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将木柴在地上抖了两下,抖去了表面的积灰,而后才双手捧着火石,往里面打了两下,很快就生起了火堆。
生火之后二人靠着火堆,白青又从布包中掏出了饼子,掰成两半,自己留一半给大雄递去一半。“凉了,用火烤一下可能会好吃些。”
林大雄应了一声,探手接过饼子放在火堆上烘烤着,这时又闻到有一股肉香悄悄溜进了鼻边。这一次他很清楚的感觉到,味道是从地上传来的,他好奇的低头一看,发现脚底的土壤有些稀松,像是被什么东西抛过一样。
难道这里面有东西?林大雄心里犯着嘀咕,从火堆里抽出一根木柴,掸去火星后在地上掀了两下,好像和普通的土壤没有什么两样。
“林大哥,你是这在做什么?”白青有些好奇,就也抽了根木柴,帮大雄掀泥土。
掀了没一会儿,林大雄感觉触到了一个硬邦邦的东西,定睛一看,那肉香味儿就是从它的身上散发的,表面被一层泥土包裹着,暂时还看不出什么端倪。
“我来看看。”大雄用手扒了两下,这东西只有巴掌大小,泥土抖净后发现是被布包着的,刚刚想翻开一探究竟的时候,一旁的白清突然说道:“呓!林大哥,这下面还有……”
说着,白青也拽出来一个巴掌大的东西,比林大雄的还大上一轮,看起来像个椭圆形的大饼。
“奇了怪了,难道是路过的士兵,在这里藏的食物?”林大雄吞了口唾沫,闻着那肉香肚子里咕噜直叫,于是掀开外面一层布,借着火光一看,果然是一块风干的肉!
“真让我说准了!白姑娘,今天不用吃饼了。”
这嗟来之食让大雄心里一阵狂喜,赶紧上去咬了一口,味道有点重,应该是经过一番腌制的牛肉,不过相对那苦涩无味的大饼,却是一顿丰盛的大餐。
狐狸是食肉目犬科,白青见到有肉,眼睛里更是放出了光芒,她摘下面纱朱唇轻启,拿着肉饼矜持的咬下一小块,咀嚼了一下顿时紧皱了眉头。
“林大哥,你先别忙着吃,我告诉你一件事情。”白青说着将肉饼仍进了火堆,林大雄吃得正酣,见到她这般反应,先是楞了一下,然后纳闷道:“怎么了?难道这肉有问题?”
白青面无表情的点了下头,嘴里支支吾吾的说道:“我说了……你可要有心理准备。”
“他娘的这肉真有问题?”林大雄暗叹一声不好,一下子将嘴里的肉吐了出来,似乎已经意识到问题所在,胃里一阵酝酿。
白青低着头,用一种微不可察的声音说道:“这是人肉。”
正文第一百零三章尸煞
……
夜深了。
林大雄和白青端坐在火坑前,看着烧得旺盛的柴火,气氛在这一刻安静下来,周围除了偶尔传来一两声狼叫,只剩下一片静谧。
这兵舍已经荒废很久了,舍内的一切事物都被覆上了一层积灰,故此二人并不打算去动它们。
白青为火堆添了些柴火,便起身从车把式的行李包里拽出一件皮袄套在身上,“林大哥,时间不早了,明早还要赶路,早些休息了吧。”
“知道了,你先睡吧,我再坐一会儿。”此时林大雄还未从“风干”的人肉中缓过神来,脑子里一片混沌。
自从被那阴司送到这个鬼地方来,大雄感觉眼前的一切都不真实,人是假的,物是假的,整个世界都是假的,他迟早会想法子回去。
可是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路凤仙还在恶人的手上,这会儿一定在受着非人折磨,还有李盛那边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每每想及此处,林大雄就紧咬牙关,暗自攥紧拳头。
在冰冷的墙壁上靠了一会儿,发现怎么也睡不着,心里老是来回想着这些事情,如此反复之后,林大雄见白青已经熟睡,就悄悄孤身走出兵舍。四下里望去,到处一片荒芜的景象,眼前一座孤零零的城池被一层黑暗包裹着,单是看着,就让人心底莫名的发毛,似乎真像白青说的那样,这是一座死城。
虽然经过一番沉淀后,灵气恢复了两三成,但是林大雄仍不敢贸然靠近城池,先前的肉干就是下马威,再加上夜晚湿气重,还未去阴间报道的游魂们,这时也一定出来活动了,正所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转了一圈儿又回到火坑前,用火的明光来驱赶鬼煞。
白青熟睡的模样很是可人,娇小身躯斜靠在兵舍的墙壁上,小脸被柴火烘烤出一片红晕,皮肤细润如温玉柔光般若腻,樱嘴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上身披着厚厚的皮袄,下身却是一袭翠绿烟纱裙,瞧得大雄入了迷,而他忽视了白青的身份,可能由于睡时并未束好裙裤,不知何时她的身后露出了一条长长的狐尾。
林大雄对妖精的认知,只存在于《西游》、《封神》等诸多玄幻名著之中,先前认为它们并不存在,不过是神话传说,可是时至今日,他才算彻底接受了这个现实。白青的那条尾巴既粗又长,上生白毛,与先前大雄穿过的狐皮貂有几分相似。
这时,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呜呜’声,林大雄一楞,侧耳听了一阵,好像是女子的啼哭声!
