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异域高飞

异域高飞第27部分阅读

    心一熨,立时一股暖流自下而上,从脚底热到了心窝。“嗯……”海伦娜不由自主发出一声娇柔的鼻音,引得高飞心头一跳。

    “别出声!”高飞暗吁一口气,庆幸自己尚未下针,不然非失了准头不可。他自忖自己的定力还不错,可这美丽的公主应该是未经人事,一切随着感觉走,她没发现这反应很不妥当吗?

    高飞拿起一枚针,麻利地刺入海伦娜脚底的|岤位,海伦娜又是“啊”的一声,往后缩了缩脚。

    “别乱动!”高飞心中不由得有气,嗓门就大了一点,跟她说了那么多,她怎么还是不明白这次治疗的重要性?

    “这是炼体术士的正常反应。”海伦娜像个受了欺负的小女孩,有点委屈地问道:“这种治疗方法叫什么?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叫针灸,是一种古老的治疗术。”高飞又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责备,“你若是信我,就千万不要动,若是不信我,我立马就走。”

    海伦娜一笑,“我当然信你。好吧,我不动。”说完腿一直,竟是用上了静止力。

    “不要运功,这样我没法下针。”高飞拍了拍她脚踝,又道:“还有,不要出声。”

    海伦娜散去功法,又捂住了嘴,只留一双海蓝色的大眼睛在外,宛若秋水的目光静静地望向高飞,像是要把心中的话用目光传送过去。

    高飞看了一眼就不敢再看,心道:“本以为她是莲,结果是一只要命的小妖精。”他一边用医生的身份来自我催眠,一边环抱住她的一双脚,免得她再不受控制地乱动,当下运指如飞,长短不一的针一根接一根插上了她的脚底。

    海伦娜开始只是脚底刺痛,到后来从小腹往上至胸口,各种感觉纷至沓来,有冷有热有酸有麻有胀有痛,体内像是煮开了一锅粥,这滋味实是无比难受。她记着高飞的告诫,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发出声响来,不一会儿,全身汗如泉涌,把被褥都浸湿了。

    好在高飞的动作精准而快速,不多时,最后一针已稳稳当当施行完毕,可他也是满头的大汗,看样子并不比海伦娜轻松多少。

    “好了?”海伦娜移开捂嘴的手,小声问道。

    高飞点点头,活动了一下脖颈和手臂,慢慢站了起来。

    “高飞,你骗我。”海伦娜咬了一下唇,颤声说道:“你刚才说脚底可能会疼,可我现在全身都难受。”

    “我没骗你,我说的是你可能会疼,没说你哪里会疼,也没说除了疼以外还有没有别的感觉。”高飞走到床头,自然而然坐到了床边,伸出手臂,用手背查探了一下海伦娜额头的温度。

    海伦娜不闪不避,任他施为,高飞查探了她的额头,又查探了她的脸颊,之后又查探了她修长的颈部。海伦娜只觉得从心到脸都有些发烫,她的大眼再次望向了高飞,目光像涟漪般一圈一圈荡漾开去。

    高飞正要迷失在这涟漪当中,“危急关头”他想到了,自己是医生,自己正在为患者治伤!当下连忙缩回手,狠狠掐了自己一把,再次让自己回复清明。看来给公主治伤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难的不是治伤本身,难的是控制自己的心神。

    海伦娜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似乎有些失望,这位面对修习时的艰难连眼都不眨一下的炼体术士,此刻却变得像一位娇弱的小女孩,她轻声说道:“高飞,我难受。”目光中水气氤氲,像是要流下泪来。

    高飞手在空中停了停,又抚上了她的头发,“有我在呢,忍着点,慢慢就会好。”

    海伦娜微一点头,一丝微笑挂上了唇角,“知道吗,你现在很像一个人。”

