青梅听他说起郑明,觉得可能发生了什么事,疑惑地看着唐韬,说:“不了解,以前没啥来往。后来他救了憾憾,逢年过节我总是带憾憾去他家看看。咋了?你咋会问起他?”

    “这个人自称是我的亲戚,在下面打着我的旗号做了好多不该做的事。”

    “啊?”

    第67节

    “不仅如此,他还利用审批土地的权力,向人家索要钱物。现在检举信还在我的办公桌上。”

    青梅明显感到郑明进入土地局之后的变化,但没料到他会变得这么快。她想起春节时她带着礼物去郑明家。考虑到当地都有春节给小孩发压岁钱的习俗,那天她特意没带憾憾。

    一进门就见桌上算盘、计算器放了一大堆,郑明两口正在写写算算。

    青梅笑着说:“你们俩这是在忙啥啊?”

    俩人热情地把青梅让进屋里,郑妻笑着说:“算算把房子租出去多长时间才能收回来。”又说:“一套门面房才三十多万,跟买住房差不多。我算了,好的话十几年就能把本儿收回来。青梅,你也买吧,俺打算买三四套哩!”

    郑明不等她说完就说:“人家房地产公司老板给了你多少钱?你这么替人家宣传,你说买三四套,钱哩?把你卖了也买不住个屋角。”

    “你不必有任何顾虑。”青梅郑重地说,“该咋处理就咋处理。不要对他有任何宽容。要不然,还不知道他会做出啥无法无天的事哩!”

    青梅现在很后悔,她已经意识到让唐韬把郑明安排到土地局是一个错误了。

    “不说他了。憾憾哩?我不是让你把他带来吗?”

    青梅瞥了他一眼,心里说:“你让我咋着我就得咋着?你是谁啊?你是拉登?你是布什?”

    唐韬又问了一遍。

    青梅敷衍道:“搁他姥家写作业哩。”

    “明天后天再写不行吗?还有,你的手机号码换了,也不给我说一声。你是故意的,你故意让我难受,折磨我,是不是?”

    青梅挑衅地望着他,嘴角挑着一丝冷笑,那目光分明在说:“是,你又怎样?”

    唐韬有些生气了。自从他来到这个城市,还没有人胆敢如此对待他。竟然拿他不当一回事。他觉得自己素日的权威和尊严受到了蔑视和伤害。然而多年在政府机关养成的喜怒不形于色的习惯又使他克制了自己的情绪。

    唐韬盯着青梅足足有两分钟。然而他的目光就象缺了油的灯,越来越暗淡,最后他叹了一口气,说:“自己酿下的苦酒,只有自己喝了。”

    青梅说:“还有事吗?”

    唐韬看了她一眼,勉强笑了笑,故作幽默地说:“剩下的事,就是把这些菜埋葬在肚子里了。”

    青梅站了起来,说:“你自己吃吧,对不起,我还有事,得回去了。”说罢看也不看唐韬,背起包就走。走到门口停住了,回头一看,只见唐韬一个人坐在那里,神情忧郁。

    青梅又走过去,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说:“这段时间咱们最好不要联系了,都冷静地想想。”

    唐韬叹了口气,说:“好吧。”

    下章离了婚的丽云很快乐

    110 离 了 婚 的 丽 云 很 快 乐

    从饭店出来,青梅上了公交车。路过超市的时候她下了车,进去买了一点小东西,又买了两包方便面,准备回家吃。走到电梯口,正碰见丽云掂了一大袋东西从另一个门里走出来。

    青梅对丽云一直心怀怨恨,后来听说她离了婚,搬了出来,觉得她已经受到了惩罚,对她的怨恨也就减了许多。

    俩人打了声招呼,沉默着出了超市。青梅觉得尴尬,就没话找话地问她准备去哪儿。

    丽云说:“回家。我在市政府附近买了一套房子,120平方,才10万块钱,不贵吧?”