这大半夜的,城中又无人,凭空出现女人的哭声,一定有鬼!大雄当即觉察到不对,心中一骇,仔细去听时,发现声音是从兵舍后方的一片苞米地里传来的。
目睹了这么多鬼魂,林大雄早已对它们有了感知,可是此时竟感受不到有阴气存在,而那哭声正缓缓放大,听上去像是朝着这边过来了。
林大雄探头看了眼白青,见她还没有醒,甚至微微打起了鼾声,就推搡了她一下“白姑娘,醒一醒,外面有动静……”
白青睁着朦胧的睡眼,瞧了瞧大雄,耳边听到那哭泣声,顿时清醒了不少,“林大哥,这是……”
“嘘!”林大雄急忙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向兵舍后方指了指,而后谨慎的挪了出去,刚刚走到门边上,迎面撞上一个妇女,此人穿着一身白衣,脸上涂抹的粉妆都哭花了,眼圈微红着抱着一具男尸,泣不成声,见到大雄后,竟然哭的更欢了,边哭边说道:“军爷……军爷行行好,帮帮忙吧!我丈夫发病死在这里……我抬不回去!”
林大雄手心里捏了把汗,借着忽闪的火光向对方身下瞧去,旋即松了口气,悄声冲身后的白青说道:“她有影子,不是阴鬼……”
“这……”白青楞了楞,伸手向舍外指了指,意思是这个地方怎么会有人。
林大雄摇了摇头走到男尸旁,用手在他的鼻子下面探了探,然后又试了试脉门,随后道:“我们不是军人,你丈夫的尸身都凉透了,死的不是一时半刻了!”
“啊!”妇女哇的一声,又嚎啕大哭。大雄耐不住,询问道:“你丈夫怎么会死在这种地方?”
妇女边哭边说道:“我家本不是住在这里,前天丈夫出去喝酒,直至深夜未归,我等到天明听到邻居说在这里遇到个男尸,我跑来一看正是我家男人!”
“哦?”林大雄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再瞧这男尸浑身皮包着骨头,看起来像被抽空了血液,忽地想到她之前说是‘发病’死的,于是问道:“你不是说他是发病死的?得什么病?”
“道长说……说是中了煞气。”妇女凝噎着说道。
“煞气?我怎么没听说过这种病?”林大雄怔了一下,只听那妇女解释道:“我们村在这城池的西面,村上有一口百年老井,每逢中元节,大家都会买些瓜果糕点,茶品烟酒去祭拜这口井,只有祭拜仪式完成以后,才能喝井里的水。”
“可是……可是……”妇女说着又哭了起来,白青见状急忙上前安抚了她一下,听她继续说道:“今年中元节我忘记祭拜,可能是丈夫打了井里的水。”
“闲着没事干,祭拜一口井干嘛?”林大雄越听越不对,嘀咕了一句。
妇女缓了口气,回道:“您有所不知,这井里面有土地公,若是有人不祭拜就打水,不消半日就会瘦成麻杆,脱水而死。有道长说这是中了‘煞气’,无人能解,所以必须要祭拜。”
“我丈夫……一定是喝醉了酒,误打了井里的水,这才会……”妇女哭着一头倒在了白青的肩膀上。
林大雄听着眉头一锁,心里正合计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情的时候,却见白青从火堆里抽出一根柴火,沿着妇女来时的路照去,一行脚印望不到头,她叹气道:“请节哀吧!我们有马车,等天亮可以顺带捎你一程,你家具体住在什么地方?”