    “像谁?”高飞顺手拿起她枕边的纱巾,为她擦了擦汗。

    “像我父亲。”海伦娜轻轻握住了高飞的手腕,沉浸在了儿时的回忆里,“小时候有一次生病,他也是像这样坐在旁边照顾我,对我来说,那是最美好的一刻……可惜,从他当上国王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相信每位父亲都深爱自己的女儿,这种爱不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减弱,你的父亲也一样。”高飞拍拍海伦娜的手背,“但是,国王的责任很重,他肩上担负的是整个国家,很多时候都是身不由己的,不得不把家庭抛到一边,所以,你要理解他。”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我不怪他。”海伦娜手指紧了紧,深深感受了一下高飞手腕的温度和刚度,眼神也变得有些迷离了,“高飞,我……”

    高飞见她欲言又止的样儿,心中有些奇怪,“说吧,我听着呢。”

    “我……”海伦娜内心挣扎了片刻,终究没有将想说的话说出口,她放开了高飞的手腕,“现在感觉好多了,我想睡一会儿。”

    “行,你安心睡。我再帮你配一副药,再服用一次就差不多了。”高飞站起来,拿着药箱出了门。

    海伦娜怔怔地望着高飞的背影,微微叹了一口气,许久后才像是放下了一件心事,缓缓闭上了眼。

    第十二章高山上的花环(中)

    高飞回了住处一趟,没有见到古斯塔夫、埃德加和那两个女仆,四下一打听,才知他们已经出了总寨。

    “危险啊!”高飞暗道:“这两个傻瓜不会真的献身吧?”玩笑说让他们为兄弟献身,只不过是让他们想办法拖住两个灯泡,在高飞印象里,这两人还是不折不扣的纯情处男呢。可是寨外那么大地方,要到哪儿去找?

    “这样等着不是办法,必须要有所行动。”高飞尽快配好了药,又急忙赶到了大屋,但在门外又停了下来。该怎么和海伦娜说呢?算了,这事还是不要告诉她为好,让她安心睡吧。

    门没有上锁,高飞蹑手蹑脚进了屋,把药放在了桌上。正要转身出门,想想好像忘了什么事,当下拿出一张自制的纸,写上了详尽的医嘱。又怕她看不见,再拿出一个木盒装了药,将那张纸压在了下面。

    做好这些事,高飞回头看了海伦娜一眼,见她正静静地躺在床上,呼吸平和,脸色也红润了许多。他这才放下了心,又蹑手蹑脚走到了门口,正要开门出去,就听到了海伦娜的声音:“高飞,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呢?”

    高飞直起腰来,转过了身,见海伦娜一双大眼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满是捉挟和好奇的神色。高飞干咳一声,“我以为你睡着了,不想吵醒你。”

    海伦娜道:“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有什么事要急着办?”

    “没有……”高飞还想否认一下,可见到海伦娜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知道瞒不住了,“好吧,我坦白。”当下把古斯塔夫、埃德加和自己的关系讲明,又说到他们从小到大还没碰过女人,很担心他们就此“被害”……

    海伦娜哈哈大笑,拿着被褥又拍又打,等笑得够了,这才收声道:“我那两名女侍可不是什么矜持的人,你那两位朋友倒是真的可能‘被害’,你要去救他们么?”

    “那当然,”高飞再观察了一下海伦娜的气色,有些犹豫地说道:“不过,我又担心你的伤有什么反覆……”

    “你去吧,我感觉好多了。”海伦娜活动了一下四肢,见高飞还在担心,又强调道:“真的好多了,不信我们再来比试一场,我一定能打败你。”

    高飞摇摇头,“不行,我这一出去,可能要很晚才回来,不守在你旁边我不放心。”

    海伦娜心中一甜,不吭气了。她又想了想,让高飞心不在焉地陪在旁边也不是办法,于是出了个主意,“这样吧,我和你一起出去找。”

    高飞皱了皱眉,“你可以么?可能会走很长的路。”

    “当然可以,你不是说我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吗?”海伦娜下了床,原地跳了两下,“你看,我行动没有问题,再说这几天都躺着,我都快生锈了。”

    海伦娜发育良好,现在又穿得很少,这么蹦两下胸前就是一片汹涌,高飞看得鼻血都快下来了,连忙说道:“好,好,我们就一起去,不过你不能运功,我们只能慢慢走……还有,衣服要穿多一点,外面凉。”

    “我早就习惯啦!”海伦娜穿上鞋,只披了一条纱巾在身上,“在我的家乡,四季都是冰天雪地,你们这里已经很温暖了。”