    潘磐跟丽云是协议离婚。潘磐提出把家里的存款和新买的房子都给冬冬。存款由一个人保管,凭他们两个人的印鉴才能在银行支取。丽云没有异议。

    潘磐说:“现在住的这套房子你要是想住的话,你给我八万块钱,我搬出去;如果你不要,我给你八万。”

    丽云说:“我搬出去,你给我十万块钱。”

    潘磐说:“可以。家里的东西你随便拿。我只要冬冬。你也知道,我是不可能把冬冬给你的。”

    丽云找来一辆汽车搬东西。她用眼睛在屋里巡了一遍。电脑不能动,打电脑是冬冬的精神支柱。电视机也不能搬,冬冬好看动画片。冬冬喜欢吃在微波炉里烘烤的薯片。天冷了,冬冬晚上写作业得开空调。她的目光掠过室内的每一件陈设,都是她精心布置的。丽云坐在屋里大哭一场,最后空着手下了楼。

    然而丽云现在还是那样神采奕奕,光彩照人。

    青梅问她要不要调回省城。丽云的父母都在省城,她从小跟奶奶长大。奶奶早过世了。

    丽云笑着说:“调回去干啥?我都三十多了,还靠父母?”

    青梅没想到丽云看得这样开,这么乐观,觉得她很有种。

    丽云说:“我开着车哩,我送你回去吧。”

    青梅心里有点酸了,说:“不了。谢谢。”

    俩人刚分手,丽云又打来电话,说:“我忘了给你说了,香港的天王歌星来了,我弄了两张招待票,明儿咱一块去看演出吧?你要是看了他的演出,你肯定会崇拜他。你不知道他唱得多棒!”

    青梅不理解,三十多岁的人了,还当什么追星族,就说:“在我的字典里,有欣赏、喜欢,连敬佩都少有,更不用说崇拜了。你不觉得有点无聊吗?”

    丽云骂了声:“圣人蛋!”“叭”地一声挂了手机。

    111青梅面临危机

    区法院九楼会议室里暖气开着,坐无虚席。主席台上方的一条横幅赫然醒目:“坪南区法院机构改革动员大会”

    李正清正在讲话,“同志们,我们这次机构改革分为两个部分,一是要对各部门定任务、定目标,各部门一把手对院党组负责。二是要对各庭室定人员、定编制,由各庭室的一把手选择下属,下属选择领导,被选择的同志对各庭室一把手负责。简称双确定,双选择。现在都讲建设和谐社会,我们这次改革,也是要建立和谐的集体与和谐的人际关系。目的是充分调动广大干部职工的积极性,主动性,创造性……”

    台下响起一阵嘈嘈杂杂的议论声,很多人面露惊恐之色。而这时,青梅正在后排打着嗑睡。

    一阵掌声把她从睡梦中惊醒,只见好多人站了起来,她才知道会开完了。

    回到庭里,青梅拿出一本卷宗,专心致志地看了起来。看了一会儿,忽然发觉今天庭里的人都有点不对劲,都变得神秘兮兮。她心里狐疑起来,却并不向他们打听什么,以免他们担心被王若拙看见而引起误会。

    青梅放下卷宗,踱到楼一。隔着玻璃门向外一望,才知道起风了。风把天地变成了昏黄|色,一股股寒气从门缝里逼进来,直往她身上袭。

    左边的墙边立着一块黑板,好多人缩着头围那里。她不由得把脖子伸过去,只见黑板上写着各庭室的人员编制数。民一庭是七个人,却只有六个人的编制。青梅的心里有些慌乱起来。

    吃罢晚饭,青梅习惯性地拿起一本书,却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外面传来“呜呜”的声音,象是一个女人在哭。侧耳听了听,时断时续的,又听不清。接着“哐当”一声,象是什么东西摔到了地上。

    她下了楼,院子里冷冷清清的。北风挟着尘土、碎纸、树枝直往她脸上打。她护着脸,侧着身,来到张达明家。

    张达明正在看电视,把她让到沙发上。

    坐着看了一会儿电视,就听张达明说:“你还搁这儿稳坐钓鱼台哩?这会儿谁不忙着打招呼送礼哩,你还不赶快想办法去?”

    青梅说:“王若拙就等着我给他说好话哩,我就是不愿向他低头。”

    张达明说:“都啥时候了,你还说这话!别管低头抬头,先过去这一关再说。”

    青梅想了一会儿,说:“不至于吧。那么多案件任务,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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