妇女大喜过望,连忙跪地磕头道:“谢谢先生,谢谢先生!我家就在西面四十里处的村子。”
林大雄仍放不下戒心,拉了把白青,悄声说道:“白姑娘,这种事情可不能轻易许诺,运尸上路,禁忌太多……”
白青摇了摇头,贴着大雄的耳朵,压低了声音说道:“林大哥不必担心,反正也顺路。这马车一天能行四五十里路,距离高谭山还有几天的路程,若是运完尸,能在她家中借宿一夜,给马吃些草粮,养足精神,接下来的路就好走了,况且林大哥有伤在身……”
原来她的用意在这里!林大雄听后想了想,没有别的办法也只好点头答应。
随后二人翻了翻兵舍,找到一些棉布包裹住男尸,安置在了马车后厢,又在火堆前迷瞪了一会儿,天色蒙蒙亮就上了路。
行约半里路,妇女有些惶惶不安,时不时地向布帘外张望,坐在马车前方的林大雄发现古怪,就掀开布帘问道:“你哪里不舒服?”
“这……”妇女脸上一红,用手捂着小肚子,满面潮红道:“能不能在前面停一下,我有些不适……”
白青向后面瞄了一眼,心知可能是有关生理之事,便勒停了马车。妇女随即跳下了车,快步钻进了道旁的一处废屋中。
这废屋看上去已经荒废了很长一段时间,门口杂草长得没过膝盖,门窗也都腐朽得不成样子,墙壁上露出青砖来。林大雄看着妇女跑进去,蹲在马车旁边歇了一会儿,这时些久没抽烟,竟有些怀念,瞧见车把式的烟袋,就好奇的拿了过来。
翻来覆去的查看一阵,最后还是没有点燃它,这玩意儿是大麻,沾上就戒不掉。
林大雄等了很长时间也没见人出来,急道:“怎么还不出来?你们女人家解手真麻烦!”
白青闻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顿了顿才回道:“不是解手,女人家的事情,你懂什么。”
“呃……”大雄这才听明白,敢情是大姨妈来了,于是便不再多问,蹲得两腿有些发麻,就上了马车,谁料这一等又等了二十多分钟,仍不见那妇人出来,急道:“我怎么感觉怪怪的,该不会出岔子了吧?”
“这……”白青也感觉有些不对劲儿,就跳下了马车。
二人急忙冲进废屋里,一进去顿时瞧见屋中摆放着一口大红棺材,这时棺材盖儿已经被掀开,一具尸身正掐着妇女的脖子,将她顶到了墙上去。那妇人被掐得面色乌紫,翻着眼白,俨然没了生息。
林大雄心中一惊,大喝道:“僵……僵尸?”
白青倒是十分镇定,脸上有古怪没有害怕,“林大哥,这不是那具尸体吗?怎么会跑到这个地方来?”
经她这么一说,大雄仔细一看,这尸体面色苍白,枯瘦如柴,正是马车后厢的那具男尸!
那尸体缓缓回过头,用一双充血的眸子打量着二人。林大雄见状来不及多想,赶紧扯了白青一把,连番跑到屋外的马车上,到后厢里一看,那具尸体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截枯木头。
“他娘的,中计了!”
这时烈阳当空,那具男尸却毫无顾忌的冲出屋外,朝着马车上的二人一阵龇牙咧嘴……
正文第一百零四章蛇精
白青反应迅速,从怀中掏出几枚银币,扣在手上,手腕卯足了劲头蓄力一发,银币‘嗽’的一声,像子弹一样飞射出去,跟着准确的命中在尸身的咽喉和脑门上。
叮叮叮!