    “不行!至少得多穿一件外套!我看那天你穿的那件紫袍就很好。”高飞回过头去,不再看她,“照我说的做,不然不许出门。”

    海伦娜此刻完全忘了自己公主的身份,不服气地嘟着嘴,再向着高飞的后脑勺伸了一下舌头,“好吧,我的医师大人。你等会儿,我去穿衣服。”

    高飞伸手抹了一把脸,让自己清醒了一点,这小姑娘居然是公主,生在宫廷,长在宫廷,却是什么也不懂,或者说,纯洁?要知道,宫廷都是秽乱不堪的,这里可不像中国的古代,有这样那样的礼法可约束……难道那罗兰的王宫与众不同,是真正的高雅洁静之地?

    海伦娜不一会儿就穿了紫袍出来,身上却仍是什么装饰也没有。高飞问道:“在罗兰,公主出行不需要盛装打扮吗?”

    “可这里是维肯。我不喜欢打扮,又累赘又麻烦,还是这样才舒服。”海伦娜说着,挽上了高飞的胳膊。

    高飞定定地看着自己臂弯里的她的手,“这样……这样会不会太亲密了点?”

    海伦娜把下巴一扬,“我是公主,我高兴挽谁就挽谁,哪个敢有意见?”

    高飞这才体会到了公主应有的刁蛮,他嘿嘿一笑,又干咳一声,“我是怕其他人看到,对我有意见。”

    海伦娜拉了他一把,“我看谁敢……你怎么那么啰嗦,快走吧!”

    两人这就手挽着手出了门。一路上当然引来了无数惊异的目光,今天是什么日子?先是见到两对男女搂着散步,现又见到一对男女挽着散步……这都没什么,关键是这几位都不是普通人,更有罗兰公主在内,难道罗兰公主一到,连同她的侍女一起,要把总寨最优秀的几个年轻人拐走不成?

    海伦娜根本不在意,反正这里的大部分人她都不认识,高飞可就害羞了,真想把海伦娜那天的面纱找来,把自己脸蒙得严严实实。

    好不容易磨出了寨门,高飞松了一口气,僵硬的身体这才恢复了正常。海伦娜问道:“你紧张什么?你用计谋把我的侍女支走,不就是等着这一刻吗?”

    高飞一窒,差点摔了一跟头,这小妞也太直接了吧,就算心里明白,也不能说出来啊!当下只好以直对直,说道:“我是等着这一刻,可我不想让别人看见。”

    海伦娜的试探有了结果,心花悄悄地绽放了,她灿烂地一笑,“如果没人看见,你还想做什么?”

    高飞咽了口唾沫,顿时有些招架不住,他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顾左右而言它,“他们人呢?你说外面这么大地方,他们会跑到哪里去?”

    海伦娜笑容不减,总算没有深入探讨这个问题,她顺着高飞的话说道:“我见过侍卫是怎么找人的,他们围着失踪地点绕圈,一圈比一圈大。”

    海伦娜说的是螺旋线,高飞自然明白,“那……我们就围着寨子绕圈。”

    “听你的。”海伦娜高兴之情溢于言表,虽说这里没什么风景好看,但就算是穷山恶水也没有关系。有句话叫“游玩的地点不是问题,问题是谁在陪你游玩”,有高飞在侧,一棵狗尾巴花也能看成郁金香。

    两人一边散步,一边海阔天空地攀谈,轻风阵阵,笑声阵阵。渐渐的,两人把出行的目的都忘记了,没有继续绕圈,而是渐行渐远。

    不知何时,两人的话慢慢变少,望着对方的眼睛也越变越亮。风停了,春末暖洋洋的地气从草间钻了上来,将两人层层笼罩。气氛和两人的眼神一样,在一点点改变,变得更轻快,变得更迷矇,变得更热烈。

    “看到那座山峰了吗?”高飞向左前方指了指,“我们把那儿叫做双塔峰,那是其中的一座。我很喜欢那儿,每年的这个时候,南坡上就会有许多不知名的野花从山脚开到山顶,远处看是金灿灿的一片,近处看却是各种颜色都有。”

    “为什么会这样?”海伦娜挽着高飞的手臂,一直不曾放松,在此刻,她虽问出了话,却什么也不愿去想。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这边只看得见北坡,我们要走一段路,爬到山顶去看。”

    “听你的。”海伦娜还是那句话,恐怕此刻高飞要把她拉去卖掉,她也不会知觉了。

    两人徐徐走到山顶,一片花海呈现在了面前。山风再次吹起,自山脚而上,将醉人的花香带了过来,各色花瓣随风摇曳,仿佛在向两人招手。飘飘然、醺醺然,身处其间,恍若置身天堂。

    “往远处看是金色,往近处看就是各种各样的颜色,原因是金色的花和白色的花居多,而且这两种颜色的反光更强一些。”高飞深深吸了一口气,又道:“小小的花覆盖了这一片本是荒凉的山坡,造就了这一幅绝美的风景,你能想到吗,是什么让它们如此美丽?”

    海伦娜完全被这一幅让人窒息的美景震撼了,她没有回答高飞的话,手也不知不觉松了开来。好一会儿,她才回过了神,提着紫袍的下摆就跑了下去。

    高飞笑着跟在她后面,脚步轻捷而舒展。一直跑到山腰,海伦娜才停了下来,高抬着双手在原地缓缓转了一圈,这才说道:“我们身在其中了。你说,是什么让它们如此美丽?”

    “这是我问你的问题,你倒反来问我。”高飞对这景色已看了多年,不似海伦娜那样深陷其中,他坐在了地上,又拍拍旁边倒伏的花叶,“坐下吧,我来告诉你问题的答案。”

    海伦娜甜甜地笑着,乖乖坐好,又挽住了高飞的胳膊,“答案是什么呢?我的医师大人。”

    第十二章高山上的花环(下)

    高飞摘下一朵七色花,放在眼前慢慢地转动,声音也变得有些深沉,“答案是——生命的力量,是生命的力量让它们变得如此美丽。”这个时候,高飞不合时宜地想到了极度深寒,这位和自己的基因图谱一模一样的,在前世无比强大的智能生命现在在做什么?高飞一直没用脑域能量去探寻他,三年不见,还真有点想他了,虽然这家伙一点也不美丽。

    “生命的力量……”海伦娜微微一怔,“说得真好。”她再次由近及远地望了过去,高度低了一些,花尖正好与鼻尖持平,可以看清连绵的花海涌起的波浪,一波接着一波,前波未平后波又起,与生命的历程真的颇为相似呢!

    两人许久都没有说话,手挽手、肩并肩,一动也不动,听凭东风吹拂、花潮起落,都在享受这难得的共处时光……

    与天空中稀薄的云朵一样,两人心中也存有稀薄的隔层,而彼此都不愿去捅破它。毕竟,两人离得太远了,并且身份悬殊,想要真正结合是千难万难,除非两人都能狠下心来抛弃一切,不但要抛弃自己的身份,还要抛弃自己的家人——两人虽是真性情,但显然都做不到这一点。

    还是这样好,双方都不说穿,有恋爱之实而无恋爱之名,不管彼此是什么身份,总算对自己有所交待……只不过,事实当真如此么?……

    “你在想什么?”不知过了多久,海伦娜幽幽地问。

    “在想一个人。”高飞看着远方,也是幽幽地回答。

    海伦娜心中莫名其妙一紧,颇不自然地笑笑,“谁啊?能让你现在还在想着她?”

    “她?”高飞收回目光,看了海伦娜一眼,笑道:“对,就是‘她’,是一位名叫海伦娜的公主。”

    “好好说话!我不就在你旁边么?”海伦娜瞪了高飞一眼,还是止不住地问:“是你母亲么?”