尸身被打得火花迸射,竟发出类似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见收到成效,白青并未就此罢手,又是接连几枚银币投射出去,尸体被打得连番败退,最后逼退在了墙边。林大雄搭眼一瞧,只见那废屋中的妇人不知何时爬了出来,他见状急忙上前将她往回拽,刚刚走到一半却发现不对劲,低头瞅了瞅,这妇人的面色泛着红光,嘴角流着腥臭难闻的口水,身子一挺挥着利爪朝他扑了过来。
林大雄条件反射的将灵气灌入掌中,朝着妇人脑门拍了去,啪的一下,和血浆顷刻间爆了出,溅得满脸都是。
“蛇……蛇精?”白青惊愕道。
蛇精?大雄顾不上去擦脸上的血,扭头一看,男尸身子冒出浓浓青烟,脸上的皮肉外翻,被那银币打得流出一股黑脓,跟着半面脸皮脱落下来,露出来的竟然是半个蛇头,正不住的往外吐着殷红的信子!
白青慌道:“不对!是蛇精上身!”
先前的一番举动,似乎激怒了对方,它龇牙怪叫,动作变得极为迅捷,整个身子趴在地上,像蛇一样来回蠕动,而且移动速度快得惊人,转眼间就来到大雄身旁,张嘴就咬!
白青当机立断,用银币塞进了它的嘴里,而后急叫道:“它还未能幻化,一定不是成年的妖怪,用火攻……”
“火?好!”林大雄反应过来,暴退数步,催动灵气生出一团手擎火,下一刻朝身旁的枯草丢去,此举旨在生火,所以倒也没有太过费神。‘嚓’的一声过后,二人面前的枯草迅速催燃了起来,逐渐形成一堵火墙,将那男尸隔离在火线以外。
尸身一遇见火源,便屈身避过,似乎很怕碰到。林大雄见这火的威势对这怪物有此般奇效,就再次运起灵气,使出手擎火,一团紫色火球跃然于掌,这时一旁的白青急忙拦道:“林大哥,且慢!”
“怎么?”大雄怔了一下,由于此时正处于‘会道’阶段修为,对手擎火这种招式拿捏得不是太稳,所以无法坚持太久,短暂的数秒过后掌心的火球就消散了不见。
白青轻松跃过火线,瞧那尸身冲了上来,她举手道:“且慢!”
林大雄听这话一楞,还没来得及插腔,就听见‘哗啦啦’的钱声。
白青又掏出几块银币握于掌中,厉声喝道:“为何放着白日飞升的正统大道不走,非要做这草芥人命的事情?”
这句话刚刚说完,在旁聆听的大雄浑身一震,这‘草芥人命’显然指的是那妇人,而‘白日飞升’就让人犯迷糊。先前只听说道家修为到了极致,便能成仙入境,历经长生而不老,却从未听说过妖精也可以白日飞升,正所谓妖与仙对立,水火不相容,难不成这异时空的妖怪也能飞升当神仙了?
眼下那男尸吐着蛇信子,冲白青一阵龇牙咧叫,白青也出言回应,可是前后不衔接,林大雄听得云里雾里不好插嘴,只能容他们交谈。
“多说无益,若是论武力,你断然不是我俩对手,最后只能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白青说着从腋下像变戏法一样拔下几撮白毛,在掌心团成了毛球,伸手向对方丢了过去,“将此物吞服,你会从尸体中解脱,此后不要再害人。”
对方扭动了两下身体,将毛球叼在嘴里,又朝着白青怪叫几声,接着仰脖吞了下去。林大雄不觉咽了下口水,目不转睛的盯着尸身变化。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见有什么反应,林大雄悄声问道:“白姑娘,怎么还没有反应?”
“不必着急。”白青拂袖一挥,一阵萧瑟的凉风刮过,草面上的火势瞬间一扫而空,落下一片烧成灰烬的残壤,她缓缓抬头道:“林大哥,您看……”
林大雄闻言探头一看,那人突然张大了嘴巴,脸上的皮肉连番脱落,片刻过后尽数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三角形的蛇头,嘴里‘呼呼’的往外吐气,双腿抖动了几下,表皮也开始脱落。短短一分钟,对方就变成了一条彻头彻尾的大蟒蛇,通体透着一层图案不规则的花纹,在阳光的照射下泛起星星亮光。
大雄倒吸了口冷气,啧啧道:“好大一条蛇!”