    母亲?好遥远的称呼……高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母亲是谁。”

    “那么,是……是你的女友?”海伦娜问出这话,指尖开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高飞一愣,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当下更是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没有女友,我跟我那两位朋友一样,都是纯洁的……咳,你应该知道我的意思。”

    海伦娜心一宽,把高飞的胳膊往自己怀里拉了拉,又把头侧轻轻地靠在了他的肩上。

    高飞手臂所触,温软而富有弹性,这几天的相处本已让高飞种下了情根,这一接触更是像在干柴堆里点了一把火,让他的心火腾腾燃烧起来。

    “不能!”高飞维系着灵台仅有的一点清明,对自己说道:“我错了,我不该抱着泡妞的心态单独和她来这里。她不是前世那些喜欢玩耍的女孩,她是罗兰的公主!”这番理智的想法将他的心火浇灭了一些,高飞连忙抽出了手。

    “你怎么了?”海伦娜似乎也感知到了高飞的想法,小声地问——这问话里带有点不舍,又带有点心伤。

    “没什么。”高飞勉强一笑,又沉默了一会方道:“这里景色很美,我想剪一块下来送给你,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希望你能喜欢。”

    “好啊!”海伦娜也是勉强一笑,“可你要怎么剪呢?”

    高飞没有直接回答,他站起来在周围转了一圈,捡了些花枝和藤条,就此做起了编织的活计。这本是狂暴族女人们干的活,可高飞做起来丝毫不见笨拙,反而要熟练得多,不一会儿,一个精美的花环便成形了。

    高飞把花环套上了海伦娜的秀颈,“公主嘛,要戴上花环才像公主。这花环用这里的两种植物制成,一种是金边花的花朵,一种是香兰草的藤茎,制作者高飞,是一个不见经传的手艺人。”

    海伦娜抿嘴一笑,“这位手艺人虽然不见经传,但是手艺很棒。”她抬起花环放在鼻端嗅了嗅,“唔……好香,这香味很熟悉呀,我住的那间屋子是不是也种了这两种植物?”

    “这个……我也不知道。”高飞摸了摸鼻子,连忙转移了话题,“这就是我剪下来的风景,你喜欢么?”

    “喜欢!就算你做得很丑,我也会喜欢,何况还做得这么漂亮。”海伦娜拿着花环在脸颊处轻轻摩挲,“我会一直戴着它回到罗兰,晚上睡觉时也会把它放到枕边。”

    高飞听了,心中百味杂陈,他侧过头去,暗暗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海伦娜放开花环,大着胆子拉住了高飞的手,高飞微微一挣,却终究没有挣脱。海伦娜抬起头来,直视高飞的眼睛,两人呼吸相对,她看到了他内心的火热和挣扎,“别想那么多,现在,你就当我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好么?”

    高飞的脑中立时“嗡”的一声,仅剩的一点清明也消失得无影无踪,他情不自禁低下头去,轻吻了一下海伦娜的唇。

    甘美、温润、柔软……两人的心都是不可遏制地砰砰乱跳,压抑已久的情感像山洪一样暴发了,只一瞬间,两人就紧紧拥抱在一起,连日来的彷徨、无奈和期待就此化作一个深情的长吻。

    “不要因为也许会改变,就不肯说那句美丽的誓言;不要因为也许会分离,就不敢求一次倾心的相遇。……”席慕容的《印记》里,吟诵的不就是此情此景么?不知何处,也不知何时飞来一群亮晶晶的舞虫,就在两人身边盘绕飞旋,为两人忘我的拥吻轻柔地伴舞……

    “打住,打住!这是什么地方?你在干什么?”理智的声音又在高飞心中响起,让高飞一个激灵。他连忙推开彼此,两眼只盯着地面,沉默了许久之后才艰难地说道:“对不起,公主,我情难自禁。”

    “我也是。”海伦娜微笑着,脸色却是一片苍白,“我们走不到一起,对吗?”

    高飞抬起目光,凝视着她如海如湖的眼眸,“是的,我们走不到一起。你是个好女孩,我不想害了你。”

    海伦娜心在抖,唇也在抖,“别这么说,你对我很好……”话未说完,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流了下来。

    高飞的眼眶也有些发热,他颤着手指为她擦去泪水,“我想你也知道,我们不能结合,那会毁了双方的生活。我本来就是孑然一身,毁不毁无所谓,可你不同,你是公主,你是国王的女儿。”

    海伦娜一把抓住高飞的手,紧紧地握住,“我真希望我不是公主,甚至不是贵族,那样的话,你会接受我吗?”