白青并未回应,而是冲着那条蟒蛇说道:“修行一百年,方能幻化成丨人,若心境仍止步于原始兽性,则难以窥悟本真。”
说罢,蟒蛇耸拉着脑袋,似是听懂了她的话,以点头回应,旋即伏着身子,潜在枯草之中遁去。
瞧着对方走远,白青转身朝林大雄说道:“林大哥有所不知,这蛇精就是那口井的‘土地公’。”
“这……你是说,村民拜祭的其实是一条蛇?”林大雄吃惊道,见白青点头,他叹了口气,稳步走回马车,忽然看见那截枯木头又变回了一具男尸。
“这妇人应是被蛇精施了魅心术,又被林大哥一掌……天意啊天意!”白青看着妇人惨不忍睹的死状,微微皱起了眉头,心中一颤过后,还是将她的尸身一并抱回了马车后厢。
对于这件事情,林大雄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悲天悯人,如果当时不下狠手,恐怕这时去后厢的就是自己了。“送佛送到西,干脆就绕点路,把他们的尸体送回村庄吧……”
“林大哥说的是,小女也是这样合计的。”白青说着坐到马车前,手持马鞭见大雄落座,啪的一下拍在马背上,马车一路向西疾行。
往西的路极是荒凉,先前的路已经杂草横生,废屋坍塌,土地荒芜,这时已经很少见到文明迹象。大雄二人几度怀疑自己走错了路,大约行了二十里地后,地面上陆续出现马蹄印和车辙,可是方圆数十里地以内却是见不着人烟。据白青所说,这些马蹄印和车辙有可能是路过的军队留下的,故此二人每走一段路都会留心身边,担心碰上军队再生事端。
道法是对付鬼怪的招数,驱魔镇妖还可以,若说是对付枪支可就难了,要知道一杆普通的枪械能打穿成百上千张符箓。然而林大雄纵是有灵气护身,也完全没有信心对上现代化武器,如果位置找得准的话,一枪就能要人命。
继续向西行,路上遇到好几座空城,在空城附近不时会遇到废弃的兵舍,有几处看上去刚建不久,于是白青就跳下车,搜刮了一些粮食,顺带见到有锅炉炊具在旁,就顺手烘烤了一些杂面饼子。烘的时候闻着香,林大雄吃了一口,和之前的饼子并无二致,食之无味,果腹还是可以的。
又行了一段路程,就在二人打算放弃的时候,不远处出现一片小村庄,这里已经没有马蹄印和车辙,却可以看到满地散落着女子破碎的衣物。此时是民国时期,bar只有少数贵人才穿得起,所以寻常女子穿的大多是那种紧身的亵,衣,而地上时不时的能撞上一两件,看得白青脸色一红,林大雄不明白其中的意思,就开口问道:“白姑娘,这些是什么?”
被他这么一问,白青脸上顿时一片潮红,“哎呀……林大哥就不要明知故问了。”
“什么明知故问?这……”林大雄似乎明白了过来,转口道:“我的意思是,这个地方为什么会有女子的衣服?”
“哦,你是问这呀!”白青将马车停在路边,放眼瞧去,村庄中有袅袅青烟升起,可是现在是下午二时,前已过午,后不着晚,也用不着起灶生炊,又结合地上的衣物,她恍然大悟道:“不好!有人屠村!”
“屠……屠村?”林大雄意识到不好,赶紧跳下了马车,正要站到一块大石头上去眺望,远处突然响起两声枪响,他浑身一个激灵,低头沉思了一会儿,大声道:“我们快走,不要节外生枝!”
“那……尸体不送了?”白青也是脸色一变,周围转悠了一圈儿,发现树林中有十几个人为挖出的大坑,坑的边缘有火烧过的痕迹,还有一堆被啃食过了的骨骸,见到这一幕,她浑身一颤,冷声道:“你们人类,可……可真是狠毒,连自己的同类都吃!”