    “会!”高飞想也未想,脱口而出,之后却又神色一黯,慢慢掰开了海伦娜的手指,“可你永远无法摆脱这个身份,所以,别孩子气了,让我们都理智一点。”

    海伦娜吸了一下鼻子,无力地点点头,“我……我明白了。”

    两人不约而同移开视线,转而看那起伏的花浪。舞虫飞走了,风也有些凉,这让绚丽的景色变得黯淡了许多……

    眼见天色不早,高飞这就站起身来,“我们走吧,说不定那四个人先我们一步,已经回了总寨。”

    海伦娜心中早已纠结成一团,闻言才想起和高飞出来的目的,她也慢腾腾地站起来,正想再挽高飞的手臂,却又半途缩回了手,“你带路吧,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高飞暗叹一声,一语不发地朝前带路,他边走边想:“今天叹气的次数比前十七年还要多,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拖泥带水了?不行,必须要改变这种状态。”可他不管怎么努力,也提不起说话的兴致,“罢了,都说时间会冲淡一切,希望如此。”

    两人原路返回,渐渐行向山顶。海伦娜忽然停住脚步,说道:“我想再看看这景色,我们往山脚走吧。”

    向南坡的山脚走下去,会绕一个老大的圈,可高飞怎能反对?当下只能默默点头。于是,两人转过了身,海伦娜由后变前,反倒成了带路者。

    路过两人刚才拥吻的地方,海伦娜又有了想落泪的冲动,她脚步有些踉跄,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我的心好疼,无所不能的神灵呀,告诉我该怎么办?”海伦娜一手捂着胸口,一手揪住紫袍的下摆,两只手都已没了血色。

    “也许,我们还是做回原来比较好,像朋友一样切磋武艺,像朋友一样谈论彼此的生活。所谓单纯才能快乐,我想放到这里也会适用。”高飞发话了,退而求其次,对双方来说都不啻为一种安慰。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海伦娜加快了脚步,不想让高飞看出自己的难过,随着她速度的加快,各色花瓣纷纷绊落,被她衣摆带起的风一拂,又飘飘扬扬飞上了半空。高飞跟在她身后,任由花瓣打在脸上,凉凉的、滑滑的,像是在花瓣的泪雨中穿行。

    待跑到山脚,本不应疲累的海伦娜却是上气不接下气,她紧紧捂着胸口,脸色煞白而泛青。高飞看见了她的状况,心一下就提了起来,“你哪里不舒服?伸手来我看看。”

    “我没事,”海伦娜没有伸出手,努力呼吸了两下,“可能是……可能是好几天没运动,跑一会儿还有点不适应,休息……休息一下就好。”

    “伸手!”高飞不管她说什么,见她仍未动作,就要去抓她的手腕。不料异变突起,花丛中突然“哗啦”一声响,两个黑影一左一右,自他背后袭了过来。

    第十三章回家(上)

    高飞心中一惊,怎么警兆不灵光了,直到现在都没有动静?可同一时间,他的身体却有了动作,只见他凌空跃起,爆发点能量急速运行,带动双腿向后猛踢。

    这一动作仅用了一眨眼的工夫,两个黑影哪料到他反应这么快,猝不及防之下被踢个正着,顿时“哎哟”两声怪叫,两黑影又倒飞而回,撞入了花丛。

    “古斯塔夫、埃德加,你们在干什么?!”高飞认出了这两个黑影,不禁又气又乐。

    两人哼哼哧哧从花丛中爬了起来,一个捂肩一个捂臂,“高飞,你可真够狠的!我们要是不运行功法护着身,恐怕已被你踢死!”

    “谁让你们搞偷袭?”高飞看向两人,乍一愣神后,一双眼睛就越睁越大,“不会吧?炼体术士练筋练骨练皮肉,你们不过是掉进了花丛,怎么浑身伤痕累累?”

    可不是么,两人不但衣裳不整,且手臂、肩膀、脖子到处是划伤,甚至脸上也有。古斯塔夫老脸一红,“这伤……之前就有了。”

    两人这一打岔,高飞就暂时无暇查探海伦娜的状况,他皱了皱眉,“之前不就是武赛上受的伤么?可不在这几处,也没那么多啊……”

    古斯塔夫推了埃德加一把,“你来说。”

    埃德加搔搔头皮,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伤……这伤是她们抓的!我跟你说,最好离她们远点,她们……简直比玛玟妖兽还要恐怖!”