“吃?吃什么?”林大雄没有听清楚她说的话,走过去一看,整个人呆住了,片刻过后开始弓身呕吐。白青见状伸手拍打他的后背替他顺气,不过拍了几下过后,可能是经常处于幻化的状态,她也沾染了人性的特质,也开始忍不住呕吐。
距离大坑的不远处,一片还未腐烂的肠肚和肾脏之类的东西,散落得到处都是,俨然堆成了一座由血和肉铸成的小山,暗红色的肾脏,血淋淋的心肝,呈弯曲状堆叠的白花花肠子以及一股催人吐出胆汁的怪异气味,换做任何人也会忍不出胃里翻腾……
吐了整整十几分钟,林大雄才略微感觉好受一些,背过身去不再看那些东西,捏着鼻子怪腔道:“还送什么尸体?村庄都没有了!你难道想和整支军队对抗吗?”
正文第一百零五章高谭山之行
接连三天,林大雄都未能从那座“小山”中缓过神来,一旦回想起那一幕,他就忍不住吐胃液,这简直是他见过的,最丧失人性的举动,他一直没敢想人究竟要饥饿到什么程度,才会蚕食同类的血肉。
这是兵荒马乱的年代,军阀为求扩大地盘,不惜付出一切代价……
再次行去高谭山的路上,林大雄面无人色,在他的眼中,这个时空的人已经毫无人性,是一群被野兽控制的行尸走肉,牲畜尚不食同类,可是这里的人呢?
由于先前已经遇到军队,所以负责赶马的白青每时每刻都在注意周遭的情况,生怕撞上“食人部队”,所幸一路上畅通无阻,很快就来到了一处人群密集的城池。
进城以后白青沿街打听坟地的所在,可是问了几个人后,才发现这个地方连坟地都归军阀管制,若没有身份证明的话,是不准擅自立岤的。这时天色渐暗,二人只好临时找了一家客栈歇脚,盘算着要是实在不行,就随便找个地方给那两夫妇安葬,也算尽了力。
连番赶路累得筋疲力尽,林大雄暗叹终于不用在马车中,陪着两具尸体入睡了,住下之后很快就倒头睡去。
第二天清晨,林大雄起床发现门口的方桌上,已经有伙计提前备好了早饭,一碗稀粥和两个馒头,他简单的洗漱一番,没有什么食欲就一口未动。按照昨晚二人的约定,白青洗漱完毕后会在客栈门口驱车等候。
当林大雄整装待发,出了客栈时,发现白青比他起得要早,已经喂好了马,备好了新鞭,还买了四个肉馅包子,给他递了去,“这些日子未开荤,谗荒了吧?”
“白姑娘有心了。”林大雄伸手接过包子,还热乎乎的,散发着一股香喷喷的味道,于是咬了一口,事实证明这个年代的人还是比较实在的,肉馅给得很足,吃起来满嘴油渍,很是可口。
“后厢空着了,我找了人替他们安了葬。”白青坐到马车前,拍了拍身后的布帘说道。
林大雄吃着包子嘟囔着嘴,往马车后厢里一看,果然没了尸体,里面还被整理的干干净净,底部铺了一层毛毯,“安葬?不是说要身份证明吗?”
“自然是有变通之法。”白青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拍了拍自己的腰包,发出一串咯咯的银钱声。
这声音听上去不像银币,有些像银两。林大雄怔了一下,随即意识到可能是此时货币尚未统一的缘故,便也释然了,“白姑娘,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什么问题?”白青也怔了一下,看着大雄问道。
林大雄回应道:“你很有钱么?”
……
越往北走,路越是荒,二人又踏入一片人烟罕至的地区。林大雄以前很少坐这么久的车,屁股像坐在针毡上,十分难受,要不是铺了毛毯,他很怕还未到地方,自己的屁股先保不住了。
这次白青干粮备得很足,一路上倒也不会为吃饭的问题发愁。由于之前绕了路以及一路上歇歇停停,整整花费了半个多月才抵达高谭山。走到山脚下,林大雄猛然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好像这个地方他来过,周围的一花一木都有那么几分熟悉,可是仔细一想,却又暗叹自己太过敏感,这里是异时空,接触到的一切都是第一次,不可能存在似曾相识之说。
接下来都是狭窄崎岖的山路,左边是深沟,右边是悬崖,只有中间这一条沙石小道,白青谨慎的勒着马,生怕走偏坠崖。
林大雄瞧这山峰高耸入云,足有千丈而不止,一眼望不到尽处,心里顿时犯起了嘀咕,“白姑娘,这高人该不会是住在山顶吧?”