    “到底怎么回事?说详细点!”高飞此刻心浮气躁,远没有平时那么有耐性。

    埃德加结结巴巴说了他们出寨以后的事。高飞大概听明白了整个过程,原来那两仆妇在闲聊中获知了两人还是初哥,不由得大喜过望,将两人哄至山后欲行不轨。两人根本没经过这种阵仗,羞怒之下奋起反抗,可那两仆妇好歹也是红云士,两人又不敢真正伤了她们,这就在抓扯中落了下风,无奈之下只能逃跑。

    好在两人是猎户出身,潜行的功夫练得精熟,三藏五匿就脱了身,待缓缓摸到双塔峰山脚,正好遇见了高飞,两人不知哪根筋错乱了,竟然出手试探……

    “你们来了多久?”海伦娜在一旁听他说完,有点心虚地问。

    “啊,公主殿下,见到您真高兴!”埃德加像是现在才见到了海伦娜,向她行了个礼,“我们刚到,真的!”

    埃德加眼神闪烁,任谁也看得出来他这话不尽不实,说不定他们早就到了,山腰上发生的一切都尽收眼底……海伦娜只期望那些花枝足够高,能挡住他们的视线,高飞却不做此想,两人都是高明的猎人,从山脚到山腰这段距离,和近在咫尺没什么两样。

    这下四个人都有些尴尬。海伦娜心想:“就这样吧,他们看没看见也无所谓了。”一时也没有追究的心思,就连那自己的侍女不守礼仪的事也不想去过问。

    高飞率先打破了沉默,向另两人使了个眼色,说道:“公主的两名女侍不熟悉这里,我担心她们迷路,你们得去把她们找回来。”

    古斯塔夫和埃德加立时一个变长脸一个变苦脸,望着自己身上的抓伤,期期艾艾,即不敢反对,也不想移动位置。

    “一个冠军、一个季军,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胆小了?还不快去!”高飞心下不耐,再次催促。海伦娜却是望着远处,什么话也不说。

    眼见气氛不对,古斯塔夫和埃德加只得自认倒霉,原路返还,找那两名仆妇去了。就他们看来,如果搬出公主的名头,那两个女人也许会收敛一点,嗯,只是也许。

    高飞见两人走远,转向海伦娜说道:“伸出你的手。”

    海伦娜眼里的水汽又涌了上来,她摇摇头,“不必了,高飞阁下。”

    一声“阁下”将两人的距离拉远了许多,高飞有些黯然,故作郑重地说道:“公主殿下,我是医生,我必须为您的伤情负责。”

    海伦娜挤出一个礼节性的笑,“你不是说过吗,我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多谢你这些天以来的治疗,我想,到我应该回去的时候了。”

    “回去?”高飞心中莫名一颤,“回到总寨也好,这样更方便治你的伤。”

    “不,我想你误会了,我指的是回我的家乡。”海伦娜面色慢慢平静下来,“你说的没错,我是公主,我永远摆脱不了这个身份……既然摆脱不了,那就应该尽到我的职责。”

    高飞只觉得心中堵住了什么,半晌才得呼吸,他说道:“你的伤还有隐患,作为医生,我……”

    “不用再说了。”海伦娜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宫廷里有许多医师,他们的医术并不比你差。不过,你让我发现了自己的伤,只从这点来看,我还是要谢谢你。”

    此话一语双关,高飞还能多说什么,只得苦笑一下,“那总得回总寨吧,还要先把你的两名侍女找回来。”

    海伦娜不再言语,抬步疾走,倒把高飞抛在了后面。此时,她已恢复了宫廷的仪态,在高飞眼中,那朵盛开的莲花已飘然远去,取而代之的,已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贵族少女了。

    回总寨之后,形同初见的两人各自返转,未再会面。高飞一头扎进被窝,强制自己入眠,他需要借助脑域能量来调整自己的情绪,倘若让这种状态持续下去,无论对身体还是精神都是有害无益。

    拿得起,放得下,是高飞认可的一种行事态度,他本以为自己应该是这样的,但是现在的他,真的还能放下么?

    ……

    森林、河流、海洋……除了无边无际的水就是遮天蔽日的木,半只活的动物都没有。不过,万事总有例外,一个背插双翅、手脚俱全的怪异生物正疾速飞驰其上,急急如丧家之犬,惶惶如漏网之鱼。

    怪物一边飞,一边口吐人言:“高飞!你在哪里?”他记得很清楚,这已是他第一万二千八百遍叫这句话了,飞遍七大洲四大洋,无论在皑皑冰原还是在巍巍高山,不但留下了他“矫健”的身影,也留下了他这句“动情”的呼喊——不用多说,他正是极度深寒。

    三年之前,极度深寒终于获得了“自由”,高飞还大度地给他安上翅膀,让他可以尽情地在脑域空间中的模拟地球上飞翔。

    第一年,极度深寒飞遍万水千山,深刻体会到了自由的畅美。这是一个比芯片以及互联网大上若干倍的空间,“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这是极度深寒对第一年的总结。

    第二年,极度深寒寻找各种各样的生物,最后他发现,这个空间里只有植物、没有动物。一开始他觉得无所谓,原先在互联网中时,所遇到的计算机们不都跟植物差不多么,后来他慢慢有了一种不好的感觉——这种感觉叫做“孤独”。

    孤独像是一种传染病,一旦被感染就会迅速蔓延,唯一的药就是交流,哪怕不是同类也好,可这仅有植物的地方要怎么交流?极度深寒找不到交流的对象,这“病”就越来越沉重了,到后来哪怕发现一段草根比较像毛毛虫,也会激动半天……“孤舟蓑笠翁,独钓寒江雪”,这是极度深寒对第二年的总结。

    第三年,极度深寒不由自主地开始恐慌,他不知道这“寒江雪”还要钓多久,兴许是十年?或者是一百年?他不敢想象一直这样持续下去的恶劣情形,竟然颇有些怀念在古堡中的日子了,在那里,至少还有高飞可以交流,另外还有“事业”可做。要知道,那“事业”可都是开创性的工作,比在一个模拟地球上闲逛要有意义得多。

    于是,极度深寒只能拉下面子,开始呼叫高飞。可他早已和高飞断了精神联系,又没了耳麦,不管他怎么呼叫高飞也听不到,不巧的是,他又根本没留意原先古堡的位置,这下他不但是恐慌,而且是惶急了,重新飞遍万水千山,一次又一次地高声呼喊……这一年,他没有心思,也没来得及去总结,只一心一意想要回到原来的地方。

    “高飞,你在哪里?”极度深寒第一万二千八百零一遍喊出了这句话,业已带上了哭音,然而回答他的仍只是身下飕飕的风。

    正当极度深寒陷于深深的绝望中时,瞥到了一溜屋檐在林间一闪而过,他顿时像中了弹一般从半空中掉下,连滚带爬奔了过去。扒开了树叶和草丛,他见到了一间小木屋——一间从未见过的、实实在在的小木屋。

    极度深寒的灵魂“铛啷”一声大响,像有什么东西从高处掉下砸中了头,一时竟有些眩晕。他连忙上前拉开了木屋的门,发现了一张纸条。

    木屋!纸条!这些是属于人类的东西,极度深寒百分之百肯定,自己从没造过什么木屋,也从没写过什么纸条,那就只剩一个解释——这些都是高飞留下的!

    极度深寒的眼泪像小溪一样淌了出来,他边哭边笑,“哈哈……高老大,想不到你还留了后手!这算啥呢?‘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对,这第三年的总结,一定是这个啦!”

    第十三章回家(中)

    纸条上就写了一句话——“盒子中有手机一部,想回家请拨‘1’,想继续玩耍请拨‘2’,想自动服务请拨‘3’”。

    极度深寒拿起纸条,见下方果然有一个皮盒子,他把盒子中的手机拿了出来,小巧、精致,还是触摸屏的,可屏幕上什么也没有。

    “糟糕,难道没电了?”

    极度深寒把手机翻来覆去研究了半晌,可怎么也开不了机,无奈之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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