“这个我实在不知……”白青瞥头看了看右侧的悬崖,身子抖了一下说道。
“你又不知?我真怀疑你到底认不认识他,你是怎么知道他住在这里的?”林大雄刚刚说完,马车忽然倾斜,他下意识的伸手四下寻找着力点,“你能不能稳一些,你这样搞得我好没安全感……”
“哎呀,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我每次见他都神出鬼没的,压根见不着他人,反正他已经明确的告诉过我,如果你决心要来找他,就把你往这里领……”白青说着前面遇到一处转折弯,她急忙勒了把缰绳,一个漂亮的急转头躲了过去。
“他已经算到我会来找他?”林大雄嚷嚷了一句,似乎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沉声问道:“那你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别告诉我,单纯的是因为还人情。”
白青听到后缓了口气说道:“林大哥你有所不知,我这次来是想拜他为师,倘若能学上他一二成的法术,他日便不再会受那灰熊精的欺负。”
“一二成的本事,就能与灰熊精抗衡?你真的相信?”林大雄嘴上说着,手底下却隐隐的攥紧了拳头,倘若真有这般高人,想必自己也会磕头敬茶,稽首拜师!
白青没有搭话,只是专心致志的赶马车。接下来的路越行越陡,稍不留神就有可能落入悬崖深沟,而行至傍晚的时候,前面的沙石小道仍不见到头,可是路已经窄得再也容不下一辆马车,二人只好放弃了交通工具,改走步行。
等天色完全暗下来,二人坐在小道上歇息休整,此时倒也不再害怕两旁的峭壁,白青自随身背的包囊中取出一个锅盆,又掏了一个布包,里面装的全是动物杂碎。
林大雄对那杂碎过敏,冷不丁的吞了口唾沫,侧目问道:“白姑娘这是干什么?”
“先前见你有探手燎火的本事,寻思着倒不如带些杂碎上路,也好喝些杂碎汤开荤。”白青说着,将杂碎尽数丢进了锅盆里,淡水也倒进去一些,摇晃了两下用水把粘成一块的杂碎分开,捧到林大雄面前说道:“还请林大哥施为。”
“说话白一些,我能听懂。”大雄嘟囔了一句,瞅见杂碎在水中显得也不那么难看,于是提及了几分灵气往锅盆底部燎去。
这锅杂碎汤付出的代价很大,由于手擎火的本质在于燃烧灵气,故此很耗费精力,林大雄累得满头大汗才勉强将杂碎煮熟,锅底也烧成了炭黑色。
白青许久未曾吃荤,闻着味道不觉流出了口水,捧着锅盆将杂碎汤倒进事先备好的碗中,就开了吃。林大雄这时早已挑动了食欲,端着碗底尝了一口,虽然没有调料,但也很是鲜美。
哒哒哒,哒哒哒……
一串马蹄声从来时的路上传来,林大雄猛然放下碗筷,回头一看,由于天色太暗,看不清来者的样貌,只能隐约看到有一个人骑着高头骏马正朝上面奔来。
“该不会是,高人吧?”白青意识到不对,站起身眺望,却也是看不到此人的具体特征。
“管他是不是,别撞了我们。”林大雄说完,就冲山下喊道:“喂!下面的人,不要骑马,上面有人!”
声音在空谷中不断传来回声,那人很明显听到了声音,只听“吁”的勒马声音,接着并没有停下,而是慢步稳行而上。林大雄慢慢的看清了这个人的样貌,是个二三十岁的男人,身穿一件绿色军装,腰间还挂着一把佩剑,看上去很是英俊潇洒。
“这……这不是我们马车的那匹马吗?”白青一眼就看出了端倪,上前朝那人询问道:“你怎么会骑着我们的马来,不知道偷窃乃小人之为吗?”
那人勒停了马屁,纵身跳下了马,一步步走了上来,“不好意思,我见山下有马车,就未经允许借用了一下,要是冒犯了这位姑娘,还请海涵!”
先前的一番经历,让林大雄对这个年代当兵的很是不看好,而且对方偷马在先,言语中听不出一丝愧色,反倒说得有些理直气壮,惹人恼火,他走上前去冷声道:“你来这里做什么?”
“这位兄台想必和我一样,都是来拜山认师的。我先自我介绍,我姓袁,字慰亭,还请多多指教。”那人拱手言道。
姓袁?林大雄捏了捏鼻子,瞅了眼身旁的白青,又开口说道:“我姓林,叫林大雄,我身边的这位姑娘叫白青。”
“原来是林兄弟和白姑娘,有幸有幸!”对方笑着走来,低头一瞧,看见地上的杂碎汤,楞了一下说道:“看来二位在此颇有雅兴,竟喝起了汤汁,不知这火源何来呀?”
“得!又来个书生,你们唠,我还要赶紧去救兄弟,不陪你们闲扯!”林大雄闻言背过身去,借着月色再度向前行去。
“看来林兄弟是个性格率直的人呀!”袁慰亭昂首看着大雄的背影,悄悄嘀咕一句,却发现白青也跟着他走了,压根没搭理自己,他硬着头皮跟上,“二位慢些,求师的路上需个伴儿……”
起初林大雄对自来熟的人很不感冒,可是慢慢的却被这人身上的特质吸引,可能大雄以前也当过兵,服过役,所以在军旅生活中较容易找到共鸣点,由此便打开了话茬。
一路上闲聊打屁,时间过得倒也快,转眼间天边就升起了一轮红阳。经过一番接触后,林大雄发现这个袁慰亭,虽然表面上和和气气,但是暗里却隐藏着一股杀机,是个有城府的人,不可深交。
三人连番走了大概六七个小时,眼前出现一座山神庙,看上去十分简陋,门窗全无,破旧不堪,正中央摆放的泥像已经掉了脑袋,看不出具体是哪号神佛……
“这半山腰上,为何会有一间庙宇?”袁慰亭纳闷的说道。
林大雄和白青相视一眼,瞧着山神庙前后互通,若想登往山顶,只有过了这间庙,二人也不废话就齐头走了进去。袁慰亭在后面疾步跟上,“林兄,白姑娘,等等我……”
正文第一百零六章山神庙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半山腰突兀出现一座山神庙,让人着实挠头。林大雄进去以后转了一圈儿,除了一个破旧的功德箱外,再也找不到其它值得留心的地方。
“山腰建庙宇,莫不是另有深意?”袁慰亭走到庙口,瞧了瞧左侧深沟,又探头看了看右侧悬崖,突然眼前一亮道:“我明白了!这正符合水流旺财之相,难不成高人暗喻,要备好丰厚的礼金才能拜师?”
“旺财风水?”林大雄听到后环顾四周,这才恍然大悟,这高谭山下宽上窄,整体呈一个不规则的金字塔型,山神庙以下的部分就像是一个‘土’字,正合了双手托捧之意,又以山石为基,左青龙右白虎,讲究一个聚财垄势的风水结构。
想通此处,林大雄却是脸色一变,沉声说道:“白姑娘,拜师一事还是再斟酌斟酌。”
“为什么?”白青一楞,袁慰亭也是一楞,只听大雄指了指来时走过的路,解释道:“上山的是沙石小道,‘沙’字与‘杀’谐音,蕴含戾气,又恰巧是上山的路,这是隐喻要想得到钱和势,需要经历一番杀戮啊!”
白青听后低头沉思,袁慰亭倒是处之泰然,背手道:“看来林兄弟是侠义心肠,如今天下格局四分五裂,四方军阀争相厮杀,黎民百姓民不聊生,天下是时候统一了,可是正所谓大势所趋非武力难以服众,需要以暴制暴,方能横扫四方,一统乱世。”
“清帝不还在位呢吗?让他出来执政就是,你瞎跟着起什么哄?”白青嘀咕着说道。
袁慰亭拍了拍腰上的佩剑,正言道:“白姑娘有所不知啊,王朝在清帝的统治下日益腐朽,而帝国主义的侵略正在进一步加深,我华夏民族可谓是内忧外患的局面,若不及时推翻专制统治,我国领土迟早要被那群洋鬼子霸占了呀!”
“难不成你想闹革命?”白青说着眯起了眼睛,这家伙句句说的慷慨激昂,却不难看出他想站出来当领袖的野心。
“革命?”袁慰亭一听缩回了脖子,啧啧道:“革不革命我不敢讲,起码需要一些革